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鸣跳下自家的汽车,从后备厢取出沉重的巨大行李箱,墩放在地上,又取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包,放在行李箱顶上。
“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啊?”林丽看着小布包问。
“嗯。”陈小兰回答,把布包背在肩上。
“把包放箱子上吧,我一起拖着。”闻天鸣关上后备厢盖说。
“不用了,闻大哥。不重,我自己背就行。”陈小兰有点受宠若惊地说。
“我说,你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吗?”闻天鸣拖着沉重的箱子,跟林丽说,“你看人家小兰,一个布包就搞定了。”
“这里面的东西我都要用的啊!当然咯,我也可以少拿点,没带的到时候你帮我送?”
闻天鸣话锋立转,嬉皮笑脸地说:“哎,老婆,你怎么不多带点东西呢?够不够两天用啊?”
“德行!”林丽笑骂道,挽起陈小兰的胳膊,向住院大楼走去。
陈小兰在一边暗自咂嘴:这就是城里男人,把女人当成啥也不会的小孩儿哄着,难怪城里女人都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而自家男人何元盛尽管装扮像城里人、讲话像城里人,骨子里却永远觉得自己高女人一级,是要女人服侍的。
黄新娜已经在住院部门口等着了,四人一行到了住院部的护士台处,林丽想着黄新娜来了肯定要住单间病房的,自己和陈小兰一间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便上前询问道:“大夫,有单人间和双人间病房没有?”
护士翻着白眼:她以为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啊?!
“有四人间。”
“三人间呢?”林丽不甘心地问。
“你再晚点,连四人间病床都没有。”
“啊?那怎么办?睡走廊啊?”
“走廊我们都不让睡!半夜来打针,打完针回自己家。”
三个女人只得一起要了四人间。黄新娜家离得近,晚上不愿意住医院,留个床铺也就是为了白天能休息一下,她跟着林丽和陈小兰一起到病房看了一眼,扔下一句“我晚上打针的时候再过来”就直接回家了,
医院的病房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进门,边上是厕所,散发着消毒水和臭气的混合味;往里走,拥挤地并列摆着四张铁架子病床,每张床边配一只脏兮兮的床头柜;走到底是一个巨大的窗户,窗户上挂着只能挡视线,挡不了光线的简陋窗帘;**统一铺着满是小破洞的绿色床单,床单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病房里还有比他们来得更早的——靠窗的**放着个塑料袋,显示已经有人占领了。
林丽指挥闻天鸣打开箱子,把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在床头柜里,再把从家里带来的床单铺上,连枕头也套上了自家的粉红小花枕头罩。陈小兰看闻天鸣被林丽指挥得团团转,不禁有点黯然,何元盛现在还在看守所,还不知道明天他能不能出来呢。
林丽和闻天鸣正忙碌间,一个穿蓝工作服的男人在门口粗声大气地问:“56床在这间吗?”
闻天鸣看看床头牌,靠窗病床的编号就是56,答道:“靠窗子的就是。”
那男人消失了,闻天鸣等正诧异间,却听见走廊上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几个男人粗重的呼吸声,由远而近,直到病房门口,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拐弯的时候小心点,别蹭到墙了。”
转眼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门口,三个男人呼哧呼哧抬着进来。
“哟,医院给我们换床垫啊?”林丽高兴地问。
刚才门口问话的男人拿出张皱皱巴巴的单子,核对了下床号,说:“没错,56床,就是这里。”
几个工人把床垫放到病**,呼啦啦就往外撤。林丽看那床垫厚实,质量做工都很不错,比原本脏兮兮的棉垫子强多了。
“哎!”她叫住一个穿工作服的男人问道,“我们几个的床垫什么时候换?”
工作服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
林丽干脆挑明了:“56床换了床垫,我们57、58床也赶紧换呗。”
住院一共就两天,晚了就来不及享受新床垫了。
工作服男笑道:“要换床垫?好啊!我们都有现货,一千五一个。如果你们要,我给老板说说,算团购,给你打九折。我们还要赶着送下一家,你要货就打这个电话!”
这下轮到林丽拿着名片发呆了。
闻天鸣憋着笑说:“好,到时候一定给您电话!”
目送工作服男出门,闻天鸣哈哈大笑起来,陈小兰也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林丽叉着腰,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两个家伙,说:“你们还说我带的东西多,这下子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东西多了吧。”
才住两天院,林丽就带了被单、被子、三套睡衣和一大堆瓶瓶罐罐化妆品,她已经是闻天鸣见过的最作的女人了,今天才发现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林丽看陈小兰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说:“医院对面新开了一家水煮鱼,我们去尝尝吧。”
这时候,门口一声惊叫:“这帮懒蛋,怎么直接把床垫放这儿了?怎么也不把下面的脏垫子先给取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提着个大塑料袋走进来。只见她上身穿件粉红色的衬衫,下身裹着条翠绿的九分长裤,把肥胖的屁股勒得紧邦邦的,里面红色**的轮廓暴露无遗。她身后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拎着巨大的旅行包,脸上两坨红晕显得非常健康。
林丽心里暗暗纳闷儿,不知这两人谁是56床的正主。
红衣绿裤女人指挥着年轻姑娘放下东西,把新垫子下医院配的床垫、枕头和被子拉扯出来。两个女人气力不够,闻天鸣还上去搭了把手。两人把肮脏的原配床垫等物卷起来塞到病床下,这才打开旅行包,掏出一堆钢管,开始叮叮当当装配起来,没一会儿组装成了不锈钢管架子。两人在上面挂上粉红色的蚊帐,这才开始一丝不苟地铺床单。
闻天鸣有心想留下来看热闹,但被林丽催着,只好一起出去吃饭了。食饱饭足回来,护士台的护士一本正经地挡住闻天鸣,说探视时间已过,男士禁止入内,闻天鸣只好把手头的水果和零食交给林丽,告别准备回家。
“天鸣,一个人在家,别上网搞得太晚,要注意你的质量。”
闻天鸣见林丽一双桃花眼轻飘飘地瞥向自己下身,当即心领神会,说:“放心吧,保证个个生龙活虎。”
“德行!”林丽笑骂道,和陈小兰一起回病房。
进了房间,56床的布置瞬间亮瞎了她们的双眼:粉红色的花边蚊帐低垂,朝门这边的蚊帐外面挂了一层金光闪闪窗帘似的布,可以完全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保证女主人的隐私;**粉红色真丝的床单和被子闪闪发光;床下居然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泡沫垫,把灰扑扑的水泥地面隔离开来。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整个床头柜被白底粉花的简易贴纸完全包裹起来,上面还放了盏水晶吊坠台灯。
女主人被金晃晃的自制床帘挡住上半身,只看得见两条丰腴雪白的腿,腿边摆了一只小巧精致的LV包。
看到那只限量版的包包,林丽脸色一变。
那“作女”听见响声探出头来,果不其然,不是焦云是谁?看到林丽和陈小兰,她似笑非笑地勉强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陈小兰倒是心无芥蒂,夸奖说:“你的床布置得真漂亮!”
焦云娇声说:“谢谢。我本来要单间的,医院硬是说没有了。在家里睡惯了软床,换了硬床就睡不着。”
她有意无意瞥了眼林丽铺着自家床单的硬床。跟改造后富丽堂皇的56床相比,林丽的病床显得十分寒酸。
林丽酸溜溜地说:“是吗?不晓得你在外面的马桶上,拉不拉得出来?怎么不把马桶也给换了?”
焦云见招拆招,说:“我倒是想,就是医院死活不同意啊!只有自己带个坐便凳,虽然没有家里的马桶舒服,但是还算软和。唉,医院只有这点条件,委屈两天算了。”
林丽撇撇嘴说:“哟,干吗要委屈自己啊?这种医院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干吗不去和睦家呢?”
焦云似笑非笑地说:“我倒是想去,就是我老公不同意啊,说国有医院更靠谱。既然老公这么疼我,我也只好将就他一次了。”
林丽翻个白眼,出了病房,径直来到护士台,跟值班护士说:“大夫,我们病房那56床,自己装了蚊帐、床垫,还把医院的床垫被褥都堆在地上,你们是不是应该管一下啊?”
老护士头也不抬地问:“她有没有妨碍到你们?”
林丽一愣,说:“对我们倒没啥妨碍。但是病人这么搞特殊化,有点不合适吧?”
“既然没有妨碍其他病人,也不影响医生查房,那是病人的个人行为,我们也管不着。”
“但是,如果大家都这么特殊化,那还有个医院的样子吗?”
老护士不耐烦地说:“那用不着您操心。没事了吧?没事儿就回病房吧,我这儿还忙着呢。”
林丽悻悻然回到病房,心想,焦云敢在医院这么放肆,不是买通了医生护士,就是认识医院的头头脑脑。看着离自己不到半米的金碧辉煌的蚊帐,她心里堵得慌,早早地就睡了。
深夜十二点半,陈小兰迷迷糊糊地被护士叫到处置室,屁股上挨了一针,又迷迷糊糊回**躺下,没几秒钟便睡着了。
林丽却惊醒了,望着走廊射进来的昏黄灯光,想着不知道何元盛明天能不能按时到医院,又想着明天取卵能不能顺利。走廊里不时响起脚步声,想来都是去打夜针的,隔壁床的焦云也是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估计也是兴奋紧张得睡不着。辗转反侧到一点半,被护士叫到处置室也挨了一针后,直到下半夜三点多钟,林丽才迷迷糊糊睡去。
清晨六点,病房扩音器猛然响起了护士有点沙哑的叫声:“所有做试管婴儿的人,请到处置室埋针管!请到处置室埋针管!”
林丽眼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发现陈小兰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梳头。陈小兰等着林丽去洗手间换好病号服,一起来到处置室。
处置室外面已经排起了队,黄新娜也在,见到林丽她们,亲热地打招呼说:“我也刚来,怎么样,在医院休息得好吗?”
林丽翻个白眼,说:“休息得好才怪!”
护士娴熟地消毒、拍打手背找血管、扎针、装导管、贴胶布,动作一气呵成,让林丽想起了装配线上的工人。病人就是他们的产品,医生和护士这些流水线上的工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更多的工作量,装配工只想着少出差错多干活,自然是没工夫关心产品的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的。
刚从处置室出来,黄新娜眼尖,看见在外探头探脑的闻天鸣,叫声:“姐夫来了。“
闻天鸣招招手,在门口递过来一个大塑料袋,说:“我给你们买了顺丰包子、皮蛋粥还有豆浆,趁热吃吧。”
林丽拿过塑料袋,探头看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可惜啊!要动手术,我们从昨天晚上起就不能吃东西了,连水都不能喝。”
闻天鸣说:“啊?那我帮你们放着,等做完手术再吃。”
陈小兰跟在后面,心里满是羡慕林丽有这么一个巴心巴肠的男人对她好,一边担心看守所是不是会顺利放何元盛出来。
小病房里面挤得满满的,除了林丽和闻天鸣、陈小兰,还有焦云和保姆,她老公不知为何始终没在病房露面。黄新娜和孙晓伦也没处去,都挤在狭小的病房里,孙晓伦手机不停地响起,老有电话打进来。
等待手术的时间难熬得很,林丽在窄小的病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掏出手机上上网,一会儿抓起杂志看两眼,眼睛盯着书,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陈小兰躺在活动病**终于被护工送了回来。从活动病床抱到自己**的事情,都是老公的活儿,何元盛缺席,陈小兰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被林丽制止了,说:“小兰你别动,小心卵巢的伤口破裂,让天鸣帮你挪**。”
陈小兰脸红了,说:“不用,不用,我还是自己来吧!”话音未落,身体已经被闻天鸣抱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轻轻落在了病**。
黄新娜帮她垫好枕头,急切地问:“怎么样?疼吗?”
焦云也从金碧辉煌的蚊帐中探出头来,林丽知道她竖着耳朵在听。
“只取了两个卵,没打麻药,疼了两下也就过去了。”
林丽知道陈小兰素来强悍,但是让一根粗大的钢针戳破**,再扎破卵泡,抽取卵子,不打麻药还真是需要勇气,她说:“小兰,你太厉害了。我可不行,从小就特别怕疼,我得要全麻。”
黄新娜也说:“我更怕疼,我三十几个卵泡,最少得扎三十多次吧,我也得打麻药。”
闻天鸣说:“对了,在你进手术室的时候,我见到何元盛了。”
陈小兰双眼放光,问:“他……他顺利吗?”
“挺好啊,我看他气色还不错,那个也很顺利。”
闻天鸣含糊其辞,没有说得很具体,但陈小兰已经心领神会,说:“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他出不来呢。”
“放心吧。”闻天鸣安慰道。
“57床,林丽,换好衣服没有?”
林丽一迭声应道:“换好了,换好了。”
“戒指摘了!上手术台不能戴首饰!”护士说,“昨天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吗?”
林丽麻溜儿地把婚戒和项链摘下来,递给闻天鸣,脱掉外面的长披肩,小心翼翼地抓着病号服,爬上带轱辘的活动病床。那病号服就是一条短袖围裙,前面看着很正常,可是后背就靠几根小带子捆着,一活动就露屁股。
林丽遮头护臀地爬上活动床,有些悲壮地跟闻天鸣说:“老公,我去了,你自己保重!”
闻天鸣同样郑重地回答道:“同志,您就放心去吧,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林丽扯扯嘴角,玩笑话也没能缓解她的紧张。她躺在病**,看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一盏一盏往后溜去,很快就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里温度很低,护士给她盖上好几层绿色的布,上身倒是暖和了,只是暴露的下身冷飕飕的。胸口处放上了架子,护士将遮盖用布搭在架子上,林丽完全看不到医生操着什么工具、在捣鼓什么。
一个长得挺帅的年轻男大夫上来,核对了姓名后,让林丽签手术协议。林丽一眼也没看内容,抓起笔就潦草地签下了名字。她感觉到有人在自己大腿外侧擦拭,凉丝丝的。
“现在要给你打一针,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你尽管告诉我。”护士柔声说。那个“我”字话音未落,针就扎了下去。
林丽猝不及防,“哎哟”一声叫出来,还没叫完,针已经抽出来了。
麻醉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你是今天第八个做手术的。”
“哦,您辛苦了。”林丽回应道,“听说全麻会死脑细胞,人会变傻,是不是真的?”
麻醉师哧地笑出来,很认真地回答道:“麻醉剂都是按体重给的,一般不会影响到脑细胞,会很快通过尿液排走。”
林丽咯咯笑起来,说:“会不会麻得都不会小便了?”
大夫也笑起来:“应该不会。如果拉不出来,还可以用尿管。”
“尿管!哈哈哈哈。”林丽大笑起来。
她听到自己的笑声在手术室里回**,眼前麻醉师的微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几秒钟后,她深深地陷入了梦中。
林丽从沉睡中醒来,小腹处阵阵隐隐作痛,望着天花板,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只听旁边闻天鸣正轻声和陈小兰聊天。
闻天鸣八卦地说:“刚才孙晓伦说,黄新娜一次把三十多个都取了,有点腹水。”
陈小兰既羡慕又地惊叹,问道:“闻大哥,什么是腹水?”
“就是肚子里面有好多不该有的**吧。”闻天鸣不是很确定地说,“听说他们这个周期不能移植了,要把胚胎冻起来,等腹水消了才行。”
“唉,看来取卵太多也不好。”陈小兰惋惜道,“我前面的那个大姐,一个都没有取出来。”
“哪个?”闻天鸣问。
“就是那个四十多岁的,要二胎的。”
两个人一起摇头:还是年龄最重要。
“天鸣,”林丽虚弱地问,“我取了几个?”
“老婆,你醒了?”闻天鸣赶过来说,“大夫说你取了12个。”
林丽吃了一惊,不甘心地说:“怎么才12个?我、我不是有15个吗?”
“可能会有损耗,或者不好取吧,毕竟不是在正常的环境里面。”闻天鸣安慰说。
“不行!”林丽挣扎着要下床,“我得去找医生,她得把卵子取完了!长这些我容易吗我。”
“哎,你!干什么?!”护士在门口喝止住林丽,“给我躺回去!谁给你说卵没取完?”
“我有15个卵泡,才取了12个,就是没取完嘛。”林丽说。
“谁告诉你卵泡里面就一定有卵子?”护士问。
“这……”林丽和闻天鸣面面相觑,“还能有空的啊?”
护士直撇嘴,说:“没有点专业知识,就知道瞎嚷嚷!你也不想想,如果还有卵子,医生能不给取出来吗?快点躺好了!”
林丽被护士这一顿好说,心里反而高兴点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不一会儿,黄新娜也被推回来了,她躺在**,还没醒过来,孙晓伦把她抱到病**。
没一会儿,焦云也回来了。直到现在,林丽也没见过她老公,倒是两个保姆被呵斥着忙前忙后地伺候她。
护士进来给她量了个体温,说:“焦云,今天取了12个卵。”
焦云点点头,问道:“大夫,她取了多少个啊?”她手指点着林丽。
林丽一脸黑线,焦云不问她反而去问护士,直接把林丽等人当成透明的吗?
护士对焦云态度好得出奇,跟刚才呵斥林丽相比完全变了个人,她甚至有点温柔地说:“她也取了12个。”
焦云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对于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她满脸得意,小声说:“看来长那么多卵泡也没用啊,照样取不出来。”
林丽拉长了脸,针锋相对地说:“你不也就12个卵嘛,有本事取13个啊!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走着瞧就走着瞧,who怕who啊!”焦云不甘示弱。
闻天鸣听林丽起说过医院有个看不顺眼的病人,没想到两人这么不对付,眼看林丽和焦云都快吵起来了,想要出言劝架,还没开口,旁边护士倒是开腔了:“好了,你们两个!卵取得多也不一定能怀上,各人情况不同,有啥好争的?!外面走廊墙上贴的注意事项,你们看过没?”
她的话里虽是不偏不向地说吵架的两个人,脸却朝着林丽道:“要想做成功,首先就是要放松心情,你们这么争强好胜,那是放松状态吗?!”
被护士这么一说,林丽只得偃旗息鼓闭上嘴巴,躺回**闭目养神。吵架的时候没感觉有啥不适的,这一放松,立马觉得下腹两边针扎一般的疼痛,不禁大声呻吟出来。
闻天鸣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老公,我肚子疼啊。”有人关心,林丽自然不放过撒娇的机会,肚子疼的人,怎么可能放松心情呢?
闻天鸣紧张地问:“疼得厉害吗?要不让医生再给点麻药?”
“还打麻药,你不怕我变傻啊?”林丽说。
“或者,我去给你买止痛片?”
“不用啦,你帮我轻轻揉揉就行了。”林丽撒娇说,拉着闻天鸣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
“太轻了,都没有感觉啊。”看着闻天鸣战战兢兢的样子,林丽不禁好笑。
“我是怕揉重了,该把伤口又揉破了。”闻天鸣说什么也不肯加大力度了。
陈小兰看着两人的亲密举止,不禁脸红。焦云在一边见两个人打情骂俏地晒幸福,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把两个保姆指示得团团转,一会儿让倒水,一会儿让去买水果、一会儿让把削好的水果用温水热了喂给她吃。
黄新娜醒来,听说自己腹水了,不能移植胚胎,觉得有些无趣,说:“好吧,等我生了娃,是比你们两个的娃小呢,还是一样大呢?”
“当然得叫我们的娃哥哥姐姐了!在肚子里开始长的时间不算数的,都只认从肚子里头生出来的时间!”林丽说,“以后他得叫我儿子叫哥!”
在**百无聊赖地躺了两小时后,护士让大家去办理出院手续。孙晓伦开车带黄新娜回家,闻天鸣则开车载着刚做完手术的陈小兰和林丽两个女人回家。
“小兰家近,我们先送小兰吧。”林丽说。
“得令。”
闻天鸣扶着陈小兰,顺着楼梯来到地下一层。他从来不知道一栋普通居民楼的地下室可以放这么多东西:自行车、杂物、燃气灶、鞋子,当然还少不了暗无天日、空气混浊、鸽子笼一样的小房间。
陈小兰的家就是这些鸽子笼中的一个,八平方米的小黑屋里,塞了一张大床、一张饭桌和一个破旧的立柜后,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闻天鸣放下陈小兰的布包,环视四周说:“小兰,我帮你打扫一下吧?”
陈小兰脸红了,说:“闻大哥,谢谢你,不用了。”
“真不需要我们帮忙?元盛可不放心你了。”闻天鸣想起早上何元盛的嘱托。
“真的不用。”见闻天鸣在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陈小兰催促道,“闻大哥,你快上去吧,别让丽丽姐久等。”
“好吧,有什么需要就给我们打电话。”闻天鸣不放心地说。
取完卵,林丽继续秉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传统,在家里躺得百无聊赖了,才去公司遛一趟。即使在公司,她的神经也一直没法放松,坐卧不安,又盼着又害怕着医院的电话。
手机一响,她的心脏就狂跳,电话铃声如重锤般砸着她脆弱的小心脏。看到来电号码,她不禁来气:“老公啊,跟你说了打座机,你怎么又打我手机?待会儿医院来电话该打不进来了。”
闻天鸣道:“哎,我忘了!就是想问问你医院来电话没。”
“还没呢。”
“哦,知道了,我挂了。”闻天鸣匆忙挂断了电话。
挂了没两秒钟,电话又响了。林丽一看是陌生电话,心里不禁又是一阵狂跳。
她声音颤抖道:“你好!”
“你好,我这里是邮局快递专线,您有一个包裹投递失败,想要知道包裹详情,请按1……”
骗钱的!林丽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叮叮叮……”电话铃再次响起。
还是陌生号码。
“喂?!”林丽没好气地说。
“是林丽吗?”
“我就是,你哪位?”
“我是华弘医院生殖中心。你的胚胎培养成功了,请你明天早上六点到医院接受移植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