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杰莉脸色发红,同情中脖子和胳膊都热热的。年轻人敏捷的想象,女人分析问题时所采取的假定,把这种想法像箭一样直接向她射来:“他想娶我!”
她曾听说过类似的奇怪举动,在这当中人们把橙花和悲哀的柏树枝缠在一起。有时人们出于尊重,希望在临终时组成一种合法的家庭关系——这种关系他们健在的时候无意建立。
玛杰莉一时几乎不能说是兴奋;她自身就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对象。她既吃惊又羞怯,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发抖。她变得严肃起来,坐在孤零零的屋里,盯着炉火。7点钟时她断然站起身,十分安静地爬上楼,快速打扮起来。
她这样匆忙地梳洗,主要把心思放在了一双手上。这个夏季它们已被晒得有点黑,她抬起手有些焦虑地看着它们,尤其是左手的无名指。她用热水和冷水洗手,把只有乡下姑娘才知道的某些以蜜蜂和花做成的东西——一切她能够想到的——用到自己被晒黑的小手上,直到她自信它们已真的白得让一个有上百种头衔的丈夫满意了。她打扮完毕后,留话给埃迪说她要去散很远的步,便动身向着“山林小屋”走去。
她已不再像个姑娘那样步子轻快,而是走得像个妇女。穿过园林时她用自己的发音轻轻说着“冯·克山森男爵夫人”。听到这一称呼她非常激动不安,不得不暂停下来,一只手放在心口上。
那座房子3面都被灌木紧紧包围着,她几乎绕了它一圈才发现那扇小门。她一小时来所具有的果断精神在她站在门口的时刻却没有了。她停在那儿等鼓起勇气时再敲门,这时一辆马车在不远的正面入口处停下;她从角落里探看着,发现一个牧师和一个绅士走下车,玛杰莉觉得自己认出那人就是邻近镇上的一个有名的律师。她已不再怀疑所提到的仪式是什么性质的了。“这太突然,但我必须服从他!”她低声说,然后轻轻拍了下次门。
门很快被打开,那个男佣一定就站在门内。她心想他就是把他们载去参加舞会的男人——那个可信的沉默寡言的人。他一言不语把她带上后面的楼梯,穿过顶部一扇门进入一条宽敞的走廊。他让她在一间小梳妆室等着,这儿有一个火炉,壁炉上方是一面铁框镜子,她从中看到自己。只见每边面颊上都有一团红晕,其余部分便显得苍白;她的眼睛犹如上等的钻石一般。
她没坐多久那个男人就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她跟着他来到一扇遮盖着红黑帘子的门,他把门帘拉开,带她进了一个大房间。她面前的一张桌上放着一盏有罩的灯,她左边有一架黑色高大的四脚床,幔帐使她看不到屋子中央。这儿的每一样东西在她眼里都显得堂皇富丽,她因此感到迷惑,而她的个子、力量和美貌相比之下都逊色不少。给他带路的男人马上离开了,某个人轻轻绕过床帘一角走过来。他亲切地伸出一只手——颇以恩人自居的样子。他就是那个她一眼认出来的律师。这位绅士把她领向前去——好象她是一只羔羊而不是一个女人——直到**躺着的人出现在眼前。
男爵的眼睛闭着,她进去时几乎没什么声音,所以他也没睁开眼睛。他苍白的面容差不多像床单一样白,黑发与浓浓的黑胡像用墨水在一张白纸上写下的破折号。牧师和另一位绅士坐在他旁边,她后来得知那位绅士是伦敦来的医生;男爵听到牧师说了几句话后睁开双眼。他一看见她就露出了微笑,伸出手来。
玛杰莉如果不是太感到畏缩和心悸以致无法做任何事情,她是会为他哭泣的。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机械地和他握手,简直不能回答他那微弱的问话:“亲爱的玛杰莉,你看见我的情况了——你怎么样?”
在为婚姻作准备当中她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景。她对男爵的感情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朦胧的,现在无法使她产生信赖。她真希望自己没来。律师见男爵示意,就给她拿来一把椅子;这时男爵说了一些话,才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闷。
“我已被弄到了死神的门口,玛杰莉。”他说。“我想自己快要死了……这场病很让我不得安宁,因为就在生病前我收到了——你退回来的那个礼物,根据它和另外一些途径我得知你失去了结婚的机会……瞧,是我给你造成伤害,你可以想象这消息给了我多大的打击。在我整个生病期间这事一直让我焦虑不安……我希望在自己死前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玛杰莉,你总是很听我的话,我向你提出一个要求,虽然显得奇怪——你现在愿意听我的吗?”
她低声说道:“愿意。”
“那么好吧,”男爵说,“这3位绅士来这里都是为了一个特别的目的:一位有助于身体——他叫做医生;一位有助于灵魂——他叫做牧师;再一位有助于理智,他叫做律师。他们来这儿部分是为了我,部分是为了你。”
然后说话者向律师示意,他便走出门去。几乎马上他就回来了,但不是一个人。在他后面跟着一个身穿最好衣服、钮扣孔里别着一朵花、显示出一副新郎神态的——杰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