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远忽近之间,一个故事发生了,一个故事结束了,是大团圆结局,还是开放式结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生了故事。
南下进货之行结束,回来一路顺风,只用了六天五夜就到了煤海市。
我提着大包小包,走进了阔别二十几天的家,打开房门一看,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这哪儿是个家呀,炕上厚厚一层灰,锅台上也是如此,自己走时啥样还是啥样,一点温暖也没有,一路的旅途奔波加上劳累,回家后的希望顿然破灭了,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我趴在冰冷的炕上,大哭了起来。
满腔热血都化为了乌有,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一气之下,我就去了茄子河砖厂,想找丈夫大吵一顿,问问他到底过不过了。别这样下去,我已经受不了了。
到砖厂后,找到了张龙的办公室,走进一看,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认错了人,仔细一看,张龙正在和一个女人在桌上吃午饭,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喝着啤酒,边喝边打情骂俏,太沉醉,连我走进屋他们都没发现。
“张、龙!”我气愤至极,流着泪上去就给了丈夫一个耳光,问他要不要我和孩子了,过不过了,不过痛快一点,谁也别缠着谁。
张龙被我的突然出现给弄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也回了我一耳光,然后说:“你爱咋地就咋地,过不过随便,你赶紧给我滚回去!”
骆驼发疯要咬人,我发疯的程度不亚于一头骆驼!我把他的桌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那个女人也不知去了哪儿,张龙看我真的拼了命,有点软了,他忙抱起我把我扔到了一边说:“你等着,我非狠狠教训你一顿,让你跑到厂里来闹。”他也跑了出去。
我坐在他的办公室大哭了一顿,觉得自讨没趣,就一个人回家了。
越想越窝囊,原来的一点希望在这一瞬间破灭了。自己几千里路奔回家,带着满腔热情为了这个家,买的电饭煲,还有孩子、丈夫的衣服、日用品,没想到回到家里,见到的是让自己大失所望,让自己无比伤心,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看来我已经是丈夫多余的人了。”我悲哀地想,张龙已经把老婆孩子忘到了脑后,不要这个家了。自己苦苦地撑着有什么用,吵也没有用,干脆各走各的路。
那个夏季的夜晚,令自己惊悸的时刻,一朵花给强盗**碎了,痛苦的脚步从那时开始迈出……
我越想越委屈,哭了一阵后,心想哭什么,犯不上伤这么大的心,洗洗脸,看到脸上被丈夫打的五个手印,又流下泪。
“去他家。”我总是在委屈和无助时想到一个人,他像一座大山,给你安全感,像太阳让你温暖。
王世喜和素芬正在家里吃晚饭,看到我回来了,都高兴地问长问短。
“大嫂!”我心发堵,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扑到素芬怀里哭了起来,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心里的痛苦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王世喜和素芬被我哭懵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路上出了什么事?”王世喜急切地问。
“没有。”我哽咽着。
“那你?”他大惑不解。
“我去砖厂了,和张龙打了一仗,他把我打了。”我指着脸上的血指印,说。
“打得这样狠,张龙也真下得了手啊!”素芬心疼我说。
“小辉,你等着,我去砖厂找他。”王世喜火冒三丈,说,“让他回家说明白,为什么打人。”他说着,穿鞋往门外走。
“大哥,”我急忙拉住,不让他去,说,“大哥,没有用,别去管他了,让他自己去吧。”
“张龙怎么变成这样,早知道这样,我真不该让你们过来……”
“反正我也不想和他过了,由他去吧。”我已心灰到底了。
“这不是不往好路上走吗?”王世喜看我悲伤欲绝的样子,也同情地长叹一口气说,“好好的日子不过,一个拼命挣钱,一个吃喝嫖赌。真拿你们没办法。”
“张龙身在福中不知福,金辉这么能张罗,能挣钱,在家好好看孩子不就行了,还上什么班呢?人,真不知道想什么?”大嫂愤愤不平地说。
王世喜和素芬劝我一阵。
“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素芬说,“你们哥俩先唠着。”
我慢慢地把去广州的经过和王世喜说了一遍。
“看来好多事都是因祸得福,你还真有能力,事情办的这么顺利,一般男人都没这个能力,我佩服你。”他说。
王世喜的表扬,我心里也舒服了一点。
素芬为我煮了一碗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赶热吃吧。”
我吃完后就让王世喜跟我去拿东西。
“明天拿吧,看你连夜坐车……”素芬见我疲劳不堪的样子,说啥也不让我回家,一定让我住在他们家。
王世喜用眼神留我,那目光来临这一刻,我见到缠绵的思念翅膀一样飞翔,无奈的而掩饰的真情,无法倾诉。痛苦如一滴露珠,落在我的心房。
我住下来,心和另一颗心更近了。
痛苦是我的,今夜我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辗转反侧,我睡不着,思前想后,非常伤心。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家庭困难,举家搬到黑龙江,找了一个这样的丈夫,不但粗鲁无知,现在又抛弃了自己。虽然曾和王世喜有过那么一段情,可是为了家,为了过日子,自己并没有陷进去不能自拔,而且是适可而止,再说,王世喜也一直在帮我,把我当成了真正的妹妹,自己一直想脱离农村,脱离贫困,脱离愚昧落后,想为儿女多创造一个好环境,可丈夫为什么不理解,不和自己一心一意过日子,以后可怎么过?这个家还要不要了?孩子怎么办?自己不顾生死地去挣钱,又为了什么?回到家里一点温暖、一点幸福快乐都没有,活的真累啊!看看人家的男人,都那么通情达理,那么善解人意。
忽然,我想到了逃离,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环境。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女儿娇嫩的呼唤云彩一样飘来。
母亲手牵弟弟、妹妹苍老的身影在翘首以望,远眺天边,盼儿归……
三个没妈的孩子怎么办?母亲怎么办?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怎么办?思来想去,觉得逃离也不是办法,哎!……我等货到了,做完这笔生意再说吧。
在王世喜家吃完早饭,素芬把商店的事跟我叨咕了一遍,没什么大事,也没有多问,自己已经心灰意冷,决定结束这个建材商店,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再说,但我没和任何人讲,只是心里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