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龍雀便牽著花背去甸子上溜圈兒。一年多沒牽花背溜圈兒了，花背很興奮，不停地打著響鼻，想引起小主人的主意。
龍雀拍著花背，“行了行了，你不壯實，別撒歡了。”
花背輕喘著，與小主人並行在甸子上。走著走著，狹窄的壩子刷地開闊起來。龍雀和花背來這裏尋找從前的好日子來了。龍雀想去會會農布，聽他講那些玄話。花背最想見的是那些老夥伴兒，擠進去跟它們一起啃草撒歡。
馬群有時候是鬆散的。它們的分布毫無章法，有的甚至出了甸子立在山坡。山坡上生滿野杜鵑，沒有特別好吃的草。偏偏就去了，去了便靜立在那裏。它們不會抱怨這個不明智的選擇，也極少有懊喪的心情。
其實，是鬆散還是聚成一群，農布是不幹涉的。農布最關心的還是馬群之外的那些問題。比如，鼻煙的味道。比如，隨時為背包客提供玄妙的資訊。他總是勸背包客們早點回家，“何苦到處尋找風景呢？最美的風景就在你家的窗外。”這句話他說過至少一百遍了。他也知道，沒人聽他的勸告，他們依舊在路上奔波，從自己住膩的地方趕往別人住膩的地方。
今天，馬群散落在海子的四周。不為別的緣故，它們需要喝水了。它們去喝水，農布照例躺在他喜歡的地方聞鼻煙。農布說他是土命，喜歡幹燥，不能海子太近。農布的腦子裏裝著太多的說法，不管做什麽都有個充分的理由。農布活在無數個“理由”和“說法”中，一個人要活得明明白白，死得明明白白，總要有個依據。
花背看見老友們，腳步紛亂，淌過天河的時候不免跌跌撞撞。這一次龍雀沒有責怪它。龍雀不打算再去責怪他的花背了。
馬群一陣**，漸漸靠攏，迎接楚楚走來的老友。這個舉動讓花背激動不已，腳步都踉踉蹌蹌了。可是，馬群聚攏到一起之後，並沒有迎著花背過來，而是背對老友，朝海邊的林子移動過去。這個走勢似乎在逃避什麽。馬群敏感，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引起不小的波動。平時，一塊又黑又低的烏雲也能引起它們的動**，它們會迅速散開，或是整體朝著一個方向撤離。剛從雪線挪下來的犛牛也能“侵擾”到它們，那隻是一種陌生或不適。它們不跟犛牛對抗，默默避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