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辉的堂客伍爱年从山上拾柴禾回来听说田玉凤上吊了,过来看望田玉凤,对孙少辉吼道:“他早就走了。从我面前过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尿臭。”
“你不要污蔑贾书记。他身上怎么会有尿臭。”
过后又道,“我的问题没有解决,他怎么就回去了。”
刘宝山说:“不要在这里吵,让玉凤躺一会儿。连生哥,你别做活去,在家陪陪玉凤。”
刘宝山心里难过极了,心想再迟来一步,田玉凤就没命了。孙少辉一声怪叫:“贾大合你这个狗日的王八蛋,你不给我解决吃饭的问题,我又到乡政府找你去。”
正在那具白皙而富有弹性的肉体上面撞击得气喘吁吁的贾大合,万万没有料到一桶尿水会从天而降。他当时只是觉得自己赤条条,热气腾腾的身子上突然被一种凉飕飕的东丙重重地碰撞了一下,他的那颗热情奔放的心猛然的一阵紧缩,浑身也随之一阵战栗。顾不得自己止在田玉凤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子里面尽情地享受那种要死要活的美妙与快乐,翻身从她的身上滚下来,跌倒在地板之上。这时,他的脑壳里生出的第一个指令是立刻逃离这里。自己是一个乡的乡长,还代理着书记的职务,正盼望着县委能发一个红头文件下来,正式任命自己为坝河坪乡的党委书记。那样的话,自己就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力了。就可以睡更多的漂亮女人了。今天有人居然吃了豹子胆敢给自己泼尿水,就敢跟老子对簿公堂的。那样的话自己的前程就完蛋了。自己睡的是一个地主分子的女儿。这就是说,自己的立场是和地主分子站在一起的。这样的话,自己就别指望得到那个书记职务,只怕连乡长也当不成了。也不管自己全身都是尿水了,好在衣服脱在一旁没有被泼下来的尿水淋湿,急急地穿好衣服,从后门溜出去,沿着村子后面的一条比较背静的小路逃回乡政府去了。但他还是在路上碰到一个人--个他曾经睡过的女人。贾大合回到乡政府之后就病倒了。脑壳涨痛,畏寒发热,更为严重的是一睡着就说梦话。常常还在梦中惊叫有人在追赶他。让秘书吴明十分着急,连忙从乡卫生院请医生给他看病。来的是一个名叫王美桂的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带着一缕淡淡的芳香,带着一脸奉迎的微笑,拿个听筒在他胸口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又仔细地询问了病情,说他是受了凉,给他开了一些药,又安慰了一会儿,才离去。吴明说:“明天你再来给贾书记看看,贾书记病得不轻呀。”
那个年轻的女医生讨好地说:“我会来的,贾书记病了,我们大家都着急啊。”
贾大合看着女医生白皙的脸面,突起的胸口,他就想起昨天和田玉凤睡觉的情景,他就气得浑身发抖,狗日的周连生,你心肝歹毒呀,这么多年老子睡你的婆娘你都不吭声,现在居然从楼口往老子身上泼尿水,把老苄吓得半死。过后,他又骂起田玉凤来,狗日的臭婆娘,一定是和男人串通好了要报复老子的。你报复吧,老子不把田大榜整得喊老子做爷爷,我就是从你**那个洞眼里屙出来的。那些日子,年轻的女医生王美桂真的没有食言,一天总要来乡政府看望贾大合两次。每次来,除了给贾大合看病,还给他洗衣服,还给他收拾房子,还选着好听的话安慰他。贾大合心想眼皮底下有这样漂亮的年轻女人自己怎么没有看见?她的漂亮和别的女人还真不一样,她的漂亮透着一种不俗,透着一种高贵,透着一种农村女人不曾有的韵味。眼睛像钩子一样不愿从她身上移幵,盯得女医生那张楚楚动人的脸面红如一朵血桑花儿。回望贾大合的眼神宛如一汪微波盈盈却又难得见底的池水。那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贾大合心里却是焦躁不安得不行,他知道自己是放不下那个女医生了。悄悄地摸到乡卫生院那栋破旧的木屋楼上,轻轻地敲开了年轻女医生的房门。
年轻的女医生半推半就之后就依了他,但她向他提出一个条件,要他想办法把她调回县城去。她是县城人,父母年老了,没人照顾,可她家是小商业主,成份高了些,她自己是没有办法办调动的。贾大合心想怪不得她和别的女人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原来是从城里下来的,还是一个资产阶级小姐。不假思索地说这还不好办,他对邹县长说一声就是了。那个年轻的女医生还是黄花闺女,和男人做那个事情十分害羞,裤还没脱脸面却红得如花儿一般了。她要贾乡长把灯熄了。可贾乡长不但不肯熄灯,还把灯光拨得透亮。他睡过的女人不少,也睡出了许多的经验来。虽说都是女人,但女人和女人是各不相同的,让他不可忘记的,那时是王启中的小女人,后来就只有凤凰台的田玉凤了。
如今,田玉凤是不能睡了,再睡她只怕自己头上的这顶乡长的乌纱帽要被弄丢。他要看看,面前这个城里来的女人或许是能代替田玉凤的。年轻的女医生回城心切,只有任凭他的摆布了。她一丝不挂地躺在他面前,灯光落在她白皙而柔美的肉体上,生出迷人的光洁。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缕芬芳,在窄窄的木板房间弥漫。贾大合在这一团生动和**中沉醉了,先是眼睛勾勾地把她的身子看了一遍,过后就抚摸她。嘴里一个劲说着不错不错。弄得她心惊肉跳,羞丑不堪。这时,贾大合才把衣服脱掉,爬上她的身子。可是,他却不行了。这让他吃惊不小,我贾大合怎么就不行了呢。他再一次搂抱她,抚摸她,甚至啃她咬她,但他还是不行,除了在她的身子上泻下一摊脏物,.那东西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沮丧极了,他知道自己被那一桶尿水泼出病来了。第二天,贾大合去了凤凰台。
他是带着对周连生和田玉凤的一腔怒火去的。他要狠狠地整治周连生,狠狠地报复田玉。又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报复他们的原因,让大家晓得原因了,无异于是给自己脖子上套索子。刘宝山不知道贾大合匆匆到凤凰台来做什么,是不是因为孙少辉的口粮问题。他是决不敢把自己遭尿淋的事说出来的。他想把周连生叫过来一块儿对他说说孙少辉的问题,贾大合却拦住了他。他说:“孙少辉的口粮问题当然是个问题。孙少辉是凤凰台的土改根子,解放前苦大仇深,如今又是凤凰台农业合作社的领导成员之一,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们依靠的对象。你们怎么扣着他的口粮不让他挑回去?我早就知道凤凰台农业社存在着很多的问题。更为严重的是一些人有严重的阶级立场问题。地主分子把女儿嫁给周连生,周连生就成了地主分子的保护伞。你刘宝山回来之后,凤凰台的工作有了一些起色,但根本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过去邹书记过于相信你这个老下级了,什么事都只看到好的一面,把不好的一面掩盖着。如今邹书记去县里做领导去了,我要着手解决凤凰台问题了。”
贾大合说话的时候,刘宝山一直在思考他今大到凤凰台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慢慢的,他发现贾大合是把那次遭尿泼的事栽到周连生头上去了。他是来报复周连生的。孙少I旁说:“我早就对周连生有意见,他是被地主分子田大榜用美人计拉下水了。我看他这个副社长不能当了。再要当凤凰台农业合作社的副社长,我们凤凰台农业合作社就成地主分子的天下了。”
贾大合说:“孙少辉你把周连生给老子叫来。”
一会儿,周连生跟着孙少辉过来了。不等贾大合开口,孙少辉学着贾大合的口气把刚才贾大合说的话对周连生说了一遍。周连生唯唯诺诺地说:“我周连生做长工出身,没有文化,政策水平不高。又是离乡背井来到凤凰台的。如果贾书记觉得我不行的话,我这个副社长就不当了。”
贾大合板着面孔说:“你周连生说得轻巧,说不干就箅了?”
孙少辉说:“这几年,田大榜一家吃得比我们好,穿得比我们好,说话也有人听。真的又骑在我们贫雇农头上去了。要把他们狠狠地斗争斗争,把他们家的腊肉也要弄出来让大家分着吃,不能让他们比我们贫下中农的日子过得好。”
周连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是瞪着一双眼怯怯地看着贾大合。刘宝山说:“孙少辉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像田中杰这样的地主分子,你不经常敲敲他,他就把自己的身份忘记了。”
这时,孙少辉发现贾大合好像不是为自己的口粮来的,着急地说:“贾书记你吃饱了啊,把我的口粮问题忘到脑壳后头去了,我这几天是借的粮过日子哩。”
贾大合问刘宝山:“说说孙少辉的口粮问题吧。”
刘宝山就把傅郎中提供给他的有关孙少辉这一年来的粮食情况对他说了:“孙少辉是农业合作社的副社长兼会计,怎么能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家里多分粮食呢?好在我们这次没有让他把粮食挑回家,如果他把粮食往家里挑了,问题就严重了,那他孙少辉就成贪污分子了。前年我们国家还在摘三反五反运动,其中一个主要内容就是反贪污。几年前枪毙的大贪污犯还是两个老红军,还是毛主席亲自下指示枪毙的。”
贾大合说:“他还没有把粮食挑回家去嘛。”
“是我们拦着不让挑,才没有挑。”
贾大合板着脸对孙少辉说:“我晓得,你身上的毛病不少。在这个问题上就是你的不是。”
孙少辉一副无赖的模样:“我不管那些。现在我只说我家的粮食已经吃完了,贾书记你不给我说句话,我家会饿死人的。”
贾大合问刘宝山道:“孙少辉家的困难你们合作社研究过没有,我们共产党领导穷苦人民翻身解放,其中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不能饿死人。他孙少辉解放前讨了多年的米都没有饿死,在我们农业合作社却被饿死了,你说你脱得了干系?”
刘宝山对贾大合的话很是反感,说:“共产党的政策的确不能饿死人,但共产党提倡的是厉行节约,反对铺张浪费,更不会支持嫖娼赌博。如果我们凤凰台的社员都是十一个月吃完一年的粮,贾书记你说我们合作社会不会垮台散伙?”
孙少辉分辩说:“我从来就是勤俭节约的。刘宝山你不要往我脸上泼尿水。”
贾大合听得尿水二字,那张冬瓜脸就开始扭曲,正要张口骂人,刘宝山却把话抢了过去,“孙少辉,我刘宝山从来就没小看你,你是凤凰台的土改根子,凤凰台农业合作社的副社长兼会计。要不是我常常看见你胳膊窝里挟一包粮出去,我还没有想到要查你家分了多少口粮回去。你今天要是在贾书记面前硬这个嘴,我就对你说实话,你家饿死人也别指望我再给你一粒粮。你要说过去的事情没办法挽回了,今后再不那么做了,我们也就看在你是第一回,农业合作社再给你家一些照顾。”
贾大合对孙少辉正色道:“我早就说了,你孙少辉身上的毛病不少。今后还这样的话,我就不管你了。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了,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刘宝山周连生孙少辉都在这里,你们自己说,你们社里存在的问题该怎么处理?”
刘宝山说:“刚才不是处理了么?”
“还有更大的问题。”
贾大合说,“你们凤凰台农业社简直是地主在当家。”
孙少辉说:“没得说的,把田大榜和田中杰揪出来斗争。”
周连生不敢做声,眼睛盯着刘宝山。贾大合问周连生说:“田大榜是你的老丈人,田中杰是你的舅子,你说怎么办?”
周连生小心地道:“贾书记怎么说我都服从。”
孙少辉大声道:“那就把他们弄来跪瓷瓦针,做猴儿抱桩。上次给田中杰弄了一回猴儿抱桩,那才叫过瘾。”
贾大合赞赏说:“在对地主富农分子的斗争性上,我还是觉得孙少辉同志要坚定得多。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在乎他身上的许多缺点错误,而要重用他的根本原因。我们的天下,是把地主富农分子打倒,把阶级敌人消灭掉之后才得来的。我们只有经常斗争地主富农分子,不能让他们有抬头的时候,我们的江山才坐得稳当。周连生我今天要认真对你说,你的那个地主堂客对你的影响是很大的,你正在丧失阶级立场。这样下去,你就危险了。我今天要考验一下你,由你主持斗争田大榜和田中杰。”
孙少辉拍手叫好:“对,要周连生自己斗争他的地主老子和地主哥哥,看他敢也不敢。”
贾大合沉思一阵说:“我看凤凰台得有个政治社长,专门抓斗争地富分子的工作。这个政治社长由孙少辉当最合适。”
刘宝山拧着眉头沉思一阵,过后道,“这样也好,孙少辉同志也就不会再闹出给别人打宰杀证的时候写‘同意宰杀孙少辉’了。”
孙少辉急着问:“你的意思我不做会计了?”
刘宝山说:“你有那个能力担当起这两项重要工作么?”
孙少辉不做声,眼睛盯着贾大合。贾大合问道:“谁做会计?这个工作也很重要。”
刘宝山想了一阵,说:“让丁保平做比较合适。”
孙少辉急着问:“政治社长有多大的权力?没有权力我还是当会计好。”
贾大合说:“和刘宝山一样大的权力,你抓的这个工作刘宝山无权干涉。”
贾大合顿了顿,“不过今天这个斗争会还是周连生主持;周连生你还不去通知人开会?”
周连生走后,孙少辉问贾大合说:“贾书记,那天你到凤凰台来了怎么又回去了呢,我家堂客说大老远就闻到你身上有股尿臭,是不是解手掉进尿桶里了?”
刘宝山心里好笑,孙少辉你这个狗娘的,真的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让贾大合日通你一顿好了。冲孙少辉说:“你怎么能这样取笑贾书记,堂堂一个乡党委书〖己,屙尿掉进尿桶里,只有你孙少辉才想得出来。”
过后,刘宝山对贾大合说,“我看这次斗争会,周连生还是不能主持。尽管贾书记是在考验他。但他主持斗争会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这个会由孙少辉主持好,新上任的政治社长,总得让他有表现的机会。”
贾大合说:“不行,今天的斗争大会一定要由周连生主持,如果他阶级不分,立场不稳,我就要他靠边站。”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周连生才把社员们叫到四合天井屋。田中杰和田大榜在来开会之前,就听到田玉凤对他们说了开会的内容。他们也不要周连生叫,自己站到台前来了。周连生在地上倒了一些瓷瓦针,让田家父子跪了一阵。后来,他又扛了两棵木桩来,要给田家父子做猴儿抱桩。这时,刘宝山站出来说话了,他敝“斗争地主分子,、我是最赞成的。但今天不能给他们做猴儿抱桩,‘过几天就到了秋收大忙的季节,把他们的手指头弄破了,他们就做不成农活了,我们农业合作社就少了两个上好的劳动力。这是农业社的损失。我看这次的账记着,等到秋收忙过了,再让他们做猴儿抱桩不、口”迟。孙少辉一旁大声对大家说:“从今天起,我再不做会计了,贾书记要我做凤凰台农业社的政治社长。我现在就要行使政治社长的权力,让他们跪一个晚上的瓷瓦针。“刘宝山说:“我们还是要从农业社的生产去考虑问题。我看田大榜不能跪一个晚上。那样大年纪了,明天还能做活?要跪就让田中杰跪。”
孙少辉坚决不同意,说是干涉他的工作。贾书记说:“不要争了,现在我给大家做指示。”
贾大合在讲话中别的说得少,批评周连生的话却很多,他说他要看周连生一段时间,如果不行,就把他的副社长职务撤掉。这天晚上,贾大合还是在四合天并屋的厢房里睡,还是田玉凤送他到厢房去睡。田玉凤早就惊若秋蝉了,她心里明白贾大合这次是来搞报复的。她知道不是周连生淋的尿水,他没有那个胆量。只有宝山哥才会这么做。但宝山哥这样做却不能说出来。最后吃亏的只有她的爹爹和哥哥了。她看了贾大合一眼,如果他要她脱掉衣服陪他睡觉,她还是不敢不从的。那样的话她的男人、她的亲爹和亲哥将会吃更多的苦头。可是,贾大合并没有像过去一样,自己把衣服脱光,要田玉凤也把衣服脱光,躺在**让他把玩够了,然后再去睡她。他的模样十分的古怪,看她的眼神也十分的古怪。递夹杂着一种无奈和痛苦。她不敢走,也不敢看他。她只是在心里想,也许上一次他被吓着了,再也不敢睡她了,那样的话丨她的父亲,她的亲哥为她跪瓷瓦针,做猴儿抱桩也是值得的。突然,贾大合一声冷笑,“你个臭堂客,老子不能日你了,你很得意啊。你要付出代价的。从今往后,你家周连生和你爹你哥也就不会有安宁的日子过了。我什么时候心里气不顺了,我就到凤凰台来整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