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红杏

卷五:玫瑰白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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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零,我感到自己孤零零,像一只小鸟。

车已经离开煤海市,可我的心好像丢在那里一样,空****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坐在车上,回想起这几天在北疆市、煤海市发生的一切,自己不敢相信是真的,可确实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感觉到自己非常幸运,幸运的是自己认识一位好人,他又爱自己,又体贴关心自己的人生,想尽一切办法帮助自己摆脱山沟和农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同时又曾加了一份担忧:自己和王世喜终归不是正常的关系,一旦露出了真相,一切都完了,名誉、家庭、理想,自己不敢再想下去。矛盾的心理不断产生斗争,一是不去煤海市,大不了搭了三百元钱;二是回家欺骗丈夫,说服他去煤海市,真的事情败露,到时候再说。

车到宝清县城刚好中午十一点,其实坐客车到煤海市还真不远,不到五个小时路程。下车后,我啥也不顾了,刚好赶上回头道岗的客车,我也没买票,就挤上去,上车后补了一张票。

归心似箭。

天黑时我赶到家。张龙和孩子们正在吃晚饭,发现我进来,两个儿子不顾一切地跑过来,抱住我的腿,大儿子说:“妈,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想死你啦!”

“我爸说你跟人家跑了,是真的吗?”二儿子说。

我抱起两个儿子,心里不知说啥好,心疼地说:“妈妈去办事,没办完能回来吗?”边说边把儿子放在炕上,从包里给他们拿水果、饼干吃。

“你还知道回家,死在外面算了。”张龙气恼地说,“出去几天,不知道姓啥了,头发还弄出个弯来,像什么?”

我的心里头有鬼,也没敢和张龙顶嘴,岔开话题,说:“儿子,妈饿了,快去给妈拿筷子,妈要吃饭。”

大儿子为我拿来了筷子,我忍气吞声地吃完了这顿晚饭。

收拾完碗筷,洗刷干净,我又哄着儿子睡下,才和张龙谈起了这次北疆市之行的经过,告诉他自己巧遇表舅家大哥,他在煤海市纺织厂上班,是销售厂长,见到我后一定让我去看看表舅,顺便认认门,我推脱不掉就跟他去了煤海市,谁知到了那儿碰上了一件好事,刚好赶上煤海市商业局招待所、饭店对外承包,大哥就带我去看了,共十六间客房,有高中低档房间,一切设备齐全,进去后就可以经营,什么都不用添,饭店七张桌,外间四个大桌,有三个包厢,一间厨房,一间库房,冰箱什么都有。承包费一年三千元,带五个职工,我急着回来和你商量,想让你去看看,如果看好了,我们就把它包过来,你看行不行?

张龙听到这里,气就消了。问我一些煤海市的情况,和招待所的地理位置,交通情况,我都详细地给他作了介绍。

“看你这回真没有白去,还真碰到了好事。明天把家安排一下,刚好还没有开始铲地,把孩子送她姥姥家,咱俩去看看再说。”他高兴地说。

“我已经交了三百元订钱,一个星期内我们过去就可以,不用担心别人包去。”我说,“明天再算算用多少钱,我要去承包招待所,就把杂货店兑出去,你在家种点地,当好村长就行了,钱不够,大哥说他给我先拿点,以后挣钱再还人家。”

“看来你这位大哥还真不错。”张龙一听就乐了,说,“等我到了煤海市,好好和他喝一顿,非把他灌醉不可。”

他三句话不离本行,张嘴闭嘴就是酒,让人哭笑不得。

我想起了王世喜,他们两个人两种鲜明的对比,一个粗鲁、实在、不讲究文明、不修边幅;一个斯斯文文、温柔体贴、心又细又多情。真是两个男人,两个世界啊。

我的心总算放下来,忙活了几天,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后,找个信得过的邻居帮着看门,我和丈夫领着两个儿子一块到了我母亲家,和母亲说明了情况,母亲也没有反对,我就把孩子放在母亲家里,和张龙一起去了煤海市。

我们是早上八点从宝清上的车,下午一点多车就到了煤海市。下车后,我想还是先给王世喜打个电话,免得他没有心理准备,见了丈夫再紧张,掩饰不好就坏了。

我让张龙等一会儿,借口找不到表哥家,先打个电话给表哥厂里,让他来接我们。

煤海市当时的电话是三位数,纺织厂的电话特别好记,是二三四。我到车站下面的邮局打通了纺织厂电话。

“大哥,我是金辉。”

“小辉,你在哪儿?”他高兴地问我,说,“这几天可担心死了。”

“我已经和张龙来到煤海市了,在客运站。”

“你别动,在车站等着,我马上叫你大嫂,一块儿去接你们。”他说。

也顾不上多说,我们放下了电话。

“大哥一会儿就和大嫂一块来接我们。”我回到车站告诉丈夫,并嘱咐:“人家是城里人,讲话注意点,喝酒留点深沉,别让人家看不起。”

“早知道你这么多事,我就不跟你来了。”张龙听后不高兴,说,“谁敢管我喝酒,你哥怎么地,他不是男人,我就要和他喝,不给酒喝就不行。”

我一看和他这种人也讲不清楚,农村男人个个都是这样,没办法,那个环境生活的人也不能高要求,见机行事吧。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随便吧。”我说。

王世喜和素芬到来,我为他们做了介绍。

“大哥、大嫂。”张龙礼貌地叫了一声。

王世喜热情地说:“张龙,我听金辉说你当了几年村长,很不错吧。”

“张龙身体真好,一定很能干。”素芬也夸他。

张龙被王世喜夫妇一夸奖,情绪马上来了,张罗着一块到市场去买酒买菜,回去炒菜喝酒。他那实惠劲又上来了,我不敢说他,只好顺水推舟说:“大哥大嫂,咱们一块儿去买点菜再回家,正好顺路。”

我们到了农贸市场,张龙买了他喜欢吃的酱猪肝、猪蹄、排骨等,王世喜和素芬也买了一些鸡、鱼、青菜,四个人提着大包小裹地走出了菜市场,叫了两辆三轮车,我和素芬坐一辆,王世喜和张龙坐一辆,回到了他们家。

我帮素芬做饭,张龙和大哥聊起天来,他们谈论的主要话题就是招待所和饭店的事,我看到王世喜还真有大哥的样,坐在那里以大哥的口吻,有条有理地和张龙讲煤海市改革开放后的变化。全国各地的变化,还有国家的政策,张龙像个傻子一样,认真地听着。我心里非常惭愧,素芬和张龙真是一对大傻瓜,谁也没有怀疑我和王世喜的关系,都被蒙在鼓里,看来聪明人和傻子大有区别。

“世喜你和张龙吃饭。”素芬喊他们。

他们俩坐在桌上,酒杯一端,什么都忘了,开始推杯换盏地喝起来。我心里一直为王世喜担心,因为张龙酒量很大,怕王世喜喝不过他,又不敢出面阻止,怕丈夫生气。别说,王世喜还真有酒量,他们俩越喝越高兴,越谈越投机,我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

这顿饭从下午一直吃到天黑,差不多七点了才结束。通过这顿饭的交谈,张龙对王世喜也更加尊重,王世喜也觉得我丈夫这个人就是粗点,没有心眼,也没受过多少教育,可人不坏,很实在,又能干。

酒足饭饱以后,我们四个人开始讨论起招待所和饭店的管理问题来。

“大哥,大嫂,我看行,就定下来吧,价格也合理。”张龙以主人的身份说,“只是我出不来,家里有那么多地,我又当个小官,只好麻烦大哥大嫂多费心帮助金辉了,她又没有经验,刚出山沟,许多社会上的事都不懂。”

“张龙你放心,”王世喜表态说,“我和你大嫂已经核计过,金辉要过来承包,你大嫂请长假,下来帮金辉,她一直在服务行业上班,非常有经验。我下班后再经常过来看看,我想金辉又能干,再加上招待所还有五个员工,管理好了,挣钱是没问题的。”

我一直没表态,准确说没插言。

素芬也和张龙说:“你放心地把金辉搁到煤海市,我和你大哥都会对她负责任的,决不会出差错,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二姨。”

“大嫂,”我说,“我真的心里没底,全靠你了。”

“没问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素芬说。

她的话让人听来心里热乎乎的,我暗下决心,要和王世喜保持清白,对得起素芬的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