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花圈已经摆满了整个吊唁厅的几堵墙,然后又顺着吊唁厅外的墙壁摆放。花圈白色的带上子,写着吊唁人或单位的名字:有金州的,有西州的,也有省里的。何东阳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何东阳专门列了一个需要请的人或单位的名册,可实际上来的人要比名册上列的多出好几倍,更有很多人是慕名而来。一个公安局副局长刚被抓,然后又是父亲离逝,而且这个去世人的女婿又曾经在金州任过常务副市长,现在又是金州市代市长,其影响力可想而知。不说别的,光何东阳鞠躬、握手这两个运作,一天下来,已经让何东阳累得够呛。
在前来吊唁的人中,何东阳见到了周得财。周得财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只薄薄的信封,何东阳感觉是一张卡。因为人太多,何东阳又不能当着众人面退给周得财,只好收了。何东阳一整天已经收了很多直接塞给他的礼金,别人的礼金何东阳收得踏实,可像周得财这样从来不会把钞票白白打水漂的商人,这礼金收得就让他有些不踏实。可这种情况,人又多,他根本没有条件退还,只能装着。周得财只说了句“节哀顺便”就走了。
何东阳还见到了严国强和纪均明。他们能不计前嫌,来祭奠老丈人,让何东阳心里很感激。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还有白嘉元的老婆俞倩。俞倩自从白嘉元死后,把矿整合到曹天举的运达集团,得了一笔钱就在西州做生意。何东阳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次,他是听说后赶来的。何东阳很是惊讶。临走时,她拉何东阳到一边,深情地说道:“何市长,你不仅是个好市长,还是个好人!”
何东阳一想到白嘉元的死,就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听说闫长荣抓了,打心底里为嘉元高兴!我一直坚信嘉元不会自杀。何市长,你一定要为我们嘉元做主,抓住凶手,让他在九泉之下能瞑目。”俞倩目光深沉,没有流一滴泪。
“是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何东阳定定看着俞倩说道。
下午西州各部门、各县区主要领导都来了,花圈已经没地方摆放了,只好一层又一层摞起来,有些连送花圈人的名字都看不见了。何东阳先前只让管事的准备了一本礼金薄,现在第五本都快写满了。这些事都由专人来管,何东阳哪里知道。他的任务就是接待所人来的客人。等客人少些时,何东阳去看看一直守在灵前的胡亚娟。胡亚娟已经完全没有一滴眼泪了,祭奠的人来奠纸扣拜时,胡亚娟完全是跪在那儿干嚎,她的眼泪已全流完了。看何东阳过来,她起身凑到何东阳跟前,说:“东阳,你得想想办法,我妈刚又在说,明天早上出殡,总不能让亚生连爸的最后一面都不见吧?”说完,胡亚娟眼睛里却突然塞满了泪珠。
何东阳怜惜地看着胡亚娟,长叹一声,道:“我再想想办法吧!”
晚上,何东阳想给高冰打个电话,希望能在明天出殡时能让胡亚生见父亲最后一面。可刚摁了几个号码,何东阳还是停了下来。他望着灵堂外漆黑的夜,突然不知道电话打通后该说什么话合适。丁雨泽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何东阳,这时他站在旁边说:“市长,你只要开口,特殊情况特殊办。我想高市长一定会给这个面子的。”
何东阳知道,高冰这个人向来对自己有成见,尽管他们曾经还在党校同过学。自从高冰下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尽管现在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当官,按理说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利害冲突,但感觉那根弦还紧绷着。何东阳还记得上次西州雪灾,他打电话请求高冰给予支援,高冰压根就没给他这个面子,说金州也受了灾,救灾人员和物资都很紧缺,他还正向省上争取呢。何东阳呛了一鼻子灰,就把电话打给了金州市委书记蒋卫平,这才把问题解决了。自此,高冰见了何东阳基本没给过他好脸。基于此,何东阳甚至有时候就在想,胡亚生这次出事,说不定就是高冰在后面指使的,这个电话打过去,高冰不见得会领何东阳这个情。但何东阳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电话拨通了,说明情况后,高冰在电话里突然惊讶道:“哟,何市长,真是对不起,你看我这事情多的,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呢?李局长也是你的老部下,你直接跟他联系就行了。”说完,还呵呵地笑了几声。这让何东阳心里感到阴森森的。高冰明显是在踢皮球。何东阳即便把电话打给李局长,李局长也不敢做主。
何东阳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犹豫把电话打给了金州市委书记蒋卫平。蒋卫平就显得比高冰热情客气了很多,也不打官腔,道:“东阳,我下午才从北京赶回来,听说了这件事,我正准备给高市长打电话。没事,一码归一码,法律也总还得讲点情理吧!孝子为父母守灵,这是金州祖上传下来的规距。明天要出殡了,今晚得守啊! 你放心,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何东阳心里不禁涌上阵阵暖流。没多久,金州市委办的人陪着蒋卫平过来了,随后,市公安局李局长带着两名警察把胡亚生也带来了。胡亚生还没走到跑前就双膝跪地,哭诉着跪着朝灵堂过来了,戴着手铐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爸啊,我不孝,我不孝……”何东阳看着这个恨铁不成钢的东西,只想上去给他几脚,以解心头之恨。可事到如今,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先前他去过一次胡亚生家里,看到他们现在奢华的生活,自己还提醒过好几次胡亚娟,让她转告胡亚生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发之前,他是听韦一光说起过胡亚生的一些事,然后就打电话跟胡亚生严肃地谈过一次。胡亚生向来在何东阳面前畏畏喏喏,电话里都是“是的,姐夫说得没错,听姐夫的……”可最终呢?他根本没拿何东阳的话当回事,该干啥还干啥。但何东阳想胡亚生可能也就是借助手中权力干点吃拿卡要的事,谁知道他竟然开起了地下赌场。这种人即便是何东阳碰上了,也会拿掉,不要说高冰了。
李局长过来悄悄跟何东阳说:“何市长,真的对不起,这事还让你跟蒋书记张口,真是……”
何东阳想,尽管李局长是他一手提拔的,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高冰是他的主人,他自然得看高冰的脸色行事。何东阳再有恩,对他来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人,都很现实,包括自己,这也怨不得谁。于是道:“再不说了,这个我知道。”
“我听说,蒋书记为亚生的事,跟高市长还顶起来了呢!哎,现在这事啊,真是不好办。”
何东阳听完,暗自吃了一惊,没答言,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蒋卫平。
这一夜,守灵的人又多了个胡亚生,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两名警察都认识何东阳,何东阳上前拍拍二位的肩膀,低低地说:“辛苦了!谢谢你们!”
有几次,胡亚生都看警察跟何东阳很熟,想跟何东阳说话,何东阳有意避开,连一眼都不想多看胡亚生。这一夜,何东阳过得很尴尬,很难受。一个堂堂市长,却与一个沦为犯罪嫌疑人的小舅子,在警察的监督下共同守灵。何东阳内心里涌起的,已不再是为老丈人去逝后的心痛,更多的是一种耻辱和羞怯。
第二天出殡后,何东阳正在金州宾馆招呼所有的亲朋好友,刘海滨就把电话打给了丁雨泽。丁雨泽借何东阳闲的空儿,说:“市长,刚刘局打电话说,闫长荣挺不住了,招供了。”
“谁?”何东阳几天来目光第一次闪亮了起来。
丁雨泽往何东阳耳边凑了凑,低声道:“龙永年!”
何东阳怔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又去招呼客人了。
下午2点多,宴席散后,何东阳回到丈母娘家。没了老丈人,突然就觉得屋子显得格外空。何东阳每次来老丈人家,老丈人都坐在刚进门的客厅单人沙发上,此刻,何东阳感觉老丈人仍旧坐在那儿。心里即刻涌上阵阵酸楚,人啊!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是一个过客,来去匆匆,谁也看不清自己眼前的路还能走多远,可老丈人走得又的确有些匆忙了。
安慰了一阵子丈母娘,又给胡亚娟交待了照顾好丈母娘等事后,说:“单位还有急事,我得马上回去。”
两个女人一下子眼睛睁大了看着何东阳。丈母娘沉沉地说了句:“这么急?”
何东阳点点头,转过脸看着胡亚娟。胡亚娟已经习惯了何东阳这样,只是冷冷地看了何东阳一眼,没吭声。
“东阳,亚生的事咋办?你得给想想办法啊!”丈母娘说着眼窝里的泪就出来了。何东阳看着心酸,道:“我知道。”其实何东阳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亲情让他再一次站在了权力寻租与法律威严两难选择的十字路口。
何东阳出门时,胡亚娟还是起身将何东阳送出了门。何东阳说:“我走了!”下了一级台阶,又回过头,胡亚娟定定地看着何东阳,那眼神里包含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爱怜。何东阳随口问道:“收了多少礼金?”
胡亚娟说:“48万!”
那一刻,何东阳愣神了,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哦了一声下楼。何东阳的父母去的早,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县级小官,父亲去时礼金收了1万多,已经把他惊得一宿没合眼。这些礼金还不算直接塞何东阳口袋里的那些,那些礼金何东阳都交给了丁雨泽,没上礼金薄,但记下了都是谁送的,送了多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话说的太对了。没有谁会给你白送,他们送你一个,正常你可以还一个或两个就算了了这桩人情债。而还有些人,你今天收了一个,日后就得加倍还给他们。说白了,他们冲的不是老丈人来的,而是何东阳手里那柄权杖,这权杖可以创造比送出的要多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利益。权力,它总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刻,为你创造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创造的财富。可这一切,对何东阳来说,却变成了一种永远不能叫自己坦然的重负。
一路上,何东阳都在想胡亚生的事。昨天晚上,他跟胡亚生近在咫尺,却没有答一言。他也不想答言,说什么呢?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把蒋卫平的通融拿来为难那两个熟悉的警察。胡亚生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何东阳在很早以前,冥冥之中就有预感的。只是他不能说,说了就变成家里所有人的仇敌了。老丈人丈母娘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还指望着他延续香火,光宗耀祖呢!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只知道享受,不懂得付出,高中考不上大学,拿钱上。毕业找不到工作,他给找。总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可这工作干着干着,就不满意了,要换单位。何东阳心里窝着一股子火,可火归火,老丈人丈母娘把求的话都说了,还能怎么样,那就换。换到了市城市执法监察大队,算是又安稳了一阵子。凭着自己在金州的权力影响,监察大队领导为了巴结何东阳,在何东阳不知情的情况下,没几年就把胡亚生弄到了科长的位子上。胡亚生到了这程度,突然就有了官瘾,想继续往上爬。他太了解胡亚生了。就这种素质,这种能力的人,到了那个位子上,出事是迟早的事。何东阳不管,可有人暗地里巴不得呢!这不,没多久就当上了大队副队长。后来换了新的一把手,胡亚生这个副队长就跟一把手闹僵了,几次几乎大打出手。说白了,胡亚生之所以为如此张狂,就是因为背后有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姐夫。何东阳知道后,把胡亚生骂了个狗血喷头。再怎么骂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可到底还是自己的小舅子,胡亚娟的亲弟弟。就这样,在他的默认下,韦一光还是满足了胡亚娟一再的请求。他知道后,生气归生气,还能拿胡亚生怎么样呢?只要他好好工作,他也就不想多说什么。可现在呢?到底是谁将胡亚生送上了一条不归路?是他?是胡亚娟及父母?还是胡亚生自己?何东阳想到这儿,觉得脑子里很乱。
临出门时,丈母娘的那句话,还是压在了他的心头。他要不要想办法让胡亚生脱了官司?或者让胡亚生的罪行最终判得更轻一些?要说托关系,也不是说没有可能。可这样做,他又将自己置于何种境地?话又说回来,有些事情是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有些事情,就不是能简单用说瞎话能糊弄的。胡亚生的事是触及法律底线的犯罪,自己能通过自己手中的权力将其抹掉吗?何东阳的良知和亲情又一次遭受到了碰撞。
车子进了西州市区,何东阳让伍健直接开到市公安局。丁雨泽知道何东阳在为案子的事发急,赶紧把电话打给了刘海滨。在刘海滨的办公室,何东阳听取了详细的案情汇报。何东阳最后问:“证据都确凿吗?”
“确凿!除了闫长荣的口供外,他还交了一份跟龙永年的电话录音。牵扯到谢书记的,只有他的口供,没有查到其他证据。”刘海滨一字一句地说道。
“相关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的话。”
“好!你把东西带上。我们去找高书记。”何东阳说完就起身往门外走去。
在高天俊办公室,刘海滨将白嘉元之死的前因后果做了汇报。高天俊听刘海滨汇报到最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地上不停地转圈,一脸的阴云,再也没有散开。龙永年虽然不是高天俊特别欣赏的那种人,可龙永年又的确在他仕途受困的关键时候出过力,要不是龙永年忙前忙后,把中央老首长请到了西州来让他躲过了一劫,保住了位子,他高天俊指不定在人大或政协的某个专委会办公室看着报纸,喝着茶,研磨时光呢,哪会有今天进进出出,前呼后拥的风光?高天俊不能没良心,已经打算好了,等两会班子调整结束后,下面县级干部肯定要大动作,他可以借这个机会,把龙永年安排到部局当个一把手,也算对得起龙永年了。可谁知道,何东阳一个旧账翻得牵扯出了这么多人。如果是经济上出了什么问题,他也许会阻止何东阳继续下去,可龙永年涉嫌故意杀人犯罪,是刑事案件。这个时候,高天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说硬往掉压,也勉强行得通。因为这起刑事案件,早已经下了结论,是自杀,而非他杀。可现在专项行动领导小组组长又是何东阳,高天俊太了解何东阳了,如果自己要一意孤行,何东阳肯定不溢,这样会把事情闹得越发不可收拾。再说,这个时候他的确不想为了一个龙永年而影响了他跟何东阳的关系。现在,他只能唱红打黑,同意马上逮捕龙永年。但对于谢明光,仅凭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口供,根本不能证明什么。但不能证明什么,并不能说明就没有什么。这一点,高天俊心里也打鼓。谢明光要真参与了这起刑事案,那就糟糕透顶了。好好的一锅饭里突然掉进了一只死老鼠,能说掌勺的人没有错?高天俊打心底里怕的就是这个。
高天俊在地上转了若干圈,何东阳感觉头有些晕,眼也有些花,但还是跟刘海滨痴痴地望着高天俊,等着他最后定夺。
高天俊终于转完了,回到沙发上坐下,还是阴着脸,叹口气道:“按程序办吧!”然后看着何东阳说:“我想这个案子最好是到了龙永年这儿就打住,否则,西州该怎么向省委交待?”
何东阳看看刘海滨,轻轻地点着头。
刘海滨回局里安布署抓捕龙永年的事,何东阳回到办公室,一下子松了口气。只要将龙永年抓住,白嘉元案应该就水落石出了。但何东阳还是预感,谢明光与龙永年之间可能还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猫腻。这就要看刘海滨能从龙永年口中捞出多少东西了。如果谢明光与龙永年之间真的不干净,那明天,应该谢明光就不会那么太平了。他还有精力再展开对自己的攻势吗?这样想着,何东阳呵呵地笑笑。见张轩宇出来给自己添水,赶紧收住笑容,问:“小张有女朋友了吗?”
张轩宇脸红了,边添茶边笑道:“还没有!”
那一瞬间,何东阳突然就想起了舒扬。但随即又将这个可笑而有些卑鄙的念头打消了。何东阳啊何东阳,亏你还能想得出来。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女人嫁给自己的秘书呢?其实,那一刻,何东阳骨子里是把舒扬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品,他心底里是不想把自己的好东西拱手让给一个陌生人的。可见,欲望对一个人内心的扭曲会是多么强烈!何东阳不免为自己这一奇怪的想法感到龌龊,于是抬起头笑笑,说:“都25了,该有了!”说完埋头开始看起文件。
张轩宇其实也在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头疼着。以前在吉源县政府办时,也有很多人介绍,大多都是老师或医生。可张轩宇的姐姐就是老师,说教师是天底下最灵魂的职业,也是天底下最苦最累的职业,整天哭着喊着要张轩宇找县长,帮他改个行。张轩宇的母亲就是护士,千叮咛万嘱咐,即便找不着对象,护士都不能考虑。找了护士,等于你就成了全职妇男。这不,张轩宇就把所有老师护士都过滤了。可这两个行业一滤了,这姑娘就变得少得可怜。县机关里张轩宇能看上的姑娘,她们想找的都是市机关里的小伙子,说将来结婚了好往市里调工作。看看!现在姑娘都多实现!这样一来,张轩宇尽管呆在政府大院里,却仍是光棍一根。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一听张轩宇被市政府办公室选调当了一把手的秘书。原先心气很高,不搭理张轩宇的女孩子都忙着托人搭桥,想跟他确立恋爱关系。张轩宇手续办过来,约请吃饭的电话信息不断。一半是朋友的饯行,另一半就是说婚事的。搞得张轩宇应接不暇。调动手续办好,正式上班后,张轩宇的手机都差点儿被打爆了,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应付了。所以,经何东阳这样一说,他心里就紧张,以为市长也要替他说媒。张轩宇急急地添子水,就想离开,差点把一件重要的事给忘了。于是,又转回来,看了一眼桌下面放着的手提袋,心想何东阳一定是这几天忙,还没顾上看安县长送的礼物。张轩宇怕误事,就拎起桌子下边那个手提袋,往上提了提又放回去,然后说:“哦,市长,这是吴局送来的东西,说是安县长送来的。”秘书坚决不能代替领导收受任何人的礼物。这是张轩宇第一天上班何东阳就交待他的。可这是吴国顺要把东西留下的,他当然顶不住。再说,经过这些日子,张轩宇觉得吴国顺并不属于那任何人,于是就大着胆子把东西放下了。现在,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何东阳批评的思想准备。
何东阳抬头看了一眼张轩宇和那个手提袋,“哦,知道了!”然后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批阅文件。张轩宇愣了半天,紧张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心时窃喜,原来何东阳只是说说而已,赶紧转身进了秘书室。
等张轩宇退出去,何东阳看了半个小时文件,抬起头才发现桌上的手提袋,拎过来一看,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塑料袋。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件羊毛衫,鄂尔多斯的。还有一封信。何东阳先打开信,信中手写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语言平静而富有浓浓的关切。看完信,何东阳再看看这件毛衣,心里暖暖的。
何东阳这才大声地叫着张轩宇的名字。张轩宇小跑着进来问市长有什么事?何东阳佯装生气道:“小张,我给你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张轩宇战战颤颤地说:“对不起市长,吴局长他一定要放,我实是在拗不过……”
何东阳心里笑着,但脸上仍很严肃地说:“下不为例,去忙吧!”
快下班时,吴国顺打来电话。说舒扬去吉源的事已经定好了,下周就可以过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