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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邂逅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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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星期6下午1点。格特鲁德·洛奇如上所述被放进了监狱,正坐在第2扇门内的等候室里,门上方是一个古式方石拱道,当时非常新式,上面刻着“县监狱:1793”字样。这就是昨天她从石南地里看见的监狱正面。旁边有一条通路,可以去安放绞刑架的顶部。

城里人群拥挤,市上的买卖暂时中止;可格特鲁德几乎没见到一个人。直到约定的时间以前她一直呆在屋里,现在从一条避开悬崖下空旷地面(这儿聚集着旁观者们)的路,来到一个地点。但即使现在,她也能听见众人的噪杂声,不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高喊着:“快说出临终的话,忏悔吧!”没得到什么缓刑令,犯人被处决了,可众人还等着看尸体被取下来。

不久这个固执的女人听见头上方传来脚步声,然后看见一只手在示意她;她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出去,穿过门房那边铺筑过的内庭,两膝抖得几乎无法走动。她的一只手臂露出袖外,只用围巾盖着。

她来到竖着两个支架的地点,没来得及想它们作何用处,便听见背后什么地方下梯子的重重的脚步声。她不愿或不能转过头去,而是呆若木鸡,意识到4个男人抬着一副粗糙的棺材擦肩而过。棺材打开,里面放着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他穿着乡下人穿的长罩衫和粗斜纹布裤。尸体被仓促地抛进了棺材,罩衫的下摆还挂在外面。它暂时被放在支架上。

此刻年轻女人仿佛觉得眼前飘浮着灰雾,加上戴着的面纱,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好象自己快死了,但仍被某种力量维持着生命。

“快吧!”旁边一个声音说,她这才明白话是对她说的。

她竭尽全力走上去,同时听见有人从后面跟上来。她露出可怜而该死的手臂;戴维斯把尸体的面容现出来,抓住格特鲁德的手,把她手臂放到死者脖子上——上面有一圈未成熟的黑莓色印痕。

格特鲁德尖叫起来,因为魔法师断言的“血液转变”发生了。但就在此时,场内传来第2声尖叫——这并不是格特鲁德发出的,她吃惊地回过头去。

罗达·布鲁克紧跟在她后面站着,拉长着脸,眼睛哭红了。罗达后面站着格特鲁德的丈夫,他脸露皱纹,眼睛模糊,但没一滴眼泪。

“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嘶哑着问。

“**——现在又来到我们和孩子中间!”罗达叫喊道。“魔鬼撒旦在我梦幻中显露的就是这样!你终于像我梦中的人啦!”说罢她抓住年轻女人**的手臂,不可抵挡地往墙上撞去。罗达刚一松手,年轻脆弱的格特鲁德就倒在丈夫脚边。他扶起她时她已不省人事。

一见眼前的这对男女,她就足以想到那死去的青年是罗达的儿子。当时,被处死的罪犯的亲戚如果愿意,有权要求埋葬尸体;正是为此目的,洛奇和罗达等着验尸。年轻人刚被抓住犯罪她就通知他去,随后又通知了几次。审判时他还进了法庭,这便是他最近的“度假”。两个可怜的父母希望不要暴露,所以亲自来取尸体。一辆马车等在外面,同时还准备了一块裹尸布。

格特鲁德的病情十分严重,大家认为明智之举是就近为她找一名医生。她被送出监狱,带进城里,可再没活着回家。她脆弱的生命,也许因为麻痹的手臂而受到严重损伤,现在24小时以来,她又受着身心的双重打击,因此彻底崩溃。她的血液的确已“转化”——但太过份了。3天后她便死在城里。

在卡斯特桥再没见到她丈夫;他只在安格伯里的旧市场上出现过一次,而过去是经常去的;在其它公共场合也很难见到他。他最初闷闷不乐,悔恨不已,最后才好转一些,仿佛成了一个温和好思的人。参加可怜的年轻妻子的葬礼后不久,他着手处理霍姆斯托克及附近教区的农场,卖掉每头牲畜,然后去了县另一方的波特布雷德,住在孤寂的屋子里,身体每况愈下,两年后平静地死去。此时人们发现,他先为罗达·布鲁克安排了少部分年金——如果能找到她领取的话——将其余全部不小的财产遗赠给了少男教养所。

一段时间她消失了,但终于又出上在先前的教区里——然而坚决拒绝接受提供给她的钱财。她又在牛奶场上干起单调的挤奶活,这样持续了许多年,直到腰弯背驼,曾经浓密的黑发变白,额上的稀疏起来——或许因长期顶着牛肚挤奶所致。有时,那些知道她经历的人会站住看她,不知那冷漠起皱的额头里有着怎样的忧思,随着一股股流出的牛奶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