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有人提前把会议室里的设备打开了,一直在监控着我们的谈话。”战奇指着电视屏幕说。
“哦,谁发现的这个事?”丁瑞成脸色立时凝重起来。
“大嘴无意中发现的。”战奇接着说道,“您说说这事,我们几个停职反省的人还用得着这么重视吗。是不相信我们,还是另外有别的意思呀?”
丁瑞成瞥了眼战奇没搭理他,转眼看着张雨田说:“我明白了。大嘴,你风风火火地跑到这来就是想看一下,偷听你们说话的是不是我。我说得对吗?”
张雨田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嘴里吭吭地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说话呀,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是不是戳你肺管子上了?”丁瑞成板着脸盯着对方说,“本事没见长,弯弯绕却不少。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战奇眼看着师傅有些生气,连忙插嘴说:“师傅,您别生气,大嘴他没这个意思,他就是想跑过来跟您汇报这件事……”
“你给我闭嘴!你们两人穿一条裤子当我不知道。”丁瑞成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脸色更不好看了,“我还没说你呢。哥儿几个里面你是老大哥,还是个中层领导,怎么脑子也跟进了水似的没个准谱。出动警力抓嫌疑人,这么大的事你不请示,不汇报,就敢做主擅自带人行动。这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你脑子里还有没有组织观念。你给我出去,到门外边反省!我看见你就长气。”
丁瑞成的一番话将战奇和张雨田都说傻了,师傅怎么变军阀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师傅除去搞案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外,平时还没有这么急赤白脸地训斥过别人。看来师傅是真着急了。就在他俩面面相觑不知道作何解释,战奇诺诺地向门口蹉步时,屋门却从外面推开了,万政委腆着肚子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老丁,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呀,我在隔壁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丁瑞成看见万政委进来,发火的势头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猛烈了。他冲着战奇骂道:“满脑子的大油,油腻子把你神经都糊住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连刚入警的学员都知道,你倒来了个撒手闭眼。我看就应该停你的职,让你好好反省反省。”说着话就把万政委朝窗边的沙发上让,万政委不由自主地跟着丁瑞成坐了下来,嘴里劝阻着说道:“老丁,不要发火嘛,战奇他们犯了错误是应该批评教育,但也别搞得这么紧张……”
“政委,我不能让别人说我护犊子,是刑警队的人我就宽容。这样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丁瑞成摇摇头指着战奇说,“你现在跑步去会议室,把范广平和邢更年这两块料给我叫到这来。当着万政委的面,你们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同时作出深刻的检查。”
战奇连忙点头要出门,忽然看见丁瑞成上前一步,好像很自然地挡住了身后万政委的视线,用眼神朝自己示意,同时指向门口的手指朝边上撇了一下。“快去,跑步,我和万政委在这里等着你们。”丁瑞成说完转过身冲张雨田道,“张雨田,不是没有你的事,你现在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战奇出来后转身将门关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万政委的办公室门前,回头看看空旷的楼道,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特质的钢条,对着锁眼捅了两下,推开屋门钻了进去。凭着他和丁瑞成多年在一起的工作经验,战奇敏锐地察觉到了师傅的暗示,也为师傅洞悉周围微小变化的本事所折服。此刻他心里全明白了,师傅也许早就发现有人在屋门外偷听,他是在借题发挥地训斥自己和张雨田,逼出门外偷听的人。可令战奇没有想到的是,进来的人竟然是政委万世荣。丁瑞成的暗示战奇也明白,那是让他快去检查一下万政委的屋子,虽然此举很冒险,可是对身经百战的战奇来说,却是应付自如。
他溜进房间后直奔墙边的电视。电视是关闭着的,战奇伸手去摸电视后面,感觉微微有些发热。他紧走几步来到办公桌前,抄起桌面上的遥控器,对着电视屏幕按下按钮。屏幕里显示的正是小会议室里面的图像。这一瞬间,战奇全明白了。他不由得暗自吸了口凉气……不一会儿的工夫,战奇、范广平和邢更年像排队一样地进到丁瑞成的办公室里。他们进来时,张雨田还在连比画带说地向丁瑞成和万政委作检查呢。看着张雨田的频频颤动的背影,范广平朝邢更年挤了挤眼,两人心里话说,大嘴保准是把师傅和万政委白话蒙了。现实如他们俩预料的一样,万政委早就被张雨田的长篇评书说得不耐烦了,最烦人的是他中间也不换气,就这么一刻不停地嘚啵。你还不能插嘴问问题,一问反而倒给他提了醒,顺着这个问题他又展开了一段。把个万政委给腻味的,直用眼瞟丁瑞成。可丁瑞成仿佛没看见他的示意,全神贯注盯着张雨田唾沫横飞地白话。战奇他们三个人一进屋,算是给了万政委一个台阶,他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对着丁瑞成说:“老丁,你的人都来齐了,我就别跟着掺和了。说清楚事情经过写出深刻检查就行。”
“政委,您先别走,您得跟着听听啊,要不然又得有人说我护短了。”丁瑞成站起来作势要拦万政委。万政委连忙摆手道:“怎么会呢,你严格要求他们我都看见了。谁再胡咧咧从我这就不愿意听。”说完话很亲密地凑到丁瑞成跟前小声地道,“不过,你也别太火暴了,批评教育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
丁瑞成不住地点头,送万政委走出办公室回身关严了屋门,严肃地注视着面前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战奇的脸上:“战奇,怎么样?”
战奇朝门外瞥了一眼道:“我进去时电视关着,但打开以后却是内部频道。而且电视机是热的,说明曾经长时间地开过机。”
丁瑞成先是朝张雨田投去个肯定的眼神,然后挥手示意几个人凑近些,他没有解释刚才的举动,而是像往常一样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把你们在会议室里分析的各种情况,再详细地跟我说一遍。注意,不许有半点遗漏。”
战奇嗯了一声,从头到尾地将几个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当说到邢更年闻出香烟的味道时,丁瑞成的眉毛不自觉地又拧到了一处,他从口袋里掏出盒“郁金香”烟卷,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底下来回地闻着。兄弟几个人都清楚,这是师傅丁瑞成考虑问题时的习惯动作,这个举动说明,面前的老刑警队长已经被他们的发现像磁铁一样地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刑警的职业惯性,发现案件的线索比中大奖还要兴奋,还要刺激。这个举动也表明,丁瑞成要参战了。
沉默了一会儿,丁瑞成看着张雨田问道:“徐振虎给你打电话投案自首,约你见面是什么时间?”“今天上午八点以前,接完电话我就找老大帮忙,然后哥儿几个才去的十字街。”
“这么说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就是你们几个,再加上牧园和刘刚,范围并不大。”丁瑞成揉搓着手中的烟卷说,“你们时间上很匆促,也没有集合起更多的警力作支援。”
“是。我是怕走漏风声,拦着战奇没让他汇报的。”张雨田接过师傅的话。
丁瑞成向张雨田摆了摆手说:“我们现在尝试着把所有的线头顺一下。首先我同意你昨天夜里的分析,徐振虎冒险脱逃是为了找宋林,目的是什么呢?钱。可是他为何要向我们自首,还说有重要情况要举报呢?”
“因为他没拿到钱,或是宋林根本没见他,再或者是……宋林要杀人灭口。”张雨田顺着丁瑞成的思路说道。
“好,咱们继续分析。他徐振虎一个丧家之犬,夤夜从看守所里狼狈出逃,要钱没钱要住所没住所,他的活动范围能有多大?他的持续活动能力能坚持多久?再加上我们及时地通报了各个卡口,也限制了他的外逃空间。所以留给他的活动空间不会太大。”
“师傅,您是说十字街附近也许,也许就有宋林的窝点?”
丁瑞成满意地看了眼张雨田,这个小子真是机敏异常,总能举一反三地观察和分析事物。“徐振虎跟你约定的地点是市中心商业区,时间是上午十点。这就说明他对此很熟悉,并可能预先踩过点,检查过这个地方。反过来说,宋林和阻击你们的人也在此预先设伏,这又说明了什么?宋林在附近不仅有窝点,而且还能在短时间内召集人手。同时也说明徐振虎要想获得你的信任,求得你的援助,他第一时间能作为立功表现的举动,就是指证宋林的藏身之所!”
这个分析真是入情入理,条理清晰,让屋子里的人们不禁都在心里暗地喝彩。这才是推理高手的分析,稳稳当当丝毫不乱。
丁瑞成从抽屉里抻出张平海旅游地图,摊开在桌面上,用铅笔在市中心的标志上画了个圈:“就算他徐振虎是个神行太保,案发后短时间内也跑不出十字街方圆十里的范围,所以应该把侦查的重点放在这块区域内。再说牧园牺牲前留下的话,不管是暗示还是有所指,这点一定要落实。如果真有内鬼,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会千方百计地获取这个秘密,毁灭这个证据。”
话说到这个分上,战奇、张雨田他们几个人很自然地聚集到丁瑞成的周围,仍像往常听取师傅分派工作那样,做好了奔赴现场的准备。这一刻他们仿佛又有了主心骨一样,几双眼睛齐整整地盯着丁瑞成,等待着师傅的后续部署。
丁瑞成点燃了手里的烟卷,指着地图上画的圆圈说:“这个地区归属平海市局市中区分局,我会跟当地刘局长联系,请他们协助,在这个范围内开展巡视清查。战奇,你叫上一大队所有在队里的便衣民警,对火车站和货场重点布控,协助车站的执勤民警和货场的内保民警清理审查可疑人员。我再叫二大队的人去长途客运站,三大队的人去城乡接合部的重点部位,和当地的公安机关一起展开联合清理检查。”
战奇有点不明白地问道:“师傅,咱们这么干不就有点打草惊蛇了吗?折腾这么大的动静……”
“我就是要把徐振虎或者是宋林轰出来。简单地说吧,惊扰得徐振虎没有藏身之所,他又不能回头去找宋林,其结果很可能再次来找大嘴。只要对方露头,提出见面的条件,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大嘴可以先行答应下来,具体的事情再酌情考虑。”丁瑞成喷出口烟雾继续说道,“宋林是个狡猾的惯犯,不把他逼急了他是不会跳出来的。他跳出来就会找内鬼和其他的关系人联系,我们正好顺手牵羊给他来个连根拔。”
张雨田听罢这番话禁不住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师傅,您这个安排简直是太帅了。老谋深算,够我学一阵子的。”
丁瑞成哼了一声说:“少拍马屁,跟谁学的这个毛病呀。”
战奇说道:“师傅,这样干好是好,可保密性就差了。知道的人越多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丁瑞成紧皱着眉头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就对手而言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秘密了。与其遮遮掩掩地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如扯开嗓门直接喊出来。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安排的工作。目的就是抓捕平海火车站暴力劫持人质的犯罪嫌疑人徐振虎、宋林。核心的机密只限于这屋子里的人清楚,谁传出去我就叫谁滚蛋!至于牧园在弥留之际给大嘴的暗示,我想提醒你一句,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发现线索找到线头就要一查到底。关门瞎咧咧,不调查研究,不去现场查找相关联的证据,就算有了线索也等于白搭。”
张雨田立时反应过来,他看着丁瑞成探寻似的问道:“师傅,您的意思是去牧园的办公室,或者宿舍实地察看一下,也许能有新的发现。”
丁瑞成朝着张雨田投去束赞许的目光说:“大嘴,你的能力我清楚。你和战奇一起去,有什么新的情况立即告诉我。”
战奇踌躇了一下欲言又止。其实他心里很想说,屋里在座的四个人都停职反省写检查了,严格意义上讲目前已经失去了侦察员的资格。师傅你这样派活交代任务,是要承担责任的。他想劝阻丁瑞成,可又不知道如何张嘴。丁瑞成仿佛看出他内心的顾虑,摆摆手说道:“我现在虽说不分管刑警队了,但还是公安处的副处长。难道还调派不动你们吗?”
“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战奇连忙想解释,刚说到一半就被丁瑞成挥手打断了,语气坚定而有力:“不用再说了,赶紧去吧,出事有我顶着。我等你们的消息。”
看着张雨田和战奇走出办公室。丁瑞成招招手让范广平和邢更年凑到自己身边,指着桌子上那盒打开了的“郁金香”香烟道:“这个牌子的烟现在抽的人很少了,估计卖的地方也不会多。你们去烟草公司查一下,目前还有多少个销售点卖这种烟,再查查经常有什么样的人买。重点是我这个年龄段的,体貌特征可能是这样的……”丁瑞成小声地向范广平和邢更年耳语了几句。
邢更年接过香烟点点头和范广平走出办公室。
屋子里只剩下丁瑞成自己了。此时他却如芒针刺背般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地溜达着。平心而论丁瑞成是很欣慰的,从这几个徒弟的言谈话语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一个公安刑警的执著和百折不挠,也看到了他们在逆境中仍然保持清醒头脑的可贵之处。这种不被打击折服,不为干扰退缩的好胜心态,不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缩影吗。丁瑞成又掏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子上轻轻地闻着。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这个已经结案的案件当中,他甚至有点感谢张雨田,感谢这个平时看似吊儿郎当、说起话来口若悬河、摇头晃脑满不在乎的徒弟。他洞察细小变化的发现,大胆稳健的延伸推理,对案件近乎于执拗的追踪,都在给自己的疑问找寻着正确的答案。丁瑞成伸手掐了几下隐隐作痛的后脑,心里轻声地叮嘱着自己:这个时候头痛千万别犯,好让我能保持住清醒的状态。
他点燃香烟后坐在椅子上,就这样不停地喷云吐雾,好像要隔着这层烟雾看清前面的东西,又好像不愿意让这层烟雾快速地散去一样。他犹豫着,反复地在心里核实着自己的推断,他想找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缺陷,然后再推翻自己。但几个回合下来却发现始终无法摆脱怀疑。过了好一会儿,他像下定决心似的在烟灰缸里捻灭烟头,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这里是贾府酒店,请问能为您提供什么服务?”
“我找你们总经理乔小五……”
“乔总不在,您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嚯,谱还不小。你告诉他我叫丁瑞成,让他在酒店门口等着我,我过去吃饭!”
挂断电话后他又拨通了邱毅的电话:“老疙瘩,你在哪呢?”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有些后悔,牧园刚刚牺牲,这个时候去打扰邱毅,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呢。听筒里传来邱毅有些低沉的声音:“师傅,我在刑警队呢,您有事啊?”这个回答让丁瑞成心里浮起股说不出的滋味,有点伤感又有点欣慰。自己几个得力的干将都派出去了,眼下只有这个沉浸在悲伤情绪当中的邱毅了。丁瑞成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乌涂着没张开口。“师傅,您找我肯定有事,我现在过去。”没等丁瑞成答应,邱毅就放下了电话。
邱毅开着车将丁瑞成送到了贾府酒店的门口。贾府酒店就在丁瑞成画的那个圈里。对于这个敏感的地方,他不想叫别人来例行查询,他要亲自来印证萦绕在脑际中的疑惑,亲自来会一会自己怀疑的人。
丁瑞成走到贾府酒店门口,一眼就看见小五正在大厅里伸着脖子朝外张望呢。
见到丁瑞成小五连忙笑嘻嘻地迎上去,边伸出手边说道:“瑞成,你看你这个人,直接打我手机不就得了,还非叫人告诉我,呵呵……”
“我不知道你手机号码。”丁瑞成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再说了打手机你也未必接,不如先找人告诉你一声,这样保险。省得贸然来了没人招呼。”
小五笑呵呵地答道:“瑞成,别忘了,你可是咱们贾府酒店的贵宾呀,谁敢不招呼你。走,咱们进单间聊。”说着拉着丁瑞成的手走进里面的单间。
贾府酒店的单间在起名字上很有讲究,从这点上也能看出来主人的别具匠心。按说酒店的名字叫贾府,里面的单间门牌上就应该叫大观园、怡红院、潇湘馆之类的名字。可贾宏南平时很喜欢唐诗宋词,于是在单间的名称上无一例外地选用各种词牌名字。像什么采莲令、钗头凤、一剪梅、忆秦娥、鹊桥仙、如梦令、破阵子、满江红等等。小五带丁瑞成进的这间是最豪华的大套间,门口上面写的三个字是“侠客行”。
进来坐定后小五依旧笑眯眯地对丁瑞成说:“老同学呀,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吃的哪顿饭呀。午饭过点了晚饭还没到,当不当正不正的。”
丁瑞成跷起二郎腿摆出副休闲的姿势说:“单位的事多,忙活了半天儿,抬头看时间才知道过了饭点,要不怎么能往你这吃饭来呢。怎么着,我是吃你这的流水席呀,还是等你开饭了再说呢?”
小五听罢连连摇着手:“什么话呀,贾府酒店就是咱老同学的食堂,随来随吃。宏南当初是这么交代的,我也是这么做的,哪有自己人来了吃不上饭的事呀。你等着,我给你后厨张罗去……”丁瑞成忙伸手拉住小五,嘴里边说道:“你去了谁在这管我呀,整个单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叫个服务员来随便弄碗汤面就得了,没必要这么麻烦。”小五把脸一板说:“瑞成,咱这是酒店可不是狗食馆,弄几个小菜糊弄人哪成?你既然来了就得听我的。”
丁瑞成看拗不过他也就不再推辞了。小五拿起电话吩咐着后厨说:“先走几个爆炒的菜压住桌子,然后带弯的带刺的带尖的带壳的挨个儿上,再拿瓶五粮液过来,我和老同学喝两口。”丁瑞成心里清楚,小五说的这些东西依次是对虾、海参、螃蟹和鲍鱼。看来他真是当自己吃大户来了。
酒菜很快就堆满了一桌,小五打开酒瓶先给丁瑞成的酒杯倒满,回手又将自己的酒杯斟了个满满当当。刚举起酒杯要说话时丁瑞成伸手拦住他:“小五,我现在是上班时间,还没下班呢。要喝也得等我下班以后呀。”
小五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对,对,你们有禁令管得严。这样吧,我喝酒你吃菜,咱们哥俩聊聊天。”说罢举起杯痛快地喝了一口。
丁瑞成举起筷子夹了几样菜,边吃边连声地称赞着味道不错,同时关心地询问着贾府酒店的生意和小五家里的情况。小五则像背书一样地歌颂着贾宏南的业绩,述说着许多老同学都沾了贾总的光,有的连家属也进了贾总的公司,自己这两年跟着贾总也能混个人前显贵。丁瑞成吃了一阵,放下筷子两手在口袋里上下摸索着,像是准备掏烟。小五看在眼里呵呵地笑着说:“烟酒不分家,抽我的吧。”说罢伸手向口袋里面摸去。
在小五的手伸向口袋的一刹那,丁瑞成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缕亮光,他按捺住内心的冲动,紧盯着那只拿着烟盒的手,直到它将烟盒拿出来,推到自己的眼前从上面移开。呈现在眼前的香烟让丁瑞成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有些宽慰。小五掏出来的是一盒“中华”牌香烟,而不是他期待的那个牌子。“鸟枪换炮啊,你平时就抽这个?”
“我哪抽得起中华呀,这是招待贵宾和领导用的。”小五把手又伸向另一个口袋里,“我平时抽这个,现在抽这个牌子的人可不多了。”
丁瑞成顺着小五的手望去,目光立即被吸引住。小五的手里赫然举着一盒精装的“郁金香”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