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第九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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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桂撒娇道。吴明二十多岁了,吴明虽是常常听人们说些裤腰带下面的荤话,他也知道贾大合常常在外面搞女人,但他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女人的事情,他的年迈的父亲常常十分严肃地教育他,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做长工,托共产党毛主席的福,他才做上了国家的干部,一定要好好工作才对得起人。当他在王美桂的牵引下把自己的身子和她的身子融为一体的时候,他才知道搞女人原来是这样的美妙无比,这样的要死要活。许久,他才很满足地从王美桂的身子上面滚下来。这时,他的心里又不由地有些发虚,心想自己把书记的女人给日了,这还了得呀,惊慌失措地要回自己房里去。王美桂却不让他走:“吴明,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王美桂这样说的时候,就点亮了煤油灯,“你看,这是什么?”

吴明看见了,他们刚刚睡过的床单上,有一团红红的东西,那是一团温温润润的血。“我是黄花女。我把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给你了。”

王美桂没有穿衣服,灯影里,**的身子显出美妙的曲线美,胸口两团**高髙地挺立着,白皙如脂。吴明愣住了:“贾书记他……”“他没用,”王美桂又把吴明搂住了,湿热的唇堵在他的嘴上,“我好高兴,我终于做了一回女人。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我了,我就跟你睡。”

….“怀上孩子怎么办啊?”

吴明不无担心地说。…’、“我是医生,不会怀上孩子的。”

“我还是桕,贾书记是我的顶头领导啊,让他知道了,’我就彻底完蛋了。”

“不用怕,他平时不敢回来的。”

王美桂风情万种地在吴明的怀里扭动着,“在我的心里,你才是我的男人。”

吴明想起刚才的那种难以言说的美妙,那种要死要活的快乐,又不由地把她抱上床去。刘宝山带着一部分劳动力从韦家坡词来,已经是第二年的二月了。公社决定,各队留十个上好的男劳力继续在韦家坡开矿炼铁,其他劳动力都回去搞春耕生产。田中杰要求留下来。刘宝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但他没有阻拦。这些日子他心里一直很烦乱,夜里连觉都睡不着。他特别想回凤凰台一趟。他知道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想念田玉凤。可铁矿抓得紧,谁也不准请假。像上次那样溜回家的机会也没有了。山沟的出口处增加了民兵把守,各大队的劳动力天天要领牌子上工。还要评红旗,插白旗。刘宝山是凤台的主要领导,带着全队几十个劳动力,一点都不敢松劲。刘宝山回到凤凰台才知道,孙少辉做主让公社从仓库挑走一万斤粮食支援韦家坡铁矿了。刘宝山当时气得直差扇孙少辉几个耳光:‘“孙少辉你他娘的自己讨米还想让大家都跟着你讨米?”

刘宝山把右手抬起,平举过去,指头指到孙少辉的鼻子上了。傅郎中和丁保平等人见状-连忙去劝解,生怕刘宝山动手打他。孙少辉的胆子就大I”,贩,你别忘记我们是平级的领导,凤凰台的粮食我有权调走广这样说着到公社去了,“我找贾书记去,你还想打人呀。”

刘宝山盯着他的背影吼道:?凤凰台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敗家子。祖宗留下的几棵树你也放心不下。”

"編周连生说:“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还是商量今年的春耕生产怎么搞吧。”

保平说:“韦家坡还留有十个青壮劳力,做阳春是个影响。不知道今年上头还有什么新的名堂哩?”

刘宝山说:“先把粮食盘底,心里才有个数。百多口人吃饭,安排不好就要饿肚子。”

中说:“不用盘底。红薯没挖回来,包谷没收回来,就稻田收的那点稻谷。交了公粮,公社挑走一万斤,人均只有三百来斤了。”

刘宝山说:“人均三百斤怎么够?今天晚上开个会,一是研究今年的春耕生产,二是研究春荒怎么过。”

可是,这天晚上贾大合却到凤凰台来了。他的后面跟着孙少辉。贾大合对刘宝山说“我到你们凤凰台弄点粮食走,你还有意见呀?”

‘刘宝山也不看贾大合那张板着的脸,说:“我们凤凰台今年要闹春荒了。”

“你们收那么多粮食到哪里去了?”

“我们没收多少粮食。”

“亩产两万斤,二百多亩水田,你自己算算该收多少粮?我还准备到凤凰台再调些粮食支援铁矿的。”

刘宝山傻眼了:“那个数字不实在。”

〃“你们自己到公社报的喜,怎么不实在。你是想瞒产私分。”

贾大合大声道,“瞒产私分的问题暂时摆那里,以后再处理,先说今年的春耕生产吧。今年的粮食产量要在去年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首先就要在今年的春耕生产上下功夫。你们要组织上好的劳动力,把水田深耕三尺,再在下面放上土杂肥,这样的话秋天才会大丰收,人们都惊呆了,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挖地三尺,泥脚破坏了,水田还不成筛子了?二“明天让孙队长带几个人到冷水冲大队学习学习,那里的深耕搞得好。”

‘第二天孙少辉果然带着几个人到冷水冲去了。下午回来的时候,就要刘宝山把劳动力集中起来搞深耕,“冷水冲的经验我学回来了。”

刘宝山问:“冷水冲是怎么深耕的?”

“不是深耕,是深挖。挖出一个一个深沟,再在深沟里埋进杂草。”

孙少辉有些不耐烦,“不用问,我会。”

刘宝山说:“这样能让水田里长出好禾?”

二你不信?贾书记说了,谁要是怀疑深耕,就开谁的斗争会。我们是不是把田中杰弄来开个斗争会。你刘宝山从来都是拿田中杰开刀的。”

丁保平一旁说:“田中杰在韦家坡铁矿,你去把他叫回来。”

“他昨天晚上回来了。”

刘宝山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孙少辉很能干的啊,你带人搞深挖吧。”

“我当然要带人搞深挖的。贾书记说,去年秋冬的时候凤凰台的工作做得很出色,那是我领导得好今年凤凰台的深耕工作还是由我负责,劳动力也得由我调动。”

刘宝山就急了,心想凤凰台由他孙少辉折腾‘一年,真釣是要讨米的,说:“这样吧,你带二十个劳魂力到坝河岸挖那二肀亩水田。那是我们凤凰台最好的水田,今年探挖出来酌水田放不放卫星,放多大的卫星,由你全权负责了。”

孙少辉有些不怎么情愿地说:“我只指挥二十个人呀?”

“没想想我是给你最好的水田”‘孙少辉走后,周连生和丁保平都说怎么能把那样的好氷田给他孙少辉摘深挖,那一挖还不把水田给毁了。刘宝山说:缕他再往深处挖,水田不会旱着,离坝河近,旱了车水就是。挖别的水田+旱了就没救了,义孙少辉带着—群青年男女劳动力在坝河口把水田里的水放干,然后挖沟,两尺宽,三尺深,像刘宝山那阵跟土匪打仗时挖的战壕。挖好了,就在山里剁来杂草埋在里面,填上土;又幵始挨着挖下一条沟。孙少辉挖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腿疼,不想挖了,大声说:“我给你们说荤故事你们听不听?”

那些年轻人也都挖累了,想偷偷懒,连声说听,孙队长你快说吧。孙少辉卖个关子说:“那阵跟着贾书记讨米的时候,贾书记说荤故事是要开工钱的。说一个荤故事,大家要把讨来的饭菜供贾书记吃一餐。我不要你们开工钱。但你们要下力气挖田深耕。”

年轻人就大声说行,你说荤故事不要你挖田了,我们加把劲功夫就出来了。孙少辉说:“你们还箅懂味。今天给大家说公公和媳妇扒灰的故事。一个阉猪匠的儿子娶了个漂亮媳妇,阉猪匠打儿媳妇的主意,对儿子说,你娶媳妇欠了账,我外面还有一些阉猪的钱没收回来,你去收一下。哪家哪家欠多少详细地说给儿子听。过后交待说有些人家的钱不好收,他不给你就不走。三天五天也就都收到手了。儿子走后,父亲吃过夜饭对堂客说他到村里有点事,就出门去了。阉猪匠的堂客是个瞎子,她哪晓得男人并没有去村里,出门之后就踅身钻进儿子房里去了。儿媳妇刚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看见公公进房来,吓得不知所措,又不敢做声。公公把儿媳妇抱上床就日了。儿媳妇开始还一副忸伍妮怩的样子,、双手把眼睛挡着不敢看赤条条趴在身子上面的公公,后来那张红红的脸面就露出了高兴的神色,轻轻说你和你儿子的东西不一样。公公问哪里不―样。儿媳妇说你的大你儿子的小,你的长你儿子的短。公公问,哪个的好。儿媳妇说你的好过瘾。公公说好过癒就再来一次。这一回公公放起架式干,床架子被揉得嘎嘎地响。婆婆在这边房里听见响动,问儿媳妇什么响;儿媳妇一边要公公再使劲,一边答,蛇捉老鼠哩。婆婆说蛇溜进房了还不快打。儿媳妇说蛇钻洞洞里去了。婆婆问蛇有多大。儿媳妇说一条又大又长的黑不溜秋的乌騷公,洞洞小,夹里面了。婆婆说让你公公回来帮着扯出来,夹里面不好。儿媳妇扑哧一笑,轻声道,还要你教,我正和公公在扯哩。”

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一些人还推搡身边的女人。孙少辉一本正经道:“你们刚才怎么说的?”

年轻人嘻嘻道:“政治队长再说一个更荤的,我们就使劲挖沟沟。”

"孙少辉连着说了几天荤故事,看看一片水田被挖了一大半,就去公社找贾书记报喜。贾大合到凤凰台一看,果然不假,当即作了两点指示,一是孙少辉领导搞的深耕比别的队都要深,要向全社推广。二是要吴明认真写个东西,向县里汇报,向省报投稿。“这也是条好经验呀,要向外面推广一下。我贾大合就又可以得表扬了。”

孙少辉带着一支专门的队伍搞深挖,对于凤凰台来说。也箅是失小得大,不能不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刘宝山带着几十个劳动力赶早赶夜地把二百亩水田杀了青,插上禾生产受到的干扰还不是很大,田大榜半年来情绪却十分的低落,总是嘀咕公共食堂的饭吃不饱,菜没一点油水。“宝山,光插这二百亩水田不行,明年要挨饿的,韦家坡铁矿留下十个劳力,孙少辉带去二十个劳动力,旱地哪种得过来?”

“还有办法可想。”

田大榜的小眼睛转动几下;“包工,夜里也可以挖地种红薯包谷。”“爹你别出那些主意,弄不好宝山会挨公社的批评。”

男人在韦家坡铁矿,半年来没有挨斗争了,韦香莲的心情比过去好多了,说话做农活也晓得替刘宝山着想。刘宝山说:“只要能多收粮食,我不怕挨批评。我看可以发动大家夜里挖地种包谷插红薯。”

丁保平说:“季节不等人。芒种过了,要落种也就是近几天,过了季节,地种上了也没收成的。”

“从今天开始,夜里都上山挖地,我这就去食堂说说,半夜回来不吃点东西还是不行的。”

凤凰台公共食堂十分的简陋,一口大锅上架着一个四方木格子,木格子里面放许多的竹筒,用来蒸饭的。另一口锅用來炒菜。每到吃饭的时候,凤凰台百多口人,每人端着一个竹简筒,蹲的蹲着,站的站着,一眼看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嘴上都套着一个竹筒筒,俨像猴子玩把戏。一些年轻人没吃饱,把筷子往竹筒上敲得当当响。田大榜没好气地说:“光敲竹筒还不像,去问问孙少辉,讨米还缺少了哪样家伙。这样下去,离讨米不远了。”

刘宝山来到食堂的时候,伍爱年和丁保平的女人李云枝正在忙碌。这时刘宝山闻到了一股恶臭,熏得他只差呕吐,“你们的什么菜,这么臭,是人吃的么?”

“不是我们炒的菜臭,是如兰在下面土高炉里熬尿水熬得臭。”

“什么时候开始熬尿水的,熬尿水做什么?”

伍爱年说:“下午开始的,我家那剁脑壳的说是熬土化肥。”

去年冬天孙少辉带人筑起来的那座土高炉没有再炼铁了,去年砸锅儿炉罐炼出的几块生铁抛在土高炉的外边,春天丛生的杂草已经将它们覆盖。两棵古枫的树枝被剁下投进土髙炉烧掉了,剩下两棵巨大的树干横卧在土高炉前的田坎边。剩下一棵古枫孤零零地立在凤凰台前面的半坡上。土高炉像一个烧砖的砖窑,如今中间架着一口大锅、四周摆着许多尿桶。尿桶里装着尿水,大锅里也满满地装着尿水,可能是哪家的女人正在来月经,尿水被染成淡淡的红色。大锅下面火烧得正旺,尿水沸腾,白色的水汽带着一股恶臭散发开去。丁如兰拿着一根棍子在大锅里不停地拌动,汗水从额头淌落下来,掉进大锅里。丁如兰已经是大姑娘了,胸口突突的,两条油亮的长辫在胸前晃动着,俏脸儿被汗水一染,越发的好看。刘宝山在心里骂孙少辉,这个杂种,居然让这样的大姑娘来做这样的脏活。“刘书记,你别进来,里面很臭。”

刘宝山笑说:“你不怕臭,我还怕臭?就你一个人?”

“我和石生哥。”

丁如兰说,“孙队长说尿水肥菜菜长得快,把尿水熬浓熬稠不是更肥么,用来肥稻禾稻禾肯定长得好。就要我和石生哥来了。”

‘丁如兰说话的时候,吴石生挑着一担尿水进来。丁如兰对他说:“尿水熬得慢,你歇一会儿吧,刘书记看我们熬土化肥来了。”

吴石生问刘宝山说:“宝山哥,三月三快到了,今年办龙凤会么?”

刘宝山看了两个年轻人一眼,真想说你们好不僅事,这样的年月,能把肚子弄饱就不错了,你们还有那个心情想跳龙凤呈祥呀。看见两个年轻人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口边的话又没说出来。“那时候我们最喜欢看你和玉凤姐跳龙凤呈祥了。我们都想再看你和玉凤姐跳龙凤呈祥,那样我们就可以学学了。”

“你们两个也跳得不错。”

刘宝山心里想,真是心心相印的一对,为了背着大伙说说话,宁愿相邀着做这又脏又臭的活。要是队里收成好,大家都把日子过好了,他们该多幸福。刘宝山从土高炉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听见上面仓库棚里有小孩说话的声音,过去一看,是自己的女儿刘思把弟弟和妹妹都带到仓库棚来了,三姐弟各人端着个竹钵钵正在吃饭。傅郎中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全是慈祥的笑容。“刘思,你把弟妹带到傅爷爷这里来做什么,还吃'傅爷爷的饭,他自己不吃了?”

刘宝山知道傅郎中特别喜欢这三个孩子,可他每天才一斤粮,让孩子吃了,他自己就要饿肚子。刘思才四岁多,但她很懂事,特别怕父亲,看见父亲走进棚子,就把竹钵钵放下了,含着眼泪说:“我不肯吃,傅爷爷要我吃。”

刘宝山想骂刘思几句,傅郎中却把三姐弟领走了:“我送你们回去,妈妈一定回来了吧。”

刘宝山说:“不用送,让刘思带着回去就是了。我有事情对你说。”

“我把他们送到食堂门前就回来。弟弟妹妹才两岁,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带着,真让人担心。”

傅郎中一会儿就回来了,一脸忧郁地说:“这个形势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傅伯,我对你没别的要求,你一定要把仓库看管好,防火防盗,不能出半点差错的。”

傅郎中说:“你的老班长不是把凤凰台当做他的点么,一年了也没见他下来一次?”

刘宝山应声说:“我也这样想哩。”

対宝山想给老班长写封信,他心里憋着很多的话要对老班长说。二十七刘宝山用了几个夜头才把信写好,寄出去之后,就焦急地盼望着老班长回信。那天,邹副县长却突然到凤凰台来了。当时是六月中旬,邹副县长走过三眼桥的时候,看见这边溪口的禾田一片碧绿,孙少辉带着几个人在禾田扯绳子,防止稻禾倒伏。邹仁奎便急急地往禾田这边走过来。“孙队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孙少辉一脸的得意:“邹副县长,你是看到报纸才来参观我们丰产田的吧?我孙少辉的经验很值得推广啊。”

邹仁奎看了看插在田埂上的深耕丰产田的大牌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也没说话,转身进村去了。伍爱年是认得邹副县长的,说刘支书带着社员在山上锄草,中午才回来。邹仁奎打听到刘宝山他们锄草的地方,急急找他去了。刘宝山万万没有想到老班长会到凤凰台来,还迫不及待地到山里去找他,一双汗爬水流的手抓住老班长的手就不肯松开,眼里还有泪花在打旋。郞仁奎说:“有一年没到凤凰台来了,刘宝山同志,我很想你的。”

“你说把凤凰台当你的点,却不见你下来。给你写信也不回,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刘宝山眼睛盯着老班长,“你一定很忙吧,比在坝河坪的时候瘦多,背也有些驼。老班长,这样下去你会累病的。”

邹仁奎的脸上满布着忧虑,说:“信收到了,也认真看过了,可是,难哪。”

邹仁奎把嘴边的话又咽回肚里去了。人们都把手里的活放下了,围着邹仁奎说这样下去别说奔共产主义天堂,只怕饭都没得吃的。田大榜说:“我真的不相信毛主席那时候拖着队伍从我们凤凰台经过,爬雪山过草地,历经多少苦难,丢掉多少性命,好不容易打得了江山,却又要这样的糟蹋自己打来的江山。”

韦香莲一旁拦父亲说:“爹你想挨斗争呀。”

田大榜说:“邹副县长是个好领导。不对他说,他就不晓得下面一些人在搞什么鬼名堂。像孙少辉搞的那个深耕丰产田,下年能有收成?去年他把凤凰台各家各户的锅儿炉罐都砸了,丢进他筑的土高炉里去炼铁,把村前的三棵古执树砍掉了两棵,结果炼出几挖毛铁摆在那里。还有好戏看的呀,听说我们公社有几个大队把水田全挖了一遍,这样的水田经得旱?”

二奎说:“我这次下来,准备到凤凰台住几天,晚上开几个座谈会。听一听大家的意见,只有你们的意见最准确,最实际,最有说服力。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顾虑。办人民公社是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摘大跃进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按你们农村的说法,草鞋无样,边做边像。目的只有一个,.尽快让农民群众都过上好日子。”

只是,那天夜里邹仁奎在凤凰台组织的座谈会才刚刚开始,贾大合就带着吴明到凤凰台来了,说是刚刚接到县政府的电话,“你老邹下来也不对我贾大合说一声,我们还一块儿共过两年亊的嘛。你往上走一个阶梯做副县长,我也给你当了一回梯子的。”

邹仁奎说:“这次下来,主要是想听听基层群众的声音。”

“还要听么,看看田里的稻禾就知道了。孙少辉同志,介绍一下你的深耕细作和熬制土化肥的经验吧。”

贾大合说。孙少辉才说了两句,就被田大榜把他的话打断了:“少辉老侄,我们打个赌,下年你那丰产田要有好收成,我把那几丘田里的稻草全吃了。”

孙少辉就跳了起来:“邹副县长,贾书记,你们看见的,我们凤凰台的地主分子多么的猖狂,居然当着你们的面反对三面红旗,跟我这个政治队长唱对台戏。基干民兵到哪里去了,还不动手把他捆起来,狠狠地给老子斗争。”

几个年轻小伙上前准备捆田大榜。邹仁奎却拦住他们说:“今天的座谈会是我让开的,我有言在先,要大家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这才说了一个人,你这么一拦,后面就没人敢说了。”

贾大合说:“也行,大家说过之后再开斗争会不迟。说吧,都说吧。”

可是,再没一个人说话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头勾了下去。贾大合说:“都不说,孙少辉同志你说说。孙少辉同志这两年为我们坝河坪公社做出了贡献,赢得了荣誉,是我们坝河坪公社的有功之臣。老邹你看见了吧,报上就经常出现他的名字。”

孙少辉说:“我带着社员搞深耕细作办丰产田的事迹,发明熬制土化肥的事迹,报纸上都登出来了,我就不说了,我今天要说的,是我们凤凰台的地主分子一直没有被彻底打倒。他们的话比贾书记的话还有人听。今天邹副县长和贾书记吴主任都看见了听见了的。像这样敢公开反对三面红旗的地主分子不狠狠地斗争,我坚决不同意”贾大合说:“孙少辉同志觉悟高,立场稳,值得大家学习,他的话也值得大家深思。地主分子说话有人听,谁听?群众听没有用,肯定是干部听他的话才起作用吧。我早就知道凤凰台的问题严重,还不是一般的严重,是很严重。这个问题,周连生你来给我作出回答。”

‘周连生坐在角落里早就吓出一身汗来了,刚才岳父老子的话一说出来,他就晓得自己可能要挨贾大合的整,这大半年来,他来凤凰台没有要玉凤跟他睡了,可他动不动就说自己是地主分子的保护伞,跟地主分子一个鼻孔出气,把自己当成他的出气筒。他说:“我的分管生产的副队长已经被贾书记撤职了,我说什么呢?”

周连生这样说过就把眼睛盯着刘宝山。刘宝山坐在邹仁奎的身边,他一直在思考今天这个会怎么才得结局。他说:“在这个问题上我有责任,田大榜一些做阳春的好经验我采纳了。”

孙少辉就大声叫喊起来:“这就是我们凤凰台的现状,两个长丨工成为他们主人的保护伞了。地主分子田大榜你给老子站到前面来。还有地主婆韦香莲也站到前面来,你男人不在家,你替你男人挨斗争。我就不相信我这个政治队长斗不倒你们。”

孙少辉一直对韦香莲耿耿于怀。那天好不容易把她弄到手,爬了半座大山,自己却没得本领日她了,想起来心里就沮丧。贾大合说:“周连生也站到前面来。今天这个斗争会仅仅只斗争几个地主分子起不到多大作用。”

孙少辉让人扛来三根木桩,叫田大榜韦香莲和周连生三人抱着,然后把他们的指头箍住,再让他们的头上顶一碗水,孙少辉说:“我敲木榫的时候,你们谁要鬼喊鬼叫,把头上的碗摔下来,我让你们的指头都要断。”

周连生的浑身早就抖起来了,哀求道:“我做了八年长工啊,我是逃荒来到凤凰台的啊,我是苦大仇深的穷苦人啊。生产队这个领导我早就不当了啊,你们还不放我的过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