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新娜手拎水果篮,敲响了林丽家的门。林丽开门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扔了一双粉色拖鞋到她脚下,说:“我厨房还煮着东西,你姐夫在卧室,我一会儿就来。”
黄新娜是第一次来林丽的新家,她出嫁前黄新娜倒是经常去她租的房子,在她出长差的时候,会帮她给满屋的花花草草浇浇水。把水果篮和营养品大礼包放到茶几上,黄新娜好奇地从客厅看到书房,又看到阳台,连走廊上壁橱的门也打开来瞥了一眼,最后评价道:“房子不错嘛,两个人住还是挺舒服的。”
林丽在厨房忙着洗草莓,听到她的评语,反唇相讥道:“娜娜,你现在嫁了有钱人,越来越不懂我们老百姓的疾苦了。什么叫两个人住着还挺舒服啊?我们还打算在这房子里面生儿育女呢。三个人住不行吗?四个人住就不行啊?”
“姐,看你说的。我怎么就不懂老百姓疾苦了,说得好像我就不是老百姓似的。我说两个人住着挺舒服,这话没毛病啊!我有说不能住四个人吗?这房子楼下就是步行街,干啥都方便。我跟晓伦说要搬到市中心住,他就是不肯。”
林丽从小和黄新娜斗惯了嘴,见她夸房子的位置,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们住的地方虽然稍微远点,但是别墅区,绿化好,空气好,周围也没有烧烤摊啊、KTV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对了,晓伦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嗨,就别提他了。最近他们公司在找风投,各种投资人来来往往,天天跟走马灯似的,一拨一拨到公司听他们忽悠。今天有人去公司做尽职调查,早上六点不到,他就从家里出来了。”
“你跟晓伦说,过几天,等你姐夫好了,等他没那么忙了,姐和姐夫请你们到家里来做客啊。”
“哎!”黄新娜答应一声,站在到卧室门口,仔细看半躺在**的闻天鸣,他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神情委顿,显然还没从全身麻痹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姐夫,怎么搞的啊?人家度蜜月回来都是精神抖擞,您老怎么半瘫痪了。”
闻天鸣冲牙尖嘴利的小姨子一乐,说:“这事儿你不该问我,该问你姐去!蜜月里就‘谋杀’亲夫,她是咋想的。”
林丽从厨房出来,把盘子递到黄新娜跟前,说:“乡下带回来的草莓,绝对没有激素化肥什么的,你尝尝。”
草莓个儿不大,颜色深红,鲜艳欲滴,黄新娜抓起一颗塞到嘴里,一股清香在口里弥漫开来,果然不错。
“怎么是‘谋杀’呢?!我又没见过河豚是啥样儿,哪儿知道哪条鱼是河豚啊?!我一直以为河豚像海豚那么大,至少也不能比江豚小吧。听说日本人爱吃河豚,那东西挺稀罕的,谁会想到乡下河里随便都能钓上条河豚来啊!关键是,那些酥炸小鱼,我就吃了一条,剩下的全让你姐夫包干儿了,他不中毒谁中毒啊。”
林丽又添油加醋地把没带钱,在医院差点崩溃、幸亏陈小兰借钱救命的事情说了一遍。
“山哥后来跟我说,你姐差点举起垃圾桶,把急诊室的门给砸了。”
“那是,我姐那是响当当的女汉子一条,厉害着呢!姐夫你都不知道,她当初在大学教室……”
林丽冲黄新娜狠狠递了个眼色,她这才收住了话头,抓起颗草莓塞进嘴巴。
“在教室怎么啦?”闻天鸣追问。
“没啥,没啥。老公你尝尝这草莓,可甜了!”
闻天鸣被草莓堵上了嘴,不再追问。
林丽接着说:“对了,娜娜,昨天姨妈专门打电话给我,要我劝劝你,让你辞职专心生小孩。”
黄新娜翻了个白眼,说:“她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我看姨妈也是为你好,担心你一边工作一边备孕太累了,身体受不了。”
“我妈自打跟我爸离婚,就特别没安全感。他们那一代,谁不是一边工作一边怀孕生孩子的?为啥到了我,就非得辞职生孩子呢?!她是怕我不赶紧生孩子保不住在婆家的地位,怕没孩子晓伦会生二心找二奶在外面养孩子,回头把我这大奶给休了。在她眼里,男人全都跟我爸一样靠不住。”
“我看你嫁了有钱人,你妈的压力比你还大。”林丽说着,也塞了颗肥嫩多汁的草莓到嘴里。
黄新娜不以为然地说:“又是男人有钱就变坏那套?我爸没钱,也没见得他有多好啊。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跟她说,她当初打两份工供你上大学,好容易把你供毕业了。你一个堂堂大学毕业生,成绩优秀,不去工作岂不是浪费了?她给你交的学费不都打水漂了?再说了,当初孙晓伦追你,难道不是因为你成绩好又聪明,干啥都拿第一?如果当时你跟孙晓伦说以后不工作,让他养你一辈子,他能那么起劲追你?!你妈一听,觉得我讲得有点道理,不说非得让你辞职了,只说跟孙晓伦一比,挣的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工作就别那么认真了,还是早点生孩子要紧。”
“她怎么晓得我不着急啊?!问题是这事儿急也没用,还得等一个月一次的机会。”
说完这话,黄新娜看一眼在**昏昏欲睡的闻天鸣,话锋一转,悄声道:“闻大哥这样,不会影响你们造人吧?”
林丽有点拿不准:“应该不会吧。”
看时间已经不早,黄新娜从书包里翻出个试纸盒,说:“我一会儿得走了,先上个洗手间。”
林丽眼尖,发现她手里绿白相间的排卵试纸盒,跟自己用的是同一个牌子。
从林丽家出来,黄新娜给老公孙晓伦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嘈杂得很。
“喂。”孙晓伦匆匆说。
“老公,你在干吗?忙吗?”
“在开会,忙!”
“晚上啥时候能回家啊?人家今天……”
黄新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有女人叫:“孙总,这个数据好像有点问题。”
孙晓伦放声说:“稍等,我马上来。”又压低嗓门:“今天是财务尽职调查,查得特细,把好几年的账本和凭据都翻出来了,还不知道要搞到几点呢。你刚才说今天晚上怎么啦?”
“没什么,你去忙吧。”
“哦,好。他们定了明天一早回去的机票,晚上没准会搞通宵,你先睡,别等我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啊?”
“嗯,老公,祝你成功!”黄新娜挂了电话,一脚踩下油门,小跑车怒吼着冲上停车场的斜坡。明天再说?等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
黄新娜踩着高跟鞋,风摆杨柳般走进公司大门,前台小姐赶紧站起来,微笑着说:“您好,孙总在开会,我去跟他说您来了。”
“不用了,我直接去会议室找他就好。”黄新娜摆摆手道,她三天两头来孙晓伦公司,不少人都认识她。
会议室的百叶窗没关严,透过落地玻璃,黄新娜看见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房间正中的会议桌上堆着一摞摞资料。孙晓伦身着白衬衫,挽着袖子,对着台笔记本电脑在跟几个人讨论着什么。他周围的几个人中,紧挨着坐在他旁边的白衣女人最为耀眼,她三十来岁,瘦高,厚厚的长发像玉米穗一样堆在脑后,用一只木质发夹别住。她凑得很近,头都快挨到孙晓伦肩膀了,还时不时地撩起头发,风情万种地看着他。
孙晓伦从小是个浑不吝的家伙,欺负同学、考试作弊、打架斗殴、逃学这些不务正业的事情,没一样不精通,而上课专心听讲、回家做作业、复习课本等正事却要抽空才干。平时作业想不起来做,到考试的时候就装可怜,让同桌黄新娜“帮助”他,每到考试前,都使出种种手段讨好。上小学的时候,他送的小女孩们喜欢的粉色铅笔、香喷喷的橡皮。初中他父母做生意发家之后,讨好的手段更是花样百出,黄新娜喜欢的书、音乐CD、包包,都想方设法搜罗来送给她,哄得她高兴,好让他平时抄作业、考试抄卷子。
父母离婚,黄新娜判给了她妈,母女两个靠着母亲微薄的工资生活,经济上并不富裕,能利用自己成绩好的优势换取些喜欢的小东西,也算是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资源。只是对孙晓伦这种心思不在学习上、没有上进心的小混混,黄新娜是从来都没啥好感。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孙晓伦父母破产了,他开始懂事,发奋努力,她才转变了看法。
现在小混混摇身变成霸道总裁,身边自是有不少女人往跟前凑的。
孙晓伦转脸看见会议室外的黄新娜,惊奇地扬起了眉毛,跟旁边的几个人说了句什么,推开会议室门出来。
“老婆,你怎么来了?”他并不避人,亲昵地揽住黄新娜,尖起嘴巴,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
黄新娜怕痒,笑着躲开,说:“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路过,上来看看你。”
孙晓伦坏笑道:“怎么,几小时不见,想我了?”
黄新娜性格活泼,在公众场所却总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孙晓伦奔放惯了,就喜欢故意在公众场所搞得她左躲右闪,哭笑不得。
“孙总,刚才的财务数据好像……哎哟,对不起,这位是?”白衣女人看见了孙晓伦的亲密举动,有意追出了办公室。
黄新娜趁机一把推开他,尴尬地整理了下裙子,孙晓伦倒是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是我家娘子,黄新娜。娜娜,这是林总,她负责这次的财务尽职调查。”
黄新娜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面前的林总。这是位年纪已经不轻了的金领丽人,身上的套裙是香奈儿新款,耳垂上的小钻石耳钉闪闪发亮,离近了能看见保养得很好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
那林总也在上下打量这位孙总夫人。青春,那是一定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皮肤光洁细腻,大波浪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上,尽管她表情文雅,微笑有礼,却掩饰不住满身散发的活力。她暗戳戳地猜想:她就是用这股压抑的野性征服孙晓伦的吧。
黄新娜很有礼貌地伸出手,说:“林总,您好!”
林总皮笑肉不笑地伸出纤细的手,在黄新娜指尖飞快地握了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跟被火烫了似的。
“孙总,明天我们就要把报告传给美国总部,您要是没别的重要事,还是接着把报告要用的数据弄完吧。”
她嘴角在笑,眼睛里却冷冰冰的。她再次迅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黄新娜,转身进了会议室。黄新娜被她转身前的眼神雷到了,看得出来,她不喜欢孙晓伦身边有个她,只怕干扰他们的工作是原因之一,另一方面嘛……
黄新娜顺水推舟地说:“晓伦,你赶紧回去吧,耽误了美国那边要的报告,拿不到投资,我的罪过就大了。”
孙晓伦笑了,说:“我先回去了,明天我陪你买买买,好不?”
“嗯呢,去吧!”黄新娜通情达理地说。
孙晓伦又在她嘴巴上啄了一口,才进了会议室。那女人带着胜利者得意的表情,故意当着黄新娜的面,关上了门。
黄新娜扬起眉毛,长吸了一口气。孙晓伦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多多少少有些莺莺燕燕在周围,她从来不紧张,也很少吃醋。她老妈倒是经常提醒她,要小心孙晓伦周围那些女人,时刻观察周围有没有小三。她并不以为然,天天围绕男人转,盯着他周围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开心快乐可言,两个人合则在一起,不合则分呗。只是像林总这么明目张胆表现出敌意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会议室的几个人很快把第一年的数据捋顺了,林总半眯着眼,眼波流转,看着孙晓伦,说:“孙总不愧是人中龙凤啊,这么快就明白了调查意图和重点。孙总,你在大学的时候,数学成绩一定特拔尖吧?”
孙晓伦笑着说:“林总,您大概还没看到尽职调查的管理层人员介绍吧?我从小成绩就不咋地,要不是靠老婆帮我作弊,只怕高中都毕不了业。复读了一年,好不容易考了个三流大学,高等数学还挂过科。不过,您可千万别把这些写到给美国的报告里面去哦!”
想拍马屁却拍上了马腿,林总的脸色白了一下。然而,他哈哈大笑着坦言自己是学渣的模样,荷尔蒙四溢,是个女人看到都会酥了半边的。
这时,孙晓伦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喂,贾老板,您好啊!最近有什么好消息?……又拿到笔大生意?恭喜你啊……下次一起吃饭庆贺一下……啊?合作,要我们当供货商……那太好了!要多少,什么时间交货?”
林总眼睛盯在屏幕上,耳朵却竖了起来。那贾老板,不会正巧是业界鼎鼎有名的大佬吧?
“喂,喂……”孙晓伦拿着手机走到窗子边,“我听不太清楚,信号不好。好的,我用固定电话给你打回去。”
孙晓伦放下手机,客气地说:“林总,我去办公室回个电话,你们先看看后面两年的数据。我马上就来。”
孙晓伦推开自己大办公室的门,无暇欣赏窗外成片的绿荫和泛着金光的人工湖水,直接奔向硕大的橡木老板台,刚抓起座机,准备给贾老板回电话,却听见老板台后的椅子上传出一声轻笑。老板椅是专程在意大利定制的,柔软的小牛皮闪着幽光,高大的椅背挡住了坐在椅子上窃笑的人。
孙晓伦面色一沉,他的办公室平时是不许人进的,连保洁打扫卫生,都必须有秘书在场。
他沉声喝道:“谁?”
只见老板椅缓缓转过来,露出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不是黄新娜是谁?
“老婆,是你啊!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干啥呢?!你等着,我先给老贾回个电话,再来收拾你。”
黄新娜哈哈一笑,压着嗓门说:“小孙,那可是笔大生意啊,利润最少三十个点,你要不要做啊……等等,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你换个座机给我打回来吧。”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像被人卡住了脖子,语音中还夹杂着“丝丝丝”的气流声。正是刚才贾老板在电话里的声音。
孙晓伦天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黄新娜那点小心思,不用点就透。他安抚道:“娜娜,结果是你把我骗出来的啊。你别在意那个林总,她对人就是那个样子,谁都看不起的,你别生气,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当。”
黄新娜天真地瞪大眼睛,说:“林总对你不错,为啥我要生气呢?!”
见孙晓伦被噎得翻白眼,她笑了,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把短裙拉到大腿根,伸腿爬上了宽大的老板台。孙晓伦正琢磨怎么平息自己老婆的醋意,见她居然爬上了办公桌,便住了嘴,饶有兴致地看她到底要干啥。
黄新娜双眼放射出**的光,缓慢地一步一步地爬向孙晓伦。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冷冰冰的办公室瞬间变成了**的表演场。看着她丰满上翘的臀部,扭动的纤细腰肢,伸出手臂时波动的**,孙晓伦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猫女般的黄新娜爬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领带。孙晓伦兴味盎然地看着她的嘴唇,顺着衬衫,沿着他的腹部慢慢上升到胸膛,再上靠近自己的脖子,间或在他身体上留下火热的吻。他完全无法预测到嘴唇会在何处停留,每块肌肉都紧张起来,等待着她甜蜜的袭击。最后,他用自己的嘴唇捕捉到那两片顽皮的嘴唇,把它们包裹起来……
几秒钟过后,衣服们开始一件件飘落在纯羊毛地毯上,先是孙晓伦的领带、衬衫、皮带、长裤,然后是一条丝质连衣裙,房间温度节节攀升,烤化了两个人,他们便没羞没躁地融在了一起。
“咄咄咄……”几声敲门声后,女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孙总,你在吗?林总说数据有点疑问,请您过去看一下。孙总?”
孙晓伦的肌肉一紧,激烈运动着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他想起刚才进来得匆忙,没有锁门。而此刻黄新娜丰腴的臀部正坐在一堆待签合同上,双腿紧紧盘住他的腰,上身后仰,眼神迷离,媚眼如丝。听到门把手“咔嚓”一声响,孙晓伦赶紧大声说:“你别进来!让林总等一下,我现在有事情不方便,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马上就过去。”
秘书在门外答应一声,走掉了。孙晓伦这才松了口气。
“娜娜,等等我,我去锁门。”
“不嘛!”她双腿缠住他的腰不放。
他只好搂住她娇小的身体,抱着她一起走向门口。她“哧”的一笑,双手抱住他的肩,顺嘴在他脖子上种下一连串“草莓”。锁上门后的二人世界,**再次洋溢开来,最后两个人同时在大汗淋漓中得到了释放。**过后,孙晓伦看着黄新娜,发现她眼睛里隐藏着一丝笑意。
“怎么啦?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黄新娜索性笑出来:“谢谢你的种子。”
孙晓伦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不过这个被利用的经历还挺愉快的。
“排卵期到了?”
“体温今天早上升高的,排卵试纸是两根红杠的‘中队长’,而且排卵检测仪也显示我排了。”
“排卵测试仪?那是什么新装备?”
“这可是高科技产品,话说在上世纪70年代,有位著名的意大利医生研究发现女人的唾液结晶变化与宫颈黏液结晶变化同步。排卵期,宫颈黏液和唾液结晶都出现羊齿状,这个时候嘿咻,最容易怀孕。”
“你都成备孕专家啦。”孙晓伦揶揄道。
门外又响起了秘书怯生生的声音:“孙总,林总……”
“告诉她我马上来。”
孙晓伦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扭脸一看,黄新娜也已经整理好了连衣裙,梳好了头发,正对着小镜子涂口红。他过去搂住她,说:“要不要在我办公室里休息会儿?”
“不用了,我还有事儿呢!”
“今天晚上我回不了家吃饭了,让保姆给你做点好吃的吧。”
“我也不回家吃了,跟妈说好了下班去陪她吃饭,你爸又出差了。”她嘴里的妈,就是她的婆婆,孙晓伦的母亲。
夫妻两人携手出来,在会议室门口道别,孙晓伦恋恋不舍地目送黄新娜窈窕的背影离开。回到会议室,林总一眼就看见了孙晓伦衬衫上隐隐约约的口红印,从胸口一直到腹部,还有脖子上的红色吻痕。她心里一阵不舒服。
“好了,我们从哪继续?”
黄新娜在办公室处理了几项日常事务,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想当初保住这份工作也是费了一番口舌的,大学刚毕业她就和孙晓伦结婚了,婚后婆婆要求她辞职在家专心生小孩,被她嬉皮笑脸地拒绝了。
老妈和婆婆都劝她辞职在家做家庭主妇,她却从来没有过坐在家里让男人养活的打算。男人的钱可以花,但女人一定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多年前爸妈离婚后,老妈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娃,虽然生活得很艰难,但心里不委屈,活得硬气。如果当时老妈没有那份收入微薄的工作,出了社会啥都不会干,老爸在外面找了小三她敢说什么吗?她敢离婚吗?
所以不管孙晓伦他家有多少钱,都不能让她放弃工作;孙晓伦家也有落魄的时候,只是运气好又东山再起了,可见有钱也不一定是一生一世的事,没准儿哪天就一贫如洗了,别人是靠不住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黄新娜驾车在林间道路上穿行,路边是一栋栋形状各异的别墅。有装饰复杂的洛可可式,树影花丛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门廊立柱上肥胖的石雕小天使;也有简洁朴素的美式,白色栅栏后面绿草如茵;还有屋檐飞翘的中式,雕栏画柱,朱红琉璃屋顶下,翠竹丛随风摇曳。
小区里有宽阔的道路和占地巨大的公共绿地,与那些标准化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别墅区不可同日而语。黄新娜在道路尽头停下车,推开铁门进入院子。树丛后面有座二层小楼,风格难以言表:朱红的屋檐,上面铺着金黄琉璃瓦,门口两只石狮子旁边却摆放着欧式石雕花坛,花园里有不少繁杂的装饰摆件,墨绿的陶瓷花鸭子,欧式小喷泉,几个零星散落在草地上不土不洋的小盆景,充分展现了屋子主人复杂的审美情趣。
房子的女主人,黄新娜的婆婆,就是个复杂的人。她的儿媳妇得是名牌大学高才生,得有个好工作,得有良好的家庭背景,还得结婚后不工作,专心侍奉丈夫和孩子。成长在单亲家庭的黄新娜,有个几乎不怎么来往的不成器的父亲,婆婆对此并不满意。好在黄新娜还算符合她名牌大学毕业、成绩优秀的条件,加上儿子坚决要娶这个女人,她也就接纳了这个儿媳。
黄新娜把在超市买的几样进口水果放到厨房,婆婆见了,说:“娜娜,下次别买了,家里的都吃不完。”
“妈,您那些批发的水果吃到后面就不新鲜了,您送人吧,留着肚子吃我孝敬您的啊。”
越有钱的人家越抠门,婆婆总爱让司机开车去批发市场买水果、蔬菜,一买就是一大箱。便宜是便宜,只是经常都吃不完扔掉,怕是浪费得更多。
“娜娜,我今天让厨师专门给你做了几个补身子的菜,你多吃点儿。”
黄新娜苦着脸,看着面前的当归炖乌鸡什么的老三样,心里暗想,不晓得是哪个家伙说这些没味道的东西能补身子,每回来都是这几样,吃得都快吐了。可是嘴上还得说好听的:“妈,您别每次来都做给我补身子的,您自己也得吃好啊。”
婆婆说:“你和晓伦难得过来,这也是妈的一片心意。哎,对了,上回你和晓伦去那个外国医院检查,结果怎么样?”
“嗨,您就别提了。去了,环境挺好的,就是没什么病人。那外国医生一看我们去了,高兴啊,做个B超要半小时,照来照去,简直就把我们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嘛。后来晓伦偷偷塞了点小费给护士,她才说了实情,那医院的妇科、产科啊是挺不错的,就是治疗不孕不育才刚开始,到现在一个成功的都还没有呢!人家偷偷劝我们直接去国有正规大医院做检查,说国有医院的医生一个星期看的病人,比老外一年看的还多!”
婆婆大概是被“不孕不育”这几个字刺激到了,说:“不孕不育,啊?到底是什么问题?是你有问题,还是晓伦有问题?要好好查清楚。”
结婚前,黄新娜跟孙晓伦怀上过一个孩子,当时两个人在读大学,都还没玩够呢,想都没想就去做了人流,这事儿她自然不会跟婆婆说的。
“是呢。那天护士的一通话,说得我们都没脾气了,正好晓伦公司来电话,他就回去了,还没来得及做检查呢。我倒是做了个B超,一切都是正常的。等晓伦有空,我们换个三甲医院查查看。”
婆婆没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最近公司事情多,你爸和晓伦都忙,整天都不着家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们也没个念想,你们要是早点生娃儿,这家里也还能热闹点。”
黄新娜诺诺答应,心里暗笑。两个男人和她都有工作,每天自己忙自己的,平日在家待着的只有婆婆一个人,只怕还是婆婆自己觉得清冷吧。
“你的老婆不是我。”林丽边刷牙,边含混地说,“你老婆是老万。我算了下,这个月你晚上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多五天。”
闻天鸣心虚地抵赖:“哪有啊!”
林丽狐疑地看着他:“在外面时间那么多,你是不是又交了个女朋友?”
“一个女朋友哪够啊?有这么多时间,两个女朋友都可以应付了!好歹我还回家睡觉,老万可是经常直接睡办公室。”
“那是因为人家老万办公室有卧室,如果你也不回家,那倒真是有可能去当鸭子了。”
闻天鸣随手在林丽胡思乱想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吹牛说:“我这功夫去当鸭子,别人只怕都得下岗。对了,今天终于要签卫生局的合同了,你老公马上就会拿到七万块提成。”
“就是那个跟踪了半年多的项目?哇!老公,你太厉害了!”林丽高兴地叫起来,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的,不然他怎么能心甘情愿地帮自己还信用卡呢?!”
其实,林丽很会安排老公不在家的时间,那就是——永无休止地上网、跟网友聊天、上某宝用闻天鸣的信用卡买东西。家里的笔记本电脑现在已经成了替补老公,陪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丈夫缺席的夜晚。闻天鸣也很自觉,怕影响林丽的睡眠,经常会在回来晚了时自觉睡客厅沙发,不过,他更多的是不想让林丽掌握他回家的确切时间。
被林丽控诉过回家晚之后,闻天鸣尽量推掉不必要的应酬,早些回家,争取能睡上大床。平时睡的沙发又窄又短,翻个身都怕掉地上,哪有大**四平八稳?还是搂着老婆温软的身子睡得舒服啊。睡大床连黑甜乡里做梦都是美的,在梦里,他终于有自己的宝宝了,闻天鸣兴奋地一手搂一个,两个还在吃奶的小家伙趴在他肚子上,肥嘟嘟的小手在他脸上划拉,每经过他的嘴,他都大力凶恶地咬住又白又嫩的小肉胳膊,逗得两个小公主“咯咯咯”地笑,其中一个笑得太用力,结果吐奶了……
“老公,快起来!”
闻天鸣睁开眼睛,小公主们瞬间消失了,只觉得脸上还残留着婴儿嫩滑皮肤的感觉,令他回味。
“老公,老公,你看这儿,是不是有条很淡的红线?”林丽兴奋地举着早早孕试纸问道。
闻天鸣盯着试纸,啥也没看到,揉揉眼睛再看,那试纸条上有一杠明显的红色横线,离这条线半厘米的地方,白板一片,哪有什么很淡红线?!看着林丽兴奋的样子,他不忍心泼冷水。
“好像是有一点点,几乎看不出来。不过才没几天,能测出来?”
“就是因为我们嘿咻了才九天,时间不到,需要仔细看,才看得出来嘛!这是弱、弱、弱、弱阳。”
闻天鸣再次把试纸拿到眼前,都快触到鼻尖了,恍惚中,似乎、好像、隐约,有条很淡很细的粉色线,一眨眼,那条线又消失了。
“过两天再测一次。天还没亮,再躺会儿吧。”闻天鸣揉揉惺忪的睡眼说。
林丽再次钻入他臂弯,她丰腴冰凉的皮肤摸起来格外顺滑。经这么一折腾,闻天鸣却睡意全消,他仔细看怀里的女人:她已经不再年轻,细细的皱纹爬上了眼角,刚结婚时洁白粉嫩的小脸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愁苦和微微下撇的嘴角。整整努力了两年也没有怀上孩子,挫折感像翻滚的乌云,笼罩在家庭上方,时刻都有可能会掠起风暴。
闻天鸣回想起在实施造人计划之初,林丽曾经骄傲地向父母和亲朋好友宣布了要生个鸡宝宝的决心,她兴致勃勃地跟她妈说:“妈,我现在要宝宝,正好明年5月生,以后报名上学可以不用耽误,天气好坐月子也舒服。”
她妈当时就反问:“你以为生个孩子跟在超市买鸡蛋一样容易啊?你以为小孩儿都在肚子里头准备好了,你想啥时候要就能要得上啊?”
没想到一语成谶。
但愿这次能够如愿怀上,也算是两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接下来的几天,闻天鸣都自觉推掉了晚上陪客户去KTV唱歌的活动,顶多在外面吃完晚饭就回家。不熬夜,早上也都能按正常时间起床了,这天早上,闻天鸣被手机设定的闹铃吵醒,他没有赖床,一个鹞子翻身起来上厕所。没想到厕所门锁着。
“等一下,老公。”林丽在里面轻轻说。她上厕所从来不关门的,这次有点蹊跷。
闻天鸣敲打着厕所门,故意开玩笑道:“快点啦,不然我就随地大小便了。”
门从里面打开了,林丽穿着睡衣从厕所飘出来,想穿过闻天鸣身边溜走。闻天鸣一把抓住她,问:“说,在里面干什么坏事了?”
她抬起头,闻天鸣看见了她的红眼圈。
“怎么啦,大清早哭兮兮的?做噩梦了?”
“我……大姨妈来了。”林丽哽咽着说,她扑进闻天鸣怀里,脸贴在他胸口,全身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泣不成声。闻天鸣的心像落水的铅块,一直往下沉,往下沉,绝望紧紧攥住他心脏,压抑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抱住林丽,夫妻两人靠在狭窄的卫生间门框上,痛苦地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