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的大虎一口气跑出了繁华的闹市区。他撒开腿拼命地奔逃,穿大街过小巷,直到钻进一个僻静的老式住宅小区里才停下脚步。当他仔细地观察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踪上来后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像条刚从水里捞出来扔在岸上捯气的鱼一样,张开大嘴长长地喘着粗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回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每一个画面,他想捋清楚纷乱的头绪给自己找一条生路。宋林在平海市中心藏身的窝点他很早就清楚,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去市中心闲逛,看见宋林的身影溜进了小洋楼里。开始他认为宋林是去找乐子,这个地方也许是家风月场所,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宋林是拿着钥匙开的门,而且进去就没再出来。大虎一直在门外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确定此处是宋林的藏身之所后才悄悄地离开。
从在车站劫持人质到向警方投降这段时间里,大虎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转动。张雨田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他,自己真的让人家当了炮灰了吗?这个念头始终在他脑子里缠绕着。他主动交代藏身的窝点,交代出一个同伙,就是为了换取这个机会惊动宋林。他心里清楚,不管自己去不去当场指认,只要警察有搜查的行动,宋林肯定会舍弃这些地点,躲到这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处所里来。
以后的结果证明这个伎俩奏效了。当大虎越狱逃脱,来到这看见小洋楼里微弱的灯光时,就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他还对宋林抱有一丝侥幸,盼着他能将答应好的钱如数交给自己,然后他就远走高飞。真正让大虎提起警觉的还是他和宋林的通话,宋林在电话里连声追问他在哪里,当知道具体地点后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在原地等着说把钱给他送过来。时间已是深夜,宋林哪能在短时间内凑够几十万呢?这个念头一闪现,大虎脑中的自保系统立即起了作用。他趁着黑夜将一家时装店门前的模特搬进电话亭,脱下上衣披在模特身上,自己则躲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着。说实话,他此刻仍然存有幻想,盼望着宋林能拿着钱来见他。
当洒水车呼啸地驶过街道撞倒电话亭时,大虎的心骤然凉到了底。张警官的话应验了,自己和小宝让宋林和大老板像甩破抹布一样地扔了。既然宋林想杀自己,那么在医院的小宝也好不到哪去。
瞬间的愤怒让他作出了个决定,你不仁我不义,既然你们想把我抛进阎王殿,那么到了奈何桥边我也要拉两个垫背的。他绞尽脑汁搜寻自己的记忆,试着拨打张雨田递给自己卡片上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约对方在滨江道最繁华喧闹的街口见面,目的就是想反戈一击。没承想宋林的人马闻讯追杀上来,幸亏那几名便衣警察拼力帮助自己才脱离危险。尤其是那个彪形大汉,为了掩护自己逃跑还挨了一刀。想到这些他不禁暗自地感慨,本来应该是针锋相对的对手,可是在关键时刻人家竟然能救助自己这个逃犯,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可再仔细想想,宋老大的人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呢?这让大虎原本就悬着的心又增添了几许恐惧,看来警察当中真有内鬼呀。
想到这些他感觉自己进退维谷。逃跑,身上没有钱,汽车火车上不去,就算是能有钱搭乘这些交通工具,他也不敢靠近车站。估计现在张贴着自己相片的通缉令已经传遍了这些地方。用别的方式跑,风险更大且根本走不远。留在平海,不可能,警察不抓他宋林的人也会置他于死地。向警方自首,万一警察里的这个内鬼再把自己的行踪泄露给宋林,那样他可真变成砧板上的鱼了。大虎感到自己从没有像眼前这么绝望过,他狠狠地甩了甩手,像要把这些恐惧和混乱从身边赶开一样。
缠绕在手上的衣服掉在他的眼前,大虎懊恼地捡起来想扔到一边。忽然,衣服上被匕首划开的口子映入他的眼里,那个彪形大汉的警察胳膊上也挨了一刀,人家可是为了救护我呀。他是跟着张警官来的,被砸在广告牌子下面的女警察也是跟着张警官来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自己最初的判断没错,张警官是可以信任的。至少目前他是唯一能使自己摆脱困境、挣脱死亡阴影的救星。
刑警队的小会议室里,战奇、张雨田、范广平和邢更年四个人分坐在宽大的桌子四边,像四个门神似的运着气。他们的面前放着写检查用的笔录纸和钢笔,但上面连半个字都没有。自打回到刑警队,四个人就被丁瑞成叫到这里来,二话不说给他们一人一沓纸,然后摔门走了出去。他们几个人像斗败了的公鸡咬输了的蛐蛐似的垂头丧气,虽然不服输,可也得接受面前这个现实。除了张雨田以外其他三个拼命地抽烟,把个不大的会议室灌得烟雾弥漫。沉默了半晌,范广平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冲着战奇说道:“老大,你说咱们这事干得窝囊不窝囊啊。原本认为能抓到逃犯露个小脸儿,谁想到现了这么大的一个眼。挨打受伤不说,徐振虎也没抓到,还把牧园搭进去了……真憋气!”
邢更年捻灭手里的烟头搭腔道:“谁说不是呢。早知道这样就该向领导汇报,让他们安排统一行动。这下完了,咱们四个人都得挨处分,而且还轻不了。”
战奇听完这话立即把眼睛瞪起来指着邢更年说:“你这话是嘛意思?当时叫你们帮忙已经说清楚了,没人逼你。你看看你这个德行,雨点还没落到你脑袋上呢你就找地方躲。行,你现在就写检查,你就说是我战奇强拉着你去的。把你择出来。省得耽误你以后成长进步。”
邢更年苦着脸说:“老大,你这是干嘛呀。我发两句牢骚你也不至于这么损我吧。真照你说的把我择出来,以后我还能在刑警队待吗?你这不是骂人嘛。”
范广平连忙摆着手说:“你们哥俩别再说了,越说越戗。依着我的想法咱们真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太蹊跷。”
战奇和邢更年把目光同时投向范广平:“琢磨什么?”
范广平摊开两手说:“琢磨琢磨毛病出在哪呀。你们想想徐振虎约大嘴见面这么重要、这么秘密的事,当时可只有在座的四个人和牧园刘刚他俩知道,怎么就泄露出去了呢?不把这件事弄明白了,老疙瘩邱毅恨死大嘴不说,咱们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呀。”
战奇瞥了眼始终沉默不语的张雨田,掉过头对范广平道:“你说,你怎么想的。反正惹祸的都在这个屋里呢,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说。”
范广平举起双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姿势,示意几个人声音不要太大,然后压低嗓门说:“事情摆在这,宋老三的人可是比咱们先到十字街设伏的,而且准备得很充分。你们想想看,这个王八蛋连街口商场楼顶上都设了人,这是咱们惯用的手法呀。这说明他们有消息来源,也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另一点上也印证了徐振虎的话,有人给宋林通风报信!”
邢更年说:“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这真有内鬼?”
范广平冲着战奇和邢更年肯定地点点头。战奇疑惑地摆摆手说:“知道这件事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你、我、骆驼和大嘴咱们四个人始终在一块儿,没时间也没动机给宋林传信。你该不会是怀疑牧园和刘刚吧?”没等范广平答话战奇又说道,“小刘刚也和咱们在一起,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走漏消息。牧园……牧园已经牺牲了,更不可能是她。”
范广平唉了一声困惑地摇着头:“我想不通的就是这个,知道内情的是咱们几个人,要说范围也不大,大家伙儿相互之间都了解,谁能给犯罪嫌疑人当跑腿的呀。可是宋林是怎么知道的?他就能这么准确地出现在见面地点,他能掐会算,他难道是神机妙算的小诸葛?”
邢更年说:“你这不是扯淡吗,他要是小诸葛我就是小诸葛他爸爸。”
范广平说:“所以我才说,咱们这里真有内鬼。这个人不仅清楚徐振虎给大嘴打过电话,还清楚他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还有充裕的时间能通知宋林做好袭击准备,还能掩盖自己不露出丝毫的痕迹,这孙子真可恶,也真让人瘆得慌。”
这句话一落地,几个人不由得又陷入了沉思。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哥儿几个,我倒觉得现在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雨田突然说了句话。几个人把目光不约而同地全部投向了他。自从医院出来后,张雨田就跟梦游似的完全没有清醒的状态。大家都当他是为牧园的牺牲而过分悲伤,谁也没有去打扰他,也不想去触动他内心的伤感。但他突然间冒出的这句话,却让屋里所有的人心情为之一振。
战奇他们几个人连忙聚拢在一起,范广平小声地朝张雨田说道:“大嘴,你怎么想的说出来听听。”
张雨田环顾了下身边的几位战友说:“从昨天上午,徐振虎王宝祥两人在车站劫持人质到他们缴械投降;从我们发现疑点逐步得到证实,认定宋林隐藏在人质当中,再到嫌疑人徐振虎越狱,王宝祥在医院离奇死亡;从我们得到信息去和徐振虎见面,再到十字街口被宋林带人截杀,牧园牺牲,战奇受伤。综合这些线索可以肯定,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刑事案件,是一个经过周密计划的阴谋。虽然到现在我也无法说清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但是我能隐约地感觉到,在宋林的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操控。内鬼也许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他们是在极力掩盖着罪恶,阻止我们发现他们更大的阴谋。”
“你是说,劫持人质这个案件后面还隐藏着更大的黑幕?这可超出了咱们预想的范围了。”战奇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张雨田从椅子上站起身说:“昨天中午咱们曾一起分析过这个案件中的所有疑点,在审讯大虎的时候则更加深了我的疑惑。所以我才找牧园查看现场录制的视频资料,从视频中发现了潜逃多年的宋林。就当我要再继续查询宋林时,又发现在咱们的档案里他的资料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网上通缉的表格。”
“这个情况我知道,当时我也在场呀。”战奇接话道。
“可是我清楚地记着,几年前是我制作的宋林的全部材料,包括讯问笔录等等都成卷交给了内勤。为什么找不到了呢?”张雨田将脸转向战奇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时我对牧园发火吗,可过后我冷静下来想,牧园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在内勤的工作上她是我的继任者,许多业务和存档要求、保密守则应该很熟稔了。怎么会出现这样愚蠢的漏洞。事后我想明白了,那是有人动了她的电脑和档案,删除了有关宋林的全部资料,还抽出了存档的案卷。”
范广平听到这里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大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内鬼由来已久?”
张雨田肯定地点点头:“所以当徐振虎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咱们内部有宋林的人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战奇、范广平和邢更年被张雨田的话惊住了。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在公安处或者在刑警队这个群体中,在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事、战友之间会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内鬼。真如张雨田所说的这样,那么这个人绝不是单纯的通风报信这么简单,他已经深深地参与到这个阴谋当中。或者说这个人至少是整个阴谋的知情者。他们无法相信张雨田的推断,纷纷地摇着头。战奇首先对张雨田表示出疑问:“大嘴,你大胆的想象是允许的,但要有证据呀。这可不是小事,弄错了伤害人不说,还要承担责任啊。”
“所以我才要小心地求证。”张雨田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雨花石,“牧园在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时候,用尽力气两次跟我说雨花石,雨花石。我猜想她肯定是在暗示我什么,而这个暗示又肯定和她为什么出现在十字街口有关。只是当时她实在没有气力说完后面的话了。”说到这里张雨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在调整自己的气息,尽量不让悄然袭来的悲伤感影响说话的语气。他心里非常清楚,眼下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情感,要冷静地向大家讲明自己的想法。眼下,获得这几个曾经患难与共的师兄弟们的支持尤为重要。“我想牧园也许察觉到一些问题,是和这个案件有关的线索!只是她没来得及说就……我离开刑警队好几年了,不如你们天天能和牧园在一起工作。我想让哥儿几个帮我回忆一下,牧园平时的工作常态中,生活的细节里,有什么能和雨花石联系上的。”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阵沉寂当中,过了会儿邢更年才慢慢地说:“牧园是个好女孩子,她不像有的人那样爱涂胭脂抹粉的,穿着打扮也很简单。和她同事这么些年真没见过她用过奢侈品。我想不出什么能和雨花石联系上。”
范广平接口道:“骆驼说得对。牧园平时很简单,办公室里总是干干净净的,她不和别的女孩子似的爱打扮,我见过她日常看的书籍,基本上都是专业技术书,像言情类、穿越类的书她根本没有。平时唱歌倒是很时髦,流行歌曲会的多。可是这能和雨花石联系上吗?”
战奇点点头:“我也仔细地想了很多,实在理不出头绪来。大家再开动一下脑筋多想想,多说说,也许雨花石真是牧园留给我们的一个谜呀。”他的话把屋子里的人又带进了沉默的氛围里。
范广平拿起桌子上的烟盒,伸手掏了两下没掏出烟来,懊丧地将烟盒团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头对邢更年道:“骆驼,我扛刀了,给支烟抽。”正在苦思冥想的邢更年指着桌上的烟盒没好气地答道:“我的烟也没了,都让你抽了,自己买去。”范广平又把头转向战奇,得到了个否定的答案,他只好叹口气,用手扒拉着烟灰缸,想找个能抽的烟头。
坐在旁边的张雨田,看他急成这个样子习惯性地伸手摸口袋。这一摸还真有收获,原来在口袋的紧里边,还有一支揉搓得有些变形的香烟呢。张雨田顺手掏出来递给范广平:“给你,烟鬼。”范广平连忙接过来,双手慢慢地捋直了烟卷,边叼在嘴上点着火边说道:“真新鲜,怎么跟变戏法似的,你不是戒烟了吗?”张雨田不耐烦地摇摇手,那意思是说抽烟都堵不上你的嘴。范广平举着烟卷猛吸了两口,吐出的烟雾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房间。趴在桌边正愣神的邢更年忽然猛地抽了抽鼻子,他顺着烟幕飘来的方向不错眼珠地盯着范广平:“狗熊,你抽的什么烟?”
“你管不着,反正不是抽你的。”
“你再抽一口……”
“瞧你这个馋样,至于的吗。我抽一半给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邢更年站起身来朝着范广平说,“我让你再抽烟一口,把烟全喷出来。这个烟味我闻着有些似曾相识。”
范广平看着邢更年认真的样子也收拾起开玩笑的心情,连忙猛抽了两口香烟,向着邢更年的方向吐了出去。邢更年用手在空中虚劈了两下,让烟味变淡,然后再使劲地抽抽鼻子。停顿了会儿,他说出一句话,让满屋子里的人神经立即绷紧了。“这个烟味,跟国星大厦望远镜上的烟味一样!”
范广平慌忙扔掉手中的烟卷,回头看着张雨田。战奇与邢更年也将目光聚焦到张雨田的身上:“大嘴,你的烟是从哪来的?”
张雨田此时也有点茫然,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是昨天上午师傅给我的烟呀,我放在口袋里一直没抽。”
战奇急忙俯下身从地上捡起烟头,好在范广平抽了一半再加上过滤嘴这个长度,使香烟顶部上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郁金香,这个烟还真是师傅常抽的那种。”战奇举起烟头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骆驼,你不会闻错了吧?”邢更年摇着头说:“不会的,这种牌子的香烟有股特殊的味道,是在烟草熏制的时候加进去的工艺。可能是当初生产这种烟卷的烟厂为了创牌子,和其他的香烟产生区别才特意加工的。”
“可是各种烟味在固定的屋子里时间久了都会融合,就是咱们常说的烟油子味道。就拿现在来说,屋子里你们三个人抽烟的牌子都不一样,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哪一种烟呢?”张雨田对着邢更年发出疑问。
邢更年咧嘴笑了笑说:“国星大厦顶楼是个健身房,那是个禁烟的场所。加上我们去的时候还没到开放时间,所以各种气味还没混合到一起。再说了整个健身房就疑犯自己一个人抽烟,这也许是我能在望远镜上闻到烟味的原因吧。”
“你当时怎么没说出来是那种烟呢?”
“没参照物呀,你们谁也没抽过郁金香啊。”
“谁能和师傅丁瑞成抽一个牌子的烟呢?”这个念头立即萦绕在屋内所有人的脑海中,他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此刻他们好像是在座纷乱迷宫里游走,看着眼前都是路,可就是找不到一个出口。而且明明有个路标竖在那里,当他们顺着指示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在路的尽头竟然又分出了岔口。
屋子里出现了暂时的寂静,张雨田不禁围绕着桌子溜达了起来,这是他平时思考问题的习惯。当他转悠到会议室桌子上的电视旁边时,忽然看见平时用于召开电视电话会议的扩音设备被扳到了开机状态。这个发现让他俯下身凝神观看,果然正对着桌子的话筒底部,显示开关的部位亮起了红灯。张雨田不由得把眼睛瞪了起来,这说明在他们进这间屋子之前,肯定有人事先打开了会议室的扩音设备,那么就意味着在这楼里的任何一个办公室,只要打开开关就能收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这招可太阴损了,他们的说话内容变成了实时传送,你还无法确定是谁在监听。
张雨田咬着牙把探出去的手缩了回来,面朝战奇在自己的耳边比画了一下,然后冲范广平和邢更年扬起双手摆了个继续的姿势,意思是说抓紧说话。多少年在一起的弟兄,平时举手投足的一个暗示立即能让对方心领神会。范广平和邢更年马上领悟到张雨田的意思,两人就像对口相声似的一人一句地说开了。“骆驼,我看你这鼻子没谱,属瞎驴的净撞槽,有准没准呀?”
邢更年使劲朝范广平翻个白眼:“我没说自己多准呀,不也得分时候吗。”
“分嘛时候?进饭店闻泔水桶味的时候你准行。”
“你这叫不懂业务,跟你分析案子真费劲……”
趁着两人高声说话时,战奇轻手轻脚地走到张雨田身边,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看,战奇也愣住了。张雨田用手冲门口指了一下,又指了下自己。战奇明白了他的意思,张雨田是想悄悄地出去寻找。可是偌大的办公楼怎么才能找到谁在偷听呢?你不可能逐房逐屋地推门查看吧,再说时间也不允许。还没等战奇表达出心里的想法,张雨田已经轻轻将屋门拉开一道缝,侧身钻了出去。战奇连忙回身示意范广平和邢更年继续表演,自己则紧跟着张雨田走了出来。
张雨田的目标很明确,他是奔着丁瑞成的办公室去的。此刻他说不出内心里填满着的是愤恨还是冤屈。这个房间是丁瑞成让他们反省用的,也是丁瑞成让刑警队员带他们进来的,可是现在这个用于电视电话会议的设备却运转着,准确无误地向外界传送着屋里的声音。他甚至怀疑丁瑞成现在正猥琐地趴在电话旁,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当他用劲猛地推开办公室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怔住了。丁瑞成戴着老花镜,正在阅读着手里的文件,屋子里没有一点外界传进来的声音,电话机也老老实实地窝在那里,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
“大嘴,你找我有事?”丁瑞成抬眼看看面前的张雨田,放下手里的文件,“风风火火的,踩电门上了?”
张雨田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支吾着说道:“师傅……不是,丁处。我是,我是想过来看看您忙什么呢。”
丁瑞成摘下鼻子上的老花镜,盯着张雨田看了两眼说:“大嘴,你没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张雨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尴尬之时,战奇从后面一把将他推进屋里。战奇紧跟着走进屋里,顺手关上门,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后调整到内部频道。电视画面里呈现出范广平和邢更年的图像,两个人还在那里挤眉弄眼地说着“对口相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