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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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镅係一無職業家庭婦女,所以她的葬禮儉樸又清冷,除了沈家的幾個孩子以外,金家方麵隻有我和金昶去了。

沒有追悼會,便也沒了讓喪家計較的悼詞和領導講話。沒有哀樂,也無人慟哭,隻有梧桐葉上瀟瀟的雨聲。沈家子弟恓恓惶惶圍繞在他們母親遺體旁,與之作最後的告別。無淚的悲哀猶如無言的沉默,那痛是來自心底的。倒是金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得很投人。我知道,沈繼祖剛剛把那枚金鑲珠石雲蝠帽飾還給金昶了,說這樣貴重的東西隨他母親化為灰燼未免可惜,母親生前既未得到,死後也不必帶去,既是金家祖上的東西,由金昶收存最為合適,沈家子弟留之無用,隻能徒引心傷。

——聽這話,金昶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對金昶極到位的淚水我有多種理解:是為某種精神的感動,是為寶物失而複得的驚喜,是為自己趨時就勢的得意,抑或是為心術不正的自責,隻有他自己明白了。

望著有血緣關係連接的金、沈兩家後代,望著安詳閉目、緩緩滑向烈焰的舜镅,我不知道曆史跟金家的兄妹開了一個怎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