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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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过,伍爱年就出门去了。伍春年过去关了房门,柔柔地看着刘宝山,轻轻说:“你忙了一天,累了,快睡吧。”

这么说着,就把煤油灯吹灭,自己先钻进屎黄色的被子里去了。刘宝山愣站在那里,他的心里充斥的仍然是一团让他神情迷离的白皙,他复又将煤油灯点燃,对着被子単的伍春年说:“你起&”伍春年不晓得这个还没有属于自己的身材高大的男人把自己叫起来做哪样,但她不敢不听他的话。她发现他的眼神被一种迷茫笼罩着,迷茫中又蕴藏着一种难耐的饥渴。她有些忸怩地从被子里爬出来,补丁连着补丁的内衣包裹着她瘦小的身子,灯影里,瘦小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丨“把衣服脱了。”

刘宝山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把衣服脱了几个字却咬得十分清晰。伍春年那张刚才还因为少女的羞涩显出几多娇艳的脸面一下变得蜡黄,瘦小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我不。”

她怯怯说,她不敢对视他的那双迷茫而又充斥着饥渴的目光。“把衣服脱掉。”

刘宝山的话语里面带着一种急迫,眼里的那种饥渴变成了两股烈火,似乎要把她烧掉。两行泪水从伍春年的脸上淌落下来,她嗵地一声跪倒在刘宝山的面前:“我晓得,你们男人把女人的贞操看得很重。迭不是我的罪过啊,昨天夜里,我那畜生姐夫强着把我睡了。”

刘宝山的脑壳里面轰地一声响,像是被谁用棒头重重的一击。孙少辉那狗杂种,居然欺负这样一个没爹没娘的弱女子呀。他像吞食了一只绿头苍蝇,一股厌恶涌上胸口,扑地一声将灯吹灭,钻进被子里蒙头睡了。伍春年跪了一阵,哭了一阵,才悄悄钻进被子里。刘宝山一个夜里没有睡着,伍春年也哭了整整一夜。五更天的时候,伍春年钻进刘宝山的怀里,悲凄地说:“宝山哥,我是失去了贞操的坏女人,我对不住你。我问你一句话,你要是收留我,睡我,今生今世,就是给你做牛做马,我也甘愿了。你这辈子在外面找相好,睡别的女人,我都不怪你。你要是不睡我,我明天就去死。我没爹没娘,没有家,跟着我的堂姐,我那畜生姐夫还会欺负我的,迟死还不如早死好。”

温温的泪水淋湿了刘宝山的胸口,刘宝山的心有些发软,一个孤苦无援心地却又十分善良的弱女子啊,她居然把我的话错以为是要检查她贞不贞洁。自己能忍心让她走上绝路么?他翻过身去,把伍春年那瘦小的身子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身子下面。“我把衣服脱了,好好侍候你,让你高兴。”

伍春年在他的身子下面柔柔地说。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的宝山哥哥终于原谅她孓。“不要说话,不然我就不睡你了。”

刘宝山口气冷冷地说。伍春年轻悄悄脱光衣服,让刘宝山紧紧地揪住她的两个才刚刚发育成熟的奶子,任他啃任他咬,她真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她在心里说:“你喜欢我才啃我咬我啊,只要你高兴,怎么我我也不会吭声的。”

其实,伍春年哪里晓得,在刘宝山的心里,他哨的咬的并不是她伍春年,而是他曾经日思夜想,怎么也丢不开,放不下的田玉凤。啃够了,抚摸够了,睡够了,刘宝山才无力地从她身上滚下来,他的心里不由地萌生出一种悲哀,一种优忿,一种难以排解的失落。这辈子,我刘宝山就这样搂抱着一个女人,心里却去想另外的一个女人啊。开始的时候,凤凰台农业生产合作社办得如火如荼。社员们的积极性都特别高。大家觉得一块做阳春很新鲜,很有趣,很开心,可以说白话,可以打哈哈,做累了还可以偷偷懒。孙少辉平时总说要做账,三天两天不见他下地做阳春。有时做阳春去了,也舍不得下力气,伸着懒腰专门给大家说荤故事。孙少辉那时跟着贾大合一块讨米,走东家,串西家,还常常赶大户人家的席面,练就了一张能说会道的铁嘴。还说得出许多的荤故事。他对大家说说裤腰带下面的事情是他们讨米之余打磨时间的主要话题。有些是听来的,有些是自己编造的,还有一些是他们亲身经历的。“今天给大家说王启中的两个老婆争王启中睡觉的事情。”

孙少辉大声道,“王启中从岳州带个年轻女人回来之后,再不肯跟他的大老婆睡觉了。王启中睡觉的地方就是如今贾乡长的办公室。你们没去过他办公室吧,我去过的。王启屮那家伙为了摘女人方便,睡房的设I丨也和别人不同。自己睡的房子在楼上,有两个楼口,两个楼口通向下面的两个房子,两个房里都睡着女人,他想日哪个,只要在那个楼口上咳一声,下面的女人就送上楼去。岳州那个女人来到王家之后,大老婆就再没听到楼口的咳嗽声了。她气不过,夜里悄悄爬上楼口对着里面偷看。王启中日女人有个习惯,点着灯日。大老婆隔着门缝看见两团白白的东西重叠在一起,心想这个騷穴和自己并无两样啊,男人怎么就被她迷住了。这时,她听见那个小女人哼哼哟哟直叫唤。心想原来我那男人是喜欢听这哼哼哟哟的声音,第二天她死活要跟男人睡一夜。男人答应了。两人才开始搞事,大老婆就学着小女人的样哼哼哟哟叫了起来。王启中从她身上滚下来,一脚就把她踢下楼去了。口里骂道:‘你他娘的这也是学得会的么,她口里叫唤,屁股眼里还要打颤颤哩。’”人们一边哄笑一边提出质疑,“孙会计你怎么晓得这么清楚?”

“贾乡长对我说的你们还不相信?他如今就睡在王启中房里的。”

“他贾乡长对你说这话?”

“假正经。他贾乡长夜里不日堂客了?”

孙少辉说起了劲,“贾乡长为什么能当乡长?和地主作斗争有手段呀。举一个例子,那年王启中给他的宝贝儿子做三朝酒,我们一群叫化子想趁机弄餐饱的吃,相约去王启中家。王启中的老管家守在大门口不让进。贾乡长对老管家说:‘你家主人给他的宝贝儿子做三朝酒为了什么,为了他儿子长命百岁吧。不给我们弄些好吃的来,我们就在外面咒他儿子过不了三岁就短命。’老管家怕我们真的在外面骂些不吉利的话,让王启中扫兴,给我们送来许多酒肉饭菜。贾乡长这时又改变了主意,说我们要跟客人一样坐在席面上吃。老管家死活不干,说四合大院一十六席全是坐的十里八乡的乡绅财主和三亲六眷,怎么能让一群穷讨米的煞了风景。贾乡长说,不吃也罢,看看总可以吧。老管家万般无奈,让他一个人进去看。贾大合走到门口那张桌子旁边就站住了,说我们就吃这一席。正在吃饭喝酒的客人这吋都哇的一声呕吐起来了。原来贾乡长从自己脚杆子那块狗咬的伤疤上揭了一块浓血淋淋的痂,悄悄丢进了中间的菜钵里。王启中当时恨不得一刀剁了他,无奈他老年得子,怕我们这些讨米的咒他的宝明儿子,大手一摆,说你们都进来吃吧。肉吃饱,酒喝够。”

孙少辉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人笑,一些人说贾乡长这人不地道。丁保平说:“一朝君子一朝臣,不地道的人如今做领导了,成人上之人了,就没人说他不地道了。”

人们在孃闹笑声中做阳春,一天的时间过得就快,也就懒得说他了。可是,没过多久社员们又弄出意见来了。大家交上来的农具有好有差,打伙的田地有肥有瘦。社委会开会作了决定,把农具和田地分成等级,折算成工分,以人股的形式参加合作社当年的分配。孙少辉却不干了,说我孙少辉家田地最瘦,又没有农具,我的工分最少,白给别人算呀。孙少辉不肯箅,又不下田地做阳春,整天东逛逛西逛逛,那些交了农具的社员有意见,做阳春也就没有过去的那种热情了,开始消极怠工起来。阳春三月,黄槌落地都要生根,眼看着田大榜家的秧田做好了,秧苗长出水了,半山腰该插禾的水田也做了三次,还打了青,微风吹来,凤凰台都能嗅到那一缕肥水的芬芳。可合作社的谷种才下田,水田也才做了两次,肥也施得少,周连生急得连觉都睡不着。刘宝山也急得不行,无奈之下只得去乡政府找他的老班长邹仁奎。邹仁奎从背叛自己的资产阶级家庭,投身到革命队伍的那一刻起,就把自己交给了革命事业,心中的那种信念不可动摇。如今上面要求大办农业生产合作社,当然就要带着农民群众把农业合作社办好,让大家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听到刘宝山反映的问题,有些生气了,说:“孙会计怎么能这样呢?他们的农具是花钱来的,他们的水田是花劳力肥出来的。当然要折箅成工分。不然,对他们的劳动积极性是会带来影响的。”

贾大合却有不同的看法,说:“这些人的思想存在着问题,他、们一心想发家致富,想留田置地,想修四合天井屋,想成为凤凰台第二个田大榜。要不是把大家组织起来成立农业生产合作社,不用几年,他们就真的像田大榜一样做起地主来了。孙少辉那样做,是对那些思想有问题的人的一种有力的反击。”

当对二奎说:“老贾,话不能那么说。我们共产党打天下,’目的就是希望大家能发家致富,修四合天井屋,过上有吃有穿的好日子。不然,我们流血牺牲干革命是为了什么呢?”

过后就交待刘宝山说,“办农业合作社是前所未有的新生事物,肯定有很多的困难要我们去克服,有很多的问题要我们去解决,你是在战壕里和敌人拼过刺刀的人,那时连性命都舍得丢,现在才碰到多大的困难,不会丢掉性命吧?回去之后,多做社员的思想工作,多对社委班子进行教育帮助,提高他们的阶级觉悟,努力把凤凰台农业合作社办好。我和贾乡长商量过了,决定把凤凰台农业合作社办成坝河坪乡的先进典型。今年秋收之后,要在全乡掀起一个大办农业合作社的**。做到村村都办农业生产合作社。刘宝山同志,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刘宝山很久没有听到老班长这样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了,他双脚并拢,啪地向老班长敬了一个军礼,说:“老班长,我一定完成你交给的光荣任务。”

从乡政府回来之后,刘宝山将周连生和孙少辉叫来。把记工员丁保平以及农具交得多的吴树生和赵梦生也叫来一起开会。到时候孙少辉发起难来也好有个帮手。不出他所料,孙少辉果然还是不肯把农具和好田好地折箅成工分。这就让几个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人都十分气恼,于是,一次社委扩大会议变成了唇枪舌剑的战场。几个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不相让。就在这个时候,堂屋门外伸进来一个脑壳,刘宝山一眼就认出他是哪个,不由生出一股怒火,走过去伸手只那么一拧,那人就一个踉跄滚进了堂屋。他是田中杰。田中杰勾着脑壳怯怯地说:“我找我妹,她把孩子放在我家就走了,孩子哭,我家香莲带不了。”

他的话如一把生生的盐撒在刘宝山那受伤的心口,他那粗壮的手掌重重地向田中杰的肩头劈去,口里骂道:“田中杰你他娘的老子一刀劈了你。”

田中杰哎哟一声,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刘宝山口气重重地对丁保平说,“孙会计不肯算,你给我把工分箅出来,参加年终分配。这是乡政府邹书记的指示,看哪个敢反对?”

说完就回自己家里去了。周连生跟进屋问道:“散会了?”

“不散会还坐那里做什么?”

“田中杰怎么办?”

“跪那里。”

周连生还想说什么,刘宝山瞪着他道:“怎么,你想给田中杰求情?”

“没,没有。”

周连生再不好说什么,小心地退出门去了。这时已经半夜过了,可刘宝山一点睡意也没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不时地开门对外面张望。三月的半夜,四合天井将夜空框成一个四方的迷茫。迷茫中看得见几颗星星在疲惫地眨巴着眼睛。刘宝山对着天井前面的楼门瞅了瞅,楼门外面是静谧而沉重的山影。敛声静气听一阵,除了远处山坡有几声桂桂阳的啼叫,就只有村外水田里青蛙呱呱的吵闹之声了。“玉凤姐她哥在堂屋跪很久了,让他回去吧。”

刘宝山不睡,伍春年也不敢睡。刘宝山在屋里焦急不安地来回走动,她就站一旁小心地看着他。她是听到堂屋传来痛苦的呻吟声,才壮着胆子这样对他说。刘宝山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就再不敢做声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门外响起沙沙的脚步声,一会儿,堂屋那边田玉凤家的门开了,接着传过来田玉凤的说话声:“我到山那边傅郎中家去了。找我做哪样?还找到会场来了,吃苦是自找的。”

后来,就听到田玉凤隐隐的哭泣声。刘宝山这时却什么事没有一样地睡了。第二天刘宝山起得迟,他平时有起早床的习惯,但这天伍春年把早饭办好他还没起来。伍春年叫他他才慢腾腾地起床。冼过脸,吃过早饭,仿佛才记起堂屋还跪着一个人。将堂屋门打开,对跪在那里的田中杰说:“凡是农业合作社的事情,没有你打听的权力,也没有你议论的权力,更不允许你看笑话。今后再要鬼头鬼脑,就不是要你跪一个夜头就箅了的。”

这样说过,把手一挥,大声道,“快滚。”

田中杰因为跪的时间长了,站起来的时候连着打了几个趔趄,真的是滚着出去的。这天吃过早饭,刘宝山对周连生说他要到山那边看看林子去,说着就匆匆走了。刘宝山沿着村后的一条茅封草长的小路爬上山坡,穿过一片松林,来到右边的山弯。刘宝山的老家就住在这条山弯里。那栋他曾经住过十五年的茅草棚早已倒塌腐烂,屋场上枯黄的芭茅草有半人高。他的父母都埋在屋场旁边的一片土坎上。父母的坟墓被傅郎中照看得好好的,坟头没有杂草,坟前还栽了几棵松柏。在刘宝山的眼里,傅郎中是个十分古怪的人。他没有堂客,没有儿女,连住的茅草棚也没有一间。他住在刘宝山屋场下面坡坎旁边一棵巨大的枫树蔸下,那棵枫树遭雷劈过,树蔸下有一个谷桶大的洞,傅郎中在树洞的外面搭起一块茅檐,那树洞就成了他的家。刘宝山的父亲说,傅郎中不是凤凰台人,他是从山外面来的,来的时候不过三十来岁,背着一口藤条箱。刚来的时候他还在刘宝山家住过一些日子,很详尽地询问过他们家的生活情况,凤凰台人的疾苦灾难,还对他们说了许多山外面农民联合起来造反分地主家田地的事情。后来他就不走了,借着那个古树洞住下来了。傅郎中没田没地,没家没业,却有很多的书,常年用一口藤条箱装着,每年的六月要从藤条箱里拿出来晒一次。只有一本《本草纲目》长年不离手地被他翻看。他就是靠着这本书上山扯草药给附近百姓治病,换些钱粮用以糊口度日。从刘宝山记事的时候起,他就记得傅郎中特别喜欢他,疼爱他。刘宝山去田大榜家做长工也是傅郎中带着他去的,傅郎中有些无可奈何地对他说,“你没路可走,只有去他家了。田大榜这人心不是很歹毒,你下力气给他做阳春,他不会为难你。记着我一句话,百事忍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过后又对田大榜说了很多的好话,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把刘宝山交给田大仿。刘宝山站在父母的坟前,看着下面枫树洞里织起一缕青烟。他不由地对那位不知何方人氏,为什么要在这偏僻而荒凉的山野落脚生根的老人生出几多的迷茫。他沿着一条茅封草长的小路朝那棵古、枫走去。今天他不是去动员傅郎中人社。细想起来他什么目的也没有,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去了。傅郎中正在家里包草药。地上摊着两张宽大的梧桐叶,梧桐叶上放着许多的藤藤草草。刘宝山勾着头钻进那依靠着树洞的半边茅棚,傅郎中便放下手中的草药要给他倒水喝,一双眼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刘宝山,脸上挂满了慈祥的微笑。“傅伯,这是给哪个弄的草药?”

“昨天天黑一阵,周连生的女人到我这里,要我给她弄堕胎的药。”

傅郎中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古留下一句话,红颜命薄。我看田玉凤那个模样,心里肯定有难以言说的屈辱,不然,好好的她为哪样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傅郎中这样说过,就把一双深眍下去的眼睛盯着刘宝山,“宝山,我一直在想,五年前你为哪样突然离开田家?你从来没说过田家对你不好。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刘宝山的目光不敢和老人的目光对视,说:“一辈子给人家做长工也不是出路,听说宝庆那边来了解放军,我就去了。”

“这样说也让人相信。”

傅郎中叹气道,“说变这世界就变了,过去的主人如今成了被打倒的敌人,过去的长工如今成了他们的专政者。这让他们想不到,你只怕也不会想到吧?”

刘宝山不知道傅郎中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说:“想是没有想到,但事实的确如你说的这样。共产党坐了天下,对地主分子就肯定要进行专政,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傅郎中淡淡地说:“一部分人过好日子了,另一部分人却如同下地狱一般,备受人间的痛苦和屈辱。长久这样下去,只怕也不行的。”

‘刘宝山原本是很敬重傅郎中的,但对他的这话却有些不满,说:“共产党就是要打倒地主恶霸,打倒一切剥削阶级,解放全人类。”

“你忘了后面还有一句话,实现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就没有阶级之分了,只有先进和落后之别。这个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当然也包括你所说的地主分子和一切现在被列为阶级敌人的人。”

刘宝山眼睛瞪得很大,他无法反驳这个与世隔绝、却比他这个在解放军的大学校学习五年还要知道得多的人。他说:“我读的书没有你多。你应该把你藤条箱里那些书拿出来借我学习一下才是。”

傅郎中连忙说:“宝山你别取笑我。我哪有什么好书让你学习。我刚才说的《资本论》写着的。”

刘宝山知道傅郎中是怕他多问他的藤条箱里装的那些书,就把话扯到一边去了,说:“傅伯,我今天来,是希望你加人农业生产合作社。”

傅郎中说:“你上次对我说过之后,我认真想了想,觉得我的条件还不够。再说,我不会做阳春,土改时政府给我分的水田一直荒在那里的,人社之后,还不成社里的包楸了?”

“我说你能人社,你就能人社。凤凰台农业合作社我说了算。你不会做阳春,农业合作社还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做,你不用像过去那样天天上山扯草药糊口度日了。再说,你有文化,对一些问题看得准,可以给农业合作社出出主意,当当参谋的。:傅郎中连连摆手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更不敢入你那个合作社了。”

两人说话的当儿,田玉凤从前面山坡上匆匆走过来,看见刘宝山在傅郎中这里,不由-愣,想退出去,却被傅郎中叫住了,“玉凤,你要我给你的草药,我给你配好了,只是,我得问问你,你和你家连生商量好了没有,一个孩子并不多,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

田玉凤瞅了刘宝山一眼,勾着头说:“他不管这事的。”

过后就问道,“我的药呢?”

傅郎中说:“我给你包一下。”

过后笑道:“玉凤,过去宝山在你家的时候,你们被凤凰台人称为跳龙凤呈祥的金童玉女,他出去五年,莫非你就不想他?”

田玉凤呆呆地站在那里,一阵才答非所问地说:“我哥回到家里就病倒了。”

刘宝山冷冷道:“你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哥这辈子没有好日子过了。”

“知道了你还说什么?”

傅郎中一旁说:“你们说话怎么像吃了生米?玉凤,你哥怎么病了?”

“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