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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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儿都走了,马铁仍呼呼大睡。3点过,刺耳的电话铃声将他吵醒,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抓起电话懵头懵脑的问道:“喂!谁?”

电话中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我的马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魏翠呀!”

马铁睡意全消,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说:“魏翠哟,你在哪里,找我有什么事?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只听魏翠冷冷笑道:“你这大忙人还记得我?有什么事?没事就不能找你说几句话,你要是嫌我罗嗦就把电话压了!”

马铁尴尬笑笑,连忙解释道:“哪里话?我不是那意思,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你为什么总那么小气,动不动就往一边想:老实说,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我还在心中纳闷,多日不见小翠了,怪想得慌的!”

一阵沉默后,魏翠幽幽问道:“你说的是真话?”

躺在**的马铁两脚一并,大声说道:“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保证,我的话句句是真,绝无半点虚假!”

只听魏翠“扑哧!”笑出声来“想不到你这一向板着严肃面孔的人,也会说笑话,告诉你,我现在省城开订货会,走之前到你家去过一趟可你不在家,柳燕叫我给她带一部智能学习机,我忘了问要什么牌的,所以才来电话问问,她不在家吗?”

马铁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说:“柳燕同志恐怕在小游园散步吧。我刚才不知不觉睡着了,不清楚她什么时候走的,你晚上再来个电话吧,我叫她在家中等你。”

“那……好吧!”魏翠思忖着突然问道:“马哥,多日不见,你真想我吗?”

马铁不假思索的答道:“想呀,怎么会不想?我……”话没说完,只听那边忽地变成了忙音。

知道魏翠把电话压了。马铁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现在这世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变得神经兮兮,莫名其妙了!”

放下电话,魏翠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她很为刚才的大胆而得意,问马铁是否真的想那句话出口后,心跳得“咚咚”直响,生怕他说出什么难为情、尴尬的话,握着话筒的手都快出汗了。幸好他的回答“完全正确,加10分!”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下午没什么事可做。想了想,魏翠决定到市中心逛逛,找一家精品时装店给马铁买两件能体现男子汉健壮气质的高档衬衣以表心迹。当着柳燕的面送衬衫,可以借口马铁平日对曾永红多有关照表示谢意。

她知道柳燕是个明事理、心胸开朗的人,绝不会因她送衬衣而多心。关键看马铁会不会拒绝或即使不拒绝却一本正经掏钱,或将此事告诉曾永红。

如果出现后一种情况就麻烦了。心胸狭窄的曾永红不往歪处想并立即进入“一级战备”才怪。

到底买、还是不买?漫步在人民南路广场,魏翠陷入了沉思。

“魏女士!魏女士!”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急促而热情的男人呼叫。魏翠正疑惑是否叫她、应否回头。一个四十七八,长相还说得过去,身高约1.74米左右,穿一套浅色休闲装服的男子急急赶上来,用一口两河土话变味成洋中夹土的省城口音招呼道:“魏女士不认识我了?,我姓邹,和你表哥姜明勇是同学。去年我们还在一起吃过火锅,忘了吗?”

魏翠想了好一阵,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说:“哦,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在某厅机关的邹科长吗?我是觉得挺面熟,就是半天想不起来。人老了,记性不好了,请原谅!”

邹科长脸笑得稀烂不住点头道:“对对对,魏女士终于记起了,我叫邹海波,在财政厅行政科工作。老家和你们东邑紧紧相挨,算得上是同乡了。”

魏翠淡淡笑道:“是呀!如果出了省在外地,凡本省人都算得上是同乡。”

邹海波把话题一转问道:“魏女士出差还是开会?怎么没见到我那老同学呢?”

魏翠脸色一寒,瞪着眼睛说:“我在东邑他在两河,况且我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上次也仅是偶尔碰到了一块,我怎知道他在哪个阴暗角落!”

邹海波一副刚知道内情的表情:“原来是这么回事,姓姜的也真不是她妈个东西,居然把我这老同学给骗了,硬说你是他……”望了望魏翠的脸色,嘎然将话头打住。

魏翠停住脚步冷冷问道:“说我是她的啥子?姑婆?还是大爷!”

邹海波皮笑肉不笑的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就算姜明勇放屁得了。我一直都不相信他的满口胡言乱语,像魏女士这种省城也难找到的美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那尖嘴猴腮的角色!”

魏翠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再次问道:“姓姜的到底给你说我是他什么人?”

邹海波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万一被他知道了,肯定责骂我重色轻友出卖朋友!我看这事就算了,我们找个冷饮店坐坐好吗?”

魏翠说:“你不说,我也清楚他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会放些什么牛都踩不烂的山胡椒臭屁,无所谓你相不相信,本女士毫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活得非常自在!”一跺脚,仰头哼着欢快的曲子往前走。

邹海波暗叫一声:“有气质!”大步追上去涎着脸皮问:“魏女士,这么着急干啥去?”

魏翠柳眉一挑,清脆的答道:“给老公买衣服去,邹科长有雅兴陪同前往?”

邹海波哈哈大笑道:“没问题,自从当兵转业到省城,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找得到,给你当个向导没问题。”

魏翠淡淡笑道:“如果不怕影响你繁忙公务、有助人为乐的雷锋精神,要帮助来自山区、在省城不辩方向的老太婆,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邹海波望着魏翠美丽的脸庞,裹在一身深蓝色服装里成熟丰满的躯身,叹口气道:“魏女士这天姿国色的形相气质,比十几岁黄花闺女还使人着迷。在大街上走一圈,身上不晓得要留下好多眼睛珠子,居然谦虚说自己是老太婆,真是糟蹋圣贤呀!”

魏翠没有理睬他,昂头自顾往前走路。到天府广场时,邹海波没话找话的问道:“魏女士爱人一定长得挺帅吧?在什么部门工作?”

鬼使神差,魏翠竟然想都没想就畅快的答道:“身高1.78,虎背熊腰浓眉大眼,面如美玉鼻如悬胆,声如洪钟气质非凡,吼一声地动山摇。牛鬼蛇神地痞流氓看到他连尿都夹不稳,东邑赫赫有名第一美男子,姓马名铁任执法大队长,是当地流氓阿飞和好色之徒最害怕、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怎么样,邹科长如有机会光临东邑,需要我给介绍介绍?”

邹海波表情不大自然的笑了笑说:“好哇,如果有机会能到贵地,我一定登门拜访你那位东邑第一美男老公。不过,我好像听姜明勇介绍说你爱人姓曾,是经贸委副主任,这到底怎么回事?”

魏翠验色一红,瞪着狡猾的阴笑着一眨不眨注视着她的邹海波说;“我刚才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过你,姓姜的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你要信他的话没办法。”

“随口问问,何必生气嘛!”邹海波挺绅士的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式说道:“魏女士请吧,摩尔百盛服装柜里多的是四季男式名牌服装,保证你能够挑选到适合帅哥老公的衣服。”

在衬衫专柜,魏翠硬着头买了两件适合马铁身材尺寸的衬衣,走到商场门口看看手表对邹海波说:“邹科长谢谢你免费导游,现在我想回宾馆休息了,就此别过,改日再会吧。”

不等邹海波回答,魏翠扭身就走。邹海波忙抢前同步拦住她说:“魏女士,我们难得一见,今天既然碰到了,也算是有缘,晚上由我做东,请你赏脸吃顿饭行吗?”

魏翠扬了扬手提着的购物袋推辞道:“现在才5点来种,离吃饭还早着哩,再加上我手上提着东西,在街上走来走去也不方便,到时再联系吧。”

邹海波问:“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好给你打电话。”

“物资宾馆408号!”不假思索把刘总经理住的房间说了出来,魏翠已走出去几步。心里却在想:待会我大不了不接电话,或早早地和刘总经理一起把饭吃了,不就把这顿“鸿门宴”给推掉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魏翠想错了。还不到6点钟,邹海波就驾着一辆黑色轿车来到物资宾馆,颐指气使的跷着二郎腿坐在总经理办公室,接过笑容可掬的女老总亲手沏好的清茶,点燃一支“中华”牌香烟,叫总经理立即派人去请住在408房间魏翠女士来一下,有事找她商量。

正在看电视的刘总经理听说有人找魏翠,带了服务员到401房叫她。魏翠听说总经理找她,以为哪家厂商找到这里来谈业务上的事,叫了刘总经理一块下楼。

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见到正粗着嗓子和所长高淡阔论的邹海波,她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

邹海波见魏翠和一个精神极好的老头子走进来,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点点头说:“休息好了!我专门开车来接你去吃饭。”又探询的指了指刘总经理:“这位是?”

魏翠灵机一动,把刘总经理推到前面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总经理,我舅舅。”轻轻在刘总经理腰上掐了一把笑嘻嘻的说:“舅舅,这位先生是省财政厅的后勤处行政科邹科长,两河市人,我们半个老乡。”

邹海波握着刘总经理的手客气道:“邹海波,在财政厅行政科上班,请刘总经理有空过来坐坐,喝杯清茶,聊聊家乡的情况。”转身对女老总吩咐道:“老总,刘总经理和魏女士都是我的好朋友,不能委屈了他们住标间,待会给腾两个豪华单人间,多出的帐我以后给你解决。”

女老总点点头;“行,按你的吩咐立刻办!”

刘总经理忙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们只住几晚上,不用那么破费。”并用肩膀碰魏翠,意思是叫她推辞掉邹海波的好意,不用换房间,魏翠却像没弄懂他的用意,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注视着邹海波。

邹海波将手一挥对女老总说:“就这样定了,回头你找我签单。”转身对魏翠笑了笑说:“我们可以走了吧?我约了好几个有头有脸的朋友准备介绍给你认识,他们对你以后的工作也能关照……”

魏翠不等他把话说完,挽着刘总经理胳膊,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甜甜叫道:“舅舅,走吧,人家邹科长今天请我们开洋荤,吃生猛海鲜哩,你不去可不行。”

邹海波在后面干笑着说:“一顿洗尘便饭,请刘总经理一定赏脸,都是家乡人,不用客气,喝点水酒,聊聊天而已。”

当邹海波昂着头挺着腰,引着魏翠和刘总经理走进“银杏”大酒楼,进入一间富丽的大雅间时,已经有四名身着名牌服装、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看电视,见他们进来,非常有礼貌的站了起来握手寒喧,邹海波将他们一一向魏翠及刘总经理做了介绍:财政厅综合计划处处长田德顺,劳动厅处长章运尧,市规建局长唐明全,“滨江”大酒店老总陈云生。

晚宴菜不很多,但非常精致,大多是小城市难以见到的鲜海。几个有身份的男人喝着度数不高的洋酒,殷勤而得体的不时给魏翠和她那喝不惯洋酒,要了一瓶半斤装“五粮液”就着瓶子灌的“舅舅”拈菜,劝她们不必客气尽量吃饱,需要什么只管叫就是。

饭后,唐局长热情邀请大家去唱歌,魏翠以“舅舅”喝了酒要早点休息而拒绝了。

邹海波驾车把她俩送回宾饭说声“明天见!”掉过车头开走了。

刚走到总台,登记住宿的小姐笑容满面叫住魏翠,弟过两张磁卡说她和刘总经理的行李物品,已按总经理吩咐移到新楼204、206两个豪华套房,叫她们直接到新楼休息。刘总经理瞪着眼一边跟着魏翠往新楼走一边埋怨道:“鬼女娃子,哪里认到这么些人,拉我老头去当电灯泡不说,还占我的便宜叫我舅舅,真是莫名其妙!”

魏翠开心的笑着道:“当舅舅有啥不好?没听人说,最好烧的柴数青杠,最亲的人算舅舅。”

说笑着走到二楼,正要,却见一瘦得如干柴棍的人从紧挨楼梯边的210房间走出来,阴险地笑着招呼道:“刘总经理,魏女士,久违了!”

刘总经理和魏翠定睛一看,却是两河物资公司的姜明勇,魏翠浑身的血液立时凝固了,不由自主将两手握成拳头,两道喷出火一样的目光,狠狠盯着正裂着嘴巴的姜明勇,看得他浑身发毛,心虚的低下了头,向隔她十来步远的刘总经理走去。

刘总经理“哈哈”笑道:“姜老弟,听说你已经荣升两河市农机局长了,不至于还要来开什么订货会吧?”

魏翠平静点了下头,盯着正和刘总经理握着手的姜明勇,低下头仿佛在地上寻找什么一样自言自语道:“这么漂亮的地方,怎么会有狗屎味呢?难道有人把狗牵来了?怪事!”

正好,推着工作车的服务员走来,闻言疑惑的四处探寻着问:“狗?哪里有狗?”

魏翠在省城呆了5天才得以近回东邑。原因很简单,那几位新认识的处长、局长,热情得令人难以拒绝的非要轮流请她吃饭。

本不想和这些人有更多交道,可一则盛情难却,抹不过他们每到用餐时间准时来到会场外等候的盛情;二则为了借此躲开姜明勇阴魂不散、死皮癞活的纠缠。

加之,想到那些人都有身份,说不定哪天能帮到什么忙,只要在交往中随时保持清醒大脑,做好防范措施,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事!

于是,她防患于未然的买回一袋卫生巾,每日贴上一张于私处,放心大胆的和“舅舅”赴宴吃请;放心大胆进歌舞厅一展歌喉,和那些彬彬有礼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的心,有身份、地位的男子们翩翩起舞,恰到好处和他们周旋,显得高贵和极有教养。

每日午饭后,东道主都要开了公牌轿车载着魏翠和她“舅舅”,四处兜风,或逛名胜古迹及大商场。累得“舅舅”苦不堪言,几次都拧着脖子说要回宾馆清闲,不愿再陪着到处乱跑,可架不住“外侄女”笑得十分甜蜜的又求又哄,只好强打精神勉为其难陪着当了几天电灯泡。

实在是非得回去不可了。热情有加的邹海波早就到火车站买好了到两河市的卧铺票。

离上车还有一小时,邹海波邀约了唐局长、章处长等人开了4部公车,浩浩****尤如欢送相当级别的要员一样,将魏翠二人送至火车站贵宾室休息了一小会,几个人又提着大包小包东西,把她二人一直送上火车找到床位后才握手道别。

魏翠这一趟收获不小,不仅做成了几宗象样的生意,而且白吃白住白耍了几天。临走还得了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礼物。就连刘总经理也跟着沾光得了好几件他喜好的礼品。弄得老头子摸头不知脑的茫然道:“都说省城人很假,以往接触的省城人也大都是些弹花匠的女儿,只会弹(谈)不会纺,这次打交道的却全都豪爽义气踏实不虚浮!怪了!真是太怪了!”

魏翠抿着嘴笑道:“你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是新世纪,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省城人当然也在变!”

回到东邑当晚8点过,魏翠兴冲冲的抱着帮柳燕买的智能学习机和给马铁买的衬衣,乘车来到马铁家,满怀希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当着柳燕,甜甜、不露痕迹的叫一声“马哥”,期待他那严肃的脸上绽出令女人们为之着迷的笑意。

可是她失望了,在马家那宽敞而整洁、仅摆着一台42寸长虹彩电和几个老式皮沙发和木质茶几的客厅坐到11点过。柳燕眼泪汪汪打了好几次呵欠,如果不是碍于情面,恐怕早就委惋的提出让她就在这里睡觉,从而使她知趣地告辞以便休息的要求。

又坐了一阵,眼见得柳燕眼皮都睁不开了,马铁既不见人也不回短信,手机又一直打不通,魏翠只好起身告辞。柳燕满脸歉意的送到楼下,叫她明天中午到家来吃酸辣鱼,并叫铁军亲手烧几盘好菜陪她和曾永红喝两杯。魏翠笑着答应明天中午一定准时前来。

第二天中午还差5分钟到12点时,魏翠就离开公司往马铁家去,她今天穿一套绿底黄格西服,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披散在肩后,脚蹬一**白色坡跟皮鞋,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

刚走到马铁所住的单元楼下面,他那刚八岁的女儿小君就在四楼的阳台上挥着手吆喝开了:“魏翠阿姨,快上来,我爸爸做了好多菜,正等你和曾叔叔哩!”

魏翠走进客厅换掉鞋子刚在沙发上坐下,柳燕就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曾永红呢?”

魏翠摇摇头答道:“那个三脚猫,不晓得跑哪里去了,不管他!”

马铁从厨房里端着一盆香气四注溢的酸辣鱼走出来,和魏翠玩笑道:“难怪多日不见我们魏妹妹的倩影,原来是操省城去了。啥时有空带我这没出过远门的土老坎也去玩玩格,开开洋荤?”

魏翠“啧啧”两声说道:“算了吧马大队长,哪个不晓得你多次‘出国留学’。神州大地960万平方公里土地除了台湾,到处都留下了足迹;除了火箭和胶东平原的鸡公车,哪种现代化交通工具你没坐过?上至总统套房、下至豪华单间,哪样高级客房你没住过?你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世上的洋格都被你玩够了,何必挖苦我这充其量就坐过几趟火车,连省城东西南北都摸不清楚、弄不明白的‘陈焕生’呢?”

马铁两手一摊,无奈的对柳燕笑笑说:“你看这魏大小姐、曾大少奶奶,当科长才好久?一张嘴巴就磨练得如此厉害,我说一句她就说了一大堆!完全不像以前那文静而胆怯,说句话脸都要红的样子。”

柳燕瞪大眼睛道:“活该,谁叫你招惹人家?以为都像我那么好欺负,随你怎样贬都不反击!”

马铁摇着头往厨房里走着叹口气说:“还是有人说得好,对于女人只能用鞭子将她们赶进厨房!我看这女人们真有点出息了,老公的日子就够惨!”柳燕和魏翠相视开怀大笑。小君蹦跳着从阳台外面跑进来问道:“妈,动画片开始了吗?”

菜都端上桌后,马铁看看墙上的钟,皱着眉头问魏翠:“你叫了曾永红没有?”魏翠帮着柳燕往桌上摆碗筷答道:“我上午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无法接通,短信又不回,所以就没约到他这大忙人。”

“你昨晚上难道没回家?”马铁问道。

魏翠微微一怔:“回家了哇,只不过他回来时我已睡着了,今早上走时他还在睡觉。”

“哦,原来是这样!”马铁走到电话机旁,抄起电话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打到魏大爷家里去问,回答说曾永红不在。

又发了两次短信也一直没在回复。魏翠说:“算了,马大哥,你不用找了,鬼晓得他在哪个地方去支援农业生产,包乡(厢)包社(射)解决‘下面’的实际问题去了。我们吃饭吧,闻着你亲自烧的鱼,我喉咙里都要伸出手来了!”

小君也早早跑到桌边规规矩矩坐好,望着满桌的佳肴美味,一副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的样子。此刻,听魏翠说完,立刻转过脸来,眼巴巴望着马铁,小嘴无声嚅动着。柳燕看了好生心痛,招呼魏翠在饭桌边坐下对马铁说:“实在找不到人就算了嘛,兴许他有什么重要事情没时间回短信,你若愁没人陪你喝酒,就让魏翠代替她老公。”说完飞快拈起一大块红烧鸡肉放到小君碗里朝他点点头:“女儿,吃吧!”小君却迟疑的望了望马铁,想吃却又有点害怕,使劲咽了一泡口水。

“算了!他既然连我老马的短信都不回,说明确有绝顶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就像我们昨夜在清溪乡被农民围住,不能接电话也不能回短信一样。”马铁走到桌边紧挨着小君坐下,摸着他的脑袋说:“乖女儿,给爸爸和魏阿姨倒酒,咱们开饭!”

小君调皮的举手行个礼,清脆的答道:“是,大队长先生!”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这顿饭魏翠吃得开心极了,她暗暗惊叹马铁可以和大酒楼厨师比美的烹饪技术。一边满脸通红的大吃大嚼,一边毫不推让的和马铁碰着杯,大口把60度土灶高粱酒吞进肚中,羡慕极了的大夸柳燕好福气,摊上这么个手艺高超的家庭一级厨师!

柳燕冷笑道:“什么好福气?我和小君今天是癞子跟到月亮走——沾光!托了你的福。马大队长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平时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仅少有做饭,袜子和**都不曾洗,有空就呆在书房里练永不长进的毛笔字,或聚精会神爬格子。得到的稿费最多只够吃小烫。而且三天不说两句话,板着一张老脸,吓得女儿一般情况都不敢主动亲热。要想吃他做的菜,三百六十天都难得有一次。要不是听说你要来,就是求他三天三夜也不会进厨房。除非是我这佣人病得起不了床,他才有可能心不在焉的做两顿饭,但都是凑合应付,冰箱里有什么弄什么。要想如今天这样亲自提着菜蓝子到市场上去买回材料,做好让我们吃现成的?休想!”

听了柳燕一番“遣责控拆“,马铁喝下一杯酒,正要反驳她言过其实的歪曲和扩大,小君却用筷子指着柳燕嚷道:”妈妈撒谎,爸爸最近经常在家做饭,只不过是没有今天这么多菜罢了!”

马铁闻言大笑:“群众眼睛是雪亮的!尽管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惯用极不正当的小恩小惠腐蚀、拉拢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可是,受老爸多年教育的小君同学是不会上当的,关键时刻会保持清醒的头脑,大义凛然戳穿不法份子的阴谋和谎言!”说完起身走到厨房里拿出一只冰冻椰子汁易拉罐递给小君说:“来,姑娘,老爸和你干一杯!”

柳燕忍俊不禁的笑着,对早被马铁一席陈词滥调逗得笑个不停的魏翠说:“你看,到底谁在腐蚀拉拢下一代?用行动打自己耳光!”

吃完饭,魏翠帮着柳样收拾洗涮碗筷,小君在琢磨着如何使用学习机,马铁漱了口洗了脸,进卧室倒头呼呼大睡。

他太疲倦了,半夜2点过才回家,早上7点钟又准时起床到公安局忙到11点钟。匆匆忙忙到菜市买回材料开始准备午餐,原以为曾永红要来,搞了几个下酒的好菜。却没料到曾永红的影子都没见到,却被平时难得饮酒的魏翠喝得差点告饶。

下午上班后,魏翠叫来业务科内勤小芸和接替汪兰收款工作的王艳,正查看本周现金售货统计表,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着略显宽大的长袖白衬衣、咖啡色长裤,脚上穿双廉价人造革皮鞋,发黑的脸上长满痘痘,两只眼睛茫然无神的中年女人迟疑着走进门,用一种蚊子叫似的声音对魏翠叫道:“魏科长,我想回来上班,刘总经理问你同意不同意,说要你同意后才能考虑。”

魏翠转过脸看着眼前这憔悴穷酸、几天没吃饭一样有气无力的女人,思索着问道:“你是哪个?我好像不认识你……”

那潦倒的女人两只眼中滚出几滴豆大的泪珠,嗫嚅着嘴唇,低下头惭愧的说:“我是汪兰,想回单位上班……”

“什么……?”魏翠大吃一惊,见了妖魔鬼怪似的大张着嘴巴:“你是汪兰?怎么变成这副令人发呕的形像了?不!你不是汪兰,汪兰早已在半年前抛夫别子跟程世龙到外地挣大钱去了……”

女人“哇”一声大哭着跪在魏翠面前,**着两肩道:“我晓得以前对不起你,可那都是程大棒的主意。现在程大棒已被关进看守所,而我也变成这副鬼样子,算是遭到报应了!你就大人大量拉我一把,给我条活路吧,不然我只有跳乌龙水库了!”

魏翠俯身把哭得极为伤心的女人扶坐到一张椅子上,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后感慨的点点头:没错,是汪兰!往日那活泼漂亮,一张利嘴绝不饶人,迷倒过许多男人,和她魏翠相比,气质风韵各有千秋,几乎可以平分秋色。小巧玲珑,一些男人看到就想入非非的美少妇汪兰。

不过半年时间,不仅迷人的风姿**然无存,而且活脱脱一副提前衰老,穷困潦倒的祥林嫂再现,这到底怎么回事”

正在魏翠为汪兰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悲变化而感叹,刘总经理派人来叫她上去一趟,她倒了一杯开水递到汪兰手上说了句:“你在这里等一下。”径直转身往刘总经理办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