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欲壑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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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回鄉政府的路上,杜善叢說:老兄,你不是一直想發財嗎?我給你指一條致富路吧,隻要你通過各種關係,從省、地兩級弄到資金,不管投資也好,貸款也好,扶貧資金也好,隻要資金一到位,我立馬給您返回一半如何?

一半?

對。

那我弄來一萬……

我就給你返還五千。

弄來一百萬?

給你返還五十萬。

這……

吳楚雄再沒說一句話。他忽然覺得,在這個人麵前,什麽樣的話似乎都是多餘的了。

太陽升起來又落下去,白天過去又是黑夜。許久不打掃房子了,牆角竟不知不覺織起一張好大的蛛網來。那網織得很精巧,算得上疏密有致、經緯合度了。已經是冬天了,小蜘蛛伏在那張自織的網上,一整天都不動一下,仿佛死去的一般。它是因饑腸轆轆而無力走動嗎?還是因酒足飯飽而懶得行動呢?它是否真的知道時光的消逝和冬的來臨,是否正祈求著春的消息呢?

整日盯著這張網和那隻仿佛僵死過去的蜘蛛,是否也是一種人生修煉的境界?

自打從團城口回來,吳楚雄感到自己仿佛大病了一場,一連在屋裏躺了三天。全身上下慵慵懶懶,病慷驚沒一點兒情緒。雷應蓮說他一定是中了邪,團城口那地方自古刀兵相見、殺人如麻,無頭冤魂自然多如螞蟻,巴不得找個出頭之日呢。可惜說了他也不聽,隻好悄悄上街找了一趟許四牛,請來兩張符貼在門上,又紮了一堆紙人紙錢去十字路口燒化。氣得吳楚雄說,現在的鬼神根本不稀罕你那些紙人紙馬紙元寶了,要燒幹脆燒幾份文件,把各路神鬼全部官升一級,保準皆大歡喜。一席話嚇得雷應蓮臉兒煞白,撲上來就捂他的嘴。

不過也許老婆說的對,他真的是病了。過去腳不沾屋閑不住的他,突然之間對什麽都失去興趣了。睡了三天起來,他覺得自己依舊迷迷糊糊,渾身沒一點兒勁氣。電話卡了,手機欠費,BB機也停了,整日枯坐在屋裏,一有時間就仔細端詳那一隻趴著不動的蜘蛛,似乎有點和它比耐性似的。直到有一天,那小家夥也不知哪裏去了,他才似乎心裏一動,幹脆拿起筆鋪開紙,覺得應該寫點什麽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