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日子没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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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样传得沸沸扬扬,二局保卫处长颇觉失职,站在李汉一面前唉声叹气。保卫处长分析了情况后,怀疑这件伤天害理的事,有可能是正在李汉一家不远处施工的外地民工干的,准备大查一场。李汉一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查可以,但不能胡来,已经够乱的了。”保卫处长觉得李汉一的声音颇抖,再往他脸上一看,都没有了血色,他能想象出李局长这一刻有多心碎。

妻子女儿都住院了,李汉一两头奔忙,在外地的儿子也赶回来帮把手。晚上九点多钟,他抽身来到203房间,此时亲人的不幸倒成了他见苏南一面的借口,因为自从那天的“热闹宴”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苏南的面,只是经常打打关心电话。

苏南已经知道了小虹的事,是龚现告诉他的。苏南挺气愤,大声说了几句抨击社会风气的话,同情地说:“汉一,我认识个气功大师,号称‘百病克星’,你看……”李汉一说:“谢谢苏部长,小虹的病……”摇摇头,垂下目光。苏南的感叹声很重。李汉一搓搓脸,打听了一下苏南的体检情况,苏南说血粘度高,脑供血不足,消化系统也有点问题。李汉一不住地点头。

赵松从财务科拿了张空白支票,打的来到“事达通”礼仪信息咨询服务中心。他进了四号洽谈间,坐进单人红木沙发。面前的圆形茶几上,放着茶、烟、咖啡和几样水果。服务生笑着把一张电脑打印件递给他,随后又送上一支圆珠笔和几页白纸。赵松熟悉这套业务程序,客户不可拿走这张打印纸,纸上的内容 看了记不清的话,一行行文字你可抄走。赵松记忆力不弱,他推 开圆珠笔和白纸,掏出了支票。服务生先收走打印纸,然后才来 接支票,要转身时问赵松是否满意,赵松点点头。服务生道:“先生,收您两千,您若觉得不合适,就请先生随意关照。”赵松想,这里真是一流的服务一流的收费,他一挥手,表示不还价。服务生道:“谢谢先生,请先生稍候。”赵松拎起一小串葡萄,在心里把刚刚在打印纸上看到的与白石光那天说过的往一起重叠。

有关方圆公司的背景以及业务和资金情况,调查显示:该公司成立于1990年3月17日,挂牌时叫兴科贸易公司,是市经贸委的三产单位,当时的经理叫金跃进。1992年6月10日现经理马义承包了该公司,每年向主管单位上缴利润十万元。1993年公司易名为现名,性质也变成了挂靠,进人半公半私状态;公司业务涉及石油、成品油、钢材、汽车、计算机、通讯设备、装饰材料、办公用品等;原副市长项梁和原市人大办公室主任雷天雷为该公司常年高级顾问;截止调查日,该公司账户上储款额贰佰叁拾壹万陆仟伍佰肆拾贰元捌角零柒分……

小莹和小兰进屋时都僵着脸,这叫邹云犯蒙,不知姐俩因何都是这种表情。他试探着问小莹怎么不多玩几天,小莹就天大委屈地哭了,说:“你问她!”小兰梗梗脖子,不服气地说:“问我什么?”邹云想她俩可能是在三亚因鸡毛蒜皮的事闹别扭了,一赌气回了北京,他心里直笑,可脸上却拿出了当姐夫的大度神色,冲小莹道:“晦,有什么嘛,你可是姐姐!”小莹捂住脸道:“我没欺负她,是她在度假村不学好!”邹云望着小兰,小兰这才红了脸,一扭身去了另一间屋子。小莹抽噎道:“那天,她在一个加拿大男人的屋子里,呆到后半夜才回来,差点没把我急死。”邹云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说:“小莹,不会是你多想了吧?”小莹流出眼泪,咬咬嘴唇说:“她丢了一条**。我听那里的小姐说,那个加拿大人不是好东西。”小莹说到这,邹云有点头晕,很想吼一嗓子,然而他却是把泣不成声的小莹揽进怀里抚摸。一直到吃晚饭,小兰才打开屋门出来,两只眼睛通红,脸皮也仿佛掀去一层,苍白得很。后来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邹云才从小姨子的事情里解脱出来。

那四张贵宾娱乐卡其实大有名堂,卡上写的5000点,是五千块钱的意思,交此卡可以在度假村里任意挑选五千块钱的实物,也可以兑成五千元现金拿走。邹云原地转着,他没料到袁坤会这么下本钱,那会儿他想姐俩回来时,度假村顶多送上千八百的纪念品。“你看怎么办呢?”两眼红肿的小莹惶惶地问。邹云把手里四张搽得温热的娱乐卡揣进裤兜,说:“没事了,回头我把卡还给他们。”小莹长出一口气,“可把我吓坏.了,他们也太那个了。”邹云笑笑,摸着她的脸道:“他们也是为了八千万才这么干的,可以理解。”“什么八千万?”小莹又紧张起来。

白石光把山西客户从首都机场接到东升。这三个山西人很精明,脚一落东升,就寻家银行办了个临时账户,把拎来的七十万元现金存进去。过去白石光没和这三位打过交道,是通过朋友牵线挂上钩的。刚跟他们接触时,白石光每吨柴油开价是两千五百元,山西人嫌贵,最后双方在两千四百元的价位上成交,这也是白石光的心理价位。不过山西人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叫白石光在资金上给一点方便。按时下的车板交易运作,山西人在柴油装罐前,要在东升跟白石光签个合同,讲明付款方式为五五付款,即见到货后给一半资金,此款称作“车板定金”;余下那一半资金,等回山西接到货后再付,行话叫“终点车板割清”。 山西人说眼下财力不足,若拿现金的话少点行不?白石光想现金当然好了,但不能少于二百万车板定金的一半,也就是一百万 现金。双方磨开了嘴皮子,临了在七十万定金上握了手。

油主是千文第二炼油厂下属的劳动服务公司,对外称总厂分厂,经理大秋跟白石光和马义以前有过生意往来,都混成了熟脸,尤其是马义跟大秋,交情到了一定火候,那年大秋的老爹来北京开刀摘瘤,马义往医院送了两万块钱“喂刀”。

油道上也有很多约定俗成的规矩,中间商一般不希望货主和买家碰面,担心被挤成“柿饼子”甩了。白石光把山西人带到千文后,便把他们安顿在一家中档宾馆里,单独去找大秋办手续。白石光以127特户自带信汇方式,带来了全部油款。白石光把大秋早已拟好的供求合同书,拿回宾馆给山西人过目,山西人传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漏洞,这才从密码箱中取出印章盖上。接着白石光又返回大秋那里,**同的同时也递去了信汇袋,换来大秋手里的提油六联单。白石光说:“哥们儿,从现在起,我的小命可就捏在你手里了!”大秋道:“啥话呢,你就等着发大财吧,三天后提油、装罐、发车!”白石光点点头:“车皮没问题吧?”大秋挥手道:“咱在铁路上好使!”白石光扫了一眼大秋举起的手,手上的小拇指短了一截。白石光曾听大秋念叨过,他的一个小兄弟因替他兜事栽进去了,他剁下半截指头是为了记恩。

三天后上午,白石光领着山西人来到炼油厂,山西人眼见五个装油站同时工作,脸上露出了笑容,白石光也感到了轻松。四人当天下午就飞回北京,在机场打辆计程车奔回东升。马义听说生意成了一半,脸上很有光彩,晚上在金海湾渔村摆了一桌海鲜宴。翌日上午,山西人把七十万元转到了马义的账上。山西人急着赶回去接货,下午包了辆桑塔纳,带着白石光走了。

孙驼万万没想到小青年们会跑到医院打扰苏南,他赶到医院大门口时腿都软了。医院大门口的场面,就是那天在局办公楼前的翻版,摩托车阵堵住了大门,成片的喇叭声招来了过路人围观,医院大门口涌成了人海。摩托阵里有人用手机打通203病房的电话,向苏部长反映一局青年小区车棚的事。

李院长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待他跟保卫处长等人到大门口一看,脑袋都大了。当下,李院长叫保卫处长钻到警卫室里盯着,自己则转身回到203病房。李院长怕苏南生气,就轻描淡写地讲了讲大门口的情况,苏南没怨,笑呵呵地说:“看样子我要在203长住了。”李院长说:“苏部长,您放心,这点小事,袁局长能处理好。”

袁坤接到李院长的电话后,脸喇地白了,自己的人这时候到医院去起哄,真是混蛋呀!这不是往二局推八千万嘛!他想过去,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把矛盾激化了。他打电话叫来孙驼,没跟他发火,只是叫他赶紧去医院大门口把人弄回来,要不惜代价。孙驼愁眉苦脸地去了,袁坤想给203病房打电话。他望着电话机,犹犹豫豫伸不出手。

孙驼在摩托阵里拍拍这个,神神那个,见脸就赔笑,劝出一身热汗。看热闹的人都嘿嘿地乐他,骑摩托的人也奚落他,说你这个没坑的萝卜回去吧,忙忙碌碌你能做什么主?

“同志们!”孙驼在车阵里猛地扯开嗓子,流着泪水说,“难道让我给你们跪下不成?我跪下你们走开,那我跪!我是个窝囊人,我怎么样不要紧,可大家不能害了咱一局呀!同志们,咱们回家去再商量商量好不好?”

这么一大群人,居然能安静下来。孙驼一怔,四下看看,似乎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他抹把泪脸,扬起头又说:“同志们,再给我老孙一次机会,我要是再解决不了你们的问题,我跳楼还不行吗?”这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孙驼一激灵,慌慌地说:“同志们,撤吧,我说话算数!”

孙驼来见袁坤时,脸上的泪水还没千。刚才袁坤没火,现在 他发脾气了:“散了管屁用,影响都造进203病房了!”孙驼不吭声,低着头。袁坤说:“窝囊废!”孙驼一震,心里苦水涌**,自己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没人理解自己的苦与愁呢?这一星期里,孙驼家净出倒霉事了:先是儿子骑摩托车摔断了三根肋骨,住进了医院;其后是家被盗了,小偷可能因为没捞到油水生了气,把一桶白油漆分别倒进电冰箱和大衣柜里,还拿大葱沽甜面酱在电视屏幕上写了两个字:穷鬼!妻子跟他闹翻了,在场的老闺女就劝父母,结果一不留神被茶几绊了,一头扑到对面墙上,腹中温了四个月的爱情果实流出体外……

孙驼实在抑制不住了,头一鼓一鼓像要裂炸,一股邪劲冷冷地注入到他的舌根上,他冲着袁坤吼起来:“我是没你神气,我可以受气,但我对得起一局!瞧瞧一局吧,被你们弄成了什么样子?你们的心思都用在哪儿了?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这样干吧?歪门邪道,欺上瞒下,不像话呀!”袁坤惊呆了,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张**的嘴,难以置信刚刚那些话是从这张嘴里明出来的,他都觉得自己的大脑死了!

下午,邹云把苏南接回北京。

在山西等足了四天也不见油到,白石光心里直犯嘀咕,山西人也着急,说:“白经理,油款我们都凑齐了,就等你车板交割了,你的油不会憋罐吧?”白石光硬挺着说不会憋罐。“憋罐”是指油在货源地装车了但是没有发出来。白石光紧着给大秋打电话,不知打了多少次才跟大秋通上话,大秋说去黄林了刚回来,大秋分析油车是不是在什么站编组时耽误了,再等等。白石光又往家里打电话找马义,想让马义嘱咐嘱咐大秋千万别冒泡,马义也不在,去了天津。

又过去三天,白石光吃不消了,整天恨不能把电话听筒焊在耳根上。大秋总是说别急别急你别急,你一急我就上火,我已经打发人到铁路上探道去了。等到第十天上午,大秋给话了:“坏菜了哥们儿,你那条龙不知为什么发到了山东。”白石光软得像被人抽去了筋,他对大秋说:“大秋,咱可是道上的朋友,玩笑开大了不好收场,是朋友你就赶紧再组一龙给我发来。”大秋道:“兄弟试试吧。”搁下电话,白石光狠骂了一句,打通了马义的手机。马义听后也骂了大秋一顿,说下来给大秋打电话。

山西人这时恼怒了,一个气得鼓鼓的胖子抡来一拳,打出了白石光的鼻血,说:“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油还不到,你明白会怎么样!”白石光舔舔嘴角的血说:“别盼了,龙回头了,我和你们一样,都上套了,信不信由你们。你们把我废在山西还早了点,等你们从东升讨回你们的七十万再说吧。”胖子搓着手说:“那边可是你的朋友?”白石光点点头:“所以我才被骗。”除了胖子,其余的人一时也不知谁对谁错了,脸上只剩下了惜钱的表情。白石光道:“你们赶快派人去东升追钱吧!”六神无主的山西人一想也是,现在废不废他是小事,要紧的是把那七十万追到手。

袁坤早知道小莹回来了,也知道那四张娱乐卡没发挥作用。这几天他跟邹云通话闭口不问小莹的事,是想先看邹云是什么态度。然而邹云比他更能埋头,袁坤拖不下去了,先给邹云打了电话:“老弟,这些日子跟夫人联系了吗?她们在那边还满意吧?”邹云道:“袁局长,瞧我这记性,忘跟您说了,小莹她们回来好几天了。”袁坤道:“回来了?”邹云故意吭啧道:“夫人她,有反应了。”袁坤说:“噢,我说呢,恭喜恭喜。”说完他的心还落不到原处,猜不准邹云说的是真话还是搪塞话。往下哀坤就没好意思提八千万的事,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点了一支烟,没滋没味 地抽着。他摇摇头,什么八千万九千万,没意思都没意思,到头 来一分也带不到棺材里。透过烟雾,他恍恍惚惚看见了孙驼和张国民的面孔,他在一种古怪的情绪里感受到了哀伤,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瞧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分文不值。

眼看为期二十天的还贷偿息日就要到了,赵松到处找不见白石光的影子,问到马义那里,马义说白石光还在山西,不会有什么间题的。赵松还是心慌,就打电话向李汉一汇报,李汉一不惊不慌道:“赵经理,事情未必像你说的那样复杂吧?还贷期,不是还有一两天嘛。”听李汉一这火烧屋顶不愁水的口气,赵松的心里又虚了一层,埋怨自己刚才在电话里不冷静,随随便便怀疑李局长介绍的人,李局长能高兴吗?然而没过多久,赵松又觉得自己的怀疑有一定道理,这年头的事有什么准呀,万一白石光连李汉一也蒙骗呢?不行,趁日期未到,还是防着点吧,也算是对领导负责。他打电话问沈科长,现在公司账面上还有多少钱?沈科长稍后回电话告诉他还有三百一十多万。赵松打算找家信得过的单位,处理一下,账面上只留几十万做做样子。他心里明白,此举是跑和尚庙还在的小把戏,真要是出了事,早早晚晚还得替白石光补窟窿,但终归还是一种对策,到时也好有个回旋余地。

下午一进办公室,赵松还在合计找什么地方藏钱时,局党办打来电话,叫他马上过去。

赵松一路想事地来到局党办,党办主任一见他就笑眯咪地说:“你皱什么眉头嘛?临时决定把你增补进局领导下基层慰问小组,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早八点出发。”说罢拿起办公桌上一套半新不旧的工作服。赵松知道一线的工人管这半新不旧的工作服叫“情感道具”。赵松接过工作服,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此类慰问活动几乎年年都有几次,组织十几个在岗和离岗的局级领导,到局基地以外的施工现场转转,走走停停怎么也得十天半月。过去,倒也有处级干部进此类慰问组的,可那都是些资深辈高的处长厂长和经理,自己算什么呢?出了党办,赵松觉得这里面问题不少,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我下去,万一担保的事砸了谁来扛?那样的话不是给李局长添乱吗?

赵松别别扭扭地来到李汉一办公室,李汉一让他坐,他没坐,站着说:“李局长,我进下基层慰问小组了,明天一早走。”李汉一笑道:“噢,我脱不开身,要是能腾出时间,这次我就带队下去了。”赵松看看手里的工作服说:“李局长,我怕担保出事。”李汉一笑出了声,背过身说:“赵经理,你多虑了,放心去吧。对你来讲,这可是一次机会,你明白吗?”赵松从话里听出来,自己下去李局长是知道的。李汉一道:“担保能出什么事?就算是出了问题,你不也得往我这里跑吗?”赵松张不开嘴了。

赵松走后,李汉一站到了窗前。担保担保,他现在就盼着担保出事呢,出了事苏南在八千万上就没什么好犹像的了,不想给也得给。拿三百万换来八千万,是丢粒芝麻捡个西瓜的买卖。

孙驼上楼时,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木着脸,谁也不搭理。他来到袁坤办公室,袁坤正跟一个副局长说话。孙驼盯着副局长,说:“你先出去,等我说完你再来!”袁坤和副局长都愣了,袁坤喘口粗气后递给副局长一个眼神,副局长瞪了孙驼一眼就出去了。

孙驼说:“袁局长,我听说二局那个赵松,给一个姓白的人担保了三百万贷款,现在姓白的跑了。”这信息是孙驼的女儿传来 的,他女儿现在正跟市建行一个小伙子搞对象。袁坤心里一动, 忙问那人叫什么?孙驼说:“白什么光。”袁坤心里“咯登”一下, 脱口道:“白石光?”孙驼说:“对对,叫什么‘白死光’。”袁坤望着 孙驼。孙驼说:“赵松要是倒霉了,李汉一也跑不了,袁局长你现在有机会抢到八千万了,拿这事往部里捅,捅它个满城风雨把二局捅垮!”袁坤听得头皮直发麻,心说眼前这位还是孙处长吗?他这些日子是怎么了,神经兮兮的,他脑子不会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吧?“就这么回事!”留下这句话,孙驼转身走了。袁坤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有气无力地坐进沙发。他想是该完了,白石光在八千万上画了句号!后来他问自己,赵松给白石光担保,邹云事先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将近五点,李汉一如不速之客进了袁坤办公室,袁坤强打精神接客。袁坤说:“是什么风把李局长刮我这里来了?”李汉一说:“老袁,我今天是来给你送炮弹的,你就轰我吧!”袁坤没听懂他的意思,斜着目光看他。李汉一就愁着脸把赵松给白石光担保三百万的事说了个大概,袁坤听后一言不发。李汉一说:“看样子要出事了。晦!老袁,我怕赵松到时承受不住,让他暂时离开东升回避一下。老袁,你也知道苏部长近来身体不佳,这件事要是让他上了火……你市里关系多,贷款银行的许行长,跟你称兄道弟,你说你不帮忙谁帮忙?”袁坤点着一支烟说:“李局长,你就不怕我帮倒忙?”李汉一道:“那样想我还会来?”袁坤想李汉一说这些要达到什么目的呢?他跟孙驼那会儿来放炮的动机不会一样,他又没有神经兮兮。这种事搁以前,他瞒自己还瞒不过来呢,会跑来说这些话?袁坤越想越觉得没意思,索性说:“李局长,刚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见!”李汉一站起来说:“得得得,使不使劲,使多大劲,你老兄就看着办吧!现在咱换个话题,晚上我请你吃饭,这事不难办吧?”袁坤摇摇头,咳嗽了几声,眼里冒出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