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的出现同样没逃过隐藏在人群中宋林的眼睛。他借助一对正在观看影院外大屏幕的男女作掩护,死死地盯住停在街口处的大虎。当他看见张雨田已经快步向大虎走过去的时候,他知道必须采取行动阻止他们。如果两人见面,大虎肯定会报复性地向警察全盘托出事情的原委,包括自己的踪迹,和他所知道的一切。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不仅要面对警察的追捕,还要逃避老板的追杀。宋林此时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行踪,急忙举起手向高层上挥舞。高层平台上广告牌子的后面隐藏了他的两个手下,这个信号就是告诉他们,目标来了开始动手。
此时的牧园已经看见张雨田直奔自己走来,可眼神却盯着自己的后方。她不禁回身朝后面望去,目光交汇之处正与大虎四目相对。大虎显然也认出了站在眼前的牧园,这不就是昨天在火车站贵宾室里,那个被小宝用枪顶着的女警察吗?慌乱之中他竟然站在当地愣住了。
危险在这瞬间爆发了。
高层上面的广告牌猛然倒塌,巨大的钢骨铁架拖带着某个女明星举着牙膏龇牙咧嘴的笑脸,和着飞散的砖块与钢丝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钢丝绷断的声音与广告牌坠落时发出的刺耳风声纠合在一起,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耳鼓。慌乱中的大虎忽然惊醒,他像只受惊的耗子似的,猛地蜷起身子就地向旁边滚去,及时逃脱开了广告牌坠落的地方。牧园也敏锐地感觉到头顶上的风声,长期的职业素养使她立即判断出自己所处的危险环境,她急忙躬身拧腰要跳出这个地方。就在她抬起头的刹那间,忽然看见个怀抱小孩儿的中年妇女站在同一平行线上。她显然被从天而降的巨大广告牌子惊呆了,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大张着嘴,瞪着双惊恐的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被吓呆了。
牧园本可以纵身跳出这个危险地带,但眼前的情况让她突然改变了发力的方向。她铆足了劲,嘴里喊着“快躲开!”横向里直冲着中年妇女撞了过去。牧园在这生死瞬间的爆发力是短促而强烈的,中年妇女被牧园连推带撞得像断线了的风筝似的跌倒在地,滑出了危险区域。没等牧园站起身,巨幅的广告牌像山一样“轰”的声把她砸在了下面。
这一情景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张雨田面前,铁架子砸落地面上扬起的尘土,划过石板路冒出的火花,和飞溅起的碎块直迸到他的脸上。他甚至都没能喊出一声“牧园快躲开”悲剧就在眼前发生了。张雨田顾不上去抓住翻滚到一旁的大虎,嘴里边喊着“牧园……”边向广告牌子冲去。此时,极大的惊恐和悲伤让他浑然忘却了一切,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救自己心爱的女人,要把牧园从坍塌的牌子下面扒出来。
宋林也被这个场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人这么废物,将近十米的广告牌子竟然没砸到大虎,反而把个女警察砸个正着。满脑子的失望和懊悔气得他脸上变了颜色,他清楚袭击警察的罪责和后果,不管怎么样等待他的都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既然这样索性鱼死网破,击杀大虎毕其功于一役。宋林把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个响哨,埋伏在十字街口的同伙得到指令,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匕首,一股脑儿地向大虎扑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大虎还没站稳脚,就看见迎面刺向自己的匕首,他匆忙中边躲闪边脱下外衣裹在手上抵挡,边朝对面的人喊道:“兄弟,兄弟,你们认错人了吧。”这几个人全然不理睬他,手中的刀反而更加凶狠地向他刺去。这个举动大虎再傻也明白了,人家根本没认错人,就是来要他命的,他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抵挡着刺向自己的刀锋。
十字街口乱套了。人们被突然间的变故惊呆了,伴随着惊声的尖叫和呼喊,纷纷逃离开热闹的街道,跑向附近的商场和饭店里躲避。战奇边朝前冲边呼喊着范广平和邢更年,让他们去保护已经被追杀得焦头烂额的大虎。范广平和邢更年高喊着“警察,放下刀,不许动!”可是这些人像没听见一样丝毫不加理会,仍然围攻大虎。此时的战奇脑中立刻生出一个念头,从对手攻击的目标上判断,他们置奋力抢救牧园的张雨田于不顾,不理会亮明身份的警察,而是直奔大虎拼命掩杀,目标明确下手凶狠,摆出一副要置对方死命的架势,这是有备而来呀。如此形势下单凭他们几个人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大虎,更挡不住数倍于己的对手的凶狠攻击。尽力纠缠住他们,让大虎再次逃脱,只有出此下策才能保住这条线索,否则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形势紧急容不得再三考虑,下定决心的战奇猛冲上去挡住扑向大虎的杀手,回头对大虎说:“快走!快走!”然后朝追上来的范广平、邢更年大声喊道,“狗熊,骆驼,给我打!”两人听见战奇的喊叫后,径直扑向身边的杀手,和他们连打带踢地翻滚在一起。
眼前的情景把大虎搞蒙了,他闹不懂这几个警察为何拼命掩护自己。但求生的本能立刻在脑中占了上风,他答应着转身撒腿就跑,迎面撞上了两个持刀的杀手,又被逼退到战奇的身旁。搏斗中的战奇用余光扫向街口边上的胡同,这是条外表修缮雅致,内里面却四通八达的小道。他用力拽了下大虎的衣服,用眼神示意他退向自己身后的胡同,自己则奋力挡住正面三个人的攻击。凭借着战奇的掩护,大虎钻进胡同里没了人影。
战奇高超的搏击本领在短兵相接中发挥得淋漓尽致,面对三名持刀的杀手左支右挡依然不落下风。当他发力踢倒个要追大虎的杀手后,猛然感觉一股来自侧面的风声。情急之下他顺势挥臂格挡,紧跟着抬腿就是一个侧踢。从侧面偷袭战奇的正是宋林,他看见手下几个人和战奇纠缠在一起,大虎已经跑进胡同里面。急得他顺手夺下身边弟兄的匕首,冲战奇刺了过去。但他没想到战奇会使出同归于尽的狠招,刀刺进战奇衣服里的时候,他的小腹也挨上了战奇重重的一脚。这个动作与张雨田在贵宾室里同大虎抢枪时如出一辙,但战奇的力量和速度远非张雨田可比。宋林被战奇这一脚踢得“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
刺耳的警笛声在大街上响了起来。混战中的双方都清楚,这是有人打110报警,附近的公安巡逻车赶来了。宋林眼看着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否则他们这帮人肯定会让闻讯赶来的警察连锅端掉。他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地钻进商场的人群里。老大一跑,剩下的这帮乌合之众更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丢下战奇他们几个人满处乱窜。范广平死死地抱住一个长头发的杀手,任凭对方踢打顶踹就是不松手,邢更年跑过去照准这小子腰眼上就是一脚,范广平翻过身来两人将他狠狠按在地上。
发生在身边的这场惊心动魄的短暂搏杀,张雨田可以说是充耳不闻,他手脚并用,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砸在牧园身上的牌子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口凉气。牧园被巨大的铁架拦腰拍在地上,一根断裂的角钢扎进她的后背,鲜血顺着衣服渗透出来,在身边的石板地上形成了个圆圆的血泊。张雨田扒开牧园身上的彩布,伸出手轻轻把她揽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喊着:“牧园,牧园,你挺一会儿,没事,没事啊。”他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牧园,以至于双臂都在微微地发抖。牧园微睁着双眼费力地对张雨田吐出几个字:“大嘴……你帮我,帮我动一下……我手麻。”
这句话让张雨田立时感觉到情况比想象的更加可怕,被重物砸倒的伤员说手麻,那就表示她的颈椎遭到重创,脖子以下很快就会没有知觉了。联想到牧园背后的伤势,张雨田清楚这样的重创给牧园娇小的身体带来的后果。他连连朝牧园摇着头,尽力地说着安慰的话:“牧园,别说话,别说话了。战奇去叫救护车了,我们马上去医院……马上去,你没事。”
牧园苍白的脸上露出丝微笑,她嚅动着嘴唇仿佛积蓄起最后的力量,对着张雨田说道:“大嘴……雨花……雨花石,是……”这句话没说完就被嘴里漾出的鲜血堵住了。张雨田忙朝牧园点着头,伸手摸索着从裤袋里掏出那块磨得锃亮的雨花石:“雨花石,你送给我的,我收着呢。别说话了。”没想到牧园使劲地咬住嘴唇,冲着张雨田摇摇头,嘴里吃力地吐出几个字:“雨花石,是,是……”没等说完就合上了眼睛。张雨田抱着牧园声嘶力竭地大喊:“叫救护车,快去叫救护车啊!”
战奇顾不上包扎流着血的胳膊,猛地拽住闻讯赶来的民警指着巡逻车说:“兄弟,用用你的车,快救人啊。”青年民警一把推开战奇说:“谁是你兄弟,你是干什么的?”战奇猛然醒悟自己穿着便衣,身上还带着刀伤,这样的形象肯定会让对方误会。他急忙掏出工作证递过去:“兄弟,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请你帮忙,先救救我的同事。”
青年民警看过工作证后连忙挥挥手,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牧园抬上车。警车拉响着长长的警报,飞速地驶离了十字街混乱的现场。
嫌疑人打电话要求和张雨田见面,停职反省中的战奇未经请示调动警力去抓捕,在繁华热闹的市中心演出了一场全武行。嫌疑人再次逃脱,还造成了一名警察受重伤正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这些消息传到平海铁路公安处会议室里的时候,几名处领导包括丁瑞成在内全都震惊了。刚宣布完丁瑞成任命的王处长立刻把脸拉下来了,匆忙地安排几位副处长看好分管的部门,叫上万政委和丁瑞成疾奔医院而去。
在去医院的车上,丁瑞成不得不狠狠地掐着自己脑后的风池穴,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阵阵袭来的头痛。他想不明白,像行动抓人这么大的事情张雨田为什么不通知领导。即便是张雨田无组织无纪律,松懈散漫,可战奇应该有这个意识啊。就算是不告诉别人,也得告诉自己呀。难道是因为事情尚未查清停职反省,战奇就破罐破摔了?想到这丁瑞成不禁摇了摇头,他了解这个大徒弟,清楚他的作风为人,但是事实却摆在眼前,这让他不由得又生出几丝惋惜。在宣布他任命以前,几位处领导还对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的位置进行了讨论选拔。最终定位在战奇和邱毅的身上,因为战奇被万政委停职反省,丁瑞成还特意向在座的几位处领导做工作,说目前战奇的事情尚未有结论,具体怎么样还要等督察队的调查结果,不要因此影响他的进步。好说歹说,大家才没有否定战奇,也算是给他留个机会。可眼下这件事情一发生,战奇可以说是彻底地失去了竞争力,就剩下老疙瘩邱毅独领**了。
丁瑞成虽然很偏爱老徒弟邱毅,但也关心着吃苦耐劳埋头苦干的战奇。平心而论他愿意战奇来接这个班,毕竟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大徒弟,虽说有时鲁莽点,但干起活来还是靠谱的。可谁知道战奇这回是犯了什么病,自作主张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坐在汽车里的丁瑞成还不知道,此时在医院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张雨田、战奇他们几个人将牧园抬进医院急救室后,都站在门外等着消息。战奇打电话叫来刑警队的人,把在现场抓获的嫌疑人先行押解回去。然后一屁股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瞪着眼睛扫视着周围的几个人。“谁走漏的消息?这件事就咱们几个人知道,你们说,是谁跑风漏气了?是谁?”战奇的声音里面带着股肃杀的冷意直冲这几个人脸上扑去。
范广平也瞪起眼睛说:“老大,我还想问你呢。十字街口出现嫌疑人的踪迹可是我首先发现的,告诉你们以后大家才引起的注意。再说了,从你把我们叫到牧园的办公室到现在,大家不都是摽在一块儿吗。谁也没打过手机没接过电话,也没单独行动过。怎么能走漏消息呢。”
邢更年也不住地点着头说:“就是嘛,你让小刘刚把我和狗熊找来后咱们就在一块儿,然后在牧园的办公室里拿地图拿电台,接着就一起坐车去的滨江道。就算在十字街的时候互相也能看见呀,这段时间大伙儿鼻子对鼻子眼对着眼,谁也没走单呀。要说走单,也就是小刘刚自己在车里了。”
这句话可把刘刚吓坏了,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胡乱地摇着双手说:“几位师傅,我和任何人也没说过这事呀,我懂规矩,我不会乱说的,你们可别怀疑我啊。”张雨田按住惊慌失措的刘刚朝着战奇说道:“老大,你其实心里最清楚,咱们这几个人谁也不会走漏消息的,也没有那个时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战奇从嗓子里“嗯”了一声。张雨田激动地站起身对着战奇说,“你是想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徐振虎和宋林设个苦肉计的局让咱们钻?”战奇也站起来指着张雨田回应道:“如果是这样,咱们现场放走徐振虎就是愚蠢的行为。”
张雨田:“这个问题好解决,狗熊和骆驼不是抓了个人吗,审审他就清楚了。我想说的是牧园怎么会突然来了?咱们谁也没让她到现场呀。”
战奇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张雨田:“你不会是怀疑小牧吧,这怎么可能。她人都躺在急救室了。”张雨田连连摆手跺脚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昏迷前一个劲儿地跟我说雨花石,雨花石,虽然我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这里面肯定有事。我们得想办法进急救室去问她。”
听完张雨田的分析,战奇沉思了一会儿说:“我马上联系医院。”几个人焦急地在急救室门口徘徊,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整齐戴着眼镜的医生露出半拉脸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我。我们都是。”医生疑惑地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说:“伤员情况很不好,你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张雨田听罢上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大夫,您让我进去看看她……”医生龇牙咧嘴地使劲挣脱开张雨田的手说:“我是跟你们通报病情的,你们不能进去,这样会影响抢救的。”
战奇急忙挤上去对着医生说:“大夫,我们都是警察,里面躺着的是我们的同事,我们的小妹妹。她现在还掌握着案件的重要线索,您行行好,让我们进去跟她说两句话吧。我保证听您的,听大夫的!”范广平、邢更年也不住地随声附和着。
医生被几个人纠缠得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们进来吧,但动作一定要轻,如果问不了话不要勉强。”几个人连忙千恩万谢地应承着,跟随着医生轻手轻脚地走进急救室。进到急救室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浑身插满了各种抢救导管的牧园。牧园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角边还挂着没擦拭干净的血痕,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头发也仿佛没有生气般地散落在耳边。一见这个情形,张雨田、战奇几个人心里面不由得生出种沉沉的痛苦和愧疚感。几个久经沙场的刑警,不仅未能抓到嫌疑人,未能保护好牧园这样的女民警,反而让她身负重伤躺在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件不能原谅的事情。怀着这种深深的负疚感,他们静静地围拢在牧园的跟前。
张雨田急走几步俯身到牧园的身边,轻声地呼唤着牧园的名字:“牧园,牧园,你醒醒,你听得见吗?我是大嘴呀,我和老大、狗熊、骆驼来看你了。”也许是强烈的心理感应,也许是轻声的呼唤唤醒了昏迷中的牧园,她微微地睁开眼睛,缓缓地移动着眼睛注视着围绕着她的人们。张雨田兴奋地抓住牧园的手,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医生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他们说你有危险,你看你不是好好的嘛。等你好了我们大家还一起打球,还一块儿参加公安处的晚会,我们还一起唱歌……”
牧园看着张雨田,脸上艰难地露出一丝笑意,好像弥留之中的人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仍很从容一样,在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一点恐惧,反而充满了美好的遐想。她艰难地嚅动着嘴唇,轻声地吐出了几个字。此刻的张雨田再也顾不上别的,俯下身去用耳朵凑近牧园的嘴边。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他的耳鼓里:“花……好……月……圆。”张雨田拼命克制住要溢出眼角的泪水,控制住颤抖的身子,朝牧园点着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给你唱。”
张雨田强忍住哽咽凑近牧园,他知道老天留给牧园的时间不多了,她是想听着自己熟悉的歌声离去。虽然此刻张雨田还不清楚牧园说的雨花石的含义,但是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不重要了,他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想把这首歌唱给心爱的人听。张雨田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抹抹眼角的泪水,对着牧园的耳朵轻声唱了起来:“我说你呀在爬山,脚踩石头头顶天,磕磕绊绊你往前走,流的是血淌的是汗。我说你把心放宽,你掉眼泪我心酸,我不流血谁流血,我不流汗谁流汗……我只盼花好月儿圆,泪脸伴笑脸……”
歌声中的牧园慢慢地闭上眼睛,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一口气,停止了呼吸。“牧园……”张雨田大声地呼喊着牧园的名字,抑制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战奇、范广平和邢更年几个人也都沉浸在这悲怆的气氛中,连急救室里的医生也忍不住难过地低下了头。
“咣”的一声,急救室的门从外面被猛力地撞开,邱毅像失控了的汽车一样冲了进来。当他看到战奇几个人悲痛的表情时呼吸更加急促,再看到躺在**已经停止了呼吸的牧园时,先是“啊”了一声愣在那里,继而猛地推开床前的张雨田,扑到牧园的身上大声地喊着:“牧园,你醒醒啊,你看看我,我是邱毅呀!我来看你了呀……”随后赶来的几个特警队员急忙上前去搀扶悲痛的邱毅,不让他去晃动病床。邱毅抖开搀扶住他的人,回身冲着张雨田咬牙切齿地喊道:“张雨田,我他妈的跟你没完!”说完甩开胳膊迎面就是一拳。这一拳把张雨田打得眼冒金星,没等他反应过来,邱毅冲上去又是一脚,张雨田“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已经悲痛到了极点的邱毅还要往上冲,慌得范广平和邢更年急忙伸手抱住了他,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老疙瘩这事怨不得大嘴呀,你别动手。大嘴,你还不赶紧躲开呀,你傻了呀。”
张雨田真像被打傻了一样,呆呆地望着牧园的遗体一动不动,急得邢更年抱住他就要往门外推。邱毅挣脱开范广平又冲到张雨田的面前,对着他边挥舞着拳头边喊道:“都是因为你,都他妈的是因为你!要不然牧园不会死!”旁边的战奇忙一把将邱毅抱住大声地说道:“邱毅,你疯了?大嘴怎么能预料到这些事情,他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啊。”此时的邱毅真像疯了一样,他猛地挣脱开战奇的手臂,顺手抄起急救室的一个输液架奔张雨田砸了过去,而张雨田竟然愣愣地看着牧园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范广平和邢更年急忙冲上去,一个伸出手要拦阻邱毅,一个使劲地拉扯着张雨田。
“住手!给我把东西放下!”从门口处传来声低沉短促的呵斥,屋里所有的人定睛朝门口望去,只见丁瑞成阴沉着脸站在那里,像个门神似的瞪着里面的人。“这里是医院急救室,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成什么样子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难过,可难过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发泄。战奇,由你带头,挨个给我出去门外等候。没有命令不许进来。”邱毅被战奇范广平抱着挣脱不开,冲着丁瑞成喊道:“师傅,我不出去,我要陪着牧园,我得陪着她啊……”邱毅的话让丁瑞成心里涌起阵阵的酸楚,但他旋即又强制压抑了下去,他知道此时此地不是宣泄情感的时候。他伸出手拍拍邱毅的肩头:“听话,先出去,我和大夫们说两句话。”邱毅还要张嘴说话,被战奇连拉带拽地拖出了急救室。丁瑞成转回身向躲到墙边的医生们道歉,“真对不起大家,我是他们的领导,我代他们向各位医生护士道歉。让你们受惊吓了,真对不起。”
一位年长的医生伸出手握住丁瑞成不断地说道:“没事,没事,我们能理解,你们警察也不容易啊。这位女民警……我们,真是尽力了啊。”
丁瑞成看着静静地躺在病**的牧园,也禁不住鼻子阵阵发酸,他强忍住心中不断上涌的哀伤对医生说:“刚才那位年轻人是她的未婚夫,昨天两人还好好的有说有笑,今天就阴阳相隔了,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啊。我请你们几位帮个忙,简单地装扮她一下,别让她,别让她走得这么难看,行吗……我以一个老公安民警的身份谢谢你们!”说罢丁瑞成挺起身板举起手,对着满屋子的医生护士行了个标准的敬礼。
年长的医生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您放心吧。”说完指挥身边的女医生和护士轻轻地拔下牧园身上的输液管和氧气,用棉花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流血的部位。丁瑞成慢慢地走出急救室,在外面轻轻地把门关上。
在门外早已站着的王处长和万政委迎上前去,眼睛里流露出探寻的目光。丁瑞成看着他们的眼睛无奈地摇摇头。“牧园……她人没了?”万政委焦急地追问道。丁瑞成叹出口长气,沉重地点点头。王处长在一旁狠狠地跺了下脚,对身后跟来的几个刑警队大队长说:“给我立案侦查,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帮王八蛋掏出来。”
三大队队长说:“王处,战大队他们抓住了一个行凶的嫌疑人,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我建议我们接手,这样一边加紧审查嫌疑人一边扩大调查范围,双管齐下能尽快找到这帮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正在简单处理伤口的战奇听见这话站起来说道:“王处,我们抓的人还是我们来审,我保证从他身上挖出有价值的线索。”
王处长扫了眼战奇、张雨田他们几个人,回过头来对丁瑞成说:“这几个人由你负责,停职检查在刑警队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否则,纪律处分对你们来说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