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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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劉小美的畫廊。我選了一些宣紙、顏料、畫筆和墨汁。都是比較好的。我說這些東西都是送給許多多的。劉小美說,既然這樣,那就由她轉交許多多,店裏雖然生意不好,這些筆墨紙張還是可以拿得出的。她不肯收錢。我說他送了畫,禮尚往來是應該的;就當是買了他的畫吧。她說,她知道我是好心,可就算用了這些上好的顏料紙張,也未必就能改變什麽;他那樣的畫恐怕很難賣得出去。

我和她站在那裏說話。店裏人很少。偶爾有人走進來,看一看又走了。有人來收水電費。劉小美給了他錢。那人還跟劉小美開了一個肉麻的玩笑。劉小美笑了笑。後來就沒有什麽人進來了。

我有好茶,劉小美說,有個朋友帶來的,上好的明前龍井,喝一點兒吧?

我本來還有事。但是劉小美說話間,已經擺上茶道,開始泡茶了。畫廊裏的光線有些昏暗。她擺弄茶具的樣子看起來很優雅。你很難相信她是一個來自僻遠鄉村的女人。城市會讓一個人變得很快。

她說,有時候這裏很安靜,一片紙掉下來都能聽見。我覺得這裏就像是一座小村莊。又覺得像一座孤零零的島。外麵是熱熱鬧鬧的車子和人。我有時候覺得不真實,好像這裏麵的安靜是假的。

她說,不過周末的時候就熱鬧了。什麽樣的人都會出現。什麽樣的事情都有。就覺得那些人平常的時候是被關到門外的,然後突然門開了,他們嘩一下就湧進來了。

我笑了。我說有意思。其實我指的是她說話的樣子很有意思。她說話的樣子和神態看上去很狐媚。還有那麽一點兒撩撥的氣息。她遞給我茶。茶確實不錯。我問她喜歡喝什麽茶。龍井,毛峰,普洱或者鐵觀音?我參加的有些活動裏,主辦方會送好一點兒的茶葉。下回可以給她帶來。她說喜歡熟普洱。普洱的茶色裏有一種黏稠的金黃。沿著光線看過去,就像是暖暖的流動的蜜。又像是融化開來的某一種玉石。她說她其實不懂茶,隻是喜歡普洱的顏色。別的茶葉的顏色顯得清冷,隻有普洱的顏色是暖和的,會讓她覺得不那麽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