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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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中乾坤大,**日月長。無論外麵怎麽個天翻地覆,打雷劈死人也好,長江發大水也好,中東烽煙再起也好,世界杯沸聲盈天也好,金瑞徑自過得踏實而超然,愜意而自在,將自身置於熙來攘往的紅塵之外。“至人無夢”也罷,“寢寤和一”也罷,是已獲取浮生要訣還是已成佛成祖,忙碌的我實在無暇考證。這大約也是一種活法,五代時的陳希夷不是也睡得很美嗎?至今陝西華山還有他老先生睡覺的希夷穀,“小則亙月,大則幾年,方一覺”,金瑞與之相比,還差得遠,隨他去吧,隻要他願意。

接下來便是我的忙,忙著剪輯,忙著後期配音,我沒有時間再想到金瑞,想到北京城裏我眾多的親戚們。離京前夕,我在攝影場地又見到王玉蘭,她正化裝成義和團的模樣夾在眾人之中,見我路過,一把將我拉住,說是找了我好幾天了。我問她有什麽事,她說是為金瑞的事。我問金瑞怎麽了,是不是又犯了病?王玉蘭說要是犯病就好了,也不會像現在這麽鬧騰,攪得家裏吃不好睡不好。我問金瑞究竟在幹什麽,王玉蘭說在打官司。我問跟誰打,王玉蘭說跟三大爺金舜錤打。我問是不是三大爺把他告了,王玉蘭說是他把人家三大爺告了。我問為什麽,王玉蘭說,他讓三大爺賠償三十萬。我聽了嚇一跳,問什麽東西值這麽些錢,王玉蘭說,就是那個碗,小白碗。我問哪個小白碗,王玉蘭說,就是扣醃菜壇子的那個小白碗……

有些事情一旦脫離了它的運行軌跡就變得很離奇,變得不可思議,變得讓人聽起來有點兒離譜。這樣的事情大約也隻有在金家才能演澤得出來吧。在那深沉的背景下,在那摸不清源頭的幹枯河床裏,隨著時間的流逝,難保不**出幾個出人意料的故事,讓匆匆而過的人們駐足、審視,為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