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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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藥在鞍韉……”三天後七爺從昏昏沉沉中清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關心綹子弟兄,“快給順水蔓用上。”

“沒用啦。”守護在身邊的水香頂浪子說,“……他始終惦記大哥、二哥,連眼都沒閉呀。”

“蹦嘴子(死)?”七爺聞此噩耗痛苦地閉上眼睛,幾天裏不說一句話。像做了一場噩夢,憲兵、警察圍住他並打傷左腿,七爺隻感到金栗毛馬的嘶鳴,聽見它疾馳的蹄音,到後來一切都消失……醒來又聽說紅賬先生順水蔓死了,怎能不傷心呢?他的傷口愈合得不好,腿腫脹得伸不進褲子,持續高燒,胡言亂語。水香頂浪子派人秘密接來紮痼紅傷的醫生,每天煎湯熬藥,傷口漸漸好轉。

“芨芨草……桂……琴。”七爺神誌不清時反複念叨這些。水香頂浪子琢磨,悟出點事兒來:桂琴顯然是一個女人的名字,是他心愛的人吧?芨芨草咋回事?

那年踢坷垃七爺腳挨了一槍,大櫃君子仁送他到大母都拉村養傷。

“彭家是咱的活窯,傷筋動骨一百天,好生靜養,到時我來接你。”大櫃君子仁把七爺安頓在活窯彭憲臣家後,連夜返回綹子。

大母都拉村地處柳條邊,連綿沙丘閉塞了交通,官府很少光顧,一年四季也見不到半個警察的影子,從這個意義上說,是胡子隱藏的好地方。全村社會關係並不複雜,陳、張、彭三大戶,佃戶大都與他們沾親掛拐。

彭家當家的彭憲臣,常以自己讀過私塾引為自豪,奉“和為貴”為座右銘。對流賊草寇胡子響馬看法上,別於其他陳、張兩當家的,他說:“富貴生,貧窮起盜心,落草為寇搶劫,乃屬貧窮所致。”

和為貴使彭憲臣嚐到了甜頭,而對待胡子認識上與他不同的陳、張兩個大戶遭到浩劫。事情發生在幾年前,大母都拉村人難以抹去深秋胡子馬隊進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