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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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比先前大了。万没想到的事即将发生,我丝毫没有察觉。然而这件事决定了我的命运和一生的幸福。

晚上下班回来,看到我父亲躺在炕上。

“小强,你可回来了。”母亲告诉我,父亲下午突然病倒了,不知是什么病,找大队的医生打了一针,也不见好。

“我去找大夫。”听母亲说完,我就跑到大队去。

“怎么啦,金辉?”赤脚医生小梁问。

“我爹病了,很重。”

“什么症状?”

我学了一遍父亲的症状,急切地问:“我爹得的是什么病?”

“说不准,不像是感冒。”赤脚医生小梁说,“最好到公社卫生院去看看,以免耽误。”

“哎。”我急忙跑去找张龙。

张龙正吃饭,愣然地望着我。

“我爹病了,”我说,“张龙你快到大队要一辆车,送他去公社卫生院。”

张龙放下饭碗,朝大队跑去。

我回家去帮助母亲准备东西,送父亲去公社卫生院看病。当时自己特别害怕父亲生病,他身体一直不好,怕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就轰然倒塌。弟弟妹妹们吓得直哭,我让二妹在家照看弟弟妹妹,我陪妈到公社卫生院去,看看医生诊断的结果,如果不行再到县里去。

我和母亲刚准备好,张龙赶着马车就到了,我们一起把父亲抬上了车,弟弟、妹妹都跟在后面哭。

“爹没事,快回屋去。”我劝他们说,“到公社医院看看就好啦。”

我们到了公社卫生院,医生早已下了班,所谓的公社卫生院,只不过是几间草房,七八个医生,两位院长,三个护士,七十年代的山区,医疗条件非常落后,也没有什么医疗设备,医生的水平也很低。

两位值班医生和一位护士接待了我们。医生用听诊器为父亲听听心脏,看看舌苔、眼睛,然后又详细地向母亲询问了父亲的症状。又观察了一会儿父亲的情况。医生说:“不要紧,先住院吧,开点葡萄糖、消炎药,打上滴流,明天早晨内科医生上班后再对病人进行确诊。”

医生让护士为父亲安排病床,我跟着护士办理住院手续。

当时公社卫生院的住院处是一间大屋子,不分内科、外科,都在一个房间住院,房间里有十多张床,我选一张位置好一点的床,为父亲铺好了被褥,把他安顿好。

我站在父亲的床前,看到药液一滴一滴地流入到父亲的血管里,他的痛苦减轻了许多,一会儿安静地睡去。病房里还有两位住院的病人,直到我肚子饿得叫起来,我才想起了母亲还没吃晚饭,跑到公社供销社的夜销部,去为母亲买了二斤蛋糕、两瓶水果罐头,还为父亲买了几斤苹果,回到了医院,已经十点多钟。

“小强,你和张龙回去吧,都快半夜啦,也不知你爹得的是什么病,明天早上去大队借点钱送来,你妹妹、弟弟在家我也放心不下,早点回去吧。”

我看看父亲,又看看整天为生活操劳过早地衰老的母亲,可一想到明天还要到大队去借钱,家里还有一帮妹妹弟弟,没办法只好留下母亲一个人在医院陪护父亲,我和张龙赶着马车往家走。

公社到白山大队间隔十四里路,中间有三个村,每个村间隔都很远,路都是土路,路边有的地方是地,有的就是一片萋萋荒草,和阴森的山林,到了晚上,很少有行人车辆。

马车走出了公社所在地,我由于一天的劳累,又没吃晚饭,上车后躺在马车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朦胧中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到了身上,我吓得急忙睁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当我看到张龙大睁着贪婪的眼睛,用腿压着我的双手,骑坐在我身上,拼命地往下扒我的衣服,我才明白要发生什么事,就拼命地大声呼喊:

“救命啊!救命啊!”

“喊也没人听见。”张龙说,“你得把那东西给我……”

天呐!我惊骇。

“我先占上!”他几近疯狂。

我一面喊,一面拼死地和他厮打,可是最终因自己身单力薄,还是没能挣脱他的魔掌,被他这个丧失良知、兽性发作的恶魔,在这漆黑的夜晚,在空旷的荒野里,在四周无人的马车上强行地侵略了。

侵略者胜利了,他边穿裤子边说:“这回看你还得意不得意,让你到处开会发言,就显你文化高,这回不嫁给我,谁还会要你这贱货,你已经不是处女了,回去后好好想想,乖乖地和我结婚吧。告诉你孙悟空再有本事,也跑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羸弱的被侮辱者,我一动都没动地躺在车上,整个人呆若木鸡,眼望漆黑的夜空,眼里流着泪,心里滴着血,脑子里一片空白,真不敢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叭!张龙骄傲地甩了个响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直到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提上裤子,爬起来拽着他的衣服领子狠狠地厮打他,让他还我清白,还我青春。他回身用力把我推倒在车上,继续赶着车往前走。

“完了,一切都完了,这样活在世上,真不如死掉,一死了之。”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了死的念头,不顾一切地跳下马车,飞快地往路边的山上跑去,边跑边哭自己命不好,自从搬到了白山,不幸就一个接一个而来,先是失学,父母逼婚,现在又被这畜生强奸,以后自己可怎么做人啊!怎么去追求这美好的人生!所有的理想都在这瞬间破灭,自己彻底绝望了。面对这黑暗的夜空,自己大声地喊着,苍天啊,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救救我,命运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刚刚二十岁,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和人生的苦难,泪水从到这山沟第一天开始不知道流了多少,本来人生的二十岁,刚刚踏入青春的门槛,生命中充满了阳光和梦想,是追求理想和事业,设计人生美好未来的开始。可是,自己由于父亲的多病,家庭生活的贫困,所以,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每天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扛着家庭生活这副沉重的担子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我选择了死法,自缢。

一棵苍老的百年白榆树前,我解下裤腰带,挂到了树杈上的那一刻,眼前又出现了躺在医院病**的父亲生命几近枯竭的身影,和母亲那样无助的眼神。

“你妹妹弟弟在家我也放心不下,回去照顾他们吧。”母亲殷殷嘱托在耳畔响起。谁让我是大姐啊……送父亲去医院时,妹妹、弟弟们跟在车后面哭泣的情形在脑海里萦回,我狠不下心,迟疑起来。

这时,张龙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我的跟前,当他看到树上挂着的腰带和满脸是泪的我,当时就吓傻了眼。

“金辉,你……”他一下抱住我,说,“我错了……你打我。”他把脸扬给我,“我不是人,你打,你使劲打。”

我根本不理他,继续骂他畜生、混蛋,他看到我伤心欲绝的样子,自己打自己,骂自己是混蛋,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让我打他骂他都行,就是不要死。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陪你一块儿死。”他说。

天下女人的心啊,水似的柔软。

我看到他虔诚悔过的样子,又想到了自己的家,父母、弟弟、妹妹,心彻底软了下来,默默地走下山,回到了马车上,坐车回到了家。

第二天到大队借了五十元钱,送到了卫生院,昨晚上发生的事也没敢告诉父母,只有咬咬牙,把所有痛苦和所受的污辱咽到了肚子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

父亲出院后在家休养几天,上班继续看护他的果园。

我照常每天上班、铲地,日子就这么的一天天过去,一晃就是一个多月,到了月经期,也没有来月经,自己也没有想到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