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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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湖上客房里,三江人新奇。别说睡,这种建筑基本没有。当年搞旅游项目开发,南方的东西——竹楼、吊脚楼等移花接木到北方,在古老的鱼亮子的基础上修房造屋。黄伟明将此处作为招待所,是接受了锁子的建议,招待来转山湖的客人,名字也是锁子出的主意:水上招待所。名字没有诗意,却令人新奇。

警察住进水上招待所。

“张帅,你不想喂蚊子吧?”齐放没直说让张帅关灯,渔场自发电,电压不稳,白炽灯明暗忽闪。房间在水上,蚊蠓特多。

“蚊子叮死人?也太夸张了吧。”张帅勉强接受建议关上电,他见灯光落到处,不时有昆虫掉入水里,鱼跳起吃昆虫,关了灯看不到这一幕,“鸳鸯蝴蝶族中,没蚊子吧?”

“王队,你说蚊子能不能叮死人?”齐放搬兵,壮大自己的阵营,争论需要人多势众。

未等王志强开口,张帅说:“要说咬死人,间接的不算。”蚊子传播许多疾病,脑炎、疟疾什么的,他有这方面的知识,“间接的要算,蚂蚁也能咬死人。”

“间接干吗?蚊子直接咬死人。”齐放说。

“蚊子直接咬死人?哪里有记载?”

“有。”

“说出来呀!”

“你对土匪风俗了解不?我看过一本写土匪的小说,土匪有酷刑十种。”

“蚊子咬叫酷刑?土匪的刑罚未免太温柔喽!”张帅不相信道。

“穿花(东北土匪酷刑十种之一:把人衣服脱光,置于夏季野外,让蚊子、小咬、瞎蠓吸干血而亡。)……”齐放讲了土匪酷刑十种。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一位警察说。

张帅将信将疑,问:“王队,你知道土匪酷刑?”

“听老辈人讲过。”王志强说。

王志强说有,张帅才相信,被齐放耍的次数太多,不知何为真,何为假。

“娱乐到此,我们研究正事。”王志强说,饭后大家说说笑笑,打哈哈凑趣也算娱乐,“我们要找的嫌疑人,能不能藏在这渔场里?”

众目光望向王志强,大家目光里的内容:渔场主黄伟明是你的同学呀,上上下下的人你很熟悉,你怀疑这里有问题?

王志强看透他们的心理,必须有个明确态度,否则被某种关系纠缠、迷惑而难做出正确判断。他说:“这次行动在白狼山,为什么选择到转山湖来,不是随意的,专案指挥部采纳我的建议,调查从这里开始。”

王志强的话像配方食物一样易消化,嘴快的张帅先发问:“所有人都要调查,譬如黄伟明?”

“查,从他查起。”王志强态度明确道,“他身边的人,我们确定几个重点,当然不是泛泛。”

“我看锁子必查,应列为一号嫌疑人。”齐放说。

“说说理由。”王志强说,他想听听和自己想法一致的根据,部下的成长令人欣喜。

张帅目光追寻一只蚊子,判断是一只母蚊子,繁殖期它飞起来嗡嗡叫,肯定去叮齐放,戏谑的玩笑不影响听战友讲话,他一向重视齐放案情分析、工作研究时说的话,偷偷学艺。

“转山湖他是大内总管,上上下下,待人接物,吃喝拉撒,我们要找的人,藏身越不过他,吃饭睡觉离不开他。”齐放说,他认为有外人在转山湖,即使是老板安排的,他也会知道。

“张帅你认为?”

跟丢蚊子的张帅,他边听齐放讲,边想自己的看法,领导肯定要发问的。王队带的兵必须强化用脑,他已成熟在胸的事,也要你说说意见,如果没有,要挨剋,很狠的。他说:“我觉得三个湾很神秘,转山湖的船锁子一个人管理,大多数情况下他亲自驾船。”

王志强领大家讨论的有这个问题,顺序在下面,张帅一下子跳跃到这上面,就谈吧。他说:“头湾、腰湾、尾湾,确实很神秘,我们谈谈这三个湾。”

“王队,你去过吗?”

王志强多次来转山湖,老同学没带他去过。以前,黄伟明没承包整座转山湖前去过,已经是年代遥远的事情。日本人的房子见过,还在腰湾小院里为女儿捉过几只蜻蜓,几乎是它们主动落到他手上的。他说:“我去过腰湾,很早以前。头湾、尾湾没去过。”

“尾湾我去过。”一名警察说,“大湖连着的小湖,山环林绕,人没处落足,只能在船上看岸边。”

头湾没人去过,媒体刊登游船爆炸照片,在场的警察有人看到过,没有更深的印象,王志强没有参加侦办那宗爆炸案。他说:“头湾是我们侦查的重点。”

“王队,我们去那儿会不会引起怀疑?”

“怀疑是肯定的,我们不去头湾,照旧怀疑。”王志强走到窗前,撩起窗帘一角,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他说,“去头湾必经过这里。我观察过,船去头湾这里绕不过去。”

“王队,要不要到外边设伏?”张帅问。

“不用,”王志强说,“他们愚蠢不到这个程度。”他指某些人偷偷在夜晚去头湾。警察到渔场,夜里有渔船开出去,等于是敲锣打鼓告诉警察一样,我们有问题,跟上我们什么都知道了。警察判断正确,这一夜注定要平静。

“我们分三个小组,两个组进山搜查,一个组留在湖区,具体分工过会儿再说。”王志强说,“我们假设这伙人在这里,他们会在哪里?”

“王队,要想这个假设成立,必须分析攻击银行计算机这伙人跟渔场人的关系。谁是参与者,或是知情者。”齐放说。

“同谋者。”王志强补充道。

划定什么人符合条件不难,锁子和黄伟明排序先后或者并列,总之他们两人必查,重点查,弄清他们跟银行盗窃案是否有关系。

“我们讨论赌窟和六指。”王志强说。

“锁子不是六指,我注意到他的手。”张帅说,接着谈他的看法,“六指可能另有其人,他隐身在山里,大概是某一个湾,发现他就找到了那个赌窟。”

“我赞成张帅的分析,有道理。”齐放说。

王志强很欣慰,年轻的侦查员正茁壮成长。黄伟明说头湾养鸵鸟,是不是用此掩盖……他同几位刑警详细分析案情,而后布置道:“明天我们按计划行动,齐放带人向东,重点区域湖东山林,张帅你向西,湖西这一片。随时看你们的手机,信号差的地方不用查,我们要找的人应在电讯信号很强的地方。”

“那三个湾?”

“我带人去,田洪博,”王志强对一名年轻警察说,“你和我一组,明天去湾子。”他看眼表,说,“时间不早了,大家休息,明天进山会很累。”

两个房间住六名警察。张帅挑了靠窗户的房间,身子探出去伸手差不多够到水面。他记着黄伟明的话,夜里要听鱼叫。

“洪博,我们出去。”王志强叫上田洪博,走出水上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