大獵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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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後軀殼一定很輕,像一片幹枯的樹葉,一絲輕風都能將其吹走。

看來靈魂這類東西很沉,它們離開了,留下的東西讓懷念它的人去懷念,讓記憶它的人去記憶,最後都是忘記。

花把頭悄然離開了。那時老友趙老白還坐在身邊,給他講述圍獵的故事,丫蛋兒在洗父親的一件襯衣,打算明天早晨起來給他換上。獵幫炮頭講獵鹿,講取鹿肉,他說:“一架鹿茸吃三年。然而取打到的鹿容易,取鹿茸並不容易,它受傷後,感到生命危險,不能讓天敵得到,奮力撞向岩石或大樹,撞碎茸角……”

“那咋辦呀?”丫蛋兒停下手,問。

那時,油燈芯啪地跳閃一下,一道很亮的光閃過,繼而是昏暗,眼看著滅掉。

“捕鹿時要迅速抱住它的頭,防止它撞碎鹿茸……”趙老白的話猛然停住,伸手到花把頭鼻子下試試,已經沒有了呼吸,而後沉痛地說,“丫蛋兒,你爹走啦!”

“爹!”丫蛋兒嚎啕大哭。

一個生命就這樣結束,鷹把頭長眠在他熟悉的林子裏,那是每年他放海東青[23]回歸的地方,傷心別離。灑淚最多的地方成為他的葬身之地。墓地是他臨終前自己選擇的,他對老友趙老白說:“丫蛋兒你領走,我放心了。

還有一件事兒,麻煩大哥給我辦一下。”

“你說,兄弟。”

“墓地選好了,我死後把我埋在那兒。”花把頭說了那個地點,“鷹從那兒回家,我……”

花把頭始終沒說出來他要回到哪裏,鷹要回大海邊;花把頭要去哪裏,也是大海嗎?尋找他一輩子相伴的矛隼嗎?世間有一些事情無法知道它的真相,也不需要知道。

趙老白實踐他許下諾言,埋葬花把頭後帶著他的女兒離開蘑菇屯,回到趙家趟子村。

“唔,你辦事夠煞楞(幹脆利落)。”安置好丫蛋兒後,背地趙馮氏滿心歡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