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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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焉。就是那個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女人。

從前某一天,我去參加一個畫展。畫展名為“西部印象——當代青年畫家作品展”。我本來忙於拍片,但是主辦方很是盛情,再三邀請,於是就去了。後來我跟朵焉開玩笑說,要是我不去參加畫展,就無緣和她認識,也就是另外一種生活了。朵焉說,你要是後悔還來得及,我們隨時可以分手。我說,並無此意,我是說,偶然之際,片刻之間,其實就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人生的命運真是無從把握、不可預料。

朵焉是參展畫家之一。但是一直到開展,還沒有見到朵焉本人。倒是別的畫家都熱情地來和我寒暄。那天還有幾家媒體到場,按主辦方的安排,畫展結束後,我要接受媒體的采訪,主題就是關於本次畫展的觀感。我不是畫界同行,但算是本埠名流,總歸是有一點兒話語權的。不過要論繪畫,我還真是略有所知,因為做導演之前,有一段時間也曾經想從事油畫創作。再說,拍攝電影涉及到影像、色彩和畫麵的調控配合,也都和繪畫有關。很難想象一個導演可以對繪畫一無所知。

以我的眼光,畫展上的大部分作品都顯得平庸。要麽疏於基本功,要麽是想象力缺失。年輕一代的畫家本來可以有勇氣和才華去建設自己的藝術世界,我看到的作品卻都太過於拘謹和瑣碎。年輕的畫家們熱情地談論創作的動機,以及他們試圖要表達的情感或者主題。他們和我交談的時候,神色裏甚至還有某種毫無遮掩的逢迎。就仿佛我的讚美可以提升他們的繪畫水平。

隻有朵焉的作品讓我眼前一亮。作品名為《西藏印象係列》,一共是五幅。其色彩是油畫和水彩的混合,有些地方則直接潑染而成。具象部分非常模糊,帶有強烈的印象主義風格;色彩運用大膽而誇張。其中一幅《唐古拉山》的作品,整個畫麵鋪以某種炫目的藏藍,隻在深處的背景裏,隱約出現雲朵和雪峰。另一幅《瑪吉阿米酒吧》則尤為驚心動魄。瑪吉阿米酒吧是西藏最著名的酒吧。瑪吉阿米之名出自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情詩。藏語裏的意思為“月亮女神”。瑪吉阿米酒吧假以詩歌、愛情與藝術之名,令全世界的人們心向往之。不過就我所見,在此之前,無論是繪畫、攝影、音樂或者影視作品,很少有藝術家能夠傳達出瑪吉阿米酒吧的那種神秘和銷魂的氣息,大多無非是描述酒吧裏的喧鬧,渲染酒吧裏的詩歌氣質,或者強調佛教背景裏愛情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