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

《玩命》H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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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炮好比一隻船,

打遍了河北打河南;

梁子花子好比一隻雞,

打遍了河東打河西。

大家同心協力,

綠林英雄講義氣……

——土匪祭拜詞

故事23:第三十個

這是被關東胡子綁票的人六十年後講的故事。

那年我才九歲,富裕家庭的九歲孩子正在讀私塾,生在窮人家也剛好是放豬年齡,可我九歲時被胡子綁了票。其實我家既不富裕也不貧窮,就是關東人說的“二半粕子”。當時就有“響窯胡子怕,二半粕子剩不下。”的歌謠。事實也如此,大戶人家有槍有炮台修築高牆深院,胡子輕易不敢來踢坷垃(搶劫),而像我家雖有點地產、一群羊、兩掛大車,但雇不起炮手修不起大院,因此,難逃胡子搶劫。

我被胡子綁票純屬偶然,因為事前我家並沒成為胡子綁票的目標。記得大櫃叫駝子,古怪的報號。駝子率馬隊竄進鄺家夼屯,似乎犯了神經,搶紅了眼,無論窮富,挨家挨戶洗劫一遍。

“快把少爺藏泔水缸裏。”慌亂中我聽見爹喊,長工崔半拉肚子,拎小雞似的把我扔進尚有半缸臭泔水的缸裏,扣上秫稈缸帽子,家人認為偽裝得天衣無縫,滿可躲過災禍。結局並非如此,胡子東翻西找到底發現了我,又像鷹逮小雞似的把我拎出缸。那個兩腮長著螺旋胡須、壯得像頭牤牛的胡子,將我塞進隻能盛下三鬥高粱的凡布口袋,紮緊口袋嘴扔上馬背,固定在鞍子旁。

七月初十這天晚上,鄺家夼屯被綁票的不止我一個,哭哭鬧鬧喊喊叫叫全屯亂成一鍋粥,胡子沒停吆喝道:

“想活命就別嚷嚷,趕快跟爺爺走。”

出了屯子,胡子一夜馬沒停蹄,天亮時到達一個極其隱蔽老巢——荒山間的大院。螺旋胡須胡子解開口袋嘴,像倒東西一樣把我倒在地上,說著我聽不懂的黑話:“尖椿子(小孩)……滾到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