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诊工作紧张,一到午休,护士们就抓紧时间凑在一起斗地主。江晖在走廊里,休息室里女人们说笑的声浪,几乎盖过了手机铃响。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唐颖的号码,顿时心跳加速,双手微微颤抖,在屏幕上划了好几次才把接听键打开。
“喂,你好。”他喉咙干涩,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脆愉快:“喂,江医生,我是唐颖。今天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了,为了感谢你,想请你吃个饭。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有时间有时间!”江晖忙不迭地说。
“那六点半,在三岔路口的天桥上面碰头吧。”
“好好好。”
“六点半,不见不散。”唐颖挂了电话。
江晖举着电话站在走廊里发了一会儿呆。
哈哈,不见不散!
五点一下班,江晖就冲回宿舍洗了个澡,因为很多人都不喜欢来苏水味。他把只在重要场合才穿的西装领带拿了出来,在镜子前一比画,只见镜子里杵着一位古铜色皮肤、长得老相的中年大叔。这是去约会,不是做报告,穿得这么正式,一来自己感觉不自在,二来唐颖也未必会喜欢。他还是换上了件带帽套头卫衣、水磨蓝牛仔裤和白球鞋。
江晖六点就赶到了约会点。正值下班高峰期,黄昏的街道上人群汹涌,路边服装店里的大喇叭此起彼伏地放着叫卖声,人行道上有小贩在卖烤白薯和粉肠。他随手买了份当天的晚报,靠在人行天桥栏杆上,等待约会时间的到来。他的一双眼睛不停地往人群里瞟,手中的报纸看半天也不知道讲的是什么。
天渐渐黑了,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长发飞扬,大步穿过人流,看到江晖,她愉快地微笑着,黑色明亮的双眸在黄昏中微微闪光。
唐颖大老远就看见江晖结实的身影在高高的天桥上,让她好笑的是,他也穿着蓝色套头衫和牛仔裤。
“江医生,今天倒是挺准时的啊。”
江晖脸红了一下,看着唐颖的套头衫和白球鞋,说:“今天我们穿的都是套头衫和牛仔裤,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唐颖哈哈一笑,打岔说:“饭店离这里不远,走吧。”
她迈开长腿在前面带路,江晖紧随其后。她的秀发被风吹起,有几根发丝飘到了江晖脸上,让他有些恍惚迷醉。饭馆在一个小巷子里,门脸很普通,进了大门之后却曲径通幽,穿过种着竹子的小花园,进了大堂。大堂布置得很有情趣,紫红的卡座,水晶吊灯,环境非常优雅。
两人坐下,唐颖问:“你吃什么,这儿的菜都有一点辣。”
“没问题,我喜欢吃辣的。”
她先点了两个素菜,修长白皙的小手飞快地翻着菜单,歪着头研究了一阵,问:“这里的鱼做得不错,你是吃水煮的呢,还是香锅的?”
江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秀发,她的几根发丝被空调气流带动,在白嫩的脸蛋上轻轻抚摸着。
“水煮的?”
在水煮鱼蒸气的托举下,那几根发丝和脸蛋又会有什么样的亲密接触呢?
唐颖看着菜单,跟服务员说:“来一个水煮鱼,再加一大碗酒酿。麻烦你先给上一壶**茶。”
“请问有什么忌口的吗?”服务生殷勤地问。
“没有。”唐颖和江晖同时迅速回答道。
唐颖轻笑一声,脸侧的发丝被她的气息吹得老远,又轻飘飘地飞回来,慢慢靠在她的脸上。如果自己的手变成那几根头发,在她脸蛋上轻轻触摸,会是什么感觉?江晖心里想着,没来由地感觉一阵燥热。他卷起衣袖,露出了肌肉结实的棕色手臂。
“对新工作还满意吗?”江晖问。
“还不错,事儿有点杂,难度不高。每天朝九晚五,工作压力比以前要小多了。”说到这里她做个鬼脸,原来当医托,是在保卫处眼皮底下讨生活,压力当然大。
江晖笑问:“发了工资准备怎么花?”
“交房租,再留点生活费,剩下的都寄给父母。我老爸身体不好,医疗费只能报销一小部分。”
“很孝顺嘛。”江晖赞赏道。
“孝顺也得有实力才行,光说甜言蜜语还是差点。所以啊,我得好好谢谢你!”
服务生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煮鱼端上桌子,唐颖抓起漏勺,舀了两块鱼片放到江晖盘子里。
在觥筹交错的店堂里,紫红的灯光、嘈杂的音乐都消失了,江晖听不到,也看不到,所有的感觉都随着蒸腾的热气上升,抚摸她柔软的发丝,轻擦过她精致的下巴,飞过她鲜红的嘴唇,拂过挺拔秀气的鼻头,拥抱如水的双眸,在光洁额头短暂流连,最后飞向天花板,消失在深紫色的水晶灯里。
美味上桌,这妇科男医生不动筷子,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呆望天花板,唐颖也跟着瞄了一眼吊灯,笑说:“这里的装修还不错,那个紫色水晶灯挺有特色。”
江晖回过神来,不再敢抬眼看她,埋头吃盘子里的鱼片。鱼片的味道嫩滑爽口,火候恰到好处。趁他埋头吃东西,唐颖透过雾气仔细上下打量这“流氓医生”;头发很茂密,一张脸黝黑,五官中规中矩,不好看也不难看。肩膀倒还算宽,但是配上不太高的身材,也就那么回事。他身上最突出的就是那双手了,有力而出人意料地灵巧,一只放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另外一只熟练地操纵筷子,把大根的鱼刺剥离出来。
“江大夫,有一点我一直没有弄明白。别人都觉得医托黑了良心,骗人钱财,恨不得把医托赶尽杀绝,你为什么会这么古道热肠,侠肝义胆,愿意帮我找工作呢?”唐颖说完,双手叠放在下巴下面,用充满景仰而又好奇的目光望着他。其实,她心知肚明。
看着唐颖天真的样子,江晖想起刚才变成水蒸气的幻想,脸上发烧。
“就是因为不喜欢医托,所以才要帮你找工作啊。”他掩饰地笑道,“在你当医托的工作过程中,我发现了你非比寻常的聪明才智,一般人还真不可能装孕妇装得那么像。”
唐颖忍不住放声大笑,她自己也一直都觉得自己挺有创意的。气氛一起来,有些话就好说了。
“那江大夫你帮人帮到底,跟你的同学说说,我没奢望升职什么的,赶紧把我转正,下回发正式职工的工资吧。”
“我明天就跟他说,尽可能给你高工资。”
“先谢谢你了,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相信你。”江晖举起**茶水杯,跟她使劲地碰了一下。
饭毕,江晖打车把唐颖送回家,在她租的居民楼下道别,杂乱的单元门口停满了老掉牙的自行车,以及搭着简易木板当凳子的生锈的三轮车。江晖怅然,美好的一晚这么快就结束了。唐颖轻盈地跳下出租车,从车窗外挥手再见,江晖目送着她蹦蹦跳跳地钻进黑洞洞的单元门。
时间是治愈悲伤的最好良药,想要不难过,就不能给自己留下难过的时间。原来整天猫在家里的林丽,现在搞得自己比谁都忙。
闻天鸣倒是推掉了晚上十点以后的所有活动,每天回家陪老婆。
老万很是郁闷,他经常说:“陪客户吃吃饭、洗洗脚是必需的,感情不联络就生疏了。你不经常在他们眼前晃,以后有采购招标的消息,他会想得起你吗?不投标卖东西,我们全都得去喝西北风!”
这天晚上又有活动,闻天鸣向老万请假:“万总,以后晚上我只陪客户吃饭,后面的K歌洗脚一条龙服务,我就不参加了。”
老万眼睛一瞪:“做销售的,吃饭喝酒陪客户都是分内的事情,你是不想干了啊!”
闻天鸣无奈地说:“我也没有办法,家里那位领导要求我封山育林专心造人,严格执行‘四不’政策:不喝酒、不抽烟、不喝可乐咖啡、不得超过十点回家。”
“啧啧,闻天鸣,你个六尺男人,也太没骨气了,老婆让你往东就不能往西啊?”老万不以为然地说。
“不听不行啊,我老婆的厉害你是晓得的。”闻天鸣有意无意地瞄一眼老万整齐的胡子,“不然,连家门都不让进。”
他这一眼,看得老万后背凉飕飕的。
“万总,以前公司联络客户,哪次肉林酒池,我闻天鸣不是冲在最前面的?经常凌晨两三点才回家,公司连个加班费都没有给过。这年头不让生多,如果生出来个歪瓜裂枣的娃,我媳妇儿不跟我拼命才怪。所以万总,看在我立下的汗马功劳的份儿上,您就准了小的吧!”
老万无可奈何地说:“最后一次,东北经销商一直是你在联络,其他人都不熟,这个你得陪一下。然后你抓紧时间,赶快生,只要怀上了,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晚上就还得出来陪客户。”
“得令,谢谢万总理解。”闻天鸣说完,准备出老万办公室。
“等一下,小闻。你上次介绍的那个小时工,陈小兰,你了解她的情况吗?”
闻天鸣不知道他问这个是啥意思,便答道:“了解一点吧,怎么呢?”
“之前的保姆请假,是回家给儿子办婚礼去了,结果她儿媳妇先上车后补票,肚子里面早就有了,她在老家不回来了,要照顾儿媳妇到生,以后接着带孙子。小陈长得虽然一般点,干活还算麻利,最关键是放在家里我媳妇,还放心,想长期用她。”
“她的人品你是完全可以放心的。”闻天鸣把陈小兰当初借钱给自己看病的事情告诉他。
老万说:“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个故事呢,那我跟菲菲说,就长期用她了。”
“既然干得好,可以考虑给她长点工资嗄。”闻天鸣嬉皮笑脸地说。
“我家保姆的工资,从来都比市场平均价要高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
“万总英明,就是得这样才留得住人才嘛!所以像我这样的销售高手,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万总您啊。”
闻天鸣顺嘴拍个马屁,又捎带着夸了自己,然后回办公室去了。
下班晚高峰,整个城市的道路网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每条路都塞得满满的,汽车喇叭声是沸水里上升的水泡,时不时地响起。闻天鸣坐在驾驶座,听到后面的车都在不耐烦地按喇叭,他看着没有任何信号的仪表盘,目瞪口呆。就在两秒前,仪表盘上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然后跟约好了似的一起疯狂闪烁,然后就全部熄灭了。就在指示灯狂闪的时候,他依稀看见油箱指针掉到了0刻度线以下。
他扭动车钥匙重新点火,除了轻微的“擦擦”电流声,仪表盘上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甘心地再次扭动钥匙,还是老样子。冷汗当时就流下来了,他只有打开双闪灯。后面的车纷纷从两侧绕过他的车继续前进,抢在绿灯变红之前通过路口,把他孤零零地留在交叉口的正中间。没一会儿,垂直方向的车流像洪水一样冲过来,在他车身侧面自动分裂成两小股车流,绕过他的车,又合成一股粗大的车流,向前方奔去。
闻天鸣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见一个年轻的警察远远地从左前方走来,用手指了一下自己。闻天鸣飞快地在头脑里过了一遍交通规则和罚款规定,交规里好像没说车不能坏在交叉口中间,但如果是因为没油了,倒是有可能吃罚单。警察还没走到跟前,他就主动下车了。
“怎么回事?”警察问。
“车坏了,发动机不工作了。”
“赶紧把车挪到路边,别挡道。”警察皱着眉头道。
“好的,麻烦你帮忙给指挥一下,我马上推走。”
小交警打手势截断了右边的车流,闻天鸣打开驾驶座那边的车门,右手控制方向盘,吃力地把车推到了路边。短短十几米的路,他累出了一身大汗,他跟警察道谢说:“谢谢您嘞。”
年轻警察摆摆手,简明扼要地说:“要拖车可以打122。”说完,他挥手示意一辆外地货车停车检查。
看着年轻小警察不紧不慢地走向那辆货车,闻天鸣松了一口气,钻进车里,看着面前死气沉沉的仪表盘,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这个林丽,早在两天前就提醒过她该去加油了,当时她正忙着上网,哼哼哈哈心不在焉地答应了,其实根本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闻天鸣生了会儿闷气,想起离着三四公里的路边有个加油站,可以打出租车过去搞点油回来。他拿上钱包,锁上车,走到离路口稍远的地方打车。来来去去的出租车倒是不少,就是没一辆是空的,下班高峰期,在拥挤的街道上打车,无异于大海捞针。
闻天鸣越等越冒火,本来跟林丽约好了六点半在小区门口的快餐店一起吃饭的,这么一耽误,肯定没法按时到家了。如果打不到车,走到加油站再回来,至少得一个半小时!他摸出手机,烦躁地按动电话按钮,想给林丽打个电话,但转念又一想,不告诉她,让她着一下急也好。他关掉了手机,站在街边左顾右盼,只见一个工人模样的人着骑车过来了,他朝那个男人招招手。
工人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想不想挣十块钱?把我带到前面的加油站,我打点油再回来,给你十块。”
“二十!”
“十五!”
“上来吧。”
闻天鸣把两大壶汽油灌进油箱,跳进驾驶室,再次转动钥匙。他提心吊胆地侧耳倾听着响动,发动机迟疑了两秒钟,终于欢快地发出了“轰轰轰”的运转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闻天鸣开车去加油站把油箱加满,才掉头上了回家的路。此时晚高峰基本上过去了,一路畅通,到家楼下都已经快八点了。闻天鸣抬头看自家客厅的灯还亮着,心里有点愧疚,自己不但没有跟林丽说要晚归,还把手机关掉让她找不着自己,虽是她忘了加油,但是自己没有注意检查,也有一定的责任。他打开手机,发现有个林丽的未接电话。
闻天鸣打开家门,从幽暗的玄关进入灯光明亮的客厅,家的温暖扑面而来:门口衣钩上挂着林丽玫瑰红的围巾,地上她粉红色的毛绒拖鞋挤成一团,一只拖鞋半踩在另外一只上面。
“老婆,我回来了。”他一边换鞋一边吸气,“这是什么味道?老婆,你又在薰香了?”
林丽喜欢买香水、精油,浴室的柜子里放着她二十多种不同香味的精油,玫瑰味、茉莉花什么的味道闻天鸣还能接受,有的味道就实在无力接受了。这次的客厅里弥漫着油烧焦了的味道。
“老婆!”闻天鸣又喊了声,没人回答他。
卧室没人。书房也没人。他打开洗手间的门,还是没人。最后,他走进厨房,只见燃气灶上烧着一壶水,厨房窗玻璃上布满了细小的水珠,原本看得很清楚的对面楼房,现在是一片模糊。闻天鸣随手在窗玻璃上抹了一下,整根指头都是水。奇怪!窗户上怎会有这么多水?
突然,“嘭”的一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吓得他惊跳转身,迅速四处查看——暖瓶好好地在角落里毫发无伤,天然气灶上的水壶底部烧得通红。正惊惶之际,又是发出了更大的一声“嘭”!闻天鸣愣了两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冲过去关掉天然气灶。只见原本银白色的水壶已经烤成了黄色,壶底像张开的嘴巴,裂了条大缝。
如果没有及时关掉天然气,已经烧干了水壶会不会引发一场火灾?
想到这里,闻天鸣打了个寒战,他把水壶用力扔进垃圾桶,愤怒替代了对林丽隐约的愧疚。
林丽在健身房跳完肚皮舞,洗完澡,背起大红色的双肩包,愉快地哼着小曲,
然回家了。
“老公,我回来了。”她穿过客厅,把脏衣服扔到阳台上的洗衣机里。
闻天鸣脸色铁青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只空方便面桶。
“今天我上了肚皮舞健身课,要不要一会儿表演给你看?”林丽哼着曲子从卫生间出来,边梳着头发边问。
闻天鸣拉长着脸,保持石化的姿势,不接话茬。
林丽奇怪地看他一眼,说:“怎么了,谁惹你了?跟我说说,我帮你出气!”
她走过去,胡乱地揉揉他的头发。闻天鸣不耐烦地挥开了她的手。
“怎么啦?你生谁的气啊?”
“就生你的气!”闻天鸣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
“啊?我怎么啦?”林丽问道,用她的小母鹿眸子无辜地看着闻天鸣。
闻天鸣大吼道:“你还记不记得说好了六点半一起吃饭的?你跑哪里去了?”闻天鸣愤怒地指着墙上的挂钟,“现在都八点多了!你知不知道汽车是要烧汽油的,没油了就得加油?!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抛锚在半路上,跑了几公里才打了点油回来?!你知不知道水烧开了要关煤气?!幸亏我回来得及时,不然家都被你烧光了!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指责,把林丽搞蒙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站在那里努力回忆,好像早上是跟他约过晚上一起吃饭的,六点多看他没回来,打电话又不通,就去健身房了。
“我等你到六点半你还没回来,手机你又不接嘛。”林丽委屈地反驳道。
她的反抗更激怒了闻天鸣:“那是因为车没油了?!在十字路口正中间开不动了!我只有把车推到路边,还差点让警察给罚了款!”
林丽想起来,好像确实是两天前油箱指针已经到0附近了,自己本想着要去加油的,一忙就给忘了。她说:“对不起啊,老公,我忘加油了。不是你说油箱指针到0,还可以再开五十公里吗,所以我想晚点加也没关系。但是,你也没有看油表?”
闻天鸣恼羞成怒,抓起沙发上的靠垫使劲摔倒地上,垫子“噗”的一声闷响,在地板上滚得老远。
“你不加油,还是我的错了啊?!”
他真的发飙了,林丽暗想。平时跟闻天鸣在一起,虽然自己总是咋咋呼呼,经常指示他干这个干那个,现在看到他真的被激怒了,她识趣地闭上了嘴。
“还有,你烧上水就不管了?水都烧干了!水壶都烧裂了!”
闻天鸣“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林丽吓了一跳,防卫地后退一步,眼睛瞄着茶几上的玻璃杯,随时准备抓起水杯,把剩下的半杯水泼在他脸上,帮他清醒清醒。闻天鸣撞开她,冲到厨房,从垃圾箱里面抓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咣当”一声扔到林丽面前:“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林丽捡起水壶翻过来,看见了底部裂开的大口子。
“我回来的时候水已经烧干了,要是再晚回来几分钟,只怕家也都烧光了!”闻天鸣吼道。
林丽打了个寒战,知道自己差点闯了大祸,她上前抱住闻天鸣的胳膊,轻轻摇晃,柔声说:“对不起嘛,老公,我又不是故意纵火的,你就大人不计女人过嘛。”
闻天鸣绷着脸不理她,她抱紧了他的胳膊,全身都贴了上去。
“老公,”她娇声哀求道,“你就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注意,怎么也得剩一格油给你的,老公!”
她一撒娇,闻天鸣就拿她没办法了,不饶了她,难道还打她一顿不成?被她抱着胳膊一阵乱摇,气也消了不少,只得说:“你倒是自己一个人吃饱了,我肚子还饿着呢!”
林丽憋着笑,马上说:“那我给你叫外卖,好不好?”
清晨的阳光洒在小花纱帘上,这是一个舒适惬意的早上。闻天鸣在洗手间用电动剃须刀剃胡子的声音把林丽吵醒了,她惬意地享受着早晨清醒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