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當代作家叢書·楊映川卷

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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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會被美好的事物弄得手足無措,因為它們往往是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的眼前。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美麗完完全全地不了解。就如同眼前的這些花兒,它們靜靜地躺在一片人跡罕至的綠草坡上,依偎著它們的母體——一棵筆直人雲鬢的木棉樹。這一地的落紅沒有凋零的頹敗,呈現的是配顏的燦爛。我知道我無意闖人了一個花語蝶戀的靈地。

南國春早,暖風在山坡上、田野上、花園裏、高樓的陽台上輕韋掠過。我的頭從書桌上抬起來,眼睛離開電腦的屏幕,我的目光灌出窗外,雖然看得並不遠,但我知道在這樣的季節與大自然交好減會有意外所得。於是我在一個雨後的清晨驅車到郊外,我發現了這棵木棉。當時,我從遠處看過去,隻覺得那綠坡上遊動著一片鄉雲。這棵木棉樹為一大堆雜亂的灌木圍繞,我撕扯開糾纏的枝條發現灌木阻隔的還有一片綠草地和灑落在上麵的朵朵落花。我荊信沒有什麽花兒會像木棉開得那般投入。木棉在冬日裏,既便方並不寒冷的南方,葉子也會掉得一幹二淨,來年春天等不到綠葉七出,它光禿禿的枝幹上就會盛開拳頭大的紅花。一棵高大的幾習沒有一片葉子的樹木,筆直粗大的樹幹上滿是蒼涼的刺,每一根主條綻放著耀眼的紅花,這是一幅多麽詭橘的畫麵。

木棉花盛開絕不是木棉最動人的時候,最美的時候在花兒絕紛凋落,形成的那一地落紅。我沒有看到過在市區裏成長的木書樹。它們好像更願意遠離人群,在路邊、半山腰上生長。寂寞開無主,落紅也蕭蕭。而立在河邊的木棉又多了一分顧影自憐的傷春。紅花任水飄零,不知何處是香丘。

木棉花的花顆圓大,落地時重心在下,飄落時雖有悲意卻從容,花瓣朵朵朝上,不染塵埃。木棉樹遮蓋寬闊,所以落紅無數,所以才有這般的壯美。我拾起一枚花,我能聽到它的呼吸,能看清楚它油紅肥厚的花瓣和孔雀翎一樣的花蕊。如果它仍在高高的枝頭這一切我都不能了解。我坐在花地裏,與花兒一道醉春風。友人把這一刻用照相機的鏡頭定了格,於是有了我在一地落紅中的微笑。其他人看到我在這兒的留影,都問,你身邊的花是從草地裏長出來的,開得那麽豔。看上去是這樣的,花兒像剛從草地裏鑽出來,新鮮,嬌嫩,誰知道它們是一些凋零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