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3个月来一直担忧焦虑——最后我采取了给他写信这极端的一步。可怜的卡罗琳的状况使我们极度忧伤,这之前她不断虚弱下去,以致严重得让人怀疑她是否还能完全康复;而今天她的病情又严重多了。她的处境非常危险。医生明确地说她是由于伤心过度变得生命垂危的,现在即使消除了病因也可能无法挽救她。我应该尽快给查尔斯写信吗?可是她不同意我如何能写呢?现在支配她的只有自负,所以我不应该听她的。
9月26日。——查尔斯已来见到了她。他感到震惊懊悔,良心不安。我告诉过他除了他亲自来可以让她高兴外,别的毫无用处。我不知道假如她好转了,他如何看待向她提出结婚一事,不过目前他很少和她说话:他的确不敢,他的话会使她烦躁不安,有危险。
9月28日。——经过责任与私心的一番斗争之后——我祈求上帝自己再也别这样了——我已求他出于同情娶她为妻,就在此刻她躺着的时候。我对他说这可怜的孩子不会拖累他太长的,也只有这样一个庄重的仪式会使她在临终前的几小时里得到安慰。他说若不是有一个可怕的原因,他很愿意这样做,并且他自己也已经想到了:万一她成为他妻子后死了,那么根据我们的法律,他绝不能和她姐姐我结婚。他的话使我吃了一惊。他继续说:“另一方面,如果我能肯定立即和她结婚会救她一命,我也不会拒绝,因为有可能过一段时间后,在见不到你的情况下,我会对像她这么可爱的人感到非常满意;但如果——这是有可能的——我和她结婚或采取任何别的行动都无法救活她,那么我便既失去了她又失去了你。”我对他的话无言以对。
9月29日。——直到今天早上他一直坚持着拒绝的理由;我产生了一种想法,立即向他提出。就是说考虑到她对他的爱,他至少应同意与卡罗琳“形式上”结婚;这种形式婚姻不需要有法定上的结合,但却会使她衰弱难受的心灵感到满意。这样的事以前有人做过,她在精神上感到他是她的情况下会得到难以形容的安慰,我肯定。如果她真的离我们而去,又如果那样做的确被视为权宜之计,那么将来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成为他合法的妻子。而如果她活下来,那么在她康复后他可以告诉她他们的婚约不完整,婚礼可以重新举行。我也肯定愿意不去打扰他们,走得远远的,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使他对我产生的不幸的爱情成为过去。我把这一切摆在他面前,可他犹豫不决。
9月30日。——我再次催促他。他说他会考虑。这可不是吞吞吐吐的时候,为了进一步劝导他我提出庄重地与他订婚,答应她死后一年和他结婚。
稍后。我们烦恼不安地见了面。他说无论我提出什么他都同意,只要存在如下3种可能和我们会随之采取的行动:首先,万一亲爱的卡罗琳离开了我们,我一年后就和他结婚;其次,如果卡罗琳竟然在渺茫的希望中恢复过来,那么我负责向她解释他与她那个婚礼的真正性质,说明是在我的建议下为了让她高兴才立即举行的,特别证书随后才能办好,还告诉她大家正等待着她去教堂举行公开的婚礼;再次,如果她不可能冷静下来,拒绝和他重新举行婚礼,那么我就离开英国同他到国外去,在那儿和他结婚,答应不再回英国生活,直至卡罗琳嫁给另一个男人或把她对查尔斯的恋情看作是一件往事而已。我仔细考虑过这些条件后,完全同意了。
晚上11点。我毕竟不太喜欢这个计划。首先,我在离开父亲回屋就寝前刚听了他对此事的看法,感到他对此看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不过他说他决不会鼓励任何这种虚假的做法,无论我出于怎样的好意,即使那个可怜的姑娘已奄奄一息,那样做也不对。我难过地通夜思考着。
10月1日。——我相信父亲的看法是错误的。为什么那样做不对呢?如果它会给卡罗琳受伤的心灵带去安慰,如果查尔斯坚决拒绝真正的婚礼——再说即使他同意,那也不可行,因为难以获得一份特别证书。父亲不知道,或者也不会相信,卡罗琳的恋情是让她陷入绝望境地的根源。可事实如此,并且语言形式可以带给她难以形容的幸福,这我非常清楚;我曾试着低声对她讲了这样的婚姻,效果很好。从此以后在卡罗琳的问题上父亲就不能再信赖了。他并不理解她。
中午12点。我利用父亲出去的机会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男青年,他上午来找父亲说事情。他就是西奥菲勒斯·海曼先生,我已经提到过他——他是毗邻镇的一名传教士,不久将被任命为牧师。我把这件令人同情的事以及我的补救办法对他讲了。他热情地说他会支持我——愿为我做任何事(他确实是我的一个爱慕者);他看不出这样一种慈善行为有什么错。下午他将赶在父亲回来前再来,以便落实我们的想法。我已告诉了查尔斯,他答应作好准备。现在我必须把这一消息透露给卡罗琳了。
晚上11点。我一直太兴奋了,直到现在才得以写下结果情况。我们终于实现了计划,虽然我觉得像个罪人,但我高兴。当然还没有告诉父亲。从那以后卡罗琳消瘦而坦率的脸上露出了天使般的表情。即使现在真的救了她的命,并且他们因此必然合法成婚,我也不会感到惊奇。那样就可把整个过程告诉父亲了,而面对如此巨大的成功他也不会不赞成。同时不幸的查尔斯也没有失掉娶到可耻的我以取代她的可能,假如她——。我不能无动于衷地考虑到另一种情况,不愿意写下来。婚礼一结束后查尔斯就到欧洲南部去了。他最初十分紧张,心跳不止,几乎处于疯狂的状态,在我的劝告下才逐渐平静。我不得不受到处罚与他吻别,想到其中包含的意味我极其悔恨;但他吻得很意外,随后就离开了。
10月6日。——她当然好转了,甚至得知查尔斯必须突然离开的消息时,她也很高兴。医生说她表面的好转或许是虚假的;不过我认为我们让她记住有必要别告诉父亲和每一个人所发生的事,是有助于她对生活产生热情的。
10月8日。——她仍在逐渐康复。我高兴救了唯一的妹妹一命——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的话,虽然我永远也做不了查尔斯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