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仁奎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刘宝山想从他的脸上得到一点暗示,可他却是目不斜视。刘宝山朝贾大合看去,他看见贾大合正把一双仇视的目光盯着周连生。心想连生哥今天要吃苦头了。他犹豫了一阵便站起来说:“我有两句活,不知道贾书记让讲不让讲。要让我讲,就先别敲那木榫。”
孙少辉正举着槌子要敲木桩上的木榫,听见刘宝山这么说,只有把扬起的槌子又放了下来:“有话你就快说,半夜了,斗争会还没开始。”
刘宝山对孙少辉道:“你替贾书记同意了?”
贾大合说:“啰嗦什么,快说。”
刘宝山说:“现在是六月。今年秋天的收成好不好,六月是个关键。要锄草,要施肥,要培管。谁也料不到老天爷会不会旱十天八天。我们凤凰台干旱田多,老天爷三天不下雨,就要组织人抗旱。他们三个人都是凤凰台的主要劳动力,孙队长手中的槌子下去,他们三个人的手指头就要破。手指头破了还能做活么?到头来受损失的还是生产队。凤凰台减产,就意味着我们坝河坪公社减产,就意味着坝河坪公社要迟些日子进人共产主义天堂。贾书记是我们县的红旗书记,红旗书记领导的公社拖全县的后腿,贾书记脸上也无光。再说,今天孙队长斗争的对象也有些说不过去,田中杰不在家,你就把他女人弄来顶替他挨斗争。我们凤凰台过去还没有过。吴明一旁插活说:“凤凰台是邹副县长的点,分管农业的副县长的点的生产没搞好,他说话的底气也不足。我们又要达到斗争地主分子的目的,又不能影响生产,能不能换一种斗争方式?”
孙少辉不服气地说:“至少要让田大榜做猴儿抱桩。田大榜多年来一贯的不老实,周连生是非不分,立场不稳,与他有很大的关系。斗争地主分子田大榜,你刘宝山不会不同意的吧?”
刘宝山正色道:“斗争地主分子不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是怎么斗争效果更好的问题。”
贾大合问邹仁奎说:“邹副县长你看?”
“刘宝山同志说得有道理。召开斗争会要和发展生产联系起来,斗争会开过,我们的生产要往前走一步才算达到目的。”
“日他的老母亲,老子这个政治队长一点权力都没有了。开个斗争会也让你们说三道四。”
孙少辉不服气地说。“你这个剁脑壳不得好死的,你没饭吃可以去讨米,我们没饭吃就把你的骨头熬水喝。”
伍爱年这时在人群中骂起孙少辉来。刘宝山说:“我看这样行不行。周连生同志是土改根子,农会委员,公社也没正式下文说把他的副队长给撤掉。召开他的斗争会对凤凰台的生产有影响,让他陪陪站就是了。还有韦香莲,也陪陪站。田大榜就让他跪着,大家发言斗争,这样的话,既斗争了地主分子,对大家也是个教育。”
吴明说:“这样的斗争会我才好写文章,做猴儿抱桩也好,头上顶水也好,都是不能写进文章里去的。”
郞仁奎说:“刘宝山同志说得对,开斗争会不要动不动就体罚他们。那样不好,不但影响了农业生产,对他们的心灵还是一种摧残。那样是达不到改造他们的目的的。孙队长,你今后还得多学习党的政策法规才是。”
贾大合的脸色十分难看,说:“你们开斗争会吧,我到丁保平家去有点事。”
说着就走了。三个人要吃大苦头的斗争会就这样被化解了,孙少辉还被邹仁奎批评了几句。可是,谁都没有料到,这次斗争会却给邹仁奎埋下了祸根,几年之后,邹仁奎被孙少辉从县里揪到坝河坪差点给整死。丁保平的女人李云枝和妹妹丁如兰也在四合天井屋开会,家里只有丁保平的老母亲和两个孙子在家。丁保平连忙跟过去问贾书记有什么事。贾大合说:“肯定是好事情,不是好事情不会找你。你那妹妹多大年纪了?”
丁保平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说:“我不清楚,要问我娘。”
“问问吧。我是想给你妹妹保个媒。”
丁保平问过母亲之后,回贾大合的话说:“今年十七岁。““十七岁,年纪不小了。我让你们家攀个髙门,这个人你认得,现在还在你们凤凰台。”
丁保平问:“邹副县长?他能看上我们家如兰?”
“他是个残疾人,又那么大年纪了,我不会给他保这个媒。吴主任怎么样?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日后的发展前途大得很哪。你丁家可是找着个好女婿了。”
丁保平不做声了,吴主任刚才向着周连生他们说话,看出他还是有良心的人。只是,如兰一直和石生相好,就有些难办了,说:“这事我娘做主。”
贾大合就把他保媒的意思对丁保平的母亲说了,老人见是公社书记出面给女儿说媒,哪敢不答应,说:“只怕我女儿配不上人家吴主任”“我保媒,他能不同意?他吴明找了如兰这样的漂亮姑娘,是他的福气。”
丁保平的老母亲看见公社书记夸她女儿长得漂亮,心里高兴,说:“要说凤凰台的女人漂亮,我女儿还在第三。第一数宝山侄儿那死去的亲娘,第二要数田家玉凤了。”
贾大合惊道:“刘宝山的亲娘长得漂亮?我怎么没见过。”
“那时刘宝山的父亲常年生病,他母亲天天忙着做阳春养活男人,从没走出过凤凰台。再说那时你才多大,哪晓得漂亮不漂亮。玉凤你是见过的吧,比玉凤长得好。”
贾大合不做声了,他的心里特别的难受。再好的女人自己也只有看一眼的份了,说:“我还是喜欢如兰这样的姑娘,劳动积极,思想进步,长得又好,日后结婚了我把她弄到公社去做干部。”
半夜过后,天井里的斗争会才散。孙少辉跟着吴明来到丁保平家。孙少辉发牢騷说:“这样的斗争会今后老子不开了。这叫什么斗争会?是在给田大榜评功摆好。在他们眼里,地主分子比老子这个政治队长思想还要好。”
吴明打断他的话说:“话不能那样说,我觉得这次斗争会有它的特点,写篇文章肯定能在省报登出来。”
“那你就写。我们公社的名字有许多日子没见报了。"“我现在就赶回公社去写。”
吴明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他是想着孤单一人守在空房的王美桂了。“晚上不要回去。我有话对你说。”
吴明站起身道:“新闻稿就是要赶时间。写迟了,就发不出来了。明天上午把稿子寄出去之后再来风凰台接你。”
贾大合看着吴明的背影自语道:“吴明这些日子写稿的劲头越来越大了,半夜三更都要跑回公社去写稿。”
他想跟丁如兰说说他保媒的事。丁如兰却一直没有回来。就对丁保平说,“你家如兰到哪里去了?把她叫回来,我对她说说保媒的事。”
丁保平说:“贾书记,邹副县长还在宝山家等着你睡的。”
贾大合皱着眉头说:“你去对他说一声,我不过去了,就在你家睡。这些日子有些失眠,两个人睡不着觉。”
二十八古驿道像一条僵硬的百足之虫,深埋在野草丛中,匍匐着向山顶爬去。五月的清晨,雾露很重,胶着般地笼罩在山野,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邹仁奎那天起来得特别旱,要刘宝山带他到凤凰山走一趟。两人一前一后往山顶爬去,惊飞几只山鸟,溅落了一身的露珠。“老班长,我们那阵剿匪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样么?”
刘宝山的问话十分的生硬。邹仁奎没有做声,勾着头,脚步沉沉地往山顶爬去,那双穿破了的黄跑鞋踏在古驿道上,千百年来被人们踩出深深凹儿的石板路就留下了一道湿湿的印迹。邹仁奎才三十几岁,看上去却像一个小老头,很瘦,背有些驼,头发也白了许多,那只没手的袖子没有被剪掉,空****地吊着。“老班长,我真的有些想不通了,怎么会是这样呢?”
刘宝山又这样说。他心里有些憋得慌。邹仁奎只是回头看了刘宝山一眼,还是没有做声。刘宝山发现老班长的眼神有些散乱,有些迷茫,好像还有一些他无法看透的内容。他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爬上山顶的时候,浓浓的雾岚渐渐散去,一轮红日艰难地从远方的天际升起米,它的身后拖着许多的羁绊,散发出来的光芒也有些不怎么地道了,影影绰绰地照着林间那座高高耸立的石壁。石壁上九十多年前翼王石达幵留下的对联,二十多年前红军留下的“天下均富”四个大字,还是土地改革的时候人们用红漆描过的,长年风雨剥蚀,红漆脱落,字迹已经看不怎么清楚了。石壁的下面,站着一个老人。老人凝视着石壁上那几行模糊不清的大字,久久地抬着头。也许他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朝这边回过头来的时候,刘宝山才认出他是傅郎中。老人也认出他们来了,有些不知所措,想转身离去,刘宝山却叫住了他,“傅伯,你早呀。”
过后就向邹副县长介绍傅郎中。奎说:“我们早就认识了的。傅郎中有文化,医术也很髙明。”
就伸手要和傅郎中握手。傅郎中却没把手伸过来,扬了扬手中的草药说:“这些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奎说:“我们共产党人的宗旨就是要让穷苦群众都过上好曰子,不分大雅之堂还是山野草房。你的草药能给农民群众治病,解除他们的疾苦,你就给农民群众做出了贡献。”
‘傅郎中问:“邹副县长这么清早到哪里去检查工作?”
刘宝山说:“邹副县长要我带他来看红军留下的这描标语。”
邹仁奎说:“傅郎中刚才好像也在看这条标语?”
傅郎中抬头看着石壁,久久不语。郞仁奎说:“我们的革命前辈们一定没有想到,二十多年之后中国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傅郎中问道:“今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进人共产主义社会,人人都过上有吃有穿的好日子。”
“这是我们党的初衷。”
“应该说,初衷和目的都没有变。只是,这条路相当的漫长,中间肯定有弯路,有坡坎。只有那些落伍的人,颓唐的人,没有勇气战胜前进道路上的艰难险阻,也就没有机会享受胜利之后的喜悦了。”
傅郎中神情有些尴尬,连连道:“邹副县长说得正确,我记着邹副县长的话。”
说着,就匆匆下山去了。邹仁奎看着傅郎中的背影消失在下面的林子里,才回过头,伫立在石壁之下,目光久久地凝视着石壁,那样的专注,那样的一往情深。“老班长,这形势我真的有些把不准了。”
邹仁奎脸上的那种迷茫和忧郁立马不见了,口气坚定地说:“我们应该坚守我们曾经承诺的誓言。这是一个共产党员的基本准则。任何私心杂念和动摇都是不允许的。”
“我是想……”“不要说了。”
邹仁奎的眉头拧得紧紧的,“这次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到凤凰台来,你要把我的话好好记住。”
刘宝山的心有些发沉,说:“记住老班长的话就是了。”
下山的路上,两人再没有说一句话,各人想着各人的心思。那天早晨,贾大合说要带邹副县长到冷水冲大队去看看,说冷水冲大队的工作比凤凰台搞得好。在食堂匆匆吃过早饭就带着邹仁奎走了。刘宝山看着老班长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沉沉的失落。过去跟土匪干仗的时候,自己有什么想不通了,或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老班长都会看在眼里,不去找他,他也会主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老班长觉悟高,文化水平也高,懂得很多道理,几句话就说得刘宝山心里透亮。可是这回老班长却几次把他的话给打断,只反复交待他一句话,要坚守一个共产党员的承诺,不能有任何的动摇和三心二意。也许,老班长自己也有很多问题没弄透啊。“宝山,吃饱了么?要不我给你盛点菜来。”
伍爱年从食堂里面走出来,眼睛看着刘宝山,轻轻地说,“吃饭的都走了。”
\刘宝山从心里感激伍爱年昨天夜里骂了孙少辉。要不是她那样的吵闹一阵,昨天夜里田大榜和周连生他们肯定要被猴儿抱桩的。抬头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些平和:“都走了也不行,我怎么能多吃多占。"伍爱年就站在他面前不动了,她的脸面有些发红:“宝山,我真想跟你说会儿话。”
“什么话你说吧。”
“这里不行。”
伍爱年的声音有些发颤,“那年我对你说的话你忘了?”
“……”刘宝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说,“你把孙少辉管好,我就高兴丫。”
“他么,不得好死迟早要遭报应的。”
“凤凰台百多口人,就这么一个食堂,你要和云枝嫂嫂把饭菜办好。”
伍爱年就叫起苦来:“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大人一天才一斤米,还要搀红薯包谷,小孩一天半斤米,哪吃得饱?油也不多,清汤寡水,我和云枝嫂都急呀。今天一早云枝嫂到韦家坡捉猪崽去了,不喂头猪,过年吃肉就没指望了。”
刘宝山高兴地道:“这个主意好。我却没想到。只是要辛苦你和云枝嫂了。”
伍爱年的脸上**漾起一缕红晕,带几分羞涩地说:“只要你喜欢,我不怕苦的。知道么,我心里要是没有你这么个人,我真的活得没一点意思。”
刘宝山不想让她往深里说这些话,那样会使她多一份盼望,站起身道:“把孩子带好,把食堂办好,我就从心里感谢你。”
伍爱年却不让他走:“你看看我和云枝嫂做的猪栏吧。”
说着就把刘宝山往天井屋后面的菜地那边拖。菜地旁边的屋檐下,果然用木板搭起了一个小棚子,棚子的上面盖着树皮。“每天洗竹钵钵的泔水倒掉真可惜了,放些烂菜叶煮一煮,可以喂猪的。”
刘宝山说,“我要在会上表扬你和云枝嫂,都像你们这样不怕吃苦,为集体着想,我们凤凰台就不愁没饭吃了。”
“我不要你表扬。我只要你心里有我。”
伍爱年轻轻地说,“你看我比过去养胖了吧。我心里常常责备自己,我也才二十多岁的女人,怎么就瘦得皮是皮、筋是筋、老皮老草的样子,你连正眼也不看看我。”
刘宝山正色道:“你不要想把自己养胖,就利用在食堂煮饭的机会,多吃多占。那是不行的。那样的话我就不让你在食堂煮饭了。”
伍爱年的眼泪就出来了:“宝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这个女人,才让我在食堂煮饭。煮饭虽说累,总比做阳春好,天晴晒不着,下雨淋不着,也不要抛汁脱皮下力气做农活。我能多吃多占么。我能不把饭煮好么?我过去苦够了,累够了,从来又没得一餐像样的饭吃,还要怄那个剁脑壳的气。现在多好哇,每天的饭菜虽是吃不饱,但比我家里好。菜里面没有油,清汤寡水,但餐餐有吃的。我心里还常常想着你对我的好处。就这样养胖了,养白净了。”
伍爱年这样说着,脸面涌起一缕好看的红晕,“宝山你给我赏个脸,我要跟你睡一问。”
刘宝山的目光不敢和她的目光对视,说:“你要好好管着孙少辉,他把凤凰台的生产弄糟了,大家没得饭吃,你也别指望在食堂煮饭了。把孙少辉管住了,我会感谢你的。”
“宝山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踏实了,我等着那一天的。”
二十九邹仁奎第二天下午就回县里去了。实在说,邹仁奎对放卫星、大办钢铁,以及眼下的许多不切合实际的做法都是有看法的,他原本是准备一个人在凤凰台待几天,认真听听基层农民群众的意见,对办好人民公社的建议和看法,以及他们的所思所想。凤凰台是他的点,又有老下级在那里,这个目的是能达到的。却让贾大合知道了,贾大合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再待在坝河坪公社就没有多大意义了。送走邹仁奎之后,贾大合就回到了公社。贾大合多久没有回公社睡觉了。这些日子,王美桂给他买了许多西药吃,他还吃了很多中草药,包括傅郎中的中草药他都吃过了,还吃了蜈蚣、蚯蚓之类许多偏方。不但没一点效果,那东西居然连一条小蚯蚓也不如,不断地往肚子里面缩去,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脑壳鬼头鬼脑地藏在草丛之屮。别说有日女人的本领,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怕也要变成女人了。实在说,他是很想在家里睡的,只是,看着王美桂那双秀美的丹凤眼里隐藏的饥渴,白皙嫩润的瓜子脸泛起的潮红,他就胆怯了,他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吃过她夜里发起性来的那种疯狂的苦头。他睡过的女人不少,都是被动地随他摆弄。这时他才晓得,女人想男人睡她的时候,比男人想睡女人更要命。可是,他也不能长久地不在自己家里睡觉,王美桂又年轻又漂亮,还很騷,常年守着空房不行,夜长梦多,弄不好要出事的。说不定她会弄个野男人到家里睡觉的。他必须隔十天八天回家睡一次,一是遮人耳目,二是安慰王美桂。“贾书记,向你报告好消息,写你带着坝河坪公社的社员深耕夺丰收的稿子省报准备发报眼。”
吴明看见贾大合跨进公社的大门,就从办公室迎出来这么说。他的脸上满是逢迎的笑容。“吴明你应该跟着我多到下面去走走,才会发现很多值得写的东西,整天坐在办公室,哪知道群众的干劲和积极性。”
贾大合这么说着就进了吴明的办公室。吴明给贾大合倒了杯茶,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后我白天跟贾书记到生产队去,晚上赶回来写稿,采访写稿两不误。”
贾大合盯着吴明说:“这些日子吴明你好像很喜欢往乡政府跑的嘛。天天回公社写稿也不觉得累?”
“你还知道回来呀。我准备要吴主任打电话找你的。”
王美桂从楼上下来这样说,王美桂打扮得花枝招展,老远就能闻到从她身上飘出的一股芳香味儿。“今天没上班?”
贾大合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你看看几点钟了。你的意思要我夜里加班别回来是吧。”
六点多了呀,我还没有吃饭哩。”
“回去,我给你办有好吃的。这么忙,我真担心你把身子累坏了。”
王美桂温存地说。两人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王美桂从柜子里端出一碗炖狗肉,两个小菜,两碗米饭。这是王美桂刚才从医院食堂端来的,她到一楼大办公室准备叫吴明上来一块吃,没料到男人却回来了。贾大合盯着桌上的饭菜,问道:“你晓得我要回来?”
“快吃吧,我早就饿了。”
王美桂一脸的娇媚,给贾大合盛了饭,又夹了许多狗肉在他碗里,有几分暧昧地说:“狗肉补肾,多吃些,别让我失望啊。”
贾大合的目光不敢和王美桂的目光对视,口里说:“我的女人真好。”
心里却在想,她还没回我的话呢。“自己的女人不好,莫非瘥别人的女人好?”
王美桂嗔他道,“快吃,别多话。”
贾大合吃了饭,王美桂给他打来水让他洗澡。贾大合说:“我在坝河洗澡洗惯了,坝河的水又干净又凉快。”
“我不让你去,你去了就不回来了。”
王美桂拦住他,一脸的企盼,一脸的饥渴,“你要替我想一想,我才是二十二岁的女人,嫁了个男人,一个月却不在家睡几夜,我不活活的守寡么?”
贾大合说:“天还没黑,总不能这时候就睡觉吧。”
“我不管,你今天哪里都不能去,就陪我在家里。”
贾大合无奈,只有呆在家里了。王美桂把门关上,从抽屉里拿出几个瓶子,倒了几粒红红绿绿的丸药让贾大合吃了,就一头倒在了贾大合的怀里,急切地说:“我想死了啊,快给我。”
贾大合哀求说:“我不行。”
王美桂哄他说:“我们再配合一次试试。你是结过婚的人,那时你是怎么要她的,你就怎么要我。”
“我真的不行。”
“我要嘛。”
王美桂不依不饶了,“我要你亲我、咬我、抚摸我。像那次我给你看病的时候那样。”
王美桂的眼里透出千般的风情,万般的饥渴。贾大合只有把她抱上床,将她的衣服脱了:“天还没黑哩。”
贾大合自己却不肯脱衣服,坐在床沿上说。“快把衣服脱了,我等不及了。”
王美桂的脸面透出一缕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贾大合知道不依她是不行的,只得小心地抚摸着她。他发现王美桂的身子这些日子变得更加丰满了,皮肤比过去更加白嫩了。隆凸而酥柔的胸口,平坦而温软的腹间,肥硕而富有弹性的臀部,修长而圆实的大腿,都是那样的充满着勃勃生机和无限的美妙,**着他,让他战栗和眩晕。可是,这样美妙无比的物件摆在面前,他再没有本领去受用,去品尝了,他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了。贾大合的心里涌起沉沉的自悲和沮丧,过后就对周连生生出灌血一般的仇恨。突然,贾大合的两手停止了抚摸,眼睛盯着那个地方不动了,那是他曾经在多个女人身上作过窥探和比较、并给他带来过无尽欢悦和美妙的奇妙之地。一缕夕阳的余晖从后窗照射进来,落在了那个地方,那是一块丰满肥硕而又湿润的青青草地,涂上一层太阳的余晖,更富生动和**,更加奇妙无比。贾大合的心跳这时却急速地加快,脑门像是被谁沉沉的一击,眼里的那一种骚痴变成了愤怒,恶狠狠地骂道:“你狗日的骚婆娘不学好,你背着老子偷汉子了。”
王美桂一点也不惊慌,她摊开修长肥实的两腿,让那个地方对着窗外照射进来的-缕光线,好像是要贾大合欣赏她的那物的无与伦比的鲜活与滋润,勾起他的欲望。其实她另有目的,她要让他知道她已经不是处女了,她才好把要说的话说出来,消解他的疑惑,达到长期和吴明寻欢作乐的目的。要知道,女人一旦坠入情欲的深谷,也是不能自拔的。她坐起身,那张好看的脸变得有些扭曲,丹凤眼里满是怨恨和委屈,双手使劲地扯着贾大合跨下那缩进茅草丛中的蚯蚓一样的东西:“我好苦呀,年纪轻轻就活守寡。你还要怀疑我,给我身上泼脏水。是男人你就爬上来,把你那东西放进我的身子里面去,让我快乐,让我满足,让我给你怀上孩子。”
王美桂突然不哭了,也不撕不咬了,“大合,你知道一个年轻女人跟着自己的男人睡觉却得不到满足是什么样的滋味么?我不想在外面找野男人,那样玷污了你的名声,让你这个公社书记戴顶绿帽子。我只有自己解决问题。我是用手抠的,我是在**啊。第一次**的时候,流了很多的血,那是我的处女血呀。过后,你在家睡一晚,第二天夜里我就要**的。你说我是坏女人也好,你说我不贞洁也好,我都认了。现在,有两条路摆在我们的面前,要不,你现在就睡我,你那东西再没用,只要能进入我的身体里去,我就满足了,我就不再**了。或者,我们只有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