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當代作家叢書·楊映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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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家人的話全讓羅西一個人講完了,所以我們都沉默纂言。小時候我就聽別人議論,老白家的孩子是不是啞巴?怎麽各聽她吱過一聲。我六歲那年,父親迷上了象棋,他每天晚飯過後峭一抹就往電影院的方向去,放映員是他的棋友。父親這一去總要到夜半才回,我都睡著了。羅西對此非常不滿,一天晚上就把門厲鎖了。父親回來進不了門,礙於麵子又不敢大聲叫喊,隻好靠著廣-睡了一夜。湊巧的是事隔一天,羅西下班回來,她脫了皮鞋,換上她在屋裏穿的大布鞋。她的腳剛伸進布鞋裏就觸著了一團毛乎乎的東西,倒出來看竟然是一隻死老鼠。那年頭誰家出現一兩隻死老鼠不是什麽奇事。但羅西一看到這隻死老鼠臉色就變了,她毫不忌諱地俯下身去,用手撥弄著死老鼠,她說,真是奇怪了,有這麽死法的老鼠。老鼠硬邦邦的,我和父親看不出有什麽異樣。羅西說,吃了鼠藥的老鼠會找水喝,一般死在水溝邊,怎麽會跑到我的鞋子裏?我年幼無知,插嘴說,它可能是要找水喝的,走到這裏挺不住了。羅西哼哼地冷笑,說,我敢肯定,這老鼠死亡的第一現場不在這。

羅西用一條繩子把老鼠吊在家裏的燈泡下,對我說,蘭心,給你媽泡壺茶。羅西坐著自斟自飲,像說評書一樣,對著老鼠,怨毒的話和噴出來的唾沫一樣鋪天蓋地。從她的話語裏,我聽出她是在罵父親,她認為父親是出於報複,把老鼠放到她的鞋子裏。羅西的聲調抑揚頓挫,時而激憤,時而平緩,間歇裏還會招呼我說,蘭心加茶。父親仿佛聽不懂,又跑到外麵找人下棋去了。深夜父親悄悄地摸進家裏,剛拉開燈旋即發出一聲粗獷的嘶叫,我睡眼蒙朧她從**爬下來,走到客廳,看到父親握著的燈繩上係著一隻僵硬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