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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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州到佛山坐中巴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下车后我们打听到了佛山装潢公司,进了办公楼,就看到了经理室的牌子。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敲敲门,听到里边有人说:“请进!”

我就带着姨丈推门进去了。

“哦,是你。”郭经理抬头见是我,他高兴地跑过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金老板,真对不起没去接你。”

我拿出了东北人见面的方式,狠狠地捶了他一拳说:“郭经理,你知道我多恨你。”

“这几天可把我急坏了,天天等你的电话,我以为在广州让人家给卖了那。再不来我就要到广州电视台播寻人启事去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握着对方的手说个没完,早已忘了姨丈的存在。

见到郭经理喊他的部下来泡茶,我才想起为他介绍姨丈。

“姨丈。”郭经理也亲热地叫了声。

姨丈一看我和郭经理真的好熟好熟,要不然我怎么敢一个人跑到广东佛山来。看来,真是人熟为宝啊。

郭经理把他部下在煤海市工作过的员工都叫来了,特别是小周,他进屋后就把我抱起来转了一圈说:“金大姐,没想到你真的来佛山了。”

我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问长问短。

“真是山不转水转,人总有机会见面,今天中午大家都不回家了,一块陪金老板吃午饭。”郭经理说。

“好哩!”大伙一听都高兴得像过节一样。

我也被这高兴的气氛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看来,人生在世,只要你对朋友付出真情,就会得到回报的,自己当初照顾他们,从没想过能来佛山,也没想过什么后果,只是出于同情心,觉得人出门在外不容易,能满足他们要求尽量满足他们,人间自有真情在,风物长宜放眼量。

我和姨丈在郭经理和公司的十几名员工的陪同下,高高兴兴地去了佛山酒家,席间大家都开怀畅饮,敬不尽的酒,说不完的话。老朋友多年不见,今又重逢,人依旧情更浓。

吃完了午饭,回到了郭经理的办公室,我把这次来准备发货的品种、颜色、数量告诉了郭经理,他一拍胸,爽快地说:“这事全包在我身上了,下午一上班,我们开车去石湾。”

“真是感谢郭经理。”我说。

“你又和我客气,你们东北有句话怎么说,俩好……”郭经理说不上来。

“俩好轧一好。”姨丈插嘴道。

“姨丈您怎么会?”

“我可是老黑龙江了。”姨丈说。

郭经理然后又问起我怎么改行了?我就和他聊起了改行的经过和煤海市的建材市场。他非常赞成我能见风使舵,眼光不错,我听后心里沾沾自喜。

“金老板,广州好,还是煤海市好?”接下来郭经理问我。

“谁不说咱家乡好。”我所问非所答地说了一句。

郭经理和姨丈都被我逗笑了。

“郭经理,给你带了点小小礼物,刚才人多,没敢告诉你,请郭经理笑纳。”我客气地说。

“谢谢你。”郭经理一看全是山货,他在煤海市呆了四十多天都认识,高兴地说,“这么远路,带着这么厚的礼来。人家说‘千里不捎针,捎针压死人。’你带这么多东西,真辛苦你了。”

“有求于人,必须先和人家拉拉关系,要不然怕你拒之门外,我不惨了。”我也开玩笑说。

“在煤海市你照顾我们那么长时间,想报答你,一直没有机会,你还这么讲,不是诚心出我的丑吗?”郭经理笑笑说。

姨丈看到我们有说有笑的,也为我高兴,原来的不放心都没有必要了,郭经理跟姨丈表扬我能干,人又热情,是个经商的好料子。姨丈也说我聪明,很适合商场。

下午,我们坐着郭经理的车,从佛山到石湾,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郭经理出车前已经给陶瓷厂张厂长打了电话,我们车一到厂门口,张厂长就迎了出来,热情地把我们接到办公室,郭经理为我们做了介绍,张厂长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我听郭经理说来了一位黑龙江的朋友,我一直以为是位先生,没想到是位小姐,这么年轻又漂亮。”

“张厂长,”恭维加赞赏,我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年轻漂亮,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

在场的人都被我的幽默给说乐了。我从包里拿出了建材局的介绍信交给了张厂长。

张厂长忙让接待室的人为我们泡茶,他看完了介绍信,就交给销售科的科长,让他为我办理车皮,自己做梦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然后,张厂长带我们去车间参观一下他的厂,又到仓库看了货,他说我要的货品种都有,两三天车皮下来就可以装车。我心里暗自高兴,可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厂的实力。

或许,我真的特别适合商场,自我感觉这几年不管到哪里办事,都很顺利,特别是一个新环境,马上就可以打通关系,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好多朋友都说我有天缘,就是天生的缘分,人人见了都信任我,不讨厌我,真的是这样。

看完了货,回到办公室,张厂长用计算器算算给我发货的全部货款是七十二万三千四百元。

“车皮计划单下来,装完车付他三分之一就行,其余的货到再付款。”张厂长说。

“好,没问题。”我心里有了底,立刻答应他。

那时候,人们都非常讲信誉,特别是国营单位,都是托收承付,没有带现款提货的,也没听说有谁上当受骗。

郭经理又帮我讨价还价,最后张厂长按出厂价最低标准给我的货,货款又减少了一万多元,最后订合同时,一算账,整好七十一万元。

合同订完了,货也看完了,张厂长一定要我住在厂招待所,他说招待所是专为客户准备的,免费食宿,不收一分钱。

“金老板还是去佛山玩几天吧。”郭经理说,让我跟他去。

姨丈则坚持叫我回广州,可真把我给难住了,不知该留在哪里,照理说,应该住到厂里,办事方便。

“先到我那里,住一个晚上,我明天要带金老板去看看佛山的祖庙和农贸市场。”郭经理说,“看看广东人都吃些什么东西,让她开开眼界。”

“看来只好听郭经理的安排了,以后再请你吧。”张厂长坚持不过郭经理,只好抱歉地说,“我会尽快办好车皮,装车前通知你,过来付款验货。”

“再见!”我和张厂长握手告别。

上了车,郭经理又叮嘱了一遍张厂长:“抓紧时间,东北马上要冷了,让金老板早点把货发回去,我就放心了。”

“我尽快办理。”张厂长表态。

到了佛山,郭经理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佛山宾馆,他为我和姨丈开了两个房间,送我们进房后,问我:“比你的招待所强不强?”

“不如我的招待所。”我故意这么说,“这儿的空调冻死人,我们那儿风是大自然的,凉爽而且环保。”

“喔,是啊,蘑菇味浓呢!”郭经理附和道。

大家说说笑笑地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就下楼到一楼餐厅去吃晚饭。

一顿广东风味的晚餐。

“我不上楼了,北方人有早睡的习惯,早点睡吧,明天早晨我过来叫你喝早茶,然后去看看佛山的祖庙。”吃完晚饭,郭经理说。

送郭经理到门口,我们互道晚安后分手。

我和姨丈上了楼,回到房间,自己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间,真是又豪华又舒服,还有空调,房间里有彩电,有卫生间,有大浴盆,还有淋浴喷头。席梦思床又软又暄,茶几上放着茶杯和袋茶,就为姨丈和自己各泡了一杯,我们坐在沙发上开始聊天。

“小辉,说真的,通过这几天的接触、相处,你在我心中已经是真的外甥女了,我很喜欢你。”姨丈说,“来佛山后,又加深了对你的了解,也证实了你的能力,我内心更加敬佩你,希望我们的友谊一直相处下去。”

“袁叔叔,”我沉吟片刻,担心地说,“我们这场戏演错了,已经把路堵死了。你想想看,你太太早晚会来广州的,一旦他知道你领一位陌生的女人说是她的外甥女,她会怎么想,一定会误会我们的关系。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你姐姐、姐夫知道了真相,也会误会我们的关系,以后你我在她们面前都不好做人,当时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其实是失败的。”

“呜,呜。”姨丈如梦方醒,他也后悔当初没想那么多,更没顾及后果。

“姨丈,没关系。”我见他一脸的后悔表情,就劝他说,“我们可以通信,我把地址告诉你,你有机会可以去煤海市看我。

他开心地笑了。说起香港他的弟弟,问我:“想不想见一见我弟弟?”

“没想过。”我不假思索地说。

“我弟弟一直做大陆的粮食、饲料生意。”他说,“你是不是考虑一下粮食生意。”

我身处北大仓,做粮食生意前景广阔。

“明天回广州我马上给弟弟打电话,让他到深圳见我们。”他说利用我车皮没批下来的空闲两天,到深圳走走看看,再认识一下他弟弟。

我点头答应了他。出于好奇心,自己也想到深圳去看看,也想看看香港人是什么样子。

喝了一杯茶,姨丈就回他房洗澡睡觉去了。

我也关好了门,走进卫生间放了一盆水,躺在浴盆里,舒舒服服地泡起了热水澡,真是享受。把一天的劳累、烦恼都泡没。留在脑子里的都是太阳、鲜花、草地、大海。

郭经理早早就打过来电话,叫我起床下楼喝早茶。

我们参观佛山的祖庙,记得祖庙的正门有一首诗是这样的: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

游完祖庙,郭经理又带我们到农贸市场,他让我看看广东人的饮食习惯。走进农贸市场,第一眼我就看到了笼子里装的猫、猴子、老鼠、大蛇、螃蟹、活鸡、鸭、小猪仔。

“郭经理,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吃的?”我惊奇地问。

“当然,”郭经理说,“你也吃了,信不信?”

“什么,我吃了这些东西?”我惊诧,嗓子眼发痒,难受。

“昨天中午和晚上吃的就有蛇肉、小猪仔肉、猫肉、老鼠肉……”

“天呐!”我真的要想吐,可早已消化了,吐也吐不出来。

“我知道告诉你是什么东西,你一定不会吃的,所以我告诉大家谁也不告诉你是什么菜,吃完后再告诉你。”郭经理说。

“干吗那么坏。”我打了他一拳,说。

“好不好吃?”郭经理又问我。

我认真地回味一下,说:“是比东北菜好吃,我们吃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

“中国有句老话,吃在广州,玩在杭州……”郭经理说。

“只是那么残忍。”我看到笼子里那些可怜的小动物,又觉得广东人吃得有些大胆,什么都敢吃。

逛完了农贸市场,才九点多钟。

“郭经理,我先回广州去拿钱。”我说,“请你帮我催张厂长,尽快办好车皮,我好早点回家。”

“有道理。”郭经理赞同。

郭经理没再挽留我,他一直送我和姨丈上了去广州的巴士,我们才约好了电话联系,一办好车皮我就过来。车开了,我们才挥手告别。

坐在车上,我仔细思考这次广州之行,觉得很成功。北方人把广州看得非常神秘,也把广州人看得好可怕。通过几天的接触,觉得广州人比东北人更明事理,办事效率高,通情达理。同时,自己也更加增强了自信心,相信自己的应变能力和适应能力完全可以出来闯世界,只可惜,自己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个有家的女人。但广州、佛山、顺德、容奇都给自己留下了美好的印象,还有刚刚认识的张厂长,姨丈及其周围的亲属朋友,让我深深地记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