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了,方克冰几次召开办公会,讨论公司明年的一系列重大行动,首先是入主香江,在港上市。这也是国家成立这个风投公司、即非银行金融机构的初衷。近年来云创公司发展迅猛,新增股东包括财政部、中信公司、中国有色金属、中国船泊等实力雄厚的大户,这个期望就显得更迫切。方克冰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在港与汤世杰达成协议后,又派人过去筹备一切。但因种种原因,仍然进展缓慢,方克冰想在明年把这项工作提上议事日程。
还有海天商业中心的建设与种种筹备,也是千头万绪,似乎峻工都有点儿遥遥无期,让人好着急。该项目在去年遇到一场政治风暴,不得不停工几个月,直到去年年底才开工。时至今日已将近一年,但主体建筑才刚立起来,更别说后面的工程及装修了。为了赶工期,方克冰曾大胆地提出来,若施工单位提前一天完工,便奖励他们二十万元。叶蒙听了就叫起来,说你也太大方了!这可是偌大一笔数字!方克冰严肃地瞪着她说,你也不算算,海天商业中心开业后,每天的营业额是多少?应该再加几个零吧?但即便如此大手笔,仍是收效不大。更糟糕的是云创公司从未干过商业百货,眼看事到临头才发现,他们要面对一个重大而严峻的问题,那就是配货。这个商业中心的营业面积目前是全国最大,按设计标准约有13000平米,所需上货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但是从哪儿着手去配这么多货?他们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因此这个办公会开得挺热闹,人人都觉得有股热劲儿往外冒。一向对工作有些冷淡的叶蒙,竟然也提出一个绝好的发展方向,让大家更是感到欢欣鼓舞。
“我跟父亲最近回了一趟上海。”她说,有个在国务院工作过的好爸爸,很值得她骄傲。“我发现那里的地皮很便宜,尤其是正在开发的浦东,老百姓似乎不认这个,或者不相信浦东真能开发好,对此并不积极。在那里流行一句话:宁要上海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
“我们就正好利用这一点,赶快去浦东抢地,对吗?”杨玉刚反应最快。
方克冰想起意志坚定、大刀阔斧的秦野,据说他就要调国务院工作了,或者叶蒙的父亲去上海正是为了他?此人开发浦东的信心如此之大,叶蒙的这个想法也该不错。但云创公司目前要做的事儿太多,况且中国的经济开发,还没走到房地产全面开花这一步,如果对此投入太大,难免会把资金积压在那里。他把这想法说出来,却遭到叶蒙的讥笑。
“你怎么了?”她说,“在海天商业中心的问题上,你还质问过我呢!现在我也同样问问你,你算没算过这笔账?等到几年后浦东开发出来,这地价又会涨多少?”
方克冰也笑了笑,承认自己未免保守。大家一致通过,会后就派叶蒙去上海办理此事。
接着海天商业中心的筹备工作尤其是配货问题也被提出来,这次是杨玉刚先发言,主张找一家大型的百货公司合作。方克冰同意这个想法,但否决了他提出的天桥百货。
“要搞就搞国际合作。”他边想边说,“也不一定跟欧洲国家,那样太远了,可以考虑在亚洲选一家。东南亚、新加坡、日本或者韩国……请有关部门赶快动手,寻找一家合作方,务必在明年开春前决定,这事不能再晚了,否则会拖我们开业的后腿!”
他又布置了一些工作,主要是香港上市公司的事儿,他决定自己负责。杨玉刚则负责跟踪银的项目。方克冰始终不放心,希望能尽快尘埃落定,公司好回收资金,落袋为安。
说曹操、曹操就到,杨玉刚接了一个电话,立刻眉开眼笑。公司也给他配了一部大哥大手机,他去阳台上接听,然后把方克冰叫出去说:“好消息,银价又涨了,而且是大涨!”
方克冰却不看好此事,按惯例也是这样:大涨后必然会大跌。他想了想就说:“是关德打来的电话吧?通知他,立刻全部卖出!就说我们公司有急用,必须回笼这笔资金。”
杨玉刚立刻对着手机复述了他这个指示,方克冰还不放心,又接过手机跟对方说:“是关先生吧?我是云创公司的总经理方克冰,我们见过面……我现在要求你,立刻全部抛出!对,是全都卖出,一点都不剩。余下的事儿,杨先生会跟你联系。”
他把手机还给杨玉刚,又说:“你要盯紧了,直到这事彻底结束,资金全部回笼。”
“你真的考虑好了?”杨玉刚还有些迟疑,“银价应该还会涨。”
方克冰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我已经考虑好了,你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我们别去追求最高值,好吗?如果这件事出了问题,你可要负全责!”
杨玉刚跟着他走回会议室,一边嘀咕着:“会出什么事儿啊?你真是想多了!”
方克冰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他就是觉得不踏实,而且这想法也没什么依据。实际上这决定做出后,关德立刻就执行了。但是好几天过去,他们并没收到这笔高达几千万美元的回笼资金。方克冰很着急,不断让杨玉刚催促关德,对方却说,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妥,这笔钱无法打到中国。杨玉刚也说,偌大一笔数目的美元要调换成人民币,确实很麻烦。方克冰又指示他,把这笔钱直接打到公司在香港的一个户头上。但是美元要换成港币,手续也挺繁杂,只好耐心等候。
又是一周的时间平安渡过了,接着事情就急转直下,继而不可收拾。
这一天,杨玉刚突然脸色发青地冲进方克冰的办公室,叫道:“关德跑了!”
“你说什么?”方克冰猛地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再说一遍!”
“那个关德跑了!我们在香港的人才发现,到处找都没找到他……”
方克冰这才听清,原来杨玉刚办事也挺靠谱,方克冰说把钱打到香港,他就专门派人过去料理此事。但他们的人到了香港,却无法跟关德见面,只能跟他通电话联系。直到说好入账的这一天,他们仍然守在电话机旁,对方却没了音讯。他们也预感到出了大事,立刻按照事先商定的办法,租了一架直升飞机赶到关德的别墅所在地,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怎么会这样?”方克冰大惊失色地跌坐在椅子上,“这关德到底是什么人?”
“我调查过了,他真的是经纪人,还是一个资格挺老、信誉很高的中间商。”杨玉刚也是愁眉苦脸,“经纪人居然跑了,这可是闻所未闻!”
方克冰也是忧心如焚——偌大一笔数目的美金,公司最重要的资产,竟然被骗,落入他人之手!这太可怕了!简直无法解释!他疑惑地看了看杨玉刚,甚至怀疑此人是否与关德联手勾结?虽然这毫无根据,而且不合情理,但他显然不能推托责任。
“你是在怀疑我?责怪我?”杨玉刚苦笑着说,“我的身家老小都在中国,除非疯了才会跟那个侏儒勾结……再说我要想赚钱,有的是好办法,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弄得自己像丧家犬似地在国外流浪,有家不能回,我才没有那么傻!”
方克冰承认他说得有理,自己也别再疑神疑鬼了,至于杨玉刚在这桩期货生意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大可今后再去追究,现在重要的是赶快把人找到,把这笔钱讨回来。
“你赶快去香港吧!”他说,“这事儿只有你亲自去解决。”
“我也这么想。”杨玉刚咬牙切齿地说,“找到那个侏儒,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方克冰听了还挺担心,又赶快嘱咐他:“可别乱来,再给公司惹祸。”
“放心吧!”杨玉刚也说,“你要挺住啊,我们搞风险投资,这种事应该承受得起!”
方克冰撇了撇嘴,心里却在想,这事如果无法挽回,那可怎么收场?如何交待?
杨玉刚去了香港,又包租直升机飞到关德的别墅,然后打电话回来说,那里空无一人,如仙境般美丽的地方已被遗弃。更糟糕的是,他无论在香港找到谁,向他打听关德的消息和行踪,对方都是一阵沉默,似乎已被封口。杨玉刚只好建议在港报警,让国际刑侦组织来处理此事。方克冰答应了,但他放下电话,又产生了那种不可名状,却越加强烈的不详之感,看来这笔钱是很难追回了!但愿此事不要拖累到自己的企业,把云创公司也带进无底深渊……
他让杨玉刚留在香港,继续处理此事。叶蒙又去了上海,海天商业中心的事就全部落到他身上。那段时间真是按倒葫芦起了瓢,方克冰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他每天下班后都得加班,通常加到八、九点钟,还得亲自开车去海天商业中心的建筑工地视察。
海天商业中心自开工以来,已经渡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如今又快面临同样的严冬。方克冰不放心,每天都要去看看。这天下班早,方克冰又不顾辛劳地开车前去。他下了车,立刻裹紧风衣,还没到寒冬腊月,工地上的风已经刮得挺猛,象刀子一样扎得脸生疼。有一栋主体建筑刚刚完工,脚手架还没拆掉,到处都很凌乱,随便堆放着水泥袋子和砖块。唯独那座崭新的建筑物已经骄傲地挺立,在夕阳中闪闪发光……
方克冰深感欣慰,这就是云创公司的赫赫业绩,具体说来是他本人创造的奇迹——上万平米的营业商场,还有一栋写字楼,一栋酒店,居然要在十几个月内完工,在北京的建筑史上也没有先例吧?但愿跟百货公司的合作能与之同步,否则让他上哪儿去配货?要把这一万多平米的货架全都铺满,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儿!
他走进一个杂乱不堪的工棚里,发现这里也零散地堆放着许多水泥袋和铁桶,正中有个熊熊燃烧的大木架,几个衣衫单薄的工人围在那里烤着火。
方克冰不禁大怒地喝道:“你们在干啥?想让这工地着火是不是?”
工人们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谁都没说话。他们跟这个穿名牌风衣的男人属于两个世界,根本就语言不通。方克冰也知道跟他们是鸡同鸭讲,又放缓语调,问谁是头儿?
一个揉着眼睛的中年男子从角落里站起来,看了看他,就吓一跳:“方总?”
“怎么回事儿?”方克冰余怒未息地指着火架,“你就没点儿防火的常识吗?”
“哦,是这天开始冷了,怕水泥冻坏,只好放在这儿烤烤。”这位工头连忙解释,“放心吧,我让他们一直守着,不会起火的……”
方克冰认识他,就又指指那些工人,“他们怎么回事儿?为啥不去干活儿?”
中年男子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都是病号,干不下去了,在这儿歇歇……”
方克冰顿时感到羞愧,他确实很少跟这个阶层的人打交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全国第一座综合性的商场,为了让自己的公司再次以崭新的纪录在商界崛起,他怎么会一头扎到在这建筑工地上?那工头也日夜守在这里,而且创造了连续多日不眠不休的迪斯尼纪录,现在他眼睛熬得通红,浑身散发着汗臭味。方克冰问了问情况,又让他转告上面,说提前完成工期,还会有高额奖励。工头叹气道,这就已经很紧了,再提前恐怕有问题。方克冰打趣地说,你就不会用物资刺激?工头叫屈说,怎么没用?我看见有谁打瞌睡,就往他手里塞一张百元钞票,再这样下去,我会破产的!方克冰笑了笑,说好啊,我支持!你到我们公司领奖金去。
他走出工地时,也对自己的物资奖励措施感到好笑。金钱的魔力就是这么大,犹如点石成金一般,让工人们在这加班加点连轴战的奋斗中,成为战无不胜的武林高手,也让工头们成长为精明能干、雷厉风行的铁腕人物。而他则相当于在打一场人民战争,只有调动群众的力量,否则他这位总经理样样都要事必躬亲,况且又是处处火烧眉毛,他早就焦头烂额,陷入各类烦杂事务的水深火热之中。即使有三头六臂,铁打的人也经不起吧?
林亦明从夏天开始就来到上海,一直扎在这里搞证券交易所的策划和设计。
秦野思想开放,胆子也挺大。他几次跑北京,想请有关部门批准上海成立全国第一家证券交易所,上级领导却不置可否,但也没驳回。于是上海加快了步伐,在1990年召开了两个证券市场的研讨会。一次是上半年在北京与联办合搞的“发展证券市场国际研讨会”,国家体改委、财政部分别有领导来参加,上海人行则派了一个副行长主持,此外还有法国里昂信贷银行证券公司的董事长和美国摩根斯坦里公司的总经理等业内人士赴会。下半年的10月中旬,发展上海证券市场国际研讨会的规模更大,邀请到美国国际集团公司董事长格林伯格、美国前财政部长威廉、美国前国防部长温伯格、法国里昂信贷银行副总裁菲里浦等人……
就在这个研讨会上,秦野将16张电真空股票送给了外国客人。这份礼物也是上海申银证券公司无偿给予。股票的面值为100元,股票上写着新股东的名字,不限期,只是要麻烦洋人们再跑一趟申银证券去过户,算是个做秀吧!但北京仍然毫无反应。
秦野又审时度势,决定先行一步,自行成立上海证券交易所,一切管理程序皆由联办设计。林亦明来到上海,秦野立即接见他和三人小组,明确对他们说:“你们别害怕,放心大胆地去搞,出了事由我负责。北京也有人支持我,你们只能算是二线嘛!”
这时暗地底却有些传闻,一是秦野即将调往国务院工作;二是据说秦野曾向邓小平当面汇报过此事,小平同志说:“好哇!你们干吧……”
人们就都猜测,看来搞这交易所是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放心干吧!林亦明等人如同得了尚方宝剑,便一往无前。建立一个证券交易所也有许多活儿要干,招兵买马找房子,筹钱派款定规矩,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林亦明的孩子从北方到南方,遇上夏秋之交又不适应了,经常生病,他却顾不上去医院看看,落得老婆直埋怨,说早知道这么忙,就不跟你来上海了。林亦明也有一腔心事,已经内定让他担任新成立的证券交易所总经理,但这是国家正式机构,总该有个编制吧?却什么都没有,只落实了一家人的户口,让他心里有点儿空落落。
而最重要的问题还没落实。比如说:上海交易所采用会员制还是公司制?其时上海可作为会员的证券公司只有3家:申银、万国和海通,因此必须解决这地域限制的问题。另外,交易所的经营品种主要想搞股票,但本地比较成型的股份制企业当时只有11家,能上市的只有6家。原计划搞到二、三十家,却不知两三年内能否做到全国联网?是否应该先以经营国家债券为主?还有交易所的筹备经费如何解决?需不需要政府出资?管理机构又该如何设置?要不要设立专门机构如管理委员会?那么与市政府和中央有关部门又是什么关系?
林亦明也忙得焦头烂额,幸亏田希云和联办的一帮哥儿们都不时过来帮忙,由此又产生了许多感人的故事。后来田希云回到北京,去向汪国鹏和方克冰汇报,两人都笑起来,异口同声地说:这属于好人好事嘛!也是咱联办应该做的……
田希云还带回来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上交所的名字应该叫什么?因为怕中央通不过,干脆也就含糊其辞了。上海离北京并不太远,还是小心谨慎吧!
三人小组的崔副行长对其它问题也不放心。他带队赴港考察,在香港联合证券交易所逢人便问:“你们是证券专家,如果这股票涨得太快,有什么办法把它压下来?”
一个理事听了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要把它压下来?”
“这个……”崔副行长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它涨得太快呀!”
那位理事笑笑说:“只有制定价格才是不合理的,而市场通过供求形成的价格,都应该是合理的呀,为什么还要打压?”
这话给了崔副行长深刻印象,他回上海后,工作更积极了。那些疑难问题也纷纷得到解决。林亦明给联办打电话时,深感欣慰,说上海有政府支持,就是不一样啊!
这一年年底,离元旦还有十多天,上海举行了证券交易所的开业典礼,方克冰带着田希云和杨柳青前去参加。他本来心情挺不好,因为银的事儿还没解决,关德的恶行虽然败露,但这个经纪人居然携巨款逃跑,杨玉刚仍旧滞留在香港,破案却遥遥无期。后来银价果然下跌得挺厉害,他们虽然躲过这一劫,公司却损失了几亿人民币,身为总经理,他也难辞其责。幸亏此时上海传来好消息,相当于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这个热闹是一定要凑的!
汪国鹏得知这消息,又说了八个字:“破冰成功,可喜可贺。”
他言简意赅,却因太忙脱不开身,无法亲临祝贺,只能让方克冰替他向秦野问好。
开业典礼在一座耸入云天的高级写字楼里举行,那是顶层的大厅。方克冰心情冷峭,不无落寞地站在落地窗前,觉得视野很开阔,可以俯瞰整个苏州河,仿佛这座金融名城向世界伸开了双臂,但却同时给了他实实在在又虚无飘渺的感觉。倏忽之间,又看到一群鸽子在天空盘旋,划了几个优美的弧圈,才消失在高楼大厦之间……
方克冰的心情顿时变得昂扬和振奋,尽管诸事不如意,但却打赢了这一仗!
大厅里挺热闹,出席这个开业典礼的人很多,各方都来庆贺,包括北京的有关部门、上海市委市政府的领导,还有香港贸发局的主席,一位优雅时尚的女士。秦野致了开业词,然后应该由上交所的总经理林亦明敲锣开市。就在这时,方克冰听到背后有人在嘀咕:
“嗨,咱们的孩子都要出世了,可这准生证还没下来呢!”
方克冰大吃一惊,连忙回头问他,怎么回事儿?对方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庞,就放心地解释说:秦副市长早就派人去讨这批文,但几番未果。后来他便亲自出马,在北京某部门等了一阵,竟未能见到有关领导。以致于今天上交所开业,却没有中央的正式批文……
方克冰更加吃惊,赶紧让对方小声点儿,说可别影响了大家的情绪。回头看,正好瞥见了林亦明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可能他也听见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方克冰连忙走过去,安抚地说:“别听他们的,既然秦野敢干,你就大胆地敲锣吧!”
林亦明点点头,控制住自己万分复杂的心情,按华尔街的风俗,走过去敲那个悬挂在大厅正中的铜锣。但他又是激动又是惊恐,敲完锣后就把手一撒,当场昏倒在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感意外,楞怔了片刻之后,才惊呼着拥向他……
方克冰虽然也很吃惊,却稳稳地站在当地没有动。他把眼光移向窗外,又瞥见那群鸽子正打着唿哨,从远处的蓝天上转了回来……
他欣慰地想,大事已成,小节别管。只须勇敢地走下去,前面又是一片晴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