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执迷不悟,好像太过分,但至少你糊涂你犯混,冷静地拍着胸膛想一想,从打认识你金丹在做什么?你到托运公司上班,是你技术大拿吗?不是,修汽车、烧电焊的手艺,在早还算门技术,缺,会修理汽车的人有单位争抢,现在汽车满地跑,会修理汽车的人多啦,使鞭子赶,安达物流托运这样的大公司,想进去的人挖窗抠门子,据说得市长写条子才能进去。景云你是怎么进去的?你从一个普通的修理工,一跃成为汽车队长,怎么当的?是你才华出众?”
“胖婢……”他给训斥得脸发烧,求饶道。
“我还是要说下去,金丹在安达物流托运是啥位置?你不清楚,她和纪总几个人,由汽车清洗发展到今天的拥有千万的资产,本市最大的跨省经营的物流托运企业,你以为金丹只是个小小办公室主任?她是副经理,只是对外金丹不肯承认罢了,她有相当数额的股份在里边。金丹是个大姑娘,你呢?跟嫂子同居……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你,到底看上你什么?”
张景云低垂着头,忐忑不安。
“金丹向我表白过,她看重你的人品,爱上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且人格极不平凡的人,她用魅力男人这词儿,很高地评价你。景云,你还犹豫什么?”
甭理由啦,我要是你亲婶,非狠狠掐你一顿不可。景云,不是婶说你,天舒的教训还不够刻骨铭心吗?当年,我办脖脖数馅儿地说,找伴侣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定看准人。你不信,满脚大泡了吧,谁走的,你自己!我再一次提醒你,烫手的芋头赶紧扔掉,捧着它最终烫伤的还是你自己。”
“胖婶,我确实不知道你和金丹谈……所以,她在秀水镇的表现,我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如果,这件事伤害了她,我会向她做解释。”
胖婶又慨然一番,女人哟,是水是泥,她一旦对你钟情,无怨无悔向你流淌,打碎自己任你捏造……她看你深陷痛苦深渊,用爱去拯救!
“我很感激她,更尊敬她,可我不能啊胖婶!”张景云发自肺腑道。
这时,胖婶火气渐消,冷静下来说:“景云,也许,你拒绝这件事做得对,她小晶将两张电影票拿在手里藏在身后,走到沙发上看杂志的金丹面前。故意像没做成主人交办的事情似的,声音很小道:
“金姐。”
金丹眼睛没离开杂志,说:“听你声音像饿了好几天,说话有气没力的,电影票没办成。”
小晶继续玩笑下去,绘声绘色地道:“我排了一上午队,好容易排到窗口,就在这时,只听得窗口,刷!亮出一个牌子。”
金丹被她的表演吸引,目光离开杂志,望着小晶。
“牌子上出现两个字:售罄。”小晶说。
“完了,售罄。”
“售罄,没戏了。就在我深度失望之际,一道阳光穿云破雾……”
小晶讲她购买电影票的经过。
“小晶你又在发表作品吧?好,为扶持文学女青年,我当读者了,你继续出版。”金丹说。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悄然走到我身边,压低嗓音问:美丽的小姐,要《色戒》票吗?真是雪中送炭啊,我说,要!”
“于是你买到了。”
“没有!我一看,不合适。”
金丹诙谐说:“他附加了条件,譬如和美丽的小姐交个朋友啥的。”
“没那么复杂,电影票数量有问题。三张,要买就得一起买。”
“唤,小晶,你趁机敲我!”金丹翻然,识破一个小阴谋,“你想跟我们一起看电影就编造了票贩子必须卖给你三张票,你白蹭一张电影票啊。”
“抹黑我是不是,你以为我愿当电灯泡?人家俩人亲亲密密,我给照亮啊。”小一时冲动开始。
张景云不是怎样高尚,事情来得太突然,即使他们走到一起,他也不愿这样“胖婶说什么?”母亲问。
“唔,没说什么。”张景云支吾道。
晶总是占了便宜还有理。
“人不大,心里还很复杂。”
“我小?是谁乱点了鸳鸯谱……”小晶趁机泄愤道,她和丛天飞的爱情凉到冰点,心里埋怨媒人呢!
“这么说我这郎配拉得侵害了妇女权益,妇联还要来找我问罪了?”
小晶将电影票拍在金丹面前,说:“两张!”金丹伸手去拿,被她摁住手,说,“透露一点甜蜜给我,也算对我辛苦搞票的奖赏。”
金丹笑笑道:“啥事能瞒过你的眼睛,小精灵。”
风景区宾馆房间她遭到拒绝,开始她恨他,恨到第三天恨变得清汤寡水,换个男人绝不会放过艳遇,只有张景云才……想下去恨的影子都找不到了,爱飓风一样重新刮来,她约他看电影,秀水风景区宾馆房间事情以外,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请他去办,只有他才能办成。
金丹走进托运公司车队长办公室,张景云放下一份工作单,站起身道:
“金丹。”
“今晚有空么?”她问。
“有。”张景云不想错过机会。
“晚上我们去看《色戒》,票我搞到了。”
“下班一起走,到街上随便吃点东西,时间允许我们再去喝茶。”她说。
电影放映前,他们到苦楝树茶吧喝茶,环境幽雅,放着轻松的轻音乐。
“……景云,从秀水镇回来,我深思后,应该请求你原谅我。”金丹真诚地说。张景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高兴道:“金丹,真为你能理解我,感到由衷地高兴。”
金丹大方地伸出手,说:“景云,我们握握手吧。”他伸出手,两手相握,双眼相对凝视,时间在流走一些后,下面她的目光几次向窗外瞟,时时走神。
“你心里好像有什么事?”他问。
金丹讲原委,昨天她最恨的人来找她。
“你?你怎么来啦?”金丹惊异道。
“金丹,”黎娜跪在她面前可怜兮兮地说,“我快要死了,你救救我吧!”
“我恨你!”金丹余恨未消道。
“是我对不起你,金丹,你不救我,我真的活不成了。”
不速之客的忽然到来,金丹一下就想起妈妈那无耐、无助的目光在看着自己。金丹对张景云说:
“当一个美丽的女子,突然丑陋无比地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怎么想?我立即想到红罂粟,一朵遥远的红罂粟……最美艳的花不是有毒,就是最易遭摧残!景云,黎娜跪在我面前,恳求我救救她。与当年妈妈那无助的目光惊人的相似,她默默地望着我……纵然我心中的仇恨是座冰山,也被它渐渐地融化了。”
张景云望着金丹的眼睛。
黎娜面容变丑后,男友抛弃了她,嘴斜眼歪的她,哪里找得到事做,生活无着。她听一位老中医说,配药者一定有解药。黎娜找她,求她去找父亲讨解药。
“金丹,你打算怎么做?”
“你认为我会怎么做,景云?”金丹真诚恳求道,“请你帮助我。这件事没你不成,我清楚父亲,他疾恶如仇。我自己去求他,不臭骂我一顿就万幸,而你就不同。”
“你那么确信?”
“父亲向我表露过,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也只有你能说服他,黎娜才能得救。”
张景云感慨道:“你肯救一个伤害过你的人,金丹,你太善良啦。”
第二十章丛天霞摇摇晃晃走出狗肉王餐馆,她酩町大醉,招手叫车,出租车停下,男司机替乘客开车门。她爬上车坐到副驾座上,大仰靠椅背闭着眼腈要睡。
“您去哪儿?”男司机问。
丛天霞昏昏欲睡,未吱声。
“小铒,您到哪儿?”
乘客丛天霞吃力地睁下眼睛,立刻又闭上,说:“东方山庄。”
拉醉鬼绝非第一次,司机很有经验,少对话,因为醉鬼没几个头脑清醒,公司如果没有拒载遭重罚的规定,肯定将她轰下车。
出租车停在东方山庄,丛天霞仍在昏睡,姿势也不雅,有损女同胞形象不便描述。
“小姐,东方山庄到了。小姐……”男司机努力叫醒她。
丛天霞不睁眼睛,也不应声。男司机再唤,她仍旧无反应。
“干叫不醒,这怎么办?”男司机嘟嚷道,无可奈何,他离开车,蹲在路边抽烟,焦躁地等待乘客醒来。
一台出租车停下,女司机问:“裴师傅,做什么呢?”
“沾包儿,车里边。”男司机扔掉烟头道。
女司机好奇走到车前,朝里看:“嚿!裴师傅,你真有艳福,拉个睡美人。”
男司机苦不堪言的样子道:“咋叫她也不醒,她只说到东方山庄……”
“打,报警。”女司机道。
巡警赶到,女巡警撼动丛天霞的肩膀道:“喂,你醒醒。”
丛天霞睁开眼睛,瞅眼女巡警,机械地一笑,又睡去。
“神志不清,送去医院醒酒。”女巡警说。
我们的丛天霞出尽了风头,前面警车开道,后面出租车跟着,直奔市中心医院。注射药物后她一觉睡到半夜,然后才趔趄地回家,用狼藉来形容她的家恰如其分,被子零乱在**,衣物散乱在地板上,她披头散发,眼角残留着泪,从卫生间出来,堆杂物一样把自己堆到**,突然又想呕吐,便立刻跑向卫生间。
这时,门铃响,她愣然望着门。门铃继续响,丛天飞来了,差不多不敢认二姐了,惊愕道:
“你咋这样啦,二姐?”
“有什么事你快说吧,我头晕得厉害,想睡觉。”她说。
“大姐来电话,嘱咐我找你。”弟弟说。
“大姐?大姐有消息了,她在哪里?”丛天霞有了点儿兴趣。
“不肯告诉我,姐只对我说出外散散心,反正跟朱刚一起走的。”
丛天飞说,“其实景云姐夫在等她,只要大姐肯回头,与朱刚断了,他可以原谅她。”
“这是不可能的,朱刚能给她的,景云姐夫永远也给不了她。”丛天霞大脑被酒精泡错乱了,金钱这根神经却未受损,相当清醒。
“说穿了不就是钱吗?富生根儿?还是穷长苗?景云姐夫保不准哪天就有钱了呢。”他说。
“我相信!但那是将来,眼前呢?姐现在就要钱就要幸福……”
“有钱未必幸福,出一家入一家,还有幸福可言啊。”弟弟反对道。
“你以为姐跟姐夫还有戏?”
“二姐,你以己度人。”丛天飞说。
“怎么会,我们昨晚通过电话。”丛天霞说。
子夜姐俩的通话,丛天霞诉说道:“大姐,刘国强咋能这样对待我呀?”
“国强躲起来,我就猜到你们不是两口子吵嘴拌舌那么简单,国强很顾及脸面的,你怀孕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肯回到你身边,说明你们两口子的关系紧张到了很严重的程度。”姐姐分析别人头脑极清醒,正所谓旁观者清哟!
“小题大做嘛,那次我误闯他的会客现场,回来撞坏了车,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至今没回家。有什么嘛,小误会。”
“你都快把天捅个窟窿了,还说得这样鹅毛似的轻飘。天霞不是姐说你,享福享过了,平白无故你闹什么?”丛天舒批评道,说不了自己,却说得了妹妹。
丛天霞万般委屈道:“就算我过了点头儿,他也不该不依不饶的杯孕把我折腾这个样子,他不管不问……哼,哪一天我急了,做掉这个孩子,让你刘国强竹篮子打水。”
“越说越来劲儿,你都快三十岁的人,怀个孩子不容易,说做掉就做掉,闹着玩儿吗?天霞,你可不能干这傻事。”
“大姐,你别只顾说我啦。你在哪里啊,扔下孩子一个人走啦。”妹妹问。
“我的事跟你不一样,你别管了,姐送一句话,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时光,一旦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也永远找不到了。”姐姐说。
幸福时光?丛天霞凄然笑道,才出去喝酒,幸福时光当成了下酒菜,喝口酒念叨一句,一个女人喝进一斤烈性酒一一三江白,吓坏了小酒馆的老板,来自沿海地区的女老板从未见过这样豪横喝酒的女人,怕出什么事,说道:“您别喝啦,饭菜免单。”
“免单?为什么?”丛天霞并不领情。
女老板眼盯着见底的白酒瓶子,喝醉酒的丛天霞丢下钱离开,钻进出租车……三江白的酒劲直到弟弟来,也没彻底过去。
“我走啦!”丛天飞见二姐眼皮打架,支持不住起身走了。
“关严门……”丛天霞睡去。
她走人一个梦境,夜深人静,站在卧室的窗前,眺望城市的夜景……彩色气球升起,飘向城市的天空。张二多一步三回头,央求道:小姨,帮助我找妈妈……客厅电话铃响自己跑出去,睡衣滑落肩膀,她顾不得往上拉一拉,站在电话机前,抑制着猛烈的心跳,手捂住胸口,操起电话:“喂?大姐……赶快回来吧!喂?姐,听你在哭,怎么啦?孩子想你,快回来吧,姐!”
丛天霞走出梦境时天还没亮,枕头洇湿一大片。自己的事没解决得了,操起别人的心来了,女人嘛,总能找到心去操,自己的别人的,相关不相关的。
监狱接见室里,张景云、金丹坐在金时光的对面。
“她来找过我,想找回失去的容颜,可谁给我一副治好家破人亡的解药方啊?”金时光凄怆地说。
“我知道让一个人去救他最恨的人,是强人所难,可是……”张景云慢慢地说服。
黎娜使金时光失去了一切,家庭、亲情、自由。他说:“景云,我没你那么心善那么心软,你知道我的心比石头硬。”
“她认识到自己错了,深深地后悔……”
“景云,你为你自己的事都不会跑来找我,当我被蛇咬伤,你冒生命危险救我那一刻起,我就欠下你一笔债,不是简单的人情债,是一条命啊!我曾发誓,只要哪一天你给我机会,我不讲任何条件还你。”金时光率真道。
“爸,是我逼他来的。”金丹说。
“这我不管,景云,你说,你如果非得让我把解药给黎娜,我立即给她。但我说句心里话,我一百个不愿意!”
张景云一时语塞。
“爸。”
“如果是你们俩事先商量好的……我违心做一次农夫,去救一条僵蛇。”金时光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给解药。
如果说是还人情,金时光还给张景云的人情重如泰山。他对黎娜恨之入骨,当年公安试图说服他拿出解药救黎娜,可以减轻处罚,他断然拒绝,毁坏她成为他不可动摇的决心。
谢谢你!张景云想说这句话没说,谢谢不合时宜,应该感谢他的,正是他最恨的人。
“金丹,你回避一下,我有事和景云单独谈谈。”金时光说。
金丹望张景云,伸出表示胜利的典型手势,走出接见室。
“解药的方子我给你们……景云,我看出来金丹爱上你啦,往下你什么都不要说,只听我说,你答应我,你好好爱她……”金时光目光真挚,泪花闪耀,恳求道。
张景云怦然心动。
或许她也猜到父亲会跟他单独谈什么,一路她没有专心驾车,张景云沉浸在歌声中。
车内放着任贤齐的歌碟一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你无怨无悔地爱着那个人……数日后,张景云来到金丹的办公室,询问黎娜服解药后咋样。
“景云,我爸给解药的方子,多亏了你。”金丹说,“效果显着,黎娜歪斜的嘴角得到了矫正……她答应我治好后,马上离开本市,永远不再回来。”
“这就好。”
“景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公司为拓展业务,在火车站附近建分公司,决定派我去做经理。”她说。
“好啊!”他听后高兴道。
“景云,你愿意和我一道做吗?”金丹望着他,目光充满信任,充满渴望。
监狱里金时光希望他做的事,没对她说已经给她猜到,或许这就是一种完成父愿的方式,带着自己同她一道做事业,发展个人的感情。做一番事业他渴望,个人感情相爱不可能有什么发展,原因是有丛天舒,对于他来说妻子不重要,嫂子才是最重要的。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景云。”
“你代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
“事实上,纪总同我谈话时,我已代你回答……我向纪总推荐,任命你做副经理,主管运输这一块,他批准了。”
他感激的目光望着她,自己恍如沉在梦幻之中。
“大叔怎么样?”她问。
“出皖啦!”
张建国的病情真的出现奇迹,医院几乎给宣判“死刑”,他竟然起死回生,奇迹解释不了,只能意会:医院误诊。对于张家人来说,患者康复回家最重要,张建国虽然从死亡的边缘回来,但也只能完全瘫痪在床了。
这一天,张建国一个人在家,张母带孙子回来。张二多拿着大红的获奖证书,跑到张建国床边:
“爷,爷爷!”
“什,是什么?”张建国睁眼瞧瞧,语言不清地问。
“获奖啦,幼儿园绘画比赛,二多拿个特等奖。”张母喜色道。
张建国颤抖的手摸摸获奖证书,连连道:
“好……好!我看……看。”
等爷爷看完,张二多拿过获奖证书跑向父母卧室,推开门,站在门口,盯着柜子上的镜框中母亲丛天舒的照片,慢慢地走过去,伸出手摸索丛天舒的脸颊,目光充满单纯而强烈的想念。
张母站在孙子身后,无限感慨。
傻子张景锁乐颠颠地抱出积满灰尘的黑板出来,说:“学诗,我学诗。”
“把黑板搁回去,景锁。”张母吆喝儿子道。
“跟嫂子,学诗!”张景锁倔犟地说。
“嫂子,嫂子在哪儿?”张母说气话道,“你没嫂子!”
“有,我有嫂子!”傻子叫起真儿来。
“你看你跟他办扯(分辩)什么……”张建国说老伴,傻子一根筋,和他能说明什么呀,他哄儿子道,“景锁,去看张二多的画,得奖啦。”
“叔,你看!”张二多将画展开在傻叔面前。
“好看,好看。”张景锁对画感起兴趣,画的是太阳、月亮和卡通模样的孩子,歪歪扭扭童稚气很浓的字:爸爸、妈妈、哥哥和我。
“叔,爸爸是太阳,妈妈是月亮,一多哥是星星……”张二多讲解他的画作。
“不对,爸爸是月亮,天天晚上见到他……”张景锁理解不了,“嫂子是太阳!晚上没太阳。”
“妈妈就是月亮,太阳出来它就躲藏起来……”张二多跟傻叔争论起来。
三江火车站出站口,一列字头火车到达,旅客验票出站,朱刚与丛天舒出站,两个便衣警察混在人群里,跟着他们出站。
“我去趟娘家。”丛天舒说,她把弟弟丛天飞的住处说成娘家,两个姐姐出嫁后丛家只剩下弟弟,他是丛家的象征。
“你该回张家……”朱刚说“我们说好不再提张家。”上海之行没使她回心转意,走出张家的心倒铁了,她说,“别墅我再住几天。”
“住吧!”他说。
丛天舒、朱刚分乘两辆出租车,开走。跟踪他俩的警察回到市公安局经侦支队。
“老梁你们辛苦了。”支队长道。
“队长刑警梁德辉汇报:一路跟踪到上海,在他们下榻的宾馆开了房……朱刚单独出去多次,把丛天舒扔在宾馆,他与一个操宁波口音的女人接触,后经上海警方确定,这个宁波口音的女人是江浙一带的神秘人物,与海关人员关系特殊,经常帮人报关、通关。
“案子跨省……”支队长分析道,“由此看来,罗氏布业可能涉嫌走私,我们继续同上海警方合作,联手侦破……代号‘捕蝉’专案组已成立,老梁你任组长,迎宾街派出所的小童,也参加专案组,他现在以社区警长的身份,对丛天舒的现任丈夫,说同居者也行,说明一下,丛天舒跟张景云,是嫂子和小叔子,特别婚姻的背后,还牵涉一个特大的嫌疑,丛天舒的前夫张景山打工多年未回,恰与天锦市贝壳岛发现无名尸骨相吻合,局里同意将两案并案侦破。”
“尸骨确认了吗?”梁德辉问。
张景山就在贝壳岛打工,其弟张景云也到过该岛,死者白骨上的霰弹法医认定是枪击,符合他杀特征。其弟张景云是不是凶手,首先要确定死者是不是张景山,弄清也不难,警方决定做六鉴定。
“一个经济案,一个刑案,并在一起,是否合适?”梁德辉提出异议。
“这个案子特殊就特殊在这里,因为有一个特别的条件,丛天舒是罗氏布业公司的骨干人员,又牵涉前夫死亡,所以并案。”支队长说,“马上要做的是确定死者身份。”
警方对疑是张景山的白骨八鉴定采样异常顺利,小童在医院找到生病住院的张建国的一份血样标本,送到省公安厅,鉴定需几天时间。
丛天舒丝毫未察觉警方的行动,一同住在上海的一家宾馆里,门对门,说不定宾馆自助早餐时见过面,同一张桌子吃过饭也说不定,总之她一路专心想一件事,回到三江跟张景云有个了断,同朱刚去上海的事早晚要传到张家人的耳朵里,轩然大波谈不上了,已经有在宾馆被警察叫去询问的事件在先,水花、涟漪肯定要有。
下车先去天霞家!是她在黄浦江游船上想好的,进屋她开口就劝妹妹,最后说:
“天霞,你好好想想,问题是不是出在你身上?”
“我是做得有些过分,气跑了国强。”丛天霞闹累啦,有些回心转意,“我要找他回来,向他道歉。”
“这样做就对啦。”姐姐欣然道。
“姐,我的问题解决了,你呢?”
丛天舒情绪顿然低落下去,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箭没射出去多远,可以捡回来嘛,姐,现在还为时不晚,景云好像始终在等你回头。”
“我打算彻底离开张家,离开景云。”
“一多,二多怎么办啊?”丛天霞挂心两个孩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丛天舒到目前仍然很茫然,走出张家,婚姻做何打算她没有,何谈带不带走两个孩子。
“朱刚答应啦?”妹妹问。
“什么答应?”
“娶你呀!”
娶我?丛天舒大笑起来,把妹妹笑愣啦,她的笑声由高渐低,眼角流出亮晶晶的东西,自言自问道:“娶我,谁娶我……”
“姐,你这是?”
“天霞,今后别在姐面前提谁娶我了,没人值得我嫁啦。”丛天舒十分绝望。上海之行使她的幻想基本破灭,朱刚开了两个房间,这次鬼没敲门,相反她倒感到做了亏心事。
丛天霞想劝劝她,姐姐没给她机会,说回东方山庄,提着包就走了,似乎谁也劝不了她,也实在不需要劝了。
想劝丛天舒的人还有朱刚,他来到山庄。
“我明天通知张景云,不要再等我了,我们结束啦。”
“景云不同意呢?”朱刚说。
“这事由不得他,我们从来也没登过记,没什么手续。”
“天舒,我给你一个建议……”
“如果是阻拦我,你的建议就甭提了。”丛天舒打断他的话,“我已决定,分手了,孩子不要归景云,张家就不会随便让我看他。因此,我想离婚之前的日子里,接一多、二多到身边待几天。”
朱刚无言。
“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哦?”朱刚惑然。
“我很想两个儿子,接他们到翠亨花园别墅跟我住几天,行吗?”
“接来吧。”朱刚答应,“只是不宜住太久,说不准哪一天罗薇回来,别叫她碰上。”
“我明白。”
丛天舒去神童幼儿园碰了壁,她在走廊看班级的牌子时,幼儿园阿姨从一个班级出来,问:
“喂,你干什么?”
“老师,请问张二多在哪个班?”丛天舒打听道。
阿姨仔细打量丛天舒,从来没见过她,警惕性提高,问:“你是张二多的什么人?”
“二多是我儿子。”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二多的奶奶、爸爸我都认得,唯独不认得你。”阿姨轻易不相信。
“我真是二多的妈妈,接他回家。不信,让二多出来认我,他不会随便朝外人叫妈妈吧?”
“眼下拐卖儿童的案子可不少哟!”阿姨眼睛眯了眯,说,“园里有严格的规定,生人不能接走孩子。”
“我真是二多的妈妈……”丛天舒缠磨道。
“你随我到办公室。”阿姨说明验证方法,“我给张二多家打个电话,核对一下。”
丛天舒赶忙掏出手机,说:“用我的电话打。”
“办公室有电话。”阿姨拒绝。
接电话的是张母,惊讶道:“谁要接走二多,她妈妈?”
“是,他妈妈。”
“小阿姨,这可不行,除非我和二多的爸爸以外,谁接也不行,见也不行,出事可要找你们幼儿园。”
“家长不同意阿姨无可奈何地说,“我们要为孩子的家长负责任,请你理解。”
“那让我看儿子一眼成吧?”丛天舒退一步道。
“对不起,不成。”阿姨摊开双手说。
丛天舒气冲冲地走出幼儿园。
张老太太话挺冲,张建国瞪大眼睛看老伴,撂下电话喃喃道,“想接走孙子?做梦!”
“你不近人情,妈想见儿子,人之常情。”老伴说。
“不近人情的是她!”张母气愤说,“躲了那么多日子,忽然冒出来,又要接走孩子,谁知她安的什么心。”
去神童幼儿园没接走儿子,丛天舒当晚没回别墅,来到妹妹家。从来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自己的她,忽然在乎起来,幼儿园阿姨的冷漠、不信任,激怒了她,没见到儿子便怨恨起张家来,情绪接近失控的她约张景云见面。
几个小时前,天下着雨,站在街头的丛天舒用坤包遮挡着雨,显然无济于事,他大步跑过来,为她撑雨伞,她躲开却也不肯与他同在一把伞下,他将伞塞给他,自己暴露在雨帘之中。
雨中宣布分手的话很简短,当初在一起像合上一把伞子,分手像打开一把伞子,然后各奔两个方向走。
“姐,分手是你主张的,成了事实,你掉进黄连缸里似的,难道还有什么割舍不得的?”丛天霞说。
“你说这人吧就怪,景云塞给我伞。”她事后感触了,“几年里他为我撑伞数不清次数,可这回,我心为之一动。尤其是他塞给我伞后说的那句话:“小心别着凉,你怕凉。”
或许在一起的时候,令人动心动容的话说得太多了,听得麻木。怎么说一起生活多年(包括叔嫂关系时代)多快的刀一下子也难割得丝缕不连。
“天霞,周天你同我回张家一趟。”
“做什么?”
“有几件衣服我要取回来。”
“明天就去取,何必要等几天到周天。”
“二多周天在家。”丛天舒总归想见儿子。
雨淋湿的衣服张景云不肯换下来,张家气氛严肃而沉闷。躺在**张建国抱着挽救的希望道:“一点儿挽救的余地都没有了吗?”说完剧咳。
“爸,你千万别着急!天舒铁了心,坚决要分手。”张景云说。
“可惜,可惜了!”父亲长吁短叹道。
张母数落老伴道:“你呀发贱,吃一百颗豆不知豆腥味,当年不是你又卖房又卖地的张罗给天舒治病,景云能铤而走险,摊上牢狱之灾?结果呢,一颗心喂了狼。”
“妈!”
“景云,孩子、家产啥的,咋商量的?”母亲问。
“天舒她什么也不要,净身出户。”张景云说。
周天丛天舒收拾自己的东西,两个儿子一旁看着,不时帮把手。
“妈,你要出远门吗?”张二多问。
“是。”
“等妈回来,下周天一定到幼儿园接我。”张二多说。
公婆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透过窄窄的门缝,注视外边动静,张景锁抱着块黑板等在过厅里,急巴巴的样子。
丛天舒装好一只箱子,提在手里又放下,亲了又亲一多,抱起二多止不住地流泪。
“妈,你为什么哭?”张二多用小手为她揩着。
嘀嘀!外边传来汽车喇叭声。丛天舒狠了狠心,放下张二多提着箱子跑出卧室。
“学诗,嫂子。”张景锁抱着黑板跟在后面喊叫,丛天舒看傻小叔子一眼,没停脚,走向门。
“妈,妈!”张二多追出来。
“二多!”张母追孙子到楼外,见丛天舒慌忙将箱子撇进车,然后钻进去,雅阁快速开走。
冲出楼口的两个儿子追车,揪心地呼喊:
“妈!”
“妈!”
小儿子张二多追车跑掉拖鞋,他忽然跌倒,鼻子出血,张母撵来,抱起孙子,孩子在奶奶怀里挣扎,哭喊:
“妈!妈!”
后来哭累哭困的张二多睡着了,怀抱装有丛天舒照片的小相框,一侧鼻孔塞着血棉花,眼角溢出泪水。
“这么小的孩子,哪儿经得住刺激……二多知道他们分手?”爷爷问。
“咋不知道,别看人小,懂的事多着呢。看他妈收拾箱子,一直守在身边……见他妈拎起箱子,哭着嚎着追他妈妈……孩子不能没娘啊!”奶奶擦眼睛说,“我明天就去找金丹。”
目睹这一幕的张家人有一个被大家忽略了,那就是傻子张景锁,他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有个信念令人感动:找回嫂子!于是他偷偷跑出去。
张景锁在雨帘中寻觅着什么,捡起一个蓝色方便袋套头上,蓝色方便袋在流动的雨伞中,显得另类。
一家西餐馆门前停一溜轿车,他挨个车窗看,餐馆保安盯住张景锁,此前发生过车窗被砸车门被撬的失窃案。
“你干什么?”膀大腰圆的保安过来掐住张景锁的肩膀问。
“找嫂子,嫂子。”
“谁是你嫂子?”保安问。
“丛天舒。”傻子说嫂子名字时口齿伶俐。
“找嫂子?”保安讥讽道,“装疯卖傻,你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找嫂子,嫂子坐车走的,嫂子……”
正巧这时朱刚和丛天舒走出西餐馆,他们刚用完餐,准备开车回去。
“嫂子,嫂子!”张景锁发现丛天舒,喊叫起来,那时保安仍牢牢钳住他瘦削的肩头。
啊!丛天舒惊愕。
“谁?”朱刚问。
她没说是谁,催促道,“走,咱们走!”
他们随即进宝马车。
“嫂子!”张景锁使劲挣脱了保安,跑向宝马车,接近车尾时,车子猛然开走,车尾溅起的泥水崩了他一身。车子远去,傻子跌倒泥水里号啕大哭。
出来寻找傻弟弟的张景云,停下骑摩托车跑过来扶起弟弟,问:“景锁,怎么啦?”
“嫂子……”他哭诉道。
张景云撩起自己的衣襟,为弟弟揩脸上的泥,用车驮他回家。那块本不大的云彩,恶作剧似的在城市的局部逞了一阵风后飘走,阳光重又回到街道上。
张景云在自家楼前停住车,未等张景锁下来,一辆红色的轿车随后跟上来,挨摩托车停下。
金丹下车急忙地过来说,“景云,大婶急着找你,电话打到公司,又打到我手机找你。”
“我妈找你?”
“张婢说二多……”金丹帮助景锁下摩托,“快回家吧!”
一家人愁眉苦脸,金丹也在场。
“二多是个活活泼泼孩子,怎么突然就不爱说话了呢?”张母说,“幼儿园让我们去一趟,看看怎么办。”
张景云始终一声不响,他不看任何人,垂头坐着。
“景云,我和你去幼儿园。”张母说。
“妈,我去吧!”张景云说,“景锁摔倒在泥坑里,妈你给他洗洗。”
“我送你过去。”金丹说。
先前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那块云彩说不清原因又飘回来,雨点比上次大而急骤,轿车在风雨中行进。
“金丹,你和我去见园长吧。”他说。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
张景云叹息道:“二多出现这种情况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和他的妈妈感情太深了。”
“那么小,他就知道……”
“分手不分手他不懂,或者说懵懵懂懂,他却能感到妈妈离开了他,问我妈妈为什么不要他啦。”
“要不把天舒接来,让她…“”
张景云摇摇头,一来一走的,对孩子刺激更大,还是要帮助二多挺过这一时期。
“咋个儿帮助法?”她问。
张景云望着金丹,目光充满希冀。
“景云,你怎么这样眼神看着我?”
“只有你配合我,才能帮二多挺过母子分离的非常时期……噢,到幼儿园了,过会儿我再细说。”他说。
他们一起到了园长室。
“张二多人园后,爱说爱唱的,小朋友们都喜欢和他玩。尤其是他热心帮助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叠被子、洗手绢什么的。最近,二多一下子就变了,不爱说话,也不和小朋友玩,待在一边发愣……他还做出了连他的班主任阿姨都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的事来。”园长介绍张二多的情况。
张景云略显惊淀。
下面园长说的是张二多的不良行为:中饭吃包子,偷偷咬去小朋友的包子肚。昨天,趁阿姨不在场,他向大家喝的水壶里撒尿。
“这小子这么坏!”张景云冒出一句。
“不能简单地说他坏,二多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孩子,平常他做了大量的好人好事,园里年底要授予他‘金麦穗’奖。”园长评价一分为二,客观而公正。
金丹注意到园长桌子上的一张画。园长冷眼瞟了金丹一眼,说:“张师傅,能问个私人的问题吗?”
“您说,园长。”
“你们家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譬如你们夫妻之间……”园长婉转地问。
张景云望着园长,不知怎样回答。
园长拿起桌子上的那张画,说:“二多画的画始终在突出一个主题,爸爸妈妈和他们在一起。”
张景云回避园长探究的目光。
园长不再问下去,谈她的决定:“我建议你们家长带二多去看心理医生……接他回家小住些日子,和家人在一起,尤其是亲情关怀,对二多很重要。”
“哎、哎!”张景云答应道。
他们带走二多,孩子失去往日的欢乐,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他老老实实地呆坐在张景云身边。
“二多,幼儿园里很好玩吧?”张景云试图与孩子搭话。
“好!”张二多回答简单的一个字。
“阿姨教你们唱歌……”张景云问。
“嗯。”
金丹回下头望后座,张景云一脸的苦恼,他说:“我们直接去儿童医院吧!”
孩子恐惧医院,张二多身靠金丹站着,胆怯地望着医生,金丹牵着孩子的一只手,为他仗胆。
“典型的自我封闭症,闭塞多疑,表现在儿童身上,孤僻不合群尤为突出。”医生诊断道。
“什么原因引起的呢?”张景云咨询道。
“主要是受到强烈刺激。”医生列举看非常危险的情景,譬如犯罪暴力现场等。
“医生,那如何治疗呢?”
“寻找根源。”
“寻找根源?”张景云迷惑道。
“找到他因什么受刺激,才能对症下药,矫正过来。”医生其实想到儿童最可能受到的刺激一一离异,问,“你们是单亲家庭吧?”
“是!”张景云承认道。
“我个人的经验,增加亲情关怀,尤其是女性的慈爱,温暖目前对你的孩子很重要。”医生建议道。
“奶奶带他,很爱他。”张景云说。
医生望眼金丹,说:“最好是一个与孩子他妈妈年龄相仿的人,孩子更易接受。”
张景云意味深长地望望金丹,她回应下目光,他们在那一瞬间想到一块啦,只是这件事需要稍后些日子才能实行,总之为了孩子,他们决定做了。
托运分公司已成立,这一天老贾到来,走廊里口念道:“经理室,经理……”一个写着“经理”的门前,他敲门,无人应,他再敲,仍无人应,推门门便开了,他走进去。
经理室宽敞明亮,一个高级老板台,老贾惊羡的目光东瞧西瞅。
他到张景云椅子前,用手摁了摁,坐上去,潇洒地转一圈。
张景云进来,老贾赶忙站起身。
“坐,坐吧老贾。”张景云说。
“景云,你过去铁艺分社的椅子我坐过,没它暄乎。”老贾离开椅子说,猜他的职务,“经理,就是二经理吧?”
“副经理。”张景云问,“到这儿来上班,你愿意吧?”
“还用问吗,跟着你干心里踏实,我是你的苍蝇。”老贾的比喻让人发笑。
“你是苍蝇,我是什么?老贾啊老贾,那咱俩可都不是好东西哟!”
老贾跟着憨厚地笑。
“说正事吧老贾,分公司装运、打包需要十五个人,招人的事交给你了。”
“招原来铁艺社的人咋样?”老贾兴奋地问。
“当然。”
一个工作人员进来说:“张经理,您要的本周生产进度报表。”
张景云接过来,看了看问:“运送车站那批货,没统计进来吧?”
“没有,我再重新做一下。”工作人员出去。
“景云,你是行,经理你能当,修理工你也能做,拿得起放得下。”老贾赞佩道。
“是,是是,你听我解释。”朱刚打电话,脸色极难看。
“算了,少和我犟嘴。你刚从上海回来,‘小宁波’就让警方给盯上了,能说是巧合吗?”罗薇电话里谴责道。
“每次与她见面地点我都精心挑选,我十分注意是否有人跟踪盯梢什么的……”朱刚仍在解释。
“别说啦,你办事越来越不利……朱刚,我提醒你,把心往回收一收,警方不会平白无故盯上‘小宁波’,大概是闻到了走私气味儿。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早提防点好。先把东方山庄、梦苑房地产公司停掉,做好随时到国外的准备……”罗薇在国外下达了指令,遥控指挥他。
罗氏布业公司当家人的命令朱刚不敢违抗,毫不走样去执行。罗薇说警方闻到了走私气味儿,绝不是空穴来风,她的嗔觉很灵,蛛丝一样的关系网密布三江,铁杆的保护伞也有……他来到翠亨花园别墅,坐在沙发上,发呆。
“怎么啦?从来没见你这个样子。”丛天舒冲杯咖啡给他。
朱刚传达罗董事长指示。
“关掉山庄?我们的养鹿合同还没有兑现。”
“在罗氏布业,罗薇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违抗啊?你别管什么合同不合同,明天做停业的准备,拢账,卖鹿。”朱刚说。
“人员怎么办?”
“多发半个月的工资,解散!”
“朱刚你能说说为什么吗?”她困惑道。
“不该知道的事,你最好别问。”朱刚气不顺道。
她现出不高兴,讥他道:“你还叫老总,玩偶!”
“罗薇成了克格勃,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你住这里的事儿她也知道。”
丛天舒愣一下,说:“又是那个徐颖?”
“除了她还会有谁。”
“罗薇对你发火,关掉东方山庄,是不是与这些有关啊?”她问。
“别乱猜啦,停就停,管它呢。”
丛天舒很不开心的样子。
“天舒,同景云分手,怎么也没见你高兴起来?”朱刚岔开话题,道出疑问。
“老梦见儿子追我的车喊妈妈……我原想走出张家,过去的一切就随风飘走了,创伦理小说可是事实并不如此。”丛天舒神情沉郁说。
“找时间去看看孩子嘛。”他说。
“不容易啊!”
“怎么?”
丛天舒凄然一笑,她没说张家人不准她碰孩子。她已身心交瘁,失落地坐在沙发上,那盆月季花缺少阳光、水分,日渐枯萎。她的心中没有什么月季花了。
朱刚揪掉身边的一片发财树的叶子,在手里摆弄。
“如此说来我失业了。”她沮丧地说。
罗薇决定东方山庄关门,至于什么时候再营业不好说,是否不再办了,朱刚也不清楚。
丛天舒悲哀地说:“无事可做……我到哪里去呀?”
“你先住在这里,我想想你的职位,不过得罗薇批准。”朱刚在给她安排职务上权力有限,关闭东方山庄事情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想丛天舒的安排。
“她会同意你的安排?”她忧虑道。
“我努力。”
丛天舒脸上浮泛孤独的表情,偌大的客厅显得更加空旷。室内电话响,她欲接,又止。
“电话你不要接,万一是罗薇打来的……”朱刚说。
一夜间,东方山庄人去楼空,至此她才感到自己就像浮萍,稀疏的须根无土可扎,一点水流都可能飘走。要去的翠亨花园别墅,也不属于自己的家,也是水,浮家泛宅往下的日子注定漂泊。
一个母亲爱孩子的信念轻易不会熄灭,她把想念转换成另一种形式,送孩子喜欢的东西。小儿子二多喜欢昆虫,便去买玩具。
丛天舒手里拿着一个充气塑料玩具一一昆虫形状的七星瓢虫,在街上走。弟弟天飞发现姐姐,远远地召唤:
“大姐!”
听见喊声站住脚,她寻声觅去,丛天飞步行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她打量弟弟:
“人挺精神,穿戴也可以,恋爱啦?”
“正在进行中。”
“姑娘是谁呀,跟姐详细说说。”
“还不成熟,暂时保密。”
“八字没一撇?”
“一撇有了,我不是一撇嘛!”
“光你一撇怎么成,得两撇。”丛天舒说。
“因此我一直在狠追那一撇……大姐,你和景云彻底分手啦?”
“知道你还问。”
“那真可惜,天底下再找到这样的好人不多喽!”
丛天舒有话不说地道:“好人?张景云是好人?”
弟弟看着姐姐手中的玩具,她说:“我给二多买的,天飞你给他送过去。”
“姐你自己咋不送去?”
“说啥呢,都分手了……”
“有什么,分不分手有什么关系。”
“就你说得轻飘,怎么没关系呢?关系重大,没分手好赖是一家人,起码不是支离破碎……”丛天舒流露出什么道,可惜弟弟愣没看出来。
丛天飞捏下七星瓢虫,它发出‘吱’地一声。
“别弄坏喽,亲自交到二多手上。”她身体某部位忽然疼痛,面部表现出来。“姐,你哪儿不舒服?”
丛天舒掩盖过去,说:“喔,没事儿。”
“姐,去医院检查检査,有病得看啊!”
“一定交到二多手上!”丛天舒说,胸部很疼啦,忍着不让弟弟看出来。
接下去几天胸痛加剧,她不得不去医院做检查。
“哪儿不好?”女医生问。
“胸痛,气短。”丛天舒说。
女医生给丛天舒做检查,问:“发觉疼痛多长时间啦?”
“三个多月。”
“你有过其他病史?”
“五年前做过脑瘤手术,良性……”
“哦,拍个胸片看看。”
“会有问题吗?”丛天舒担忧起来。
“看胸片。”女医生的情感肯定冷冻过,总是冷冰冰,她让机器说话,最后诊断由电脑做出。
经理室办公桌上放着一束鲜花。
“……金经理,完了就这些。”张景云汇报完工作。
金丹手指点点板台面,说:“哎,你怎么忘了约法三章?”
“呃,金丹!”张景云改口,称呼问题他们私下有约定,在什么场合叫什么,“医生嘱咐的事,我思前想后,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
“我儿子二多喜欢上你啦,我想让你……”张景云闪烁其词道。
“你让我做什么?”她猜到他让自己做什么,却故意地问。
“这、这……”他憋红了脸,羞于开口。
金丹目光直逼他道:“说呀!”
“还是,还是不当啦。”
“当什么?”
“不好意思说。”
“景云,你平常不这样。”
张景云终于说出来:“当临时妈妈。”
她落落大方地冲他微笑,浅声问:“你不愿意?”
“金丹,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