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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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过,恶狠狠地道,“还不快给老子滾蛋!”这一年中国像一口煮沸了的大锅,人们在这口大锅里哄闹着,发着疯。开始是大鸣大放,大字报,后来就是抓右派。许多的知识分子,专家学者,革命干部,前一天还在为国家的前途和富强献计献策。激扬本字,心血铸就。一夜之间却都成了十恶不赦的敌人。到了秋天冬天,全国就开始轰轰烈烈地大办人民公社。没有人社的单干户都要成为人民公社的社员。世界的形势一片大好,东风已经压倒西风,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棄天好起来。中国要高举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鼓足矛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一天等于二十年。不久的将来,就要进入共产主义天堂。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样的共产主义天堂多好啊,怎么能允许有单干户存在呢?于是,一些地方因为农民思想不通,那些想早日进入共产主义天堂去享福的人们,就发明了很多整治人的手段,让那些思想落后的群众尝尝不愿踏上人民公社这座金桥进人共产主义夭堂的滋味。凤凰台没有单干户。凤凰台农业合作社的领导们有先见之明,他们在办高级社的时候就把全凤凰台的农民都弄到高级社去了。:成立人民公社时只要把凤凰台高级生产合作社改成凤凰台生产队就行了。这就让孙少辉这个政治队长有许多的落寞,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后来,他还是举办了一次斗争地主富农分子的大会。只是在社委会研究斗争几个人的时候发生了分歧,孙少辉说越多越好,那样才有威慑力。刘宝山却说越少越好,那样才能说明我们凤凰台的工作做得好,地主富农分子的改造见了成效。周连生当然支持刘宝山,那样的话就只有他的舅佬挨斗争了。他的岳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磨了。丁保平觉得乡亲乡邻的这么斗争来斗争去心里有些不忍,当然也同意刘宝山的意见。怎么斗争田中杰,丁保平等人说还是让田中杰跪跪瓷瓦针箅了。孙少辉不同意,说外面已经进人共产主义,我们还在跪瓷瓦针,实在太落后于形势了:“要让田中杰到村子下面的河里洗澡去。天上下的是拘毛子霜,让他往河里钻那是很好玩的事情。要是再用风车往他身上车那么几下,就更剌激了。”

刘宝山心里想,眼下已是三九寒天,让田中杰到河里去洗澡,过后还要用风车车,你孙少辉的心肝真歹毒呀。说:“你是政治队长,斗争地主分子你说了箅。”

这天下午,天空飘飞着毛毛细雨,被三九寒天的风一扫,毛毛细雨就如钢针一般扎在人们的脸上。人们都聚集在村子下面的小河边。一个个都把脑壳缩在衣领子里面,目光呆滞地看着孙少辉像个小丑一样蹿上跳下。他们都不晓得这个政治队长今天把大家叫到河边来做什么。更不晓得他叫人把仓库里的风车弄到河边有什么用。心里都不由有些七上八下。力孙少辉把风车摆在小河边当风的地方,:又车了几下,试试风力如何。过后就扯起嗓子对着神情木然的人们说:“现如今外面都在大办人民公社,一天等于二十年,准备跑步进人共产主义。我们凤凰台比外面的情况好。去年全都入社了。但是,我们凤凰台还有地主富农分子,我这个做政治队长的要不把这些地主富农分子弄出来斗争,我这个政治队长就失职了。今天我们只斗争一个人,这就是田中杰。地主分子田中杰,你给老子站出来。”

田中杰开始以为还像过去一样,跪瓷瓦针,或者是做猴儿抱桩。现在看来都不是。他走出人群,只身一人站在河边的沙滩上。“田中杰,把衣服脱了。”

田中杰就老老实实把衣服全都脱光了。“到河里洗澡去。”

田中杰就咬咬牙,扑进了小河里。他只感到浑身如刺藤条在狠狠地抽打,生生地发疼。“给老子滚起来。”

这时田中杰已经冻得浑身发抖,牙巴骨磕得格格直响,好不容易才从水潭里爬上岸。“站到风车前面去。”

孙少辉大声喝道。人们似乎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田中杰的两脚冻得有些不听使唤,他是踉踉跄跄走到风车前面去的。孙少辉已经迫不及待了,跳过去,使劲地摇起风车来。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向田中杰。人们都不由发出一声声惊叫。田中杰开始还坚持着站在风车口,后来,就站不直了,再后来,他的身子就弯曲成一只虾公一般了。田中杰紧闭着双眼,仿佛是在作最后的坚持。围观的人们都转过头去,不敢看田中杰在寒风中战栗的模样。这时,韦香莲从人群中疯了一般冲出来,对刘宝山说:“你别折磨我男人IV我来顶替他受罪吧,I‘刘宝山没有想到韦香莲会在这样的时候跳出来说这样的话。他看见韦香莲的眼里有一种让人心里发寒的东西,说道:“韦香莲,今天不是我要整治你男人,你找错人了。”

‘-:,孙少辉一旁怪叫道:“地主婆韦香莲,是你自己要我车的啊。那你就先跳到小河里去洗个澡,然后站到风车口边去。同样的,下河去之前要脱掉衣服。顶替就要像个顶替的样子。”

丨.被冻得口齿不清的田中杰要拦韦香莲,“你在这里搀合什么。”

‘韦香莲一掌把田中杰推到一旁,自己就嗵地一声跳进小河里去了。她从小河爬上来之后,也不要孙少辉吼叫,歪歪倒倒地站在了风车的前面。孙少辉车韦香莲的时候似乎比车田中杰更加来劲,不用一会儿,就把她车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孙少辉走到韦香莲的跟前,吼她道:“快站起来,斗争会还没开完哩。”

这天的斗争大会一直开到天黑才散。田中杰是被他父亲田大榜背回去的。韦香莲没有让田玉凤背,她硬是一尺一尺爬回家的。孙少辉发明用风车车人的斗争办法,很快就传到现河坪人民公社其他的大队。在这个冬天,全坝河坪公社不晓得有多少地主富农分子被淋湿之后,又弄到风车前被车得浑身都结了冰。这天从坝河边回来,刘宝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有想到韦香莲会这样的倔。他对韦香莲刮目相看是在前年五月的那一天,她在他的面前居然把衣服脱光要他睡她。他真没有想到凤凰台还有这样为了男人自己甘受侮辱的女人。他想,韦香莲这么冻了一天,肯定会生病的。这时,傅郎中来找他。自从那次不给孙少辉发口粮,被孙少辉骂了一顿之后,傅郎中坚决不肯做保员了。刘宝山考虑到他年纪大了,一个人照看不过来百多口人的粮仓,就把赵梦生弄去做保管员,傅郎中只是协助他打打杂,记记账。刘宝山还交给傅郎中一个任务,农业社的粮食晒予车净入库之后,也不要他在社里做活,要他做他的本行,到山里扯些中草药准备着,社员们有个头痛脑热、疔疮肿毒什么的,让他给他们治治,不收钱,按钱数记工分,这样既减少社员们的负担,又方便了大家,还节约了去坝河坪医院看病的时间。不过他仍然住在仓库。一是他住的那个祝树洞实在不能住了,二是他只身一人,没牵没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他守粮仓全凤凰台的人都特别放心。“宝山,有时间到我那里说说白话去。”

‘:.~刘宝山心想他一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一般情况,他是不会来叫他的。‘“我正想到你那里去的。”

傅郎中笑道:“有人研究说人与人之间有心灵感应,我们只怕也有心灵感应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天空中仍然飘飞着毛毛细雨,风似乎比白天刮得更大了。刘宝山走出四合天井屋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他跟着傅郎中来到仓库屋。傅郎中还没有吃晚饭,连火也没有生。凳子上,桌子上,到处都摆着做药材的藤藤草草。“傅伯,又给哪个配药了,得的什么病呀?”

傅郎中没有做声,摆个凳子让他坐,自己也找个凳子坐了。仓库棚空空****,又在村前古枫树下的当风口,寒风从棚子四周钻进来,把一粒灯豆刮得东倒西歪。刘宝山关心地说:“不生火,你老人家要冻病的。”

傅郎中却对他说:“宝山,我问你句话,你要回答我!”“傅伯要问什么,我能不告诉你?”

刘宝山心想,今天傅伯怎么了,说话的时候这样把脸面板着。“宝山,对你的了解,我可以和你的父亲相比。今天如果说错了什么话,就请你原谅了。你不是孙少辉,孙少辉是个流氓,是个无赖,你要是和他一样,全凤凰台的人也就白信任你了。”

刘宝山意识到傅郎中会说什么话:“傅伯,你把农业合作社的仓库守好,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我就放心了。别的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如今孙少辉是政治队长,斗争地主分子的事情由他分管,不与我相干的。”

“凤凰台的事情哪个不知道是你说了箅?你不晓得田中杰和他堂客韦香莲回去之后抱头痛哭的那个惨状,田玉凤坐在一旁默默流眼泪的那个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心里都在滴血。他们也是人哪。这么冷的天,让他们下河洗了澡再站在风车前面让人车,这样的绝招只有你们才想得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之间的仇恨是出在田玉凤身上的。常言道,男人一怒为红颜。吴三桂因为陈圆圆可以引清兵人关,你因为田玉凤记恨田中杰也就不足为怪了。我还是那句话,凡事都要往开处想,任凭着自己的性子,那是要吃后悔药的。你伯是过来人,也就有悔之晚矣的教训。"傅郎中顿了顿,“我上次就说了,你刘宝山在凤凰台是颗星星,是轮月亮。凤凰台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哪一个不拿一双温温柔柔的眼睛盯你。这些我都不说了。你要好自为之。不要放不下一个已经为人之妻的女人。”

“傅伯你把世上的事情都说成与女人有关了,其实哪有这样的事情。”

刘宝山的口气已经明显软了下来。“以前贾乡长为哪样常到我们凤凰台来,如今怎么又很少来了呢?那是因为凤凰台有他想睡的女人。如今上面这样运动那样运动,他怕那个书记的位子坐不上,就把花花心肠收敛了些。”

刘宝山心想这个傅郎中真成精了,连贾乡长的事情他都知道得这样的清楚。“有血有肉的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确是很难放下的。不过,皇帝老子都不可能随心所欲,何况我们山野草民。”

傅郎中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两个眉头拧成了一个苦字。刘宝山担心老人还会说出一些让他难堪的话,说:“我走了,傅伯你还没吃晚饭的吧。吃过晚饭,就给田中杰和他女人送点药去吧。’,成立人民公社之后,凤凰台农业生产合作社就不再叫凤凰台农业生产合作社了,而是叫凤凰台生产队。但凤凰台却有一个党支部。原因是凤凰台和周边哪个队都不搭界,于是凤凰台就划给坝河坪大队管。为了加强领导,自己单独成立一个党支部;支部书记和生产队长由刘宝山一肩挑着。在坝河坪人民公社办点的邹仁奎副县长说:“凤凰台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坝河坪乡的先进典型。今后,凤凰台生产队还是我的点,我经常要到那里去看看的。”

成立人民公社和过去办农业生产合作社有很大的不同。口号比过去喊得更加响亮。一大二公,超英赶美,电灯电话,楼上楼下。还有三面红旗呀,八字宪法呀,均匀密植呀。这些口号不但要喊,还要写。成百上千的社员把一座座山头砍光,烧尽,再用石灰嫩成屋子那么大的白字,十里之外就能看得见。孙少辉也领着人在青龙山的半山腰做了“人民公社是金桥”七个大字。.做这七个大字用了五千多斤石灰,每个字有屋子那么大。做这七个大字的时候社员们意见很大,但做过了也就罢了。到了春插的时候,上面要求均匀密植,插三三寸。说是先前没有密植的时候,每亩产五百斤,如今插密了,产量当然就成倍地涨了。田大榜说凤凰台的两百多亩水田他家都种过,他晓得哪丘水田该插什么品种,哪丘水田该怎么施肥,哪丘水田该插稀还是该插密。再密也不能插三三寸。胃样密下年草都没得收。田大榜说的这些刘宝山知道都是对的,又不能违抗上级的指示,就只有和公社下队检查生产的工作组捉迷藏。卫作组在这边水田里检查均匀密植,他们就在那边水田里把插得密的禾蔸子拔掉。还不能让孙少辉晓得,孙少辉晓得了肯定要向贾大合报告他们违抗均勻密植的秘密。刘宝山哄孙少辉说:“你晚上把地主分子弄去斗争斗争,把大家的积极性提起来了,你的功劳就大大的了,白天你就不用下田劳动了,休息箅了。”

孙少辉对刘宝山的这个安排十分的满意,晚上像一只红了眼的公鸡,把田中杰或者其他的地富分子弄到四合天井屋斗争得鬼喊鬼叫。白天无所事事,就打人家年轻女人的主意。春耕大忙季节,在家带孩子的年轻女人全被赶下田做活去了。大合龙一块儿插秧的女人又没办法下手,就打那些上山给耕牛割草的女人的主意。凤凰山几山几岭,三五个女人分散在大山里割牛草,还是有机可乘的。这天太阳晒屁股孙少辉才起床,吃过早饭,就鬼魂一样潜人了凤凰山的皱褶里。孙少辉的如意箅盘打得真不错,他老远就看见韦香莲在那边茅草丛中割牛草。孙少辉心想老子今天走桃花运了,上山来就碰上了垂涎已久却又无法弄到手的漂亮女人。过后又担起心来,韦香莲虽是个地主婆,性子却烈,像一个刺栗球,不动动主意难得弄到手。孙少辉这时记起贾大合对他说的话,对待女人,一是要哄,二是要骗,三是要吓。老子不妨试试看。孙少辉从茅草丛中悄悄溜过去,嘻嘻地叫了声韦香莲。韦香莲被这一声叫喊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孙少辉,心里不由生出一种厌恶,却又有些发怵,晓得他到这里来是打她的主意,头没抬,也没应他。:!“韦香莲,政治队长叫你你也不答应。你好大的架子。”

孙少辉想吓她一吓。‘…:“你要在这山里开我的斗争会?”

韦香莲冷冷地说。;'四月的太阳把韦香莲的脸面晒得红红的,一绺头发被汗水沾在额前,透出一种诱人的秀美。汗水淋湿了她的衣衫,胸口就高高地凸了起来。孙少辉有些急不可耐了,“不是,:找你打个商量,想借你的那个东西用一用。”

说着嬉皮笑脸地走过去。’韦香莲正色道:“我一个地主婆,有哪样东西值得你政治队长借的。”

“长在你跨下的那个东西,多久我就想借来用一用的。”

说着扑上去张幵两手就把韦香莲死死地箍住了。韦香莲这时镇定下来了,心里想起平时孙少辉的那德性,对待自己的那种狠毒,恨不得咬下他身上几块肉吃。可是,此时此刻跟他来硬的难得逃过他的丰”毕竞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情急之中,、心里不由生出I计,口气柔和地说:“我是地主婆,你是政治队长,你可以斗争我’可以用风车车我,但我的身子不是随便就能给你的,你要睡我,我得说几个条件。”

孙少辉高兴极了,心想贾书记日女人真的日出经验来了呀这个地主婆看起来像个刺栗球,这么二哄“吓就弄到手了。说:“哪样条件你快说,只要让我睡,我都答应你。”

韦香莲说:“一是你不能老是那样下狼手斗争我家中杰,他也是人,不是猪狗畜牲纟土是我只能让你睡这一次。.你不要爨只騷猫公得了味天天想鱼吃。下次你还要打我的.主意,我就跟你一块儿死。兰是这里不行,你家爰年就在对面由上割牛草,她看见了,你就别指望再打射个女人的主意了。我们上凤凰山換个背静的地方,我让你好好睡一回。”

“孙少辉说:“行啊,三个条件都依你,我们快走,不然我等不及了。”

‘‘‘I韦香莲一脸的妩媚:“等不及你就快跟我来吧。”

说着扭身往凤凰山顶去了。、’:‘.从这边半山腰往凤凰山顶爬可不容易,又高又陡,叉只有广条茅封草长的小路通往山顶。韦香莲在前面走得风快,转眼就只着见一个背影了。孙少辉平时饱一餐饥一餐,又是个没有白天和夜晚的二流子,身子骨不结实,'爬几步就气喘吁吁起来,又担心韦香莲趁机想跑掉,只有拼命在后面追赶。一边赶还一边憋着嗓子喊[“行了,别往上爬了,我那恶婆娘看不见了。”

韦香莲不但不停步,爬得更快了;走一段坡路还回过头来招呼他说:“我也等不及了,我们就在上面林子里吧。”

爬上凤凰山顶,两人都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韦香莲这时把衣服解了,直直的躺在地上,声音颤颤地道:“孙队长你快来啊。”

这时的孙少辉直觉得两眼发黑,耳朵嗡嗡作响,热汗豆粒一般往下直掉,大张着嘴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看见躺在地上的韦香莲胸口露出一片白白的影子,心就擂鼓一样咚咚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扑上去,来不及脱下裤,裤裆里却是一片湿热,一泡騷水全洒在裤裆里了。孙少辉再无力爬上韦香莲的身子,十分懊恼地骂起自己来:“日他的老娘,我没得鸡巴用了,好不容易弄到一个漂亮女人,却日不进去了。”

韦香莲把衣衫穿好,说:“孙队长,这可怪不得我啊。我割牛草去了,牛没有草吃,我又要挨斗争的。”

孙少辉周身无力,眼冒金花,眼巴巴看着韦香莲下山去了。韦香莲离开孙少辉之后,坐在山下的林子里失声痛哭了很久,屈辱的泪水把衣衫染湿了一大片。让人高兴的是,孙少辉在那个农忙的季节居然大病了一场,过后再没有回过神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连走路都没有力气了。凤凰台的地主富农分子因此少挨了许多的斗争,年轻的女人少受了许多的惊吓。日子在人们的烦乱和忧虑中慢慢地向前抠着。到了七月开镰收割的时候,外面不断地传来放卫星的消息。这时,刘宝山被叫到冷水冲大队开了两天现场会,看冷水冲大队怎么放卫星的。第一天贾大合带着大家看的一个生产队是一亩水田收割五千斤水稻,第二天看的另一个生产队亩产水稻八千斤。贾大合说:“我们坝河坪人民公社的产量还是太低了;必须放一颗大的卫星才行,不然我们就要成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了。”

过后对刘宝山说,“刘支书,上次全社组织检查生产的时候,都说全社就数风凰台的生产搞得最好,估产也是最高的。你们凤凰台的这颗卫星一定要放响。我们是山区,卫星放不过别人,亩产两万斤还是可以的。”

刘宝山已经目睹冷水冲大队的卫星是怎么放的。他们把几丘水田的稻子扯到一丘水田里密密的摆着,贾大合带着人们来到水田边之后,他们就开镰收割,连瘪谷带泥水带稻草一块儿称,还是称不出一万斤来,就在箅盘上加数字。刘宝山连连摇头说:“我们凤凰台不行,禾蔸子插密了,许多稻田的禾都倒伏了,每亩能收五百斤就不错了。”

贾大合的脸就板了下来:“刘宝山你可不能给邹副县长脸上抹黑。快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我带着全社的生产队长到你们凤凰台看你们放卫星。”

刘宝山早就从公社办公室主任吴明那里得知贾大合得了一种难以启齿的病,吃了很多药都没有治好。刘宝山就想起这么多日子贾大合没有去凤凰台找田玉凤了,说不定那一桶尿水真的把他淋出病来了。心想如果真是这样,田玉凤是得救了,可周连生和凤凰台别的人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他贾大合和尚吃不了牛肉要在鼓上报仇的。刘宝山回来之后,把贾大合交待凤凰!台放卫星的事对大家说过,都被惊呆了。田大榜说:“我插了二辈子水田,一亩能收五担干谷就算是大丰收的年成。一亩产两万斤,那是两百担谷子呀。把两百担谷子倒在一亩水田里,谷子要堆半尺厚的。”

傅郎中一旁说:“一亩水田收两万斤上交的粮食应该是多少?上交的粮食要是按这个数计算,那是非饿死人不可的。”

傅郎中的话让大家焦急万分:“刘支书快去找你的老班长吧,不然,凤凰台要出大事了。”

刘宝山下定决心要到县里去一趟的。一年来,许多的事情他想不通,他要向老班长讨教,请老班长给他指明方向。可是,.第二天—早刘宝山才走出凤凰台,迎面碰到贾大合带着吴明到凤凰台来了。刘宝山不敢说他要去县里找邹副县长,他说他还是要跟贾书记反映一下情况,凤凰台的生产搞得不好,两万斤的卫星怎么样也放不出来的。贾大合说:“我晓得你刘宝山的思想没有通,我们是到凤凰台给你做思想工作来的。快回去吧。”

这天的天气很好,秋阳融融。全凤凰台的社员都早早地下田割稻子去了。这是刘宝山安排好的。他要他们这两天连夜抢着把村子前面几十亩收成比较好的田全都收割了,等到贾大合带着人们来看他们放卫星的时候,就剩下半山坡那些干旱田了,再要他们放卫星也是枉然。贾大合一脸的恼怒,要刘宝山立即通知全队的于部召开紧急会议。“周连生不能参加会议。我早就说了,他是不能做凤凰台生产队的领导的。”

刘宝山万般无奈,只得跟着贾大合回到凤凰台。一会儿,除周连生之外的生产队领导都回到四合天并屋里来了。凤凰台幼儿园里的孩子比过去更多了,田玉凤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腆着个大肚子在那里逗小孩玩。伍春年七月的时候刚坐了月子,生了一男:"女双胞胎。抱着两个孩子坐在堂屋跟田玉凤说白话。贾大合看见田玉凤似乎十分的反感,说:“你们凤凰台找不到带孩子的人了?让一个地主女儿带孩子,’还不把孩乎都带坏了?”

过后就说)“另外找个地方开会,这里开会不行,我们开会怎么能让地主女儿听呢?”

刘宝山想了想说:“那就到仓库里去开吧。只是仓库里也不安静,我让一些该上学却没有上学的孩子跟着傅郎中学识字。不然,我们凤凰台的孩子都会成文盲的。”

贾大合说:“有孩子吵,怎么开会?另外找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