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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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佐佐木九右卫门带人返回部落村,出荷粮全部被抢走,东南角、东北角炮楼攻陷,造成人员伤亡。

“巴嘎!”佐佐木九右卫门暴跳起来,搧了白所长的耳光,“你怎么看的村子?你说!”

“太君啊,”白所长紧张不知疼,他腿肚子哆嗦,“他们从天而降。”

“他们是什么人?”佐佐木九右卫门问。

“我们被困在炮楼里,没看清楚。”白所长望着臧佰传,希望他能为自己说情。

“太君,事情发生太突然,他们从东门攻进来,转眼之时把粮食全部抢走。”臧佰传说明情况,婉转为白所长开脱,“我们被包围在炮楼里面,谁也出不去,我家的场院和十几间房子,都给他们烧啦。”

面对这样强大敌人,佐佐木九右卫门觉得就架火烧的武装力量而言,抵御不了,他挥手赶走所有的人,只留下白所长。

“敌人冲进来时,你们都在哪儿?”佐佐木九右卫门继续问。

“在村公所办公室打麻将,我们四个人……”白所长实话实说。

“就是说臧佰传始终跟你在一起,一刻没离开。”

“是,白天我们在一起布置会场,晚上打麻将。”白所长说,“直到我们一起跑进炮楼,他家房子着火他都没回去。”

抢粮的人从东门进来,东南角炮楼里的人怎么没火力封锁,佐佐木九右卫门疑问:“你们都没听见枪响?”

“没有。”

“这讲得通吗?”佐佐木九右卫门道。

东南角炮楼里有人被打死,问活着的人,他们说懵啦,不知敌人咋攻进炮楼来。现场情况分析有人爬进来,近距离的射击致死,炮楼那样高和坚固,谁能爬进来炮楼?

“太君,会不会里应外合?”白所长推测道。

有这种可能,佐佐木九右卫门怀疑进村蹊跷,两个炮楼都给敲掉,几乎没发挥丝毫作用。用什么战术取下防备森严的炮楼?佐佐木九右卫门问:“之前有无异常情况?比如有人进村。”

白所长想了想,开后堵赶牛车拉老伴要出村看病,挡住没出去,他讲了这件事。

“开后堵?”

“普通村民,没什么背景……”白所长说,“攻村抢粮,两卵子打架,与鸡巴没关系。”

在日本人看来两卵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架,假若打架了与鸡巴自然有关系。对这个粗俗的幽默,佐佐木九右卫门不赞成,他摇摇头道:

“你的想一想,偏偏这个时候得病,又要出村去,不值得怀疑吗?会不会佯称治病,给什么人送信。”

“太君,真是病,我没放他们出去,那个老太太死啦,开后堵也得了跟老伴同样的病,大概已经死啦。”

“噢!”佐佐木九右卫门问,“还有什么?”

“唔,还有刘哑巴的一家人都死了,臧佴传主张拉到村外去埋葬,我没同意。”白所长最容易忘记谁帮助他,方才臧佴传还为自己说好话,转眼忘得一干二净,下蛆(说坏话)道,“我怀疑他借埋死人之机出村。”

佐佐木九右卫门没暴露出内心的想法,死人——刘哑巴——死人,他知道一个秘密,刘哑巴去了哪里,从哪里逃回来。他问:“刘哑巴的家人都死了,得的什么病?”

“我去了他家,见死去的人都有呕泻物。”白所长说不知什么病,没见过。

佐佐木九右卫门详细询问了病情,比攻村抢粮的过程要多,白所长迷惑,他怎么对病死人感兴趣?

“天亮后,你集合全村人到晾晒场。”佐佐木九右卫门说。

警察所长分析太君要训话,出了事他们就训话。先前看了存放一千多吨出荷粮的晾晒场,精光光的……佐佐木九右卫门蹲在地上看牲口的蹄印,判断有多少人马。

“至少有两百人。”佐佐木九右卫门说。

“至多不少。”白所长说,他们躲在炮楼里,枪间歇的空隙听外面声音,马蹄声踏碎夜空,问题就来了,是什么队伍?从打枪准——子弹射进炮楼的射击口判断,他说,“很像胡子。”

三江地区还有这样大绺胡子?佐佐木九右卫门不信,他说,“联合讨伐队追剿的目标也没这么大,来攻村的队伍人这么多?”

“太君,不是胡子打枪不会这么准,枪枪从射击口、瞭望口打进来。”白所长说得有些夸大,但接近事实,炮楼里的人只有躲避的份儿,“我敢肯定是胡子。”

日军年年清剿,三江境内的胡子没剩几股,他们躲入白狼山或人迹罕至的西大荒。此次联合清剿的是三江抗日游击队,也是最大的一支武装,攻村抢粮的肯定不是他们。

“其实早有迹象。”白所长说。

“噢?”

“太君,扎彩铺主离家多年,突然回村,又突然离开,她的外柜十分可疑。”白所长说。

“你的事后诸葛亮!”佐佐木九右卫门责备道。

“太君,不是我事后诸葛亮,”白所长朝失踪者身上推,说,“牛小眼是弘报,情报归他管,我如果太抢前,他会多心,甚至不满的。”

“说这些都没用,你还是说说迹象吧!”佐佐木九右卫门急于弄清何人攻村夺粮,至于牛小眼牛大眼的无关紧要,“情况你了解多少?”

“有一些,”白所长不敢在日本人面前乱说,添枝加叶还是有的,他说,“程笑梅回村侦察,盯上出荷粮。”

“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们杀死牛小眼。”

佐佐木九右卫门惊讶,牛小眼失踪多日,此案未破。警察所长不是信口开河吧?他追问细节。

“那天下大雾,李玉田先出村,牛小眼紧随其后,再也没回来。”白所长由此推断牛小眼跟踪李玉田途中被害,他说,“大雾天经常有狼出没。”

牛小眼给人杀死后,野狼啃光他的骨肉,说不定骨头也被狼叼走。 佐佐木九右卫门听警察所长这样推测信啦,至今没人发现牛小眼的尸骨。他疑问道:

“他们为啥杀牛小眼?”

“跟踪可能被发现,他做弘报显得嫩。”白所长认为牛小眼做特务不够料,至少缺乏训练,“哪里是跟踪,简直就是跟二的(跟随者),不露马脚才怪。”

人不在了,评价已没意义。佐佐木九右卫门问:“你的认为程笑梅是什么人?”

“太君,听说报国队吧?”

佐佐木九右卫门在四平宪兵分遣队特高课时,听说有这支武装,由于他们身份模糊——土匪或是反满抗日——未定性,相当一段时间没有他们的消息。

“我觉得她是报国队的人,这次攻村夺粮也是报国队干的。”白所长说,“七星绺子大概参与了,大柜七爷是程笑梅的儿子。”

话题又转回臧佰传身上,佐佐木九右卫门联想臧家多交几百吨粮食,不满意产生仇恨,勾结报国队、胡子攻村夺粮,尽管目前只是怀疑,缺少证据,不过思路有了,将臧佰传列入重点,此事交给警察不行,他身旁有宪兵,调查臧佰传让他们去。

“太君,把扎彩铺的人都抓起来。”白所长说。

“干什么?”

“审问。”

“愚蠢!”佐佐木九右卫门说,“动扎彩铺的人,等于告诉臧佰传我们怀疑他们,打草惊蛇!白所长,你亲自带人找刘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