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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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一大早就有人敲門。打開門迎麵是一大抱紅玫瑰,幾乎看不到送花人的臉。接過鮮花,嘴裏說著,來就來了,不必這樣破費的話。抬頭一看,送花的不認識,趕緊往屋裏請,怕怠慢了哪一位。送花小夥子說客戶要求早晨七點以前必須把花送到,所以還得要我簽字證明。我一看表,六點五十九分。小夥子說,您家的表快了,我手機上的表剛剛六點半。

我笑笑,在上頭簽了時間和名字。花叢上插著卡片,是兒子送的,“祝賀媽媽六十六大壽”。小夥子說,六十六朵玫瑰,怎不送九十九朵呢!

我說,你倒沒說像歌裏唱的,送我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這是我兒子給我的生日祝福,我離九十九還差一截子呢,但願我能活到九十九。

小夥子說,送九十九朵的人多著呢,數量越多,打折越高。

我說,九十九朵玫瑰,都是男的給女的送,還沒結婚,正在追求階段,結了婚就不送了,有那錢一塊兒還房貸吧。

小夥子說,我是還沒對象,有對象我一朵也不送,都是虛的,吃喝不頂。

小夥子拿了回執臨出門說,您兒子應該送康乃馨,玫瑰是送給情人的,送媽不合適。

我說,我兒子沒給我送**已經很不錯啦!

屋裏收拾得窗明幾淨,景德鎮粉彩萬壽無疆的茶碗,吳裕泰的春芽茉莉花茶,臨潼的白冰糖大石榴,驪山的火晶柿子,加上花瓶裏的玫瑰,將八仙桌映襯得五顏六色,很有個喜慶勁兒。

兒時在北京,每年我過生日要提著椅墊子到各屋挨著給人磕頭,除了瑪莉和黃黃兒以外一個不能落下。大夥兒見了我會打趣地說,今天耗子丫丫長尾巴啦!我會立刻用椅墊將屁股捂住,仿佛真要長出一根又細又長,醜陋不堪的尾巴來。北京的習俗,喜歡說過生日這天的孩子是“長尾巴”了。其實這“尾巴”不是白長的,給誰磕了頭誰就得給錢,多則一塊,少則兩大枚,斷沒有讓長尾巴的人空手走的道理。我喜歡過生日,過生日可以撈到不少零花錢,至少半年的猴皮筋、雞毛毽、糖豆、大酸棗是有了著落。現在,我沒有誰可磕,也沒有誰給我磕。兒子小時候還給我磕,大了,嫌寒磣,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