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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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人出門起大早,這是老輩人傳下的不成文規矩。七爺很小的時候,程笑梅常這麽說:

“趕早不趕晚,早去早回。”

啾——啾——啾!報曉鳥在黑暗中呼喚黎明,也催促外出趕路的人洗臉穿衣,吃飯韝馬。

“二哥,順水蔓給你的。”水香頂浪子將五顆鋥亮的子彈交給七爺。胡子認為子彈頭磨得光才上線。此刻,七爺對這幾顆子彈的理解超出平常,把它理解為一種希望、企盼、祈禱。是啊,一個重病在身的弟兄,需要一夜工夫才能磨光五顆子彈,他的心想什麽呢?七爺瞥眼順水蔓養病的屋子,飛身上了韝好鞍韉的金栗毛馬。

那個早晨七爺留給全綹弟兄的印象深刻,晨曦中金粟毛煜煜放光,坐騎挺起鴿脖,玫瑰色馬鞍上七爺披著黑色金絲絨鬥篷,蒙古式銀灰色禮帽高雅莊重扣在國字形臉上,威風氣魄恰與二櫃身份相稱相襯。他策馬出院,門口被一跪地婦女攔住馬頭:

“俺要見大爺!”

這女人三十左右年紀,粉白臉蛋上一對深深的迷人酒窩,她頭發披散著淚水漣漣地說:“昨下晚,你們的人闖進俺家,拿著匣子槍逼俺脫褲子,當著公婆的麵就……都說你們綹子仁義,不禍害人。”

“有這等事?”七爺神色嚴肅,綹子有人敢吃窩邊草?她會不會弄錯,七爺問:“憑什麽說是我們綹子的人?”

“那牲畜說他是胡子,大爺叫君子仁……”婦女從衣襟裏取出一杆旱煙袋,說,“俺怕他提上褲子賴賬,就花說柳說哄他留下煙袋。”

七爺仔細查看,煙袋樣子很特別,非關東民間銅鍋、竹竿、玉石瑪瑙嘴旱煙袋,而是用子彈頭磨成的煙袋鍋,子彈殼磨成的煙袋嘴……他確實見過有人使用它,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查,查個水落石出,決不輕饒這個犯規矩的雜種。他調轉馬頭,對那個婦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