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把手3

3、顺利当选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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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8日,西州市人代会、政协会相继开幕。

24日上午,何东阳全票当选为西州市市长。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这一天,似乎让何东阳也等了很久,但他却没有一丝兴奋的感觉。代市长与市长之间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让他等了近一年时间。这一年里,他以代市长的身份履行着市长的职责,走得并非一帆风顺。晚宴和文艺节目表演结束后,已经11点钟了。何东阳打发走了张轩宇和司机伍健,独自步行回到公寓。他又一次打量着这间空****的房子,上了二楼,站在窗台前,看远处灯火阑珊。不由想起了谢明光。此时,谢明光在省城,是否也会这样凭窗而立,想起某些事或某些人呢?人生,总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改变航向,走向另一个非自愿的境地。自从组织上任命他来到西州任代市长后,谢明光就将他圈定为自己仕途中的死敌。在谢明光看来,就是他的到来,粉碎了他成为代市长的梦。否则,那个显赫的位子非他莫属。仇根从此埋下,谢明光一次又一次给他制造麻烦和陷井,下决心要将何东阳逐出西州,夺回他的那一亩三分地。即便这样,何东阳都没有把谢明光当成死敌,而是有理有节,以工作大局为重。岂料谢明光不择手段,步步紧逼,一招胜过一招,非要将他置于死地。如果不是韩菲儿和舒扬,他注定早已结束了政治生涯。想起这些,他曾对谢明光的同情似乎就变成了农夫和蛇的关系。但他相信,谢明光并不是一条平处卧的狗,他一定还会反咬。他反咬的突破口就一定是人代会。他早就拉拢好了部分人大代表,不准备给他投同意票。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他为此也做了准备,他利用一个星期在各县区转了一圈,把该说的话都委婉地说了。他相信公正自在人心。如果过半的人大代表都被谢明光买通了,那他当这个市长还有什么意义呢?事情却总是在发展变化的。一个是他没有想到在他被调查后,处境格外窘迫之时,祝开运突然来到西州,虽然时间短暂,但与他的接触却向社会公众展示了一点:省委书记对何东阳是信任的。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省委借调整部分领导干部之际,把谢明光从他身边移开了。这无疑是将一块绊路石从眼前挪开了。没了谢明光,还会有谁阻挡他前行的路呢?官场混,没有能力不行,没有大人物在你身后罩着,那也是不行的。

让他至此无法想象的是,谢明光作为陆宗成圈子里的一员,即便要调整,也不会给个学校党委书记的虚职啊?其中的奥秘又会是什么呢?是祝开运有意做给陆宗成看,还是?高层的秘密,永远都无法猜得透。但那天晚上,在欢送谢明光的宴会上,他给谢明光去敬酒时,何东阳觉得这敬酒的话不好说,说高升的话,显然是明升暗降,说些安慰的话吧,对方又觉得你是在小瞧他。他笑着说:“我知道,谢书记这次到省上去只是短暂的休养生息,华丽转身,又将掌管一方。我们都期盼着再度回来。”谢明光显得异常淡然地摇摇头,说:“不想了,再不想了。车到站,船到岸,一个农家子弟,这辈子混到这个分上,也就知足了。”谢明光猛地将一杯酒灌进嘴里,嘬嘬嘴,说:“老弟你好好干!这一年里,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却藏着很多让何东阳不可名状的东西。

何东阳转回身,看着诺大的房间,又一次徒生一种寂寞。从此没了谢明光,似乎是少了一个对手,感觉也缺少了一丝奋斗的快感。他想起毛老人家说过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的话,不禁笑出了声。他何东阳从来就不是这样一个好斗之人!

何东阳躺**,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短信爆满。全都是祝贺他荣升市长的短信,蒋卫平、韦一光、高冰、贺进东,还有很多西州市部局一把手发来的。最后何东阳看到了舒扬和韩菲儿发来的短信,内容居然一模一样: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真心地祝贺你!何东阳开心地笑笑,就又陷入了深思。他喜欢舒扬,也喜欢韩菲儿。舒扬温柔而大度,能给人以宁静的浪漫;韩菲儿泼辣纯洁,能给人无忧和快乐。这份无法割舍的感情,如果继续下去,无论他们怎么小心谨慎地相处,都不会躲过众人的眼睛。刚刚发生的事情,已让他心灰意冷,他们之间还能继续吗?再说,即便继续下去,他能给舒扬和韩菲儿未来吗?不可能。除了这份真实的感情外,他能给她们的只能是利用手中的权力谋取更多的物质利益,来满足自己的虚荣而已。这份真实的感情到底真实吗?如果真实,那胡亚娟呢?难道就是假的。不,舒扬和韩菲儿,只不过是他巨大压力空隙中滋生出来的一种感情,一种畸形的与现实相背的心灵抚慰。他还要将这种浪漫进行到底吗?理智地想,是该结束了。更要命的是,韩菲儿竟然真的是舒扬的妹妹。他何东阳再这样下去,还能算个人吗?与禽兽有何区别。可他又怎么对她们说呢?

何东阳突然失眠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就见舒扬哭着喊着,不要何东阳离开她。泪水哗哗地滑过她的脸颊,何东阳无力地上去抱住舒扬,也哭了起来。这时,韩菲儿却站在舒扬的背后,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骂何东阳不是人,是畜生,姐姐妹妹通吃!何东阳噌地松开舒扬,又朝韩菲儿作解释。韩菲儿打了舒扬一个耳光,骂道:“没想到你是个**,我没你这样的姐姐!”又对着何东阳说:“看起来你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你才是个色狼。我这会儿就要告诉我爸爸,把你免了,让你再也害不成别人。”

一阵子,韩菲儿又变成了胡亚娟,朝何东阳扑了过来……

何东阳从梦里醒来,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梦中的情景隐隐还在眼前。看一眼窗户,发白。翻身起床,才觉得头晕眼花,浑身酸痛发冷。他强忍着下床,却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晚上感冒了,想再躺会儿可能就好些了。这次再躺回床,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的时候,他惊异地看看周围,又看看手上扎的针,问床边上耷拉着脑袋的张轩宇:“我怎么在这儿?”张轩宇见何东阳醒了,欣喜地站起来,说:“市长,你醒了?”说完呵呵地笑着,又道:“你都睡了一天了。”说完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这时,何东阳才弄明白自己是在病房里,地上放着几盆鲜花,床头柜上还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秘书张轩宇朝门口呼叫着:“何市长醒了!何市长醒了!”何东阳挣扎着坐起来,感觉头仍有点晕乎。

这时,胡亚娟拎着空洗脸盆小跑着进来,后面还跟着舒扬。看见何东阳直楞楞坐**,冲过去抱住何东阳的胳膊,欣喜地笑着说:“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又看着舒扬说:“舒扬妹妹快来坐!”舒扬也看着何东阳默默地笑笑,往床边走了走,并没有坐。看着幸福的流出眼泪的胡亚娟,心里生出淡淡的妒忌。随之院长高晓堂带着几个医生也走了进来,点头哈腰地问这问那。最后,高晓堂说:“没什么大问题,市长,主要是长期劳累造成的体能下降,休息两天就好了。”

何东阳点点头,说了声谢谢。高晓堂又交待边上的大夫马上下一份医嘱,给何市长输最好的能量,以便尽快康复。说完跟所有人打过招呼就带着一群人出去了。

胡亚娟等医生都走了,马上生气地看着何东阳道:“我早给你说了,你现在不是年轻小伙子了。工作重要,身体比工作更重要。你看看你……”

何东阳看着舒扬笑笑,没反驳。他的确觉得自己已不比当年那个年轻的毛头小伙子了。人过四十,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长期绷得太紧,说倒就会倒。他觉得自己身体向来都很健康,这次可能也是人代会后,自己一年来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突然的心理松懈,人就什么也扛不住了。

舒扬说:“亚娟姐,何市长这是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这不,精神稍微一松驰,身体就不给力了!”说完呵呵地笑着。何东阳笑笑说:“也有点吧!”

胡亚娟又说:“你还不知道吧?舒扬妹妹准备结婚,还等你好了给他们证婚呢!”

何东阳忽地抬眼看着舒扬,“是吗?”舒扬微微低下头,并没有说话。何东阳原本就是这样希望的,可此时胡亚娟说出这话,他还是感到淡淡的失落,她还是本能地想靠实一下这话的真实性。看舒扬不说话,转过脸看着张轩宇问:“日子定好了?”

张轩宇略微羞涩地说:“还没最后定,初步打算是过春节时办,正说征求市长的意见,再最后确定。”

何东阳尽管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但还是爽朗地笑道:“你这个张轩宇,这是你们自个的事,又不是政府决策,有我什么事?”

大家都呵呵地笑了。张轩宇慢腾腾地说:“市长要没意见,我们就定在正月初十。”

“好!祝贺你们!”何东阳又说:“我记得今年的春节是2月14吧?”

张轩宇点点头,说是的。

何东阳说:“过几天我们再跑趟省里,把该拜的佛拜拜,回来就放你假,去准备吧!到时候我一定去给你们证婚。”

何东阳打发张轩宇和舒扬回去休息,说这儿由胡亚娟在就行了。等张轩宇出门后,舒扬临出门时忧郁的眼神再一次投射到了何东阳的心里,何东阳心里就泛出阵阵酸水。

何东阳觉得头晕,躺下来微微闭上眼。胡亚娟接过护士送来的饭,边打开饭盒,边说:“来看你的人不少,吴局长是最先来的,然后就是宋秘书长和小丁陪着市委的高书记一大帮子人过来了,还有吉源的安县长,邓县长,还有……对,是广电局的一个什么局长,反正吴国顺好像跟他认识。还有的,我也不认识。小张应该认识。这些都是他们给的。”胡亚娟说着把送来的购物卡,还有装着现金的信封拿到何东阳面前。

何东阳睁开眼,看着胡亚娟问:“最多的是多少?你都记住是谁送来的吧?”

“我都看了,有的2000,有的3000,最高的是5000。有些我记住了,有些我根本都不知道是谁给的。高书记过来时就带了点水果和营养品。这些东西都怎么处理?”

何东阳叹口气,说:“你先收着吧!”

胡亚娟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说实在话,何东阳在西州时身体好的不得了,几年里只因为阑尾切除手术住过一次院外,就再没住过院。再加之何东阳对胡亚娟的廉政教育,让她不敢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再说了,何东阳前一阵子被调查,她至今都没在何东阳面前提及过。何东阳也从没在她面前说过。她知道何东阳是怕她们担心。其实,出了那么大的事,不说西州,就连金州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所以,胡亚娟一想起来就觉得心惊胆寒。可今天,胡亚娟面对向她纷纷砸来的礼金,她的确有些措手不及,无法应对。何东阳这样一说,她压在心里石头才放下来。

胡亚娟一旦轻松了之后,马上打开了话匣子:“哎,我还没给你说,亚生的车博士汽车美容中心可能赚钱了,最近他正筹划在西州再搞一个分店,刚他才走,说过去谈个事。”

何东阳又一次把眼睛睁得很大,看着胡亚娟,“是吗?”

胡亚娟呵呵地笑道:“你别不信!他这次算是给你争了回气。”

何东阳一听胡亚生走上了正道,心里由衷地高兴,但他把店开到西州,这还是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快。胡亚娟知道何东阳担心的是什么,于是说:“你别担心,我想他不会再给你惹事生非了。”正说着胡亚生进来了,看见姐夫,笑着问:“姐夫,好些了吧?”

何东阳也以笑回答说:“没事了。”然后又问:“你在这边开店,那边怎么办?”

胡亚生说:“我还在金州干,这边由王丹负责,给她发工资。”

何东阳皱了皱眉头,问:“谁?王丹?哪个王丹?”

胡亚生看着姐姐笑道:“看姐夫又紧张了,她是我同学,以前在西州宾馆干,后来外面混了一段时间,又回来,本来不打算在西州呆,现在突然又决定留下来。她能力强着呢!”

“哦!”何东阳点点头,知道胡亚生的同学王丹肯定就是那个他认识的王丹,“那就好好干吧!不过,也别贪得太多太大,你自己把握就是了。”

“姐夫,我知道。”胡亚生毕恭毕敬地点着头。

“亚生,你在金州就把妈照顾好。我想让你姐搬到西州来住,你觉得呢?”何东阳说。

胡亚生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老人家照顾好的。我姐就放心地过来照顾姐夫,你们不能总这样两地分居。”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病房完全变成了接待室。各部门一把手,县市区主要领导,还有些连何东阳都叫不上名字的人听说何东阳病了,纷纷到医院来看望。何东阳实在受不了了,决定出院。

胡亚娟一算,不算礼品,光现金购物卡就收了15万。有些是谁送的都不清楚。这样的“贿”受了也就受了,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把握单笔不超过5000元,一般也不会留下什么祸患的。再说了,如今的官员,哪个又把这些看成是违法的事呢?很多领导在大型项目中一次性受贿达几千万。网上刚刚爆出:一县委书记存款80个亿,房产24处,情妇12人。可见,官员腐败已经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何东阳在这一点上,看得还是很清楚。如果想挣钱,不一定要通过当官这条途径来实现;既然当官,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贪再多的钱,你也会在四脚朝天的那一天通通留给了社会,一分也带不走。

古人说:人太谨则无智,水至清再无鱼。何东阳始终把握着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