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六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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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午餐后,软绵绵没有一点精神,刚放下碗,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了。曾永红还在收拾碗筷和桌上的剩菜,用惊人速度冲了凉的魏翠,已经在**发出了匀称的鼾声。

走进卧室看了看雪白胴体呈大字形,将宽大的床占据了一大半的魏翠,叹口气拉过毛巾被盖在她身上,曾永红摇头苦笑走回厨房。

刚结婚时,曾永红很不习惯妻子每晚**相向,特别对她在雪亮的灯光下,裸挺着一对豪乳走动,斜躺在**看书,心里极为不舒服。曾在两人欢爱之后时委婉说过,除必要时间,平时睡觉,最好穿上哪怕只象征性遮羞的胸罩或底裤。

魏翠听了竟没好气的抢白道:“有没搞错?你需要时我可以**,你不需要时就得把身体遮住?我是你的专用工具?哼!没门!告诉你,从小到大这样睡觉习惯了。穿一点都睡不着,你要是看不惯就拉倒!本人二十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绝不会因你的好恶而改变!”

到这份上,曾永红再也无话可说,只能由她一如既保持长期养成的优良习惯。到如今,结婚十多年儿子已小学毕业,魏翠仍保持**的“光荣传统”不变,曾永红也慢慢适应了。

儿子4岁后,就被他赶紧送到退休赋闲的岳父家。表面上说是让儿子陪着以免二位老人寂寞。实际上,是不愿一天天长大的儿子,眼看妈妈**在屋里走动……

经委副主任兼厂长的曾永红为避嫌,至今仍住在经委机关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套两居室旧房。外面一间小屋做了客厅放了几张沙发、茶几及一个书柜,里面一间约18平方米的大屋,摆了张双人床和一张小床,一个立式大衣柜。

里间一扇小门通向密不透风的厕所和厨房,卫生间和厨房都是后来搭的临时建筑。这样的住房条件,确实不适宜两代同处一室,更何况魏翠既有**习惯而且怕热,夏天在家几乎都呈全生态。

因为夫人**的良好习惯,曾永红虽然不忍把宝贝儿子送走,可为了她执拗的传统,也只好狠下心,含泪把放声大哭的儿子扔在了岳父家中。到现在,已五年过去,儿子再也没能回家住过一晚。

儿子还小时,有一次,他和魏翠同到岳父家聚餐。晚饭后,儿子吵着要回家和爸妈一块儿睡觉,当他虎着脸说不行时。儿子竟含泪伤心问道:“你们为啥不要我呢?难道我是外婆生的?”

那一瞬,曾永红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哄着儿子说:“小平乖!听话,等爸妈买了新房马上接你回家,还给你买一漂亮的小床好吗?”

儿子泪珠挂在睫毛上,转身哽咽往卧室走去时,曾永红心里极为难受。回家就和魏翠吵开了,指责她不自重,害得儿子有家难归。魏翠则怪他没本事,枉自当了个国家干部,却连一套商品房都买不起,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曾永红也曾想过买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好好装修一番,置几件像样的家具,再把特别喜欢和他嘻闹的儿子接回家,每天工作应酬完毕后,也有一个舒适温馨的休息环境,以享天伦之乐。

可他不敢!特别是当了副主任并兼第二麻纺厂长后,更是不敢有买房的奢望了。二麻纺厂是一个有2000多名正式职工,连年亏损,负债总额数亿的全省著名亏损大户和特困企业。按规定,厂领导连手机都不能用,轿车也必须报停,吃喝发票更不允许报销。

他心里清楚,如果这时候买房子,必然会招致职工们的猜忌和反对;会招来一些对他有极大成见,随时可能把他的言行尽收眼底并向上汇报,稍有不慎就会将他的过分之举向上反映之人的蓄意攻击;甚至有可能发生职工集体上访和联名举报等。故,尽管很想接儿子回家,家里也不差钱,却就是没有胆量买一套宽畅、漂亮的房子。

洗净碗碟、收拾好厨房。难得在家和妻子吃上一顿饭,更难得做家务的曾永红打了个呵欠,正想躺上**小憩一会,手机却发出了清脆的“嘀嘀!”声,看了看屏幕上显现出的“我在‘蓝鸟’二号等你”。的文字,他立即把信息删除,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祟的浅笑。

望了望小嘴微微开启睡得正香的魏翠,洗把脸梳了梳三七开的头发,往腋下抹了些除狐臭的“西施兰”夏露,又喷了点“古龙”香水。夹着从不离身的公文包,手里拿着眼下最时髦的磁化茶杯,曾永红轻轻拉开门出去了。

电子钟“快起床!快起床!”的稚气叫声,把魏翠从沉睡中唤醒时刚好2点整,她伸了伸懒腰,闭着眼又躺了两分钟才从**爬起来,趿着拖鞋到卫生间冲了凉水澡,光着身子回到房中,坐在大衣柜的穿衣镜前认真化起妆来。

东邑物资公司业务员魏翠,今年36岁,下面还有两个在第一中学任教的弟弟。三姐弟中,唯一她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不久就参加了工作。毕业于重点师范大学的一对双胞胎弟弟,现都是第一中学颇受器重的业务骨干,被有关部门列为后备人才重点培养的对象。

她长得很有气质,身高1.69米肌肤白皙、体型匀称,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肥不显肉、瘦不露骨。鹅蛋形脸上略为显浓的眉毛下,一对勾魂摄魄的杏眼特别有灵性,端正的鼻子和小巧红润的嘴唇搭配得恰到好处,大理石般晶莹的脸上,两个时隐时现的酒窝又大又圆。一头乌黑浓密、略微卷曲的长发,用一根丝质软布条随便束着。近看远看,都给人以高贵典雅的不俗气质。

除了天生的形像和气质,她很会打扮,永远得体而不艳俗的服饰,恰到好处勾勒出迷人的曲线,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明星的韵味。

从小学一直到初中毕业,魏翠的成绩在班上都名列前茅。可进入高中后,不知是过分早熟的身体引得同样早熟的男同学有了想法,或由于社会上大气候的影响,她的课桌和书包里,会经常发现一些情意绵绵、如诗如词的情书,那些诗一般美妙却又令人脸红心跳的词语,极大影响了她的学习积极性。

虽没有和人早恋并偷尝禁果,做出令父母伤心的荒唐之举。却也不再刻苦攻读,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努力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坦然面对女孩子羡慕的目光,高傲、不屑一顾的冷眼斜视男孩子们掩饰不住的爱慕眼神……

整个高中时期,魏翠是在数不清的求爱声中度过,她津津乐道细读完每一封情书,小心冀冀把这些信保存好,却从不给任何人回信。在公开场合她很有礼貌、面带笑容,和任何一个主动招呼她的人谈话,但从不和男生单独呆在一起,不给任何人以可趁之机。

高考落榜后她并不伤心,也没有如其他落榜生一样复读。无忧无虑在家闲耍了两个月后参加了工作,在工业局下属企业矿山机械厂当了一名钳工。

工作刚两年出头,好几个追求者还在昏黄的灯光下咬着笔杆,搜肠刮肚苦苦思索,寻找大脑贮存器里最美好的词汇,拼凑成洋洋洒洒一篇篇情深意长的情书寄给她时,她却闪电般和刚从西藏调回内地任物资局长的大公子曾永红结了婚,并立即由穿着油渍渍工作服,每天和铁坨坨打交道的钳工,变成了物资公司的业务员。

婚后不到二个月,其貌不扬但才华横溢,闲来无事聊天口惹悬河滔滔不绝、堪称铁嘴的曾大公子,由普通工人破格提拔为经贸委生计科副科长。

四年后,魏翠在市医院产**生下白白胖胖的儿子不久,曾永红举手宣誓成了中共党员,为其后的官宦之路奠定了基础。

五年前,曾永红被提升为经委副主任,不到两年,兼任二麻纺厂厂长。平静的家庭生活开始发生变化。身兼双职的他每天忙得团团乱转,白天根本见不到影子,晚上至少要12点以后,才会疲惫不堪或酒气薰人、东倒西歪的踉跄着回到家。很多时候脸不擦脚不洗,倒头就睡得像头猪摇都不能把他摇醒。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会在电子报时钟的叫声中翻身爬起来,简单洗漱一番,慌慌张张夹着公文包出门。

魏翠刚开始对曾永红的行为非常不满,恼怒的和他吵了几次,扬言如继续这种活守寡的局面,她绝对不会浪费费自己的宝贵资源。

可当曾永红把大叠大叠的钞票摔给她,叫她自己想买啥就买啥,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同时,赔着笑脸求她理解、配合工作时,她沉默了,从此不再吵闹。

她把更多精力用在打扮上,毫不吝啬地大把花钱,买回一件件价格昂贵的时装、成套纯金饰品,打扮得如同巴黎的贵妇人一般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精心梳妆完毕已2点快20分钟,再不出门就会迟到了。慌里慌张拿起漂亮的软皮小包,小跑出门到街上拦住了一辆“出租”,她急切的叫道“开快点!到物资公司”。

飞快奔驰不到十分钟,出租已停在了位于国道线上的东郊省监狱对面的物资公司门口。魏翠满意跳下车来往公司里小跑而去。

天上没有一片云朵,空气中弥漫着灼人的热气,火辣辣的太阳把大地烤得发烫,水泥路面一片炽热。从公司大门口到办公楼不过二三十步路,可当魏翠走进业务科时,已经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了。不但脸被晒得通红,就连背心也都湿漉漉了。她骂了句:“这鬼天气热得死人。”赶快打开吊扇调到最大风力,顺手抄起一本杂志,不住朝脸上扇着。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意,至少梦里有你追随……”随着一阵字正腔园、音色极佳男中音不经意哼出的歌声,身高不足1.65米,每每和魏翠面对面说话时都要仰头抬眼,正方形脸盘上五官搭配得不尽合理,眼小眉浓嘴阔肤黑皮粗,唯唇上一撮黑黑的小胡子长得还算不错,天天衣冠楚楚、头发油光水滑,身上随时飘逸出一股浓烈香水味,皮鞋永远一尘不染的业务科长程世龙,玩笑的把手搭在留短头发、着碎花连衣裙的汪兰肩上,同时迈着整齐的步子走了进来。

“嗬!真是稀奇,本科长真是荣幸之极,堂堂陈大少奶奶今日准点到岗,令我老人家大开眼界、深受教育,难得!难得!”进得门来见魏翠正背对着门,端立于吊扇下散热纳凉,程世龙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手从汪兰肩上放下来,故作惊讶的阴阳怪气调侃着。

魏翠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答道:“怎么,嫌我来早了,搅了你的美梦好事、如意算盘或痴心妄想?如果觉得我在这里碍了你的事,只要你科长大人发个话,本同志马上出去,把屋子给你腾出来。”

汪兰快步扑过去伸手要拧魏翠的嘴:“好你个魏疯子,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和他斗嘴也罢,却为何把我也捎上了?看我不撕破你的小嘴才怪!”

魏翠一把将汪兰的手挡住,故作惊讶的笑道:“哎呀是你吗?我刚才明明看到一个细皮嫩肉,脸上的的粉厚得刮下来可以做成一个小馒头,体形阿娜多姿、一走三翘的小姐,和我们风流多情,天天入洞房、夜夜做新郎,却长期在人前人后苦着脸说孤枕难眠的科长先生不怕烈日暴晒,亲密无间、旁若无人般搭肩搂腰齐步走在一起,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你?难道刚才科长先生搂着的是个会变的狐狸精?”

“好哇!你敢指桑骂槐说我是狐狸精!”汪兰伸手就要去魏翠的腋肢窝搔痒痒,魏翠见势不对,赶忙一把推开汪兰跑到自己办公桌边,抓起一把算盘摇得“哗哗”直响的笑道:“大胆妖妇,竟敢偷袭本郡主,小心看招!”说完挥舞着算盘就要朝汪兰逼过来。

“算了,算了。别闹了!其他科室听到了影响不好!”程世龙笑容满面打着圆场制止道。

“影响?你这种人也配顾忌影响?”魏翠轻蔑的瘪了瘪嘴:“哼!”

汪兰不依不饶冲程世龙嚷道:“什么影响不好?在办公室里开几句玩笑怕啥子?我看你这人是有时胆大赛虎,时而胆小如鼠!”

魏翠鼓掌笑道:“精僻!说得太好了,科长先生是情场胆大赛虎,职场胆小如鼠。在娱乐场所的小姐们面前是一掷千金的公子,在领导面前是唯唯诺诺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