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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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大合说:“孙少辉这个人我是了解的,苦大仇深,觉悟也比较髙,刚才他没对我说起他家没饭吃的事情,他跟我汇报怎么当好合作社的会计的问题。对这些人,我们还是要重点照顾的。这样吧,乡政府还有一点救济粮,给你们一百斤,你得给我看住他,他要是出去讨米,我拿你是问。你想一想,这样对我们坝河坪乡影响有多坏。”

刘宝山说:“我们合作社还有几户也十分的困难,贾乡长能不能多给点粮?”

贾大合板着脸说:“多一粒也没有,你们自己要想办法度过今年的春荒。”

刘宝山就不好再向贾乡长讨粮了。顿了顿,说:“贾乡长,还有一些问题向你汇报一下。”

“什么问题,你说吧。”

“关于孙少辉的问题。不能说依靠的对象有问题就不能说了。这个人毛病不少,做阳春不踏实,舍不得下力气,起不了模范带头作用。再一个就是作风有问题,几次夜里趁着周连生不在家,敲田玉凤家的房门。我家堂客也被他睡了。”

贾大合说:“田玉凤是地主分子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孙少辉夜里敲她的房门?我说睡她是给她的面子,她别不知道好歹。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孙少辉他什么时候睡了你家堂客?”

“他和他堂客把她从水田冲带到凤凰台的那天夜里就把她给睡了。”

贾大合脸一板:“我说刘宝山,你的心胸是不是太狭窄了。孙少辉搞伍春年的时候,伍春年还不是你的女人嘛。你就耿耿于怀了,就咽不下这口气了,就跑到我这里来告他的鸟状了。这样一个心态,怎么带着大家办好凤凰台农业合作社?这些日子老邹常常在我面前夸奖你。这样看来,这些夸奖都是带有水分的。”

刘宝山怎么也不会料到贾大合会这样对待他反映的问题,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脸都青了:“这样说,他强行和人家女人发生关系没有错的哕。”

“人家女人没告他,这就没有问题了。当然啰,作为男人,讨了个不是黄花女的女人做堂客,心里是有些那个。想开些嘛,扯了萝卜洞眼在,味道还是一样的,不要计较了吧?”

刘宝山直差骂贾大合你这个狗杂种,老子日你的老母亲。再不跟贾大合说了,下楼来坐在吴明的办公室等邹书记。一口气实在让他难以咽下。可天快黑了还不见郎、书记回来。吴明说郞书记这人工作扎实,关心群众疾苦,这些日子基本上都在村里解决问题,今天只怕不会回来了。刘宝山从乡政府出来的时候,他胸口的一股气憋得直发慌。心想狗日的孙少辉仗着有贾大合做后台,今后胆子会更大,自己的堂客什么时候还会上他的手,田玉凤什么时候也会被他给害了的。天黑一阵才回到凤凰台。这时伍春年已经把晚饭办好。给刘宝山盛了一碗饭,轻轻说:“刚才,我那畜生姐夫又到我家来了,对我说的全是不中听的话。”

伍春年这样说的时候就哭了起来。刘宝山问道:“你姐她知道这事么?”

“我姐常对我说她嫁了个懒汉,这辈子只怕难得熬到头。我要对她说这事,她还不气死?”

“下午她不在家?”

“家里揭不幵锅了,我那三岁的外甥饿得直哭,她下午回水田冲借粮食去了,还没回来。”

刘宝山将手中的饭碗递给伍春年,“把这饭送到你姐家去,让她儿子吃。”

伍春年不肯去,“你不吃了?”

“在乡政府吃过了,不饿。”

“我姐不在家,我不去。”

刘宝山自己将饭送了过去。进屋看见孙少辉的儿子肌在门坎边哭得没气了,孙少辉却坐在火坑旁边烧野葛根吃。“伍爱年还没回来?”

“这臭堂客,不到半夜不得回来。我肠子饿打绞了,在山弯里扯了条葛根。日他的老娘,三月了,葛根抱儿,没得粉,嚼起来全是苦汁汁。”

刘宝山把饭碗递在他儿子手上,就急急地走了,沿着凤凰台后面山坡上的那条古驿道,一直往上爬去。四月的夜,弯弯的月亮小船一般斜斜地停靠在山顶的凤凰塔尖。清淡的月色如水一样流泻在静静的山野,与山岗升腾起来的绿岚融为一体,变得梦一般的迷离。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林子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啼泣,也像在闹春荒一样,啼泣之声婉转而凄凉,使得刘宝山的心绪更加烦乱。爬上山顶的时候,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他走进凤凰塔,将衣衫脱掉,坐在亭子里喘了一阵气,才对亭子背后的那条小路瞅了瞅。那条小路通往水田冲,伍爱年将要从那条小路回来。刘宝山的心有些焦躁不安,他回凤凰台两个多月了,说实话,他还没有认真地打量过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几岁,却已经有一个三岁的儿子的女人,他只觉得她的身子很瘦小,脸面却长得很周正,弯而细的眉睫,一双眼看人的时候除了带着一种女人的羞涩与温柔,还透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和无奈。衣服穿得很破烂,却补缀得整整洁洁。他想,她要是跟了一个好男人,那景况肯定比现在要好得多。刘宝山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后面的山路上有急急的脚步声。一会儿,伍爱年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的手中提着一个小布包。刘宝山猜想那一定是从她娘家借来的粮食。她是担心她的儿子饿坏了,急着赶回家给儿子弄点吃的填肚子。她勾着头,走到凤凰塔的旁边也没有发现塔前坐着一个男人。刘宝山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叫道:“伍爱年,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在这人烟罕至苍林遮天蔽日的大山里,又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伍爱年着实被吓了一跳。先前,大山里经常有老虎伤人的事情发生哩。伍爱年抬头见是刘宝山,那颗惊吓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停住了脚步,问道:“宝山哥,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宝山说:“你不要叫我宝山哥,你的堂妹嫁给我了,我就是你的妹夫,我应该叫你姐。”

“我们各叫各的,我还是叫你宝山哥。”

伍爱年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么半夜,有什么当紧的事要对我说么?”

刘宝山的口气一下变得十分冷漠:“你不让我叫你姐,我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伍爱年,你过来。”

伍爱年就走进了凤凰塔,她不知道这位刚刚从部队回来就当上合作社社长的标致的青年汉子这么半夜一个人在这里等她有什么当紧的事情,心里不由有几分忐忑不安。但她认定他是一个好男人,不会对自己生出什么歹心来。“本来,我可以不在这里等你的。我晓得你是个极要脸面的女人,心也不坏。我还不想出你的丑,就只有到这里来等你了。”

伍爱年被刘宝山的话弄得一头的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快说吧,我儿子还等着我回去给他弄吃的。”

“我给他饭吃了,他不会饿着的。”

伍爱年有些忸怩地坐了下来,叹气说:“宝山哥你好哩,我妹嫁了你,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跟着沾光啊。”

“我不听你那些话,你现在把衣服给我脱了,我要睡你。”

伍爱年听他这么说,一脸惊悚地说:“你,怎么说这话?”

“自己脱吧,让我动手,就没意思了。”

刘宝山站起身,走到伍爱年的面前,两眼瞪着伍爱年,一副印人的模样。伍爱年浑身不由地发起抖来:“刘宝山,从你回来的那天起,我就把你当成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不曾想你居然是这样的德性?”

“这叫一报还一报,你男人睡了我的女人,我就要睡你。你家男人睡我女人一次,我就要睡你三次。你记着,除了今天,我还要睡你两次才箅了结。”

伍爱年听见刘宝山这么说,就咒骂起自己的男人来:“我家那遭五雷劈的,他什么时候糟踢我妹了呀?”

“你把她带到你家的那天夜里,她就被那狗杂种睡了。这些日子,只要背着你,他就到我家去招惹你的妹。这样下去,我会杀人的。”

刘宝山咬牙切齿地说。伍爱年呜咽起来:“报应啊。你要不嫌弃,你就睡吧。”

这样说着,她就把那身全是层层叠叠补丁的衣服脱光了,铺在地上,然后躺下**的身子,声音颤抖地道,“我是前辈子造了孽呀。"上弦月像一叶小舟,已经从凤凰塔顶慢慢地摇向了西边的山腰,几许月色透过林子的缝隙飘忽下来,,落在伍爱年**的身子上,那**的身子就变得几分迷离了。这时的刘宝山,脑壳仿佛清醒了许多,盯着眼前这个**着身子躺在地上的年轻女人,心里如一团揉乱的麻纱。她才二十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月,可她的胴体却没有二十岁女人的那种丰满与白嫩,那种充满难以言说的神秘和**。胸口如刀削一般,身子干瘦得只剰下一具骨骸。如果她男人肯劳动,家里有饭吃,她不会是这个模样的。他的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怜悯和同情,那种恶毒的报复心理也就淡了下来。“快上来,别折磨我了,我的身子没有什么好看的啊。”

伍爱年凄凄地催道。“起来吧,我不会睡你。我只是让你尝尝野男人逼着你脱裤的滋味,往后你就会管自己的男人了。”

刘宝山把脑壳扭向一旁,口气冷冷地说。伍爱年穿好衣服,却不肯走了:“宝山哥,我家那男人好吃懒做,还装着一肚子的坏水。我真的不想跟他了,却又舍不得我那儿子。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把春年嫁给你,我是想日后靠了你这个好妹夫,不然我和我儿子要被饿死的。你不睡我,但女人的那一点羞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了。在我的心里,你就成了我的男人了。我没有别的要求,也不为难你,我只想你对我母子俩多出一点点心思。能照顾到的就给一些照顾。我就感激不尽了。往后,我也不和我妹争你,你什么时候想睡我,就给我一个眼神,我把身子洗干净,让你睡。不像今天,一身的汗臭,让你嫌弃。”

刘宝山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说:“今天我到乡政府给你们家要来了一些粮食,你要有计划地吃,不要过不了十天半月孙少辉又向我要饭吃,不给他弄,他就扬言出去讨米,好像讨米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他不要脸你要脸吧?”

伍爱年听说刘宝山从乡政府给她家弄到救济粮了,嗵地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宝山哥,你是我家的大恩人,这辈子,我无以报答,只有用身子来感谢你的恩情了。”

刘宝山把她扯起来,,说:“快回去,已经半夜了。”

“你也回去,不然,我妹会着急的。”

“你先走,我等会儿再回去。”

伍爱年只得前面走了,走几步又回头看一眼刘宝山。这个要强而又善良的女人,已经把这个男人深深地装进心里去了。刘宝山在凤凰塔坐了一阵才下山去。伍春年一直没有睡,她不晓得自己的男人到哪里去了,她后悔不该对自己的男人说孙少辉调戏她的事。男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容下,惟独自己的女人是不能容许别的男人染指的。新婚之夜对他说了孙少辉强暴自己的事,他心里原本就灌了血,如今又对他说孙少辉调戏自己,他发起怒来会杀了他的。她怎么也不会知道,她的男人却是用一种谁都料想不出的办法对待玷污了他堂客的男人。刘宝山回到家,伍春年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阵,过后就吹灭了灯,把自己的衣裤脱掉,直直地仰躺在**。两个多月来,她发现他喜欢睡她,但睡她的时候决不让她点灯,也不准她吭声,有时被他弄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她紧紧地咬着被子角角,也不敢叫出声来。刘宝山果然骑上了她的身子,她发现他的身子冷得像一块毛铁,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但她不敢问他这么半夜到哪里去了,只是用自己温暖的身子紧紧地拥抱着他,迎合着他,让他得到愉悦和快感。这时的刘宝山,两手紧紧地捧住她的两个奶子,他想找到那种欢悦和激动。可是,占据他的脑海的是伍爱年那如刀削一般平实的胸脯,和她的两条干瘦的大腿。他想把她的影子赶走,却怎么也赶不走她。他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娘,从伍春年的身子上面翻滚下来。伍春年大气也不敢出,两手紧紧地将他搂住,将脸面依在他的胸口。一会儿,他的胸口被她的泪水淋湿了一片。他将她推向一旁,把个背脊对着她。他的心里充斥的还是刚才发生在凤凰塔里的事情。后来的很多年,那具没有一点女人韵味的身子一直在他的脑壳里面挥之不去,他对伍爱年生出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悯爱,致使她最终走上了毁灭之路。那是后话。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呻吟声,像是从远处飘来。他心里不由得一紧,翻身坐了起来。他想伍爱年是不是因为凤凰塔里的事情想不开了。伍春年怯怯地在他耳边说:“也不晓得玉凤姐怎么了,吃过夜饭之后就说肚子疼,连生哥说要到傅郎中那里给她弄草药,她又不让,一个夜头就这么哼声没有断过。”

刘宝山不做声,他晓得她是吃了堕胎药,肚子里的胎动了。一阵,他说:“周连生这人我晓得,一辈子只晓得做阳春,不会关心堂客和孩子。我口袋里还有一块钱,你明天到坝河坪镇子上去一趟,我们家的盐吃完了,你去买两斤回来,顺便买两斤红糖给玉凤送去,看样子她病得不轻。红糖不贵,才两角四分钱一斤。你没爹没娘,你姐家里又是那么个样子,靠她不住。把隔壁邻居的关系搞好一些,日后有什么为难事才好请人家帮忙。”

伍春年说:“玉凤姐好,我来这么多日子,她对我像待自己的亲妹一样。我明天吃了早饭就到乡场去给玉凤姐买红糖。”

田中杰那天跪了一个夜头,回家之后就病倒了,头痛发烧,四肢发软,吃不下饭。躺了几天没起来。田大榜对儿子被刘宝山罚了一夜的跪似乎还幸灾乐祸:“你不应该就回来,让宝山再叫你跪一天两天,跪得你站不起来,你才会长记性。往后人家合作社牛踢死马,马踢死牛,你都不会伸个脑壳看人家的热闹了。”

过后就骂他懒起个尸,四月艳阳天,黄槌落地都要生根,你狗杂种躺在**不起来,下年有狗卵子让你吃。田中杰不做声,呻吟声一声比一声重。韦香莲说:“他是找他的妹,哪个晓得他们在吵架。吵架也不是听不得的事情。”

田中杰就瞪着眼吼他的堂客:“你这个死婆娘少多嘴。他要我跪,我甘受了。”

“甘受了你就别躺在**让老头子骂你。你起来耙田去,我们家过几天要开秧门插禾了。”

田中杰气不过,翻身想下床,头昏眼花,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了。韦香莲连忙把男人扶上床,挟一泡眼泪准备到山那边傅郎中那里给他弄草药。田大榜说:“人家靠的那个本领吃饭,你光着手去?没有钱一碗米总得给人家吧。现如今春荒时节,一碗米的稀饭我们四口之家能当一餐饭。那草药还是不要弄了。”

田大榜从门外走进房来。他的脚杆子上沾满了泥巴和牛粪,在儿子的床前说,“人家管着凤凰台百多口人的吃饭穿衣,肩头的担子重,心里烦。你个曰天不知的家伙,人家吵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伸个脑壳进去瞅,不挨跪才有鬼。我平时说他刘宝山,他头都抬不起来。他不恨我,还一口一个田伯地喊我,为什么?我说的好话。你不长记性,吃苦的日子还在后面。”

过后就交待韦香莲,“给我拿点生姜来,再打一块瓷瓦针给我。他是夜里跪在堂屋里受了寒气,我给他刮刮痧,再给他放放血。后天要开秧门插禾。我也想过了,凤凰台办起了农业合作社,对我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不能把自家的田地做得太好,田里的稻禾长得比农业社的稻禾好了很多,我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们会眼红,要找我们家的麻烦。我看那两亩水田不用肥了,着重肥山里那块旱地。旱地也不种包谷,种包谷他们看得见结的包谷棒子。插红薯。红薯长在土里,个头再大也没人看见。肥料要施足,一亩地挖二十担三十担红薯,人吃不完就养猪,过年杀三百斤的大肥猪。那日子真的比我们家当地主的时候还好。”

韦香莲担心地说:“有好日子也没有好心情过啊。宝山才回来两个多月,中杰就吃了他很多苦头。今后还不晓得他会怎样整治我们。”

田中杰被他的父亲用瓷瓦针扎得龇牙咧嘴,没好气地说:“你别招惹他,他整治你做什么?”

韦香莲疑惑地问:“你招惹他哪样了?”

“我们的事,你晓得个屁。”

田大榜说:“香莲,他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不晓得的,你就不要多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惹得他们心烦了,让你当人当面丢人现眼人家笑话。”

韦香莲说:“我家那连生除了忠厚老实,除了会做阳春,其他没有多少能耐。成不了家,立不了业,连堂客也没本领保住不受别人的欺负。你当时把玉凤嫁给他,是没有办法。你从心里是看不起他周连生的。如果拿他和宝山打比,那是地上的脱毛鸡和天上的凤凰相比不得。我就想不透宝山他怎么会变得这样了呢?”

田大榜不做声。他从内心赞赏儿媳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如果不是时代变了,田家必定在她手里更加兴旺发达。只可惜田家气数已尽,好儿媳有能耐却没有施展的地方,说:“中杰在家休息,香莲跟我到山坡上做水沟去。天上下的雨哪个先动手就是哪个的。谁也料不到今年会不会干旱。”

这天下午,田大榜带着韦香莲在半山坡上才做好一条水沟,孙少辉就带着两个社员重做那边山弯里的几亩水田回来了,见了他们就破口大骂起来:“田大榜,你狗日的一句话,让老子丢掉了三天的工分。”

田大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辉侄子,你这话就让我想不明白了,我说的什么话那样重要。”

孙少辉也想学刘宝山的样子,在田大榜面前充充人样,把手平伸过去,两个指头指着田大榜说:“首先,我要骂你这个地主分子坏东西,还想骑在人民头上做爷老子。今后,见到我不能叫侄子,我不是你的鸡巴侄子。今后要喊我孙副社长,或者叫我孙领导也行,我是凤凰台农业合作社三个领导人之一,这是经过坝河坪乡政府批准的。你把我叫侄子,那我们凤凰台农业合作社不成你的侄子了?再要那样叫我,我要敲掉你的狗牙齿。现在,我要你賠偿我的损失,你给老子认真听着。你说我犁的水田全是黄瓜行,让刘宝山盯上我了,犁一遍不行,又让老子犁二遍,前面两汝都没工分了,白做活了,你得给我这两天白做活的粮食。”

田大榜没想到孙少辉居然说出这样无赖的话来,半天不晓得怎么回他的话了。一旁正在挖水沟的韦香莲说:“宝山给你的救济粮吃没了,来敲杠子了?”

孙少辉瞪着眼睛骂道:“你个地主婆,你对凤凰台农业合作社的领导不满呀。”

奔过去,一只手擭住韦香莲的头发,另一只手把她胸口的一个奶子就紧紧地揪住了。孙少辉对韦香莲垂涎已久,无奈韦香莲这个地主婆十分精明,而且极有心计,从不给他下手的机会。今天机会来了,睡不着她,捏捏奶子摸摸屁股也箅是过过干痛韦香莲嫁给田中杰的第二年就解放了,没有当过田家的家,斗地主恶霸的时候也没把她当做斗争的对象,再说那时有周连生这个田家的女婿关照,她韦香莲也没有挨过几次斗争。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和孙少辉就对打起来。田大榜不敢解交,叫两个和孙少辉一块犁田的社员解交,那两个社员以为一个大男人不会打不过一个女人,就想看看孙少辉占了这个漂亮女人多少便宜。不但不解交,还在一旁大呼小叫火上泼油。孙少辉和韦香莲像是发了疯的母牛和公牛,扭成一团,一时孙少辉把韦香莲压在身子下边,一会儿韦香莲又从孙少辉的身子下面翻滚上来。韦香莲的衣服被撕破了,孙少辉那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服也被扯成了碎片片。韦香莲的头发被孙少辉揪成了鸡婆窝,孙少辉的脸面也被韦香莲抓出了许多的血痕。突然,孙少辉松开双手大声地叫喊救命。原来,韦香莲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那两个看热闹的社员见状,一齐扑上去对着韦香莲一顿拳打脚踢。可怜韦香莲哪经得起三个大男人的毒打,才松了口。孙少辉还真没有料到这个脸面清秀、身子单薄的年轻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劲,还舍得拼命,不敢恋战,口里骂道:“你个地主婆,看刘宝山怎么收拾你。”

就带着两个社员逃下山去了。这天晚上,刘宝山主持召开了斗争地主婆韦香莲的大会。这天来参加大会的人特别的多。田大榜作为韦香莲的后台也被叫来陪斗‘。四合天井屋的那间堂屋被挤得满满的。这天收工回来孙少辉把下午他和韦香莲打架的事向刘宝山学说了一遍,添油加醋地说了韦香莲如何对农业合作社不满,如何往死里咬他这个农业合作社的领导,心肝是如何的歹毒。不叫她韦香莲跪瓷瓦针,他就到贾乡长那里告她去。刘宝山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召开韦香莲的斗争大会。大会刚开始,孙少辉就端来一盆被敲碎的碗碴片,倒在堂屋的中间。大喊大叫着要田大榜和韦香莲跪在碗碴片上去。田大榜和韦香莲却怎么也不肯跪在上面,两人都把眼睛盯着刘宝山。刘宝山说:“跪是肯定要跪的,今天的事情太严重。但现在还不能跪,我们现在要当着凤凰台农业合作社全体社员的面,责令韦香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清楚,向孙少辉赔礼道歉,然后大家发言进行批判斗争。”

孙少辉无话可说了,就大声地要韦香莲交待咬他的经过:“你要老老实实向老子认罪,不然,我让你把裤脱了跪在碗碴片上。”

韦香莲只得交待下午她和孙少辉打架的经过。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也不怕羞了,你们看看我的背脊吧。”

这样说的时候,她就把衣衫往上一扒,白皙的背脊上露出几块巴掌大的血痕。过后又要解开胸口的衣扣,“你们看看,我一个女人,怎么会动手打他一个大男人,我不是找苦头吃么?我躲都来不及。我不咬他,他能松开手么。我的奶子被他死死地抓着呀。”

刘宝山连忙制止她不要解幵衣服让大家看了,对大家道:“都说说吧。”

韦香莲一番话,让全会场的人不晓得说什么好了,都有些同情起韦香莲来了。这时,孙少辉的女人从自家的门前冲进会场,对着孙少辉骂道:“你这个遭雷劈的,宝山兄弟给我们家弄了一点救济粮,要我们节约着吃,把今年的春荒度过去,你偷偷拿着粮去换酒喝,去睡人家的堂客。我今天不要命了,你不给我把粮弄回来,我叫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