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把手3

5、黑与白永远是相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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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阳还是爽约了。

如果是别人,他可以应个点就离开,可这不是别人,而是省纪委书记纪长海。他是受省委委派,专门来考核西州班子的。原先听说是省纪委副书记梁柱带队下来,没想到却是纪长海,纪长海是谁?是省委的老人手,他要吹口气,不把你掀翻,也得刮几个趔趄。

让高天俊和何东阳纳闷的是,按照日程安排,纪长海应该是明天才到西州。可快下班时,纪长海却带着人突然到从金州提前赶了过来。尽管接待考核组方案在雪灾前就早早做好的,可纪长海的突然到来,还是把整个程序给打乱了。本来计划好第二天的四大班子宴请,只能临时改在了今天晚上。

高天俊打来电话的时候,何东阳已收拾停当,整了整衣容,准备下楼。一听考核组提前到了,何东阳很无奈地让丁雨泽给吴国顺回了个电话,说晚些时候过去。这次考核,既是对一年来西州整体工作的考量,也是对西州班子主要领导干部的年度考核。

高天俊上蹿下跳,升,肯定是没有可能了,若能保住了市委书记的位子,他已经知足了。所以,这次省委的年终考核对高天俊来说,显得极为重要。当然,对何东阳也很重要,是对他能否胜任市长一职的总体评价。

到西州宾馆,何东阳突然看见谢明光也来了。心想:奇怪,他不是受伤住院,怎么也来了?原先接待方案里有谢明光,后来谢明光入院,方案作了调整。没听说出院啊!一问丁雨泽,才知道,谢明光一听考核组是纪长海带队,马上从医院里跑来了。所有人见了谢明光,都主动热情地上去打招呼,说着一些恭维和康复之类的话。谢明光一抬头,看到了何东阳,马上迎了上来。

何东阳说:“康复了?”

谢明光说:“没啥大问题了,忙惯了,呆医院里还真是受不了。”

何东阳呵呵一笑道:“谢书记可是我们抗击雪灾的大功臣,应该等身体彻底康复了再出来工作工作,急什么急?”

谢明光嘿嘿地笑道:“什么功臣不功臣,这还不都是何市长的功劳!等身体全好了,你何市长叫打哪儿,我就打哪儿。”说完又是一阵嘿嘿地笑。

何东阳假装糊涂的笑了笑,彼此心知肚明,无须多言,就不多言。 便说:“哦,你们先聊着,我去趟洗手间。”

这些天,谢明光的事热闹得很大,借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所谓群众呼声,去医院送祝福的人就多了起来。听说光鲜花,医院腾出一间房子放都没够,就别说其他东西了。丁雨泽悄悄向他在市医院的同学打听过了。谢明光擦破点皮的伤,早就好了。说他懒着不出院,估计原因有三:一是故意示弱,想博得更多的支持者,赢得不明真相群众的支持,好为他在人代会上挤掉何东阳奠定一个良好的人脉基础;二是,他的事想让更多的人知晓,尤其是省委主要领导,好为他取代何东阳获得省委的支持;三是可以借此机会获取不菲的经济收入。平时,一些单位的头头脑脑,想接近谢明光而又没有机会,这次正好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个机会,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带着礼品来医院探望他。再加之新闻里谢明光跟省委书记并肩作战的画面,在大家海脑里一遍又一遍强化着,由此也有了这样的猜测,说不准谢明光就是下届的市长人选,如是,这礼自然不会白送。

丁雨泽的分析,还是让何东阳多少有了点担忧。就连祝开运的秘书陶心武也打来电话,埋怨他政治敏锐性不强。许多事,不是他没想到,而是他想到了却不愿意去做。这既是他的性格使然,也是他的修为所致,没办法,有些东西,它已经根深蒂固的置于血液之中,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何东阳从洗手间出来,恰好见高天俊陪着纪长海走进大厅。他快步迎了上去。

来到餐厅,刚入座,纪长海看到谢明光,突然道:“明光不是住院嘛,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谢明光受宠若惊地起身,点头哈腰地说:“谢谢书记关心,医院不让出,可年终了,事情多,工作不能耽误,所以就……”

纪长海点点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马上看着高天俊说:“菜上来就吃吧,大家都吃啊!”

高天俊说:“酒呢?”秘书长邱东说:“马上就上。”说着,催促服务员赶快上酒来。纪长海将手一挥,冷冷地说:“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酒就免了。”

谢明光不知深浅地说:“纪书记好不容易来我们西州,无酒怎么行?”

纪长海没好气地说:“你们想喝单独找个地方喝去,我不喝!”一言即出,把整个场子震住了,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造次,只闷头吃起了饭。

这餐饭吃得很沉闷。纪长海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席间也没有他曾经重复过N遍的荤段子,也没有点名让别人讲。大家都猜不透他的心事。

闷头吃完饭,纪长海不客气地说:“饭就到这儿吧,明天还要工作呢!”说完抬起屁股就走人。所有人都被纪长海的这一举动弄傻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高天俊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傻傻地看着纪长海半天,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从椅子上弹起来追了上去。何东阳也没弄明白纪长海这次来西州,为何带有这么大的情绪。

高天俊和何东阳带着几个常委把纪长海送到宾馆。到房间门口时,纪长海看着高天俊说:“你留下来,让别的同志都回去早点休息。”

高天俊转身看了一眼何东阳,何东阳和其他人都打过招呼,转身往楼下走。何东阳听到好几个人都小声议论着纪长海的情绪为何低落。何东阳没答一言,出宾馆后,丁雨泽和伍健都在下面等着。何东阳看了一下表,心想舒扬还在等他,就叫了丁雨泽赶过去。这时,丁雨泽说:“市长,刚舒扬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散了,让你结束了给她回个电话。”

何东阳拨通舒扬的电话,在电话里嗯了几声,就挂了。然后对着丁雨泽和伍健说:“你们先回去,我打的过去。”丁雨泽自然知道何东阳要去哪里,于是和伍健默默离开了。

在吴国昌的华岳宾馆,何东阳的私密办公室里,何东阳和舒扬缠绕在了一起,如胶似漆。有人说,男人是一种占有欲很强的动物,一旦苦苦追寻的女人被占有后,兴趣会就会降低,继而会慢慢丧失**,然后再把兴奋点转向别的女人。何东阳却不是这样,每一次耳鬓厮摩,都会给他一种全新的感受,这种感觉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非旦没有丧失,相反,与日俱增。

何东阳非常清楚,舒扬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她从不利用他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私利,更不会为了满足个人的虚荣心到处去张扬,她很低调,也知进退,只给你带来快乐,从不添乱,这也是他一直喜欢舒扬的原因所在。

嘶咬了一阵子,舒扬的脸庞已灿若桃花,轻轻推开何东阳,嗔怪道:“今晚本来是让你高兴一下的,可……我跟吴局长,还有这里的吴总一直在等你,丁主任说你可能来不了了,我们就随便吃了点撤了。”说完,舒扬就撅起小嘴,白了何东阳一眼。

何东阳惊讶地笑笑,扳过舒服的肩,忙问:“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吴局长把我的工作手续给办好了。”舒扬满脸的兴奋。

何东阳怔了一下,笑道:“这么快?国顺这家伙……”

“怎么?是不是办得不是时候?他之前没跟你说过吗?”舒扬还是察觉到了何东阳细微的情绪变化,不知道何东阳心里是怎么想的。

何东阳呵呵地笑着说:“没什么,他前面跟我说过,这样就好了,你终于也成了一名真正的国家干部了。”

舒扬轻轻地把头靠到何东阳肩上,说:“东阳,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舒扬的话是问到了何东阳的心坎上。他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两会召开在即,何东阳预感,在西州,除了谢明光时时刻刻在寻找他的把柄外,肯定还有很多人也在干着同样一件事。一切还未在自己掌控之中时,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小心谨慎,否则,在激烈的斗争中,打败自己的不是别人,恰恰是自己。但是,舒扬能进入正式事业编制人员,也是她这些年的一个愿望。自己什么都不能给她,如能给她一个前途,也算了却了他的一番心意。再说了,吴国顺向来做事滴水不漏,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的。想到这里,何东阳笑了起来,道:“不会的,不会有什么影响。”

舒扬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放松,看着何东阳宛尔一笑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想因为我而让你的仕途受到影响。”

何东阳笑笑,搂过舒扬,说:“怎么会呢,不会影响我的。只要你好,我便更好。”

舒扬温柔地用蹭着何东阳的下巴,撒娇道:“我想你了……”

何东阳有些眩晕,起身将舒扬抱起,向卧室走去……

火刚刚点燃,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还是让何东阳无奈地下床去接电话。电话是韩菲儿打来的,她一开口就问:“领导在哪儿快活呢?这么半天都不接电话。”

何东阳看了一眼舒扬,说:“快活什么?上次雪灾惹得让人猪嫌狗不爱的,接待刚完,才回到公寓。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好消息倒没有,我打电话骚扰你,是讨人情债的。”电话里韩菲儿笑得格外爽朗。何东阳一听就明白韩菲儿说的什么意思,马上说:“先别急,这个人情我是一定得还的,否则,往后再有个沟沟坎坎的,还怎么向你开口呢?”

韩菲儿咯咯地笑着,说:“这还差不多,说明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过,我觉得我完全可以给你创造一个还债的机会,不知意下如何?”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何东阳被韩菲儿的话搞懵了,急道。

“你还是找找祝书记,把该汇报的工作汇报汇报,别让小疙瘩变成你仕途的绊脚石,那就不合算了。”韩菲儿说完,何东阳还没来及追问,韩菲儿说:“还不还我的人情债,你看着办,但省城你是一定得来一趟。好了,不打扰你快活了,拜拜!”说完挂了电话。

何东阳愣在客厅,心里就突生出很多莫名奇妙的东西。直到舒扬叫他时,他才回过神来。回到卧室,何东阳兴趣索然。

舒扬贴到何东阳身上,淡淡地问:“谁打电话呢?”

“省电视台的韩记者。”何东阳并不看舒扬,眼睛望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听吴局长说,上次韩记者帮了你的大忙了,你该是好好感谢人家才对!”

何东阳点点头。心里却想着韩菲儿电话中的话,难道省委有什么话传了出来了,否则,韩菲儿也不会这么着急的打电话告诉他。在这关键时刻,省委主要领导对他的态度至关重要,临时换将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次雪灾,祝开运明显的对他有了看法,如果不及时消除领导对他的看法,必然会对他产生不良影响。

沉默了一会儿,舒扬说:“哎,我见王丹了,她现在在东方国际大酒店做大堂经理。上次的事,你还记恨她吗?”

何东阳笑笑,说:“记恨啥?为了生存,人都会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理解她。但无论什么时候,我觉得人还是要选择一种有尊严的活法才对。”

舒服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突然问道:“你觉得我选择现在这样的生活,算不算有尊严?”

何东阳愣住了,半天才说:“我又不供你吃,不供你穿,你的所得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这与小王有着本质的区别。”

舒扬突然沉下脸去,说:“不对,你给我买了那么贵的项链,这难道不算吗?”

“当然不算啦!”何东阳由不得哈哈一笑说。他觉得舒扬就像一张白纸,很纯,很简单。他就是喜欢她的这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