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三岁的小儿子到了煤海市,无形中给自己多增加了一份负担。儿子小不太懂事,又顽皮。他对这个环境一切都陌生,一天到晚寸步不离地跟在我的屁股后,不管多忙,他都不肯离开我半步。有时中午客人吃饭的多,他闹着要客人的菜吃,我实在没办法,狠心把他锁在仓库里。
有一次,把小儿子锁在仓库里,孩子哭着睡着了,自己也就忘了开锁看孩子,一直到天黑孩子醒了,拼命地哭,我才想起孩子一下午没吃东西,流着泪把孩子从仓库里抱出来,心疼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儿子,心里深深地自责,恨自己粗心大意,内疚的心情溢于言表。
没想到,我的财运还真旺,天刚刚冷,生意更加火起来。饭店一天比一天收入好,招待所也住了二十多人,有一伙人是广东佛山装潢公司的,来为煤海市百货商店搞铝合金装修,当时东北人还不懂什么是铝合金装修,只有请南方人。这伙人一共是十六个人,包了四间房间,他们预计住一个半月,房费每人每天四元,共预交房费两千元,剩余的多退少补,饭费每人每天三顿饭,按十二元计算,早餐二元,中、晚餐各五元。
那时广东人到东北来做生意的非常少,可能整个煤海市也是首次见到广东人来做装潢的,他们这十六个人倒成了新鲜动物,每天只要他们一回招待所,就有好多好奇的人来看他们,听他们讲广东话。我和他们相处的非常好,特别是他们的队长,非常喜欢我小儿子,每天下班就带着我小儿子上街去买水果吃。他们吃不惯东北的大米粥,让我为他们做广东的猪肝粥、肉片粥、鱼片粥,后来我就让他们自己做。他们也不像东北人那么喝酒,只是周末喝点啤酒。
他们完工临走时,我们还搞了一个联欢会,为他们饯行。当然是我做东,大家欢聚一堂,还真处出感情来,分别时他们给我留下了单位、家庭住址、电话,让我有机会一定到佛山去。特别是装潢公司的副经理,他姓郭,三十多岁,人非常好。他一再叮嘱自己,有条件上广东看看去,广东珠江三角洲已经是国务院下令建的特区了,特别是深圳。当时我一直送他们到车站。上了火车,才告别了这伙广东朋友,没想到后来自己真就去了广州,找到了那位郭经理,他帮了我很多忙,此乃后话。
广东人走后,煤海市政府统一规划原有的政府机关动迁——全市行政部门大搬迁,好多局级单位新的办公楼还没完工,只好租办公场地,我这招待所倒成了抢手货,一天之内就有两个单位租办公室,一个是市工商局,一个市建材局,经过反复协商,我的招待所共十六间房,他们两家全包下了,各用一半。
这真是为我减轻了负担,又增加了收入。我乐得合不拢嘴。王世喜和素芬都说我财运旺,我们一算计,房子出租做办公室,省下取暖费,又省了服务员开支,真是一举两得。
通过王世喜和素芬,我们协商决定房费便宜点,按六折计算。
我分别和他们两个单位签了租赁合同,租期先定半年。可问题又来了,他们不要床和房间的其他设备。没办法,我只好找张经理帮忙,利用商业局的仓库,先把招待所的用品搬出来,给人家倒房间。
这半年间,我和商业局上上下下的领导都相处的非常好,主要是自己会来事,像张经理他们离家远,中午不能回家吃饭,我免费为他们提供午餐,局里领导来了一律免费招待。看来有付出就有回报,商业局有时召开下属各企业领导会议,也下通知让我参加,自己在商业局也有了一席之地,心里也少了一些自卑感,多了一份自信心,和城里人又靠近了一步。
工商局和建材局先后搬了进来,房租费也一次给我以支票的方式付清,经过我们反复协商,最后建材局田局长和工商局答应给我留出一间住房。工商局是八间,建材局是七间,冬天取暖我不负责,因为机关到冬天都是国家给拨取暖费。
每间房按十六元钱一天算,工商局半年的房费是二万三千零四十,建材局的房费是二万零八百八十元。这一次就进账四万多元,真是意想不到的。
“金辉真有财命,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我们商业局也不至于对外承包,看来商业局没有财运。”张经理和我开玩笑说。
我听后增加了一份喜悦。
招待所对外出租,招待所的服务员一次性给她们开了半年的工资,给她们放了假。当时工资很低,她们平均工资还不到三十五元,半年还不到二百元。
我这时也在银行开了个账户,把手中的钱都存在了账户上,一算,账户上差不多六万元。心想,煤海市真的来对啦。钱像流水一样进了自己的腰包,如果不是改革开放,允许农民进城经商,我和丈夫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心里那般自豪劲甭提啦。
房子的事办完,接下来是两个单位工作人员吃饭问题,和我协商中午饭的事,工商局长姓姜,胖胖的戴个眼镜,他很斯文,又有风度,吃饭也比较讲究。他找到我,为工作人员订午餐,他提出每天中午每人二元钱,标准是两菜一汤。我觉得钱少了一点,可工商局是个用得着的部门,给自己多关照就有了,我同意了姜局长的要求,他们一共三十多人吃饭。
接下来建材局也来订午餐,我这饭店成了他们两个单位的食堂,亏了他们都是来打饭回到办公室去吃,才不影响我的营业。
这下厨师、服务员的工作量都增大了,我分别给他们长了工资,又雇了一个后厨干零活儿的,顾了一个负责给两个单位中午打饭的,厨师的工资从原来的五十元长到了一百元,面点师从原来的三十元长到了七十元,两名服务员分别从原来的二十七元长到了五十元,干零活的每月三十元,素芬我也给她开一百元。长完工资后,大家工作热情更高了,更加尊重我。在煤海市我的名字谁也不叫,都叫我小老板。
房子租出去,我的工作量减轻,也少操了好多心。闲下来后,自己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想来到煤海市这半年多,把全部心血都用在了招待所和饭店上面了,也没有好好买几套衣服,收拾一下自己。别人叫自己是小老板,也要有个老板的气派啊。钱也挣差不多,路也走开啦,也该犒劳犒劳自己。可又想起了王世喜和素芬,觉得他们夫妇俩为我的事业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地像自己的买卖一样,自己不表示表示,也太不尽情义。
想好后,我拿出一千元钱交给了王世喜,让他自己去买点喜欢的东西,他说啥也不要,直到我发了火,他才不得已收下。
找了一个空闲时间,我又带素芬到一百货,让她任意选几套喜欢的衣服。
“用不着,金辉,你给我开工资,又不是白用我,给我买什么衣服。”素芬说。
“大嫂,”我生气地说,“虽然我花钱雇你,给你开工资,可是,花多少钱能雇来你这一颗对我忠实的心,你要不接受我的一份心,我明天就不用你了。”
素芬一看我真心实意地为她买衣服,也就不客气了。我们俩高高兴兴地选了几套内衣、外衣、毛衣。当时黑龙江非常流行棒线毛衣,我俩各买了一件,又各买了一件呢子大衣,一共花掉了两千多元钱。我的心也多了一份安详,少了一份内疚。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觉得张龙也该收完了地,可是左盼他也不来,右盼他也不来,自己心里还真有点思念他。如果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一定非常高兴,或许人在成功的时特别希望亲人来共同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
我处事大方,办事利落、干练,这两个局的局长都对我产生了好感,大家相处的也非常友好,有时我还关照厨师,单独为两个局的几位局长做点“小灶”,他们也心领神会,心里也很感激我这个小老板。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们了解到我是外地人,还有两个孩子和丈夫在老家,都更加敬佩我年轻有为,一个女人敢到外地做生意,真是不容易,都对我产生了同情心。
特别是建材局的田局长,他和我处境差不多,也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他是刚从外地调来煤海市不久,爱人和孩子还在原籍。所以,他比别人更加理解我,一有空就和我闲聊,问家里的情况和孩子上没上学等。
人熟为宝,我们相处熟了,彼此也就没有差距啦。我也不觉得人家是局长,我是农村人,就把家里的情况和田局长说了,他听后非常吃惊,心里非常关心我的事,在暗暗为我寻找机会,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