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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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路的训斥,使陈程不再和妈妈顶撞,也不再和继父叫板,但却并没有断了和彭云竹的往来,稍有空闲就会溜到对面的小楼,和彭云竹厮混在一起。

经过那天晚上在街面上的争闹,有了继父愤怒的一杠子,也有了陈程未遂的一刀,家里人对这事冷了,都在暗自思考是否过分了。

继父变了,原本话就不多,现在更是几乎没有语言了,回到家或抱着陈冲坐在膝上,看着他圆圆的脸蛋出神。或把陈君、陈冲、陈静三个孩子拢在身边,时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伦知道,是陈程那天冲动之下抽出刀来,恼怒地向继父头上戳去的行为,令他感到了心寒。

家里暂时安宁了,陈伦的心思放到了玉兰身上。

玉兰上班所在的粮站加工厂,和幸福街相隔很近,每天中午她都会到陈家来。帮着陈伦做好饭一起吃了,然后陪他到楼上坐一会,接近两点钟时再去上班。

中午饭后家里没有人,陈伦便关了大门和玉兰在楼上缠绵。

第一次亲吻拥抱她时,陈伦想起了在高原上和张春玉的亲热和她丰满的**。和张春玉温软的躯体相比,他感到玉兰身体很僵硬,虽没有全身颤栗。但却没有一点反应,更不会回应他的亲热,和僵尸没有区别。

和玉兰第一次接吻,让陈伦感到和张春玉的亲吻大不一样,感到他和玉兰心跳同时加速,感到了天昏地转……

第一次触摸到玉兰散发着淡淡少女体香、还没有发育成熟的**。陈伦想起了张春玉那几近绝美的**……玉兰,还只是一个没有成熟的少女,两只刚刚发育起来的**,有如青涩的苹果。

她羞涩的紧闭双眼,任由他把衣服解开,任由他哆嗦的双手,笨拙地把那粉色的胸罩推到了胸部以上。任珍藏了十多年的瑰宝,**于陈伦眼前。

陈伦全身不停哆嗦,他数次咬紧了牙关想使自己镇静,担心玉兰会因他的哆嗦而嘲笑他。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无论他在心里一次次骂着自己,一次次给自己打气,一定得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可身体却就是不听话,就是不停地哆嗦着。

把手放到了那令人头晕目眩的**上,他以为玉兰不会如自己一般紧张,因为人们都说女孩子正常情况下,初次和异性肉体接触时不会有强烈的恐慌。可是当他哆嗦着的手,刚刚触摸到那粉红的**,她也和他一样全身剧烈哆嗦了……

连续几天中午,缠绵在**,陈伦和玉兰发生了男人和女人之间都会发生的故事,可却又没能发生过一次真正的性行为。

真的!他和她什么都做过,可实际上也什么也没做,俩人都是清白的童身。他抚遍了她的全身,也曾无数次搂着她**身子睡在一起,而且俩人的性器也曾无数次零距离接触,但他却一次也没有进入她的体内。

不是他不想,而是她不愿意,因为她清楚俩人都还年轻,不具备成家立业的基础,他还没有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她更怕一不小心大了肚子,今后的日子将会异常艰难。她想的是,把那最美好的一刻,留到陈伦成为她新郎的那个美好夜晚。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十多天。

和陈伦缠绵了十多天的玉兰,除了和他没有真正性行为以外,可以说已经把少女的全部秘密,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

已经在心里把陈伦当成了自己的男人的玉兰,其实心里极度矛盾,不知是否该把提前把贞操交给陈伦。

这天早上,陈君上学前悄悄告诉陈伦,外婆病了,病了好久都没能治好。现在,被关在城郊的精神病医院。

小时候在乡下生活了好几年,如果不是外婆悄悄偏袒,不是外婆从口里省出粮食,每每悄悄塞在他手中,或趁人不注意塞进他的嘴里,灾荒年间他或许早就成了饿蜉。

工作后,曾寄过二次十元给老人家,却不知道她是否收到。上次回家本打算到乡下探望,却因为时间太紧,没能去成。这次回家的路上就想好了,一定得抽时间到乡下看外婆,却没想到,老人家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日,玉兰休息。陈伦拉着她走了三公里路,到精神病院看外婆。

病**头发蓬松,脸色灰黄、两眼无光的外婆,看到陈伦提着两大袋食物进屋,高兴的挥着手嚷道:“么孙娃回来了,我的乖孙看我来了。”

陈伦搂着外婆的肩,颤抖声音问道:“外婆你怎么回事?哪个把你弄到这里来的?”

外婆瘪着嘴含糊不清的叫骂道:“就是你舅舅那个没有良心的坏蛋,那个不孝之子,因为我不同意他和那个婆娘的婚事,就说我有神精病,强行把我关到这里来了。”

“是舅舅把你关到这里来的?妈妈和四姨她们也不制止他?”陈伦见外婆说话很清醒,不像有病的样子,对舅舅的做法非常生气,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

“你妈妈她们受了蒙蔽!也跟到说我是个癫子,硬是不让我回家。”外婆说着流下了悲怆的泪水:“我要到地区找白书记,到县委找高书记让他们接我回家。这个鬼地方阴风惨惨,只配给反革命和神经病人住,只能给癫子住,哪里让我这烈属老太婆住!”

外婆的情绪激动起来,从**跳下来,光着脚大声吵闹着,非要陈伦带她到地委,到县委,或送她回乡下老家。

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一面好言相劝稳定外婆的情绪。一面生硬的让陈伦和玉兰立即退出病房,以免病人情绪受影响。

回家的路上,陈伦想着外婆当年和现在的样子。想起小时候所受过的苦,挨过的饿,禁不住抽泣着流下了泪。

回家时,天上开始飘着毛毛细,离家还有一半的路,毛毛细雨已变成了密密细雨,陈伦脱下外衣顶在自己和玉兰头上,小跑着到了城外一座宽长的石拱桥时,钻到桥下躲雨。

看着雨水湿了衣服的玉兰的躯体,陈伦突然有了强烈的冲动,紧紧搂了她的头,一遍又一遍亲着她,直到她气喘吁吁双脚发软仍不愿松手。

抚着玉兰、吻着玉兰,在她的眼睑、眉毛,嘴唇和耳朵以及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吻。

雨越下越大。俩人在桥下缠绵得越来越激动。到最后,陈伦终于难以控制自己了,望着眼神迷乱的玉兰轻声耳语:“玉兰啊,我受不了啦,你给我吧,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后,才能放心地走。”

他慌乱地解着她的裤子,喘息着喃喃说道:“亲爱的玉兰啊,我永远的爱人,你给了我吧。今天你必须给了我,我要你成为永远的爱人-”

玉兰虚弱但很坚决的拒绝道:“不!不能在这里做那事,老天会惩罚的。”

天上下着的雨越来越密,并不时伴随着雷鸣电闪,一对年轻男女,在古老的石拱桥下情乱意迷的纠缠着。

雷雨之中,陈伦心想,如果能在老天的怒吼和注视下,和玉兰融为一体,使玉兰由少女完成了到妇女的转变,自己也就会成为真正的男人。可是玉兰的决然拒绝,使他的想象,只能停留于虚幻。

第二天中午,玉兰再次和陈伦在楼上时,他把她轻轻放在**,亲吻她的脸,亲吻她的嘴,把舌头放进她嘴里,轻轻咬着她的舌头。她大张着嘴,任由他的舌头在嘴里搅动,却不知如何配合。

他轻轻解开她的衣服,解开她的胸罩,轻轻抚着那一对小巧结实的**。

和头天在桥下一样,她仍然不予配合,甚至也连亲吻也不再迎合,使劲把脸别向一边,两手紧紧抓着皮带不放松。陈伦发现她的**用带子系着,和松紧带不一样,很难解开那细布绳系的结。

硬来不行,心里慌乱的陈伦只能涎着脸皮,趴在她身边,一个劲说好话。

二十多分钟过去,或许是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打动了她,或许是在他的侵扰下,身体内部原始本能被唤醒,玉兰终于同意了。

她面带羞涩,闭着眼轻轻解开**带子,慢吞吞把**褪下,**出**幽亮的隐秘地带。看着那散发着莫名气味、紧紧闭合在一起的隐秘部位,闻着特殊的气息,陈伦心里狂跳得“咚咚”直响。

我要进去了!我是男人!他掏出了坚硬的生命之根,向着她**挺进。却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

他全身大汗淋漓,生命之根里面似有难以抑止的洪流即将决堤,心里狂乱的难受,使他心慌气急,喘息不已。

她仰躺着,一向红润的脸色显得苍白,由他趴在身上折腾着,两只望着蚊帐顶的眼睛,显得极度空洞。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也凝固了,俩人静静躺着、趴着。直到她终于忍耐不住,轻轻推开他说:“早就该上班了,我至少要迟到半个小时。”

看着玉兰慢条斯理、一声不吭穿裤子,戴胸罩,再穿毛衣和外面的衣服,再穿好裤子站到楼板上。陈伦突然感到好生无能。。。。。。

他不知道男女之间**,应该怎么做,以前虽然听人说过、书中看过男女**。却只听了大概,看了个大概,具体怎样做,却没有人教,也不知从何做起。

但终究是进入玉兰体内了,朦胧地知道或许成了真正的男人了。

第二天中午饭后。玉兰在**睡着了,陈伦悄悄脱了她的外裤,再脱了她的**,轻轻把她两腿掰开。。。。。。

可是,还没进入,玉兰已经醒了,睁开眼睛张惶地问道:“你怎么能……”

陈伦羞愧得脸上发烧,赶紧滚了下来,趴在**,根本不敢正眼看满脸遗憾之色的玉兰。向往了无数次的男女**,渴盼了好久的**,从很小时候起就朦胧渴盼着的幸福,真正降临到身上时却因被拒而抱憾!

在高原上,张春玉的温情,令他有过无数美好的遐想,好多次梦中,他都曾和张春玉有过**相撞,有过温馨缠绵;张春玉、唐大贤肢体派生的**,使他若干次在不眠的夜,命根胀得难受,脑子里充斥着最原始的兽性……没想到,真正面对相爱的女人身体,却根本不知怎样进行男女之事,如何令她和自己愉悦舒爽。

陈娟要离开楠山县了。因为高怡福的工作地点在西安,他不愿两人分居二地,通过多方努力,为陈娟联系了本单位家属工厂的统计工作,但前提必须是两个人办理了结婚证。两家老人都赞同这门婚事,都希望他们能尽快喜结连理。

高怡福的爸爸,一个相当老实的人,是楠山中学的伙食团长。高怡福是老大,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除高怡福已经工作,其他的都还在读书。

高怡福写得一手好字,那漂亮得让陈伦打心眼里佩服的钢笔字,让一向心高气傲、自以为不是凡人的他,好生羡慕。不但悄悄模仿他的字体,而且暗自发誓,一定要写出像高怡福那样漂亮的钢笔字。

高怡福长得白净,穿着打扮非常得体,一件时兴的中长大衣里,上穿黑色中山装,下着蓝色毛哔叽裤子。配以擦得铮亮的皮鞋,脖子上随便搭着的大围巾,不管怎样看都不像小县城的人。

不光字写得好,也不光会打扮自己。高怡福的知识水平,简直太全面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受过高等教育,至少也是个大专生。可是,他却只是一个高中生,因为外人不可知的因素,高中刚毕业就参加了工作。

没有参加过红卫兵,没有经历过造反派的跌宕起伏,更没有当过知青。从学校直接进入国有大型工厂的高怡福,是一个智慧型的青年,在精密仪器厂开大车床的技术骨干。

高怡福和陈娟恋爱已经几年,从陈娟在乡下当知青时,俩人就开始了书信往来。陈娟信中的诗情画意,高怡福笔下的情意绵绵,使得两颗心得以相连。也使得两个人有了走到一起、共同组合一个家庭,相伴走完人生的意愿。

结婚,被提到了议事日程,一年前,两家老人就开始为他们做结婚的准备。可陈娟当时还在农村,一个堂堂国有大企业的技术能手,娶了在农村当知青的老婆,会让很多人心里不明白、不理解。高家所在的街道,有了些闲言碎语;高怡福的妈妈,对陈娟的农村户口,有了深深的担忧,开始阻止这场婚事。

高怡福是孝子,尽管他巴不得立即娶了陈娟,可妈妈的话在家里大过一切。一番抗争失败之后,只好屈从于妈妈,同意等到陈娟有了工作,再议婚事。

隐娟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以至好长一段时间不愿和高怡福再联系。高怡福急了,每天一封甚至数封信寄到陈娟所在的农村,寄到幸福街三十号。用尽了世上最美丽的词藻,也用尽了世上所有致歉的语言,好不容易和她恢复了书信往来。

陈娟回到县城上班后,天天到高怡福家,洗衣、煮饭,接送弟妹,为有病的高妈妈煎药递水,几乎包揽了高家一半以上的家务。很快得到了全家人的认同,从小到大的全体成员一致认为,她是贤惠能干、有孝心,可以照顾好高怡福的现代贤妻良母。

此番,高怡福征得父母同意,并为陈娟联系到了在西安的工作,专程请了假回来迎接陈娟到西安。

陈娟在厂里开了和高怡福的结婚的证明,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并向一帮好朋友告别,做好了和高怡福到西安的准备。

高怡福悄声对她说:“你放心,我是一个负责的人,保证你今生是幸福的女人!厂里,一帮好哥们已经帮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到西安第二天,我们就可以举行婚礼……”

陈伦心里暗暗为姐姐高兴,为姐姐有了好的归宿开心。在他看来,高怡福和姐姐是世上绝配的一对,是真正郎才女貌的最佳组合。他相信,雅儒的高怡福,一定会善待漂亮、能干的陈娟。

明天姐姐离开楠山后,以后家里只剩陈程和三个没成人的弟妹。想到陈程因彭云竹的事,和家人搞得很僵,陈伦心里有了几分担心:今后家里挑水之类的重活,只能由妈妈或继父亲力而为了。

中午,陈伦正在楼上搂着玉兰睡觉,楼下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披衣服走到过道上望下去,却是高怡福面带忿懑站在门前。奇怪地问他有什么事?

高怡福仰望着陈伦说:“明天就要出发了,可从昨天早上起,我连陈娟的影子都没看到。妈妈中午准备好了饯行的饭菜,一家人左等右等也不见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陈伦摇着头:“她前天提着箱子和你走了后,我就再没看到过她。刚才还和玉兰在商量,晚上到你家问你们明天啥时出发,我们一起到车站送行。”

高怡福嘴里嘟嚷着,愤然转身朝外走了。陈伦站在过道呆了好一会,进屋对仍躺在**的玉兰说:“我姐明天就要走了,怎么可能突然没了踪影!难道,她会有比高怡福更好的朋友?没听说过。真是怪事!”

玉兰睁开双眼懒洋洋地说:“我有个预感,娟姐和高哥的事可能成不了!”

陈伦大吃一惊:“她和高怡福的事成不了?为什么?你的意思,我姐另有相爱的人?或高怡福另外有人?”

玉兰坐起身,悄声说道:“我晓得娟姐自从去年以后,对高哥就没以前那样好了。她认为高哥不像真正的男人,早就和程哥哥耍得好的那钟大哥走得很近了。”

“钟大哥?他那样子,怎么能比得上高怡福哟!姐姐的脑壳是不是出了问题?”陈伦听玉兰说起钟大哥,不住摇头。

由陈程引见,他见过所谓钟大哥,同时见面的还有一个叫黄三的年轻人。钟大哥本名钟云民,父母都是服装厂工人,他本人也是服装厂工人。有个姐姐在区乡教书,弟弟还在读中学。

黄三是工商局的炊事员,有个弟弟在国营甜食店工作。三个人都比陈伦和陈程年龄大,尤其是黄三和钟云民,比陈娟年纪还大。

钟云民无论长相、气质、衣着打扮、语言表达能力,双高怡福都相差甚远。更令陈伦看不起的是性格极不阳光,说话吞吞吐吐故弄玄虚,做事拖泥带水不像男人。

较之做事干净利落,说话直截了当的高怡福有天壤之别。陈伦不敢相信姐姐会弃优择劣,良禽尚况择良木而栖,更何况思维严谨的人。

想着陈娟的事,陈伦感到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大喜日子即将到来前,她缘何会没了踪影。更不相信她会因去年的事耿耿于怀,抛开阳光向上的高怡福,转而喜欢上脸色腊黄、性格阴沉的钟云民。

陈娟的事想得头痛,转眼看着脸色红彤彤、胸部起伏的玉兰,心里立时有了强烈的冲动。自上次没有成功以后,玉兰坚守着**的带子,绝不允他再有非分之想。他可以亲遍她隐秘部位以外任何一寸,但却不能解开她**……可小儿般吮着她的**,趴在她身上很久,但绝对不可碰她的**带子。

他几次都想强行要了她,可她总是不愠不怒地拒绝。总是恰到好处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哪怕他因此而板着脸一天不说话或躺在**不下楼吃饭,也绝不妥协。

现在,他又想了。紧搂了她在怀轻声问道:“为什么那天以后,你就不让我再碰你了?是嫌我不会做,还是其他原因?”

玉兰心情不错,头靠在他的肩上反过手搂着他的脖子,嗔怪道:“你真的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瓜娃子吗?难道不懂得女孩子每个月有一次不方便?”

他恍然大悟:“你来月经了?”

她点点头:“烦得很,每次来都要流好多血,而且至少一个多星期才能干净。”

陈伦若有所悟轻声说道:“在我们单位,那些老工人喜欢用‘月月红’烟的名字来形容女人月事,原来就是每个月都要流一次血!痛吗?”

“不痛,但很烦。特别是热天,夹着厚厚的纸也遮不住浓浓的气味……别说旁人,自己都感到难闻死了。做女人真的好遭孽哟……”

下午快六点钟时,陈伦和玉兰正在灶前忙着做饭,陈娟匆匆忙忙回来了。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高怡福。

看到陈伦和玉兰在灶前忙乎,高怡福走过去说:“你们上楼休息吧,我和娟来做饭。一会儿饭好了喊你们下来。”

陈伦知道他想和陈娟说事,向玉兰递了个眼色,转身向楼上走去。

在楼上,能清楚地听到高怡福激动的声音。也能听到陈娟不冷不热的回答,陈伦从两人的争执中明显感到,陈娟确实不是以前深爱高怡福的陈娟,她对他的态度好冷。

晚饭很丰盛,一家人都向高怡福和陈娟表示了祝福。都衷心愿他们能成为幸福夫妻,能相伴走完人生。

相对喜形于色的高怡福,陈娟对所有人的祝福都不热。连妈妈和她说话,也显得心不在焉。由于陈娟的态度,饭桌上开始冷场。就连陈君、陈冲和陈静三个小家伙,也一改往日的吵闹,默默吃饭。

吃过饭,玉兰正帮着妈妈收拾碗筷,黄三和他弟弟连乾、钟云民来了。

继父同三个年轻人打了声招呼,牵着陈冲到外面去了。妈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和玉兰继续洗碗。

陈程热情招呼三个朋友坐下,高怡福赶紧掏出烟给每人递上一支。黄三和连乾接过烟,客气地点了下头。钟云民扬起手中吸了一半的烟卷阴着脸说:“不用了,我这正抽着。”

陈伦发现,自钟云民三个人进屋,陈娟空洞的眼中便有了光芒,一度呆板的脸上也有了笑意。那笑意,令陈伦心里有了阵阵寒凉。

他悲哀地暗想:玉兰说得没错,陈娟心里装的已不是高怡福了。他不明白的是,她既不再爱高怡福,为什么要同意到西安结婚?人啦,这个东西,真是个难以琢磨的奇怪东西!

陈程带着钟云成等三人上楼去了,陈伦和玉兰带着陈君、陈静往屋外走去。他的心里有莫名其妙的烦恼,有种将要发生什么的不祥预感。

可会发生什么呢?他想像不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陈伦和妈妈、陈程及玉兰一道,把高怡福和陈娟送到了车站。妈妈一路上千叮呤万嘱咐,一直到汽车出了车站。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伦对妈妈说:“再过几天,我也要回单位了。”

妈妈叹息一声:“你们单位条件太艰苦了,就不去了吧。留在家重新找个工作,天天和玉兰一起多好。姐姐走了以后,屋里也需要一个成年人!”

陈伦看了看埋头走路的陈程:“他不是成年人?你们不要管他的事情,他就不会对着干了,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不管,他就要翻天!如果不是我把户口本藏了,他和彭云竹已经扯结婚证了,你知道吗?”提起陈程,妈妈的脸上立时有了愤懑之色:“不晓得我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生出来这么个不听话的东西!”

到了北门粮店,玉兰进去上班了。陈伦看着她的背影,突发奇想地轻声对妈妈说:“俗话说早栽秧子早打谷,早讨老婆早生娃儿早享福!我想和玉兰结婚了。”

妈妈侧过脸看着他,大为惊讶地说:“你知道自己多少岁吗?你还没十八岁,玉兰刚十六岁,结什么婚?脑壳昏差不多。”

“管他脑壳昏不昏!反正我决定要和玉兰结婚,还想把她带到森工局。在那里当家属工,一个月也有三十多元工资。”

看陈伦一脸认真的样子,妈妈哭笑不得,干脆丢下他自顾大步往前走了。剩下他独自走在大街上,满腹心事慢慢挪动脚步。

整整一天,陈伦都在心里盘算:要是把玉兰带到森工局,让她在工段上做家属工。有空就带她到山上捡蘑菇、耳子,挖虫草;到河里打鱼,到盛开着鲜花的草地游玩,到森林里捕小动物,那将多么美好呀!

可是,且不说玉兰是否愿意。自己刚满十七岁,玉兰只有十六岁,没有达到国家规定的结婚年龄。就是把她带到森工局,也会因为没有结婚证被保卫部门查处。

只要玉兰愿意跟着走,到了森工局,自然会想法办到结婚证。或请李队长帮忙开介绍信,或让唐元亮在区上帮扯结婚证。民族地区,对于办理结婚证之类的事,政策相对较宽。只要双方愿意并有单位证明,就算年纪不够,也能办到结婚证。

玉兰会同意和自己一起,到高原上去生活吗?陈伦没有十分把握。他想晚上吃饭时,和玉兰好好谈谈。

遗憾的是,当天晚上,玉兰下班时来和陈伦说,好多天没回家。想回家看看她妈妈,顺便把家里需拆洗的被单、衣物洗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第二天中午,一家人围坐大方桌边,正吃着午饭,提着箱子突然走了进来的陈娟,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最先跳了起来的,是对着大门坐的陈君,她放下左手端着的碗,右手筷子直指着陈娟,大张着嘴结结巴巴问道:“大,大姐姐,你,你咋就回来了?”

背对着大门的陈伦,正欲转身。陈娟已把箱子丢在地上,在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的注视下,转身朝楼上走了。

妈妈把手中的碗重重往桌上搁下,朝着陈娟的背影吼道:“丫头跑啥子?你昨天才出门上,今天就灰溜溜回来了,出了啥事说来听听嘛。”

上到楼梯一半,陈娟停住脚步生硬地回答道:“没啥事,我不想到西安,也不想和高怡福结婚。”

“不喜欢他,你为什么昨天要和人家一起走?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直在他家里帮忙?厂里的结婚介绍也开了,所有人都以为你是高家媳妇。现在说不喜欢他!你是个什么东西?肇你妈的皮!丢你祖先人的脸!”

陈娟不再回话,脚步重重的径直往楼上走去。

看着陈娟消失的背影,妈妈气得浑身颤抖,噙着泪水哽咽道:“看来,我真的上前辈子做了坏事,这些死龟儿一个更比一个更气人。”

玉兰从案板上提起水瓶倒了一杯水,走到陈吉素身边,把开水递到她手中轻声劝慰道:“陈妈妈不要生气,娟姐姐也可能有她的苦衷,等一会冷静了再慢慢听她说嘛。”

接过开水,妈妈望着玉兰说:“要是陈娟和陈程他们都有你这么听话,这样体贴人,我就有福气了哟!前头三个,现在就看陈伦了…….”

玉兰依在陈吉素怀中撒娇道:“陈妈妈你说到哪里去了,娟姐姐和程哥哥其实都很能干。只是在个人问题上,和你们观念不同。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冷静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嘛。”

继父摇着头插话了:“现在的人说不清哟!对于他们的个人问题,我们也是一片好心,为他们将来着想,可好心得不到好报!”

晚上,陈伦睡陈程的床,玉兰和陈娟睡他的床。刚躺下不到半小时,窗下传来了陈程的叫声:“丫头,丫头下来一趟。”听到叫声的陈娟,立即翻身起床,迅速穿好衣服,急急朝楼下走去。走到门口时,丢下一句话:“你们自己关好门睡吧,我今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陈伦走到窗前向下面望去。街沿边的路灯下,钟云民和陈程嘴里叼着香烟,神情复杂地地望着大门。

他当即明白,陈娟和高怡福的事彻底黄了,暗暗在心里骂道:“陈娟真不是个东西,高怡福那么好的人不要,竟和这阴阳怪气的钟云民混到一起。”

躺在被窝里的玉兰好奇道:“我觉得有点怪哈!程哥哥今晚上没有回来吃饭,怎么知道娟姐姐回来了?”

陈伦转身来到玉兰床边坐下,轻轻抚着她的脸沉声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到森工局去吗?”

玉兰眨巴着眼睛,甜甜地笑着:“愿意啊!我当然愿意和你一起到森工局去!给你当老婆,为你生儿育女。”

“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那我们明天就走?”

“明天?”她一下坐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哟,说走就能走吗?我刚参加工作,不可能请得到假。而且我们现在都还没有满二十岁,结婚证也扯不到,怎么可能马上就和你走嘛!至少,也要等到二十岁以后,办了结婚证才行呀。”

陈伦掀起被子钻进被窝,轻轻搂着玉兰,紧闭上发涩的双眼,重重叹息道:“唉!睡吧,陈娟看来不可能离开楠山了。而我,却无法留在这里。明天或者后天,就得离开家、离开你,回到高原上去了。”

玉兰如同乖巧的小狗,一声不吭缩在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