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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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天裘德·福勒呆在他睡的小屋裏,頭上是斜斜的天花板;他看著桌子上的那些書,以及書上方牆壁灰泥上的黑斑,那是在過去數月裏被油燈煙霧熏的。

這是星期天下午,他遇見阿拉貝娜·唐後已過去了24小時。在這一周裏,他一直下決心要專門用這個下午重讀希臘文《聖約書》——是新的一本,字體比舊的那本好,它根據經多人修訂的格裏士巴赫版本印製,書邊還有各種注解。他為有這本書感到自豪,那是他大膽給倫敦的出版商寫信購到的,這樣的事他以前從未做過。

他本來預計這天下午可以十分愉快地看看書,像以往一樣坐在姑婆家安靜的屋裏,他現在每周隻在這兒睡兩個晚上。可是,昨天在他靜靜流逝的生活裏出現了一件新鮮事,把他緊緊抓住,他感到自己好像一條剛蛻去冬皮的蛇,對鮮明、敏感的新皮還不適應一般。

畢竟,他是不願去見她的。他坐下來,打開書,兩肘平穩地放在桌上,雙手靠著太陽穴,從頭念道:

H KAINH ΔIAθHKH[29]

他答應過要去見她嗎?當然答應過!她會在家裏等他的,可憐的姑娘,為了他白白浪費一個下午。姑且不說許諾的事,她身上確也有很吸引人的地方。他不應該違約。即使隻有星期天和平日晚上才能看書,他也可以抽出一個下午的,因為別的小夥子那麽多下午都出去玩啦。過了今天他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考慮到他的那些計劃,再跟她見麵的確不可能。

總之,他好像實實在在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抓住——這種力量,與使他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那些精神和影響全然不同。它似乎對他的理性和意誌並不怎麽關心,對他所謂的崇高誌向更毫不關心了,而隻是把他拽著走,像個狂暴的小學老師拽住一個男生的衣領,把他拉向一個女人的懷抱,而他對這個女人並無一點敬意,她和他的生活大相徑庭,隻不過他們都生活在當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