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矿务局鳌北煤矿采煤五队年产超过一百万吨,再次获得全国综采冠军,煤炭部为361名职工授予“红旗勋章”的新闻刊登在《国家能源报》头版头条,渭北矿务局为之震动,作为国家煤炭行业机械化采煤队建设成功的一大案例,许多国外媒体也做了报道。但是,在当天报纸四版的副刊上,还刊登了一篇来自渭北矿务局鳌北煤矿采煤五队返乡农民协议工田宝琪的一篇抒情散文《别了,矿山》,其震撼力完全不逊色于头版头条,很快传遍了全国煤炭行业。
你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曾在这里生活过五年的矿山。
五年前,你走出校门,怀着一种对未来的憧憬,离开了生你养你的农村。
临别前夕,你激动得一夜未能入睡,因为你知道你将走上新的工作岗位,从此告别了那文化生活单调、封建意识较浓的家乡,摆脱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生活方式,本着到外边闯一闯的心理来到了陌生的矿山。
刚到矿区,一切都是那样陌生,习惯了平原地区,总觉山区不方便。人更陌生,昔人那熟悉的面孔不见了。望着转动的天轮你发呆,你不好意思地问人:“那是什么?”有人告诉你那叫天轮,你只是点点头。
乘罐时你的眼睛不敢睁开,下到井下,你已惊出了一身汗。走着望着,一切更加陌生。狭小、潮湿的巷道,低而窄的工作面……你后悔了,不干吧没办法,押金已交过,而且就这个名额村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挖破手背在争,回去白浪费了一个名额,得受多少人的谴责啊。咬紧牙关干下去,可这是什么一种环境啊,下班从洗澡开始就难受,特别是那双眼睛,洗了好几次还是黑眼圈。吃完饭躺在宿舍,整个身体像散架似的,一动也不想动,心里只是想家,有时也偷偷地流泪。
一个月过去了,你变了。你第一个到达工作面,别人不愿干的活儿你抢着干,把中国农民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发挥出来了,你不止一次地听人家说道:“到底还是农村娃能干。”一连几个月,你都是出满勤,工作中表现得特别好,年终你被评为“先进个人”登上了领奖台。你再次流出了热泪,这是激动的泪,这是幸福的泪。眼前你不再为自己所干的事业后悔了,你的成绩被人公认了,从此你更加忘我地工作了。
一晃你干了四年,三次被评为矿“先进个人”,到了第五年,你不禁发问:“这是最后一年了,还不知以后让不让咱干了。自己在井下受过伤,但放弃了工伤鉴定,目的是在矿上继续干下去。如果再让我干,我想在这里干他一辈子。”因为你在这里干了好几年,矿山有你的记忆,有你的亲情,有你的工友和同志,你已经与矿山结下了深深的恋情。
矿上开会,根据上级精神结合本矿实际情况决定,确定六条标准,凡工伤超过一百天,有旷工记录的合同满期一律清退返乡,这虽然是你早已预料的,也早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你还是觉得太突然了,你吃惊了。矿上人几次通知你去办清退手续你都没去,最后还是去了。当你手拿返乡费时,你的眼泪又出来了,知道你从此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公共汽车来了,好多人为你送行,有你的领导,有你的同行,更有昔日与你生活在一起的工人。你没有说一句话,眼含热泪上了汽车,有人替你放行李,有人给你提着东西,也有人勉励你,你只是点点头。
汽车开了,你仍说不出话,眼泪更多了,人家向你挥手告别,你也机械地举起手,心里默念道:“别了,矿山。”
汽车远去了,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了……
刊登文章的《国家能源报》到渭北矿务局的当天,被局长范能源看到了,范局长直接电话打到了许德宏的办公室,局长没有提头版头条刊登《鳌北煤矿采煤五队年产超百万吨》的新闻,在他心目中,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顺理成章,已经不是新闻了,他要追问许德宏看没看四版刊登的那篇《别了,矿山》的文章。
许德宏说:看了局长,我从一版一字不漏地看到四版,正想给局长汇报哩,文章作者是采煤五队返乡农民协议工田宝琪,这个同志一直在矿上表现不错,还是副班长,就是在那次推顶事故中受的重伤,为了在矿上能长期干下去,放弃了工伤鉴定。按照局里农民协议工转正文件要求的六条标准,这位同志休工伤超过了规定天数,还有旷工记录,所以,清退返乡了。
范局长说:难得的人才啊!煤炭工业大发展,需要一大批这样对煤矿有深厚的感情,忠诚于煤矿,又爱岗敬业的新时代矿工担当重任。对于类似这样特别优秀的农民协议工,在政策上要灵活运用,不能搞“一刀切”,把真正热爱煤矿事业,又有能力的优秀矿工拒之门外。
许德宏说:局长你说得实在太对了,采煤五队发展这么快,没有一大批爱岗敬业的职工队伍投身到工作中去,先进最终会落伍,这是早晚的事情。范局长,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办,把这位矿工找回来。
《国家能源报》是煤炭行业的机关报,一周出刊两期,对开四版一期,全国那么多煤矿,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新闻,都在争先恐后地挤这个独木桥,而一期就刊登了鳌北煤矿两篇文章,纯粹是巧合,这种巧合使鳌北煤矿采煤五队的名声在整个煤炭系统再一次响起来了,而且是那么的荣光、响亮。
采煤五队用了七年的时间,由原始的放炮采煤,摩擦支柱交接顶梁支护,发展成高档普采机组采煤,单体液压支护,一跃掌握世界目前最先进的综采机组采煤,产量由七年前的年产十万吨左右增加到年产一百万吨以上的超级高产高效工作面,人员装备达到了国内一流、世界领先水平。当年的全国煤炭工业会议,煤炭部领导这样评价鳌北煤矿采煤五队:在我国西部地质条件十分复杂,观念相对闭塞,技术手段落后,装备非常简陋的中小型煤矿,他们承载着改革开放的强劲东风,担当改变我国煤炭工业提档升级的历史使命,通过七年的顽强拼搏,励精图治,忘我工作,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采煤队,打造成为年产一百万吨的超级采煤队,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国家、我们的煤矿工人有能力掌握和驾驭世界最先进的采煤方法,在不久的将来,完全能够引领国际煤炭发展的新坐标,成为世界的第一产煤大国,采煤技术的领航者。
煤炭部给予了渭北矿务局鳌北煤矿采煤五队如此高的评价,参加会议的省煤炭厅厅长陈耀仙,渭北矿务局生产副局长兼鳌北煤矿矿长许德宏,鳌北煤矿副总工程师兼采煤五队队长肖伟光、采五队副队长姚大勇、采五队甲班班长王选怀等与会代表,感到无比高兴和自豪,纷纷表示,回去一定要撸起袖子加油干,在保持先进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让采煤五队的经验在全省普及,在中国的西部广泛播种,开花结果。
全国煤炭工业会议结束后,全省煤炭系统认真传达和学习会议精神,以鳌北煤矿采煤五队为榜样,逐步淘汰四大矿务局落后的管理体制,淘汰落后的生产工艺,全面实现机械化采煤的攻坚战打响了。
按照省煤炭厅机械化采煤队建设的总体部署,采煤五队除对本矿采煤三队、采煤六队合并后的减人提效,实施高档普采选派骨干进行循序指导外,渭北矿务局还从采煤五队抽调了二百余人由姚大勇副队长带队,支援金咀山煤矿上高档普采工作面的安装和试生产任务。姚大勇他们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帮助金咀山煤矿完成了任务,第二个月试生产,第三个月生产煤炭二十三万吨,第二季度的产量达到了矿井设计生产能力。每旬鳌北煤矿采煤五队的班前会,金咀山煤矿的贺信都会准时送来,听着贺信,干部职工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除全省煤炭系统参观学习采煤五队经验,派技术骨干去参加机械化采煤设备的矿井指导外,外省的煤炭企业前来参观学习的也络绎不绝,最多的一次接待过二百人的参观学习团队,采煤五队使用机械化采煤的成功经验为全省煤炭企业在同类条件下实现机械化开采提供了成功的范例,也为整个西部在侏罗纪地质条件下,因地制宜地淘汰落后的采煤工艺,为煤炭生产走机械化高产高效的发展之路,提供了翔实可靠的第一手参考资料。渭北矿务局以此为契机,对所属的十三对生产矿井进行机械化改造,鳌北煤矿将以前的六个采煤队合并成一个综采队、两个高档普采队,保留一个炮采队,排序为,综采五队,高档普采一队、二队,炮采队,井下的人数编制每个区队由炮采前的350名左右,减到180人,产量翻了三番,工伤事故率比七年前下降了70%。机械化让煤矿工人尝到了甜头,减轻了劳动强度,矿工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在渭北市的大街上,鳌北煤矿人如果说自己是鳌北矿的,周围会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按照许矿长的指示,劳资科安排人员专程到田宝琪家找他回矿,说可以续签五年的协议合同。田宝琪没有在家里,他父亲说:儿子从矿上回来领了个媳妇,简单地举办了个结婚仪式,两口子就出去打工了。
劳资科人问,在哪儿打工,有联系方式吗?
回答说:听说在南方,具体不知道在啥地方。
在当时通讯十分落后的情况下,打工族居无定所,哪里去找。家人说,只能等来信了才能联系上。回矿后,劳资科通过各种关系联系了《国家能源报》,再通过给报社投稿的地址登记,才知道田宝琪在上海一个建筑工地做小工,矿上及时写信过去,并把刊登《别了,矿山》的报纸一同寄去,说明了局长亲自过问,征求意见是否能回来续签合同,并告诉他鳌北煤矿最近的变化。
田宝琪在给报社投稿的信寄出后半个月,收到了矿上的来信,开始还以为是手续在办理中存在什么问题,根本没有想到来信和给报社的投稿有联系。而且文章是在一个偶然激动的情况下写的,抒发一下情感,根本就没想到报社能选中,刊登后还被局领导看见了。宝琪见信后喜出望外,他把信和刊登的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地念给春娥听,他俩激动得一晚上没睡觉。在这千万人口的大上海,一个小小工地上搬砖的民工,能得到管二十多万人的渭北矿务局局长的重视,并四处打听,将信寄到自己手里,是多么的荣幸啊!他双手颤抖地拿着信和报纸找到工地领导,领导看完信和报纸,上下打量着这对满身灰尘,脸已经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的新婚夫妇,惊讶地说:你既然能写文章有这本事,何必干这份下苦卖力气的活儿?像你这样的人才在我们公司也是极缺的宝贝,你咋不早说啊。领导又说:不过从信中和你写的文章看,单位对你如此重视,你对单位有割舍不断的情感,决定要回去,趁现在你们还在三个月的试用期,没有签订正式合同,可以走。不过为了稳妥些,建议先给单位写封信,确定了以后再回去。我们这儿庙小,到国营大单位干事有前途。
这位深明大义,又非常珍惜人才的领导,让宝琪两口子十分感动,他俩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接着给劳资科回了信,当天晚上就告别了上海工地,告别了通情达理的老板,登上了返程的火车。宝琪心急如焚,跟春娥说,咱不回家,直接到矿上。春娥说:先回家,矿上叫的是你而不是我,而且劳动服务公司捡矸石的活儿我已经辞退了,有你在矿上就行了,我在家里照顾老人。信里说的是续签合同,那合同到期还不得回家?再说了我现在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一个可以住宿舍,我咋办?
经春娥这么一说,宝琪虽然不想把妻子一个人放在家里,但再一想自己还是协议工,信里说得是挺好,可根本问题解决不了,还是先临时签订合同吗?春娥在矿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再回去伤感是难免的,再说,春娥妈(郭姨)在我们回家结婚期间,身边没有了亲人一个人待着也孤独,后来和在家属区开小诊所、死了老婆的贺大夫过到一起回老家了。考虑到这些因素,田宝琪勉强答应了春娥的要求,并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听你的,咱先回家。
安顿好春娥,田宝琪第二天就回到了矿上,确实像春娥预料的那样,矿上不像信里说得那样迫切,矿长、局长根本就没有见他的意思,分手时的那些同事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你回来啦,就都各忙各的事情了。田宝琪找到劳资科科长赵德乾,赵科长只是泛泛地说:领导看到你的文章后说,矿上现在产量这么高,急需笔杆子,你正好有这方面的天赋,现在宣传部缺写手,你先到宣传部临时干,工资执行地面标准,走着再看,你看咋样?
宝琪嘴里没说,心里想,还能咋样?虽然和自己想象的反差很大,反过来再想,自己是哪根葱?是被清退的农民工,矿长、局长管几万、几十万人,那么多当官的想见排队都见不上,能见咱吗?也许是看到报纸感到很突然,顺口说了一句,过后早都忘了,有劳资科科长接待你都算烧高香了。这样一想,田宝琪心里才感到有一丝的平衡,农民协议工能在这个几万人的县团级大矿的宣传部干,就是一分钱工资不挣也值。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在这个岗位上干出个名堂来,不说光宗耀祖,真哪一天矿长、局长见了,不至于让领导对当初的决策后悔。
渭北矿务局高速度地发展,机械化开采遍地开花地上马,带来了人才和技术的严重短缺,老一套、墨守成规的人海战术体制下形成的那一套管理体制,严重影响新出台政策的贯彻实施,分配制度、考勤制度、劳资、材料供应等等凡是涉及煤矿安全生产管理最敏感的神经,都要变革甚至废除。渭北煤炭人在固有的“旧瓶装新酒”的体制下工作了两年多,才深切感觉到快速发展的优势和许多不适应的地方,尤其是生产一线的岗位工种,产量比从前成倍地向上翻,虽然劳动强度小了,上下班不再晚点,而收入却没有比以前增加多少。在三年总承包、厂长经理负责制的体制下,只是矿级领导的承包经营奖金和煤的产量一样,一年比一年呈正比例地翻倍,一线工人的收入没有多大变化,后果是一线职工的情绪低落,生产始终在原始的基础上挣扎维持。若不进行结构性调整,就拿鳌北煤矿来说,如果再“换汤不换药”地混下去,不动真格解决制约生产力发展的瓶颈,全国先进典型的地位就要动摇了。
真正实施起来非常的艰难,先进的生产力和落后的管理方式发生碰撞,改革开放体制下形成的总承包制和人人做贡献、分配福利向一线倾斜的利益格局发生变化的冲突,都形成了改革的阻力。必须打破原有体制,深化改革,改革利益不均的分配方式,改革落后的管理模式,以全新的用工、用人机制调动广大干部职工的生产积极性,矿务局推行的一系列新举措才能得到顺利的实施。
渭北矿务局在全面推行机械化发展进程中,出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不协调,引起了上级的重视,认为这不是渭北一个矿务局的事情,只是渭北矿务局走在改革的前沿,问题暴露得早,全国同类矿务局在全面实现机械化的进程中,也必然将遇到同样的问题,甚至比渭北矿务局还要严重。
为了避免在全面推行机械化期间,再发生类似的问题,煤炭部派领导小组进驻渭北矿务局,经过一个月的蹲点调研,做出最敏感的决策是调整渭北矿务局领导班子,省煤炭厅厅长陈耀仙调任省委组织部任部长,渭北矿务局局长范能源提任省煤炭厅任副厅长负责全面工作,从外省直接调来的年轻知识分子接任局长,听说年龄不到四十岁,有传言说,论工作能力和这两年鳌北煤矿在全国的影响力,局长应该是许德宏最合适,煤炭部起先也是这样的考虑,谁知在调研中,有人反映许矿长和矿团委书记魏秀霞有勾搭,矿上人都知道,许矿长爱人在省煤炭厅规划处上班,鳌北人一年到头很少见矿长休假,就连星期天也在调度室度过,凡是矿长在,团委书记魏秀霞肯定在办公室加班,传言是否真实无从得知,都是道听途说,尤其是一线矿工,一知半解地拣上两句,听个新鲜。也许事出有因,新任局长到任后进行大整顿,他首先从调整干部入手,许德宏副局长不再兼任鳌北煤矿矿长,肖伟光从副总工程师兼采煤五队队长的位置上越级提拔为鳌北煤矿矿长,局领导在就鳌北煤矿新领导班子和现任班子征求意见时,许德宏副局长只有一个要求,提议把刚从矿业学院采煤专业毕业的原海峰提任鳌北煤矿矿长助理兼采煤五队队长。
荣辱与共的采煤五队,又将面临一场人员任用上的大洗牌。
鳌北煤矿干部科长到采煤五队宣布任命文件,大家都为肖队长荣升矿长感到高兴,这位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毕业的老牌大学生,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不论工作贵贱,职务高低,从来不计较个人的得与失,始终以工作大局为重,以高尚的人格、严谨的作风、严格的管理、精益求精的技术使采煤五队走出渭北,走向全省,成为全国的典范。尤其对农民协议工关爱无比,把我们从地地道道、文化程度很低的农民培养成能驾驭世界最新先进采煤设备的行家能手,着实令人佩服和敬仰,大家都拍手叫好。
与此形成反差的是原海峰,本来他在大伙心目中评价就不高,之前领着工资上学在全矿引起了轩然大波,为了上学的休“妻”的举动还几乎造成人命关天的后果,鉴于人家已经上学走了,毕业后到哪里还不知道呢,再议论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一转眼三年时间过去了,原海峰又回到采煤五队,成了矿长助理兼队长,真让人费解,不可思议。这一下又勾起了大家对原海峰上学休“妻”事件的回忆。
原海峰上学前未领结婚证先“结婚”的妻子叫刘爱玲,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娉婷婉约的风姿、娇艳俏丽的容貌,吸引了不知多少男人的眼球。原海峰和刘爱玲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当时他为了追爱玲放弃了学习,也耽误了爱玲考高中,女方父母坚决反对这桩婚事,终于等到了原海峰去煤矿当协议工,爱玲的父母亲才算松了一口气,这下总算躲过了一劫了。大人想,人走茶凉,见不到面,就会产生距离感,再加上下井挖煤是什么职业,谁愿意嫁给一个死了没埋的人,那绝对是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然而,爱玲父亲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感情这东西非常复杂,什么距离感、对挖煤行业的恐惧,都没有削弱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思念的欲望更强烈了。女大不中留,后面还有原海峰这个催命鬼,爱玲父亲给她介绍了邻村一个当兵的,借年底探家就张罗尽快把婚事办了,也好了结一桩心事。爱玲心里有海峰,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也没把父母给自己介绍的军人当回事,她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海峰,但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心里着急,又不敢跟父母硬着来,不然必将是鸡飞蛋打,得不偿失。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西北农村,婚姻方面虽然也倡导自由自主,反对父母包办,但根深蒂固在人们血液中的封建残余思想,不是宣传一下,张贴几条标语,就能达到预想效果的。爱玲清楚,说服父亲比登天还难,简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为了自己的爱情,为了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必须豁出去了,把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彻底断了父母的念头。有了决一死战的想法,爱玲赶到了矿上,将父母逼婚的意图告诉了原海峰,跟他说得尽快想出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