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子有了这一夜,再看小闺女儿,好像就变了。人还是过去的人,可又不像是过去了。从前的小闺女儿只是表面,穿嘛色儿的衣裳,梳嘛样儿的头,怎么说话,怎么笑。可现在,却是从外到里都知道了。这一知道,也就有了一种暖乎乎儿湿润润的亲近感。小闺女儿这时再看来子,眼神儿也不一样了,过去是追着,眼神儿一追上,就像根钉子似的钉在来子眼里。现在,刚跟来子的眼神儿一碰,脸一红,立刻就躲开了。
可就这一碰,一红,来子的心里就痒酥酥的。
小闺女儿虽是个女孩儿,但比来子有主见,在男女的事上,好像也比来子懂得多。那天晚上,来子虽是在小闺女儿的身上,俩人扣在一块儿就像一条船,可真正掌舵的却不是来子,而是小闺女儿。小闺女儿闭着眼,喘着粗气,并不吭声。但她的两只手却像是会说话,引着来子的手怎么来,怎么去,从哪儿到哪儿,哪儿又是怎么回事。来子觉着自己就像个瞎子,让小闺女儿的手牵着走。这么走了一会儿,渐渐就明白了。这一明白,也就全明白了,连平时在街上听人说的粗话,骂的街,这时再一想也就全明白了。
这以后,又过了几天,来子才知道小闺女儿给他俩定的这个规矩是怎么回事。原来这男女之间的事,就像水闸。平时这闸门关着,也就总这么关着。可一旦打开就不行了,只要一回,再想关上就难了,憋足的水一下子倾泻而出,想挡就挡不住了。来子一直住西厢房。过去,东厢房是他爸和他妈住。后来他爸走了,他妈死了,这屋子也就一直空着。这几天,一到晚上,来子躺在这边的**就翻来覆去地难受。也不是难受,就是睡不着,用街上的话说叫“折饼儿”。来子一边在**“折饼儿”,从窗户能看见东厢房。东厢房也奇怪,不知小闺女儿睡了还是没睡,灯总亮着,直到街上打更的刘二把梆子敲了三下,还一直这么亮着。那边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把当院儿照得通亮。当院儿一亮,西屋这边也就亮。这一下,来子就更睡不着了。这天晚上,来子看看铺子里没嘛客人了,本打算拉个晚儿,把厨房的几个笼屉刷一刷。小闺女儿对他说,刷笼屉,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事儿,今天早点儿回去吧。来子看看小闺女儿,觉着她这话有点儿怪,但接着心里就动了一下。于是没再说话,就和小闺女儿一块儿回来了。到了院里,小闺女儿说,我还有点事儿,一会儿,你过来。
说完又看来子一眼,就扭身进屋去了。
来子回到西厢房,等了一会儿,就过来了。东厢房这边还亮着灯,小闺女儿却已经躺下了,裹着被子,看样子像睡着了。来子一时不知怎么办,犹豫了一下,蹑着脚走过来,在床沿儿上坐下了。可刚坐定,小闺女儿突然一撩被子就像条出水的鱼似的蹦起来,一把搂住来子的脖子。来子吓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让小闺女儿拉倒在**,三两下脱了他的衣裳,又一把拉过被子盖上了。来子这才发现,小闺女儿自己已经先脱光了,于是浑身登时也热起来。第一次时,他就像个瞎子,任由小闺女儿在她的身上牵着走。但这回已经轻车熟路,且也能掌舵了。俩人昏天黑地地从被子里滚出来,又一直滚到床的另一头儿。小闺女儿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边喘着,一翻身骑到来子的身上。她这一骑,身子就像是突然变了。刚才在来子的身下时,浑身上下软软的,但这软又不是豆腐的软,像焖子。焖子也软,但比豆腐筋道,也更有弹性。来子压在上面觉着刚要陷进去,可跟着又弹起来。这时,小闺女儿一到上面,身子又像一根弹簧。来子仰着头,看着她一跃一跃的,就像是骑在马上。
两人折腾了好一气,才终于都软下来。
小闺女儿歪在来子的怀里,气喘吁吁地说,你今晚,别走了。
来子说,你有规矩。
小闺女儿说,规矩,也能改。
来子说,我也不想回去,想一辈子都这样。
小闺女儿听了,就把头钻进来子的胳肢窝里。
来子觉出来,小闺女儿哭了。
他问,你怎么了?
小闺女儿叹口气说,我也想啊。
说着,抱住来子使劲亲了一口,摸了摸来子的身上,一翻身又骑上来。这回来子更有劲了,让小闺女儿在上面几下,就又把她压在身下。小闺女儿一边喘着说,咱说好一个事。
来子一边使着劲说,你说。
小闺女儿说,我肯定等你,可你,也一定得等我啊。
来子停住了,问,你这是嘛话?
小闺女儿说,记住,我这辈子除了你,不嫁别人。
说着,就又哭了。
来子慌了,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小闺女儿抹了下眼泪说,高兴的。
又一拍来子的屁股,接着使劲啊。
来子一下把小闺女儿压得更紧了。
这天夜里完了事,来子还是回西屋了。来子本来不想走,但小闺女儿似乎又改主意了,说不行,这本来是好事,可别弄得胡同的人都知道了,以后别说自己,来子也没法儿见人了。又说,真那样,丢的不光是来子的脸,连包子铺高掌柜和尚先生的脸,也就都丢尽了。
来子这才不情愿地回来了。
这个晚上,来子从小闺女儿的身上下来时,本来已累软了。但回到西厢房这边,躺到**,又觉着有了精神。想想自己这几年,爹走了,娘也死了,又干嘛嘛不成,好像就没一回走运的时候。现在,有了小闺女儿这样一个可心的女人,这辈子总算有点儿福分了。这么一想,脑袋一热,就觉着自己过去的想法也许太矫情了。讨老婆是为过日子,如果真找着个能一块儿把日子过好的女人,又干嘛不呢?何必非得等到自己混得怎么样了再说。况且话又说回来,就算混得怎么样,也是无尽无休的事,混成嘛样儿才算是真混得怎么样了呢?
来子这一想,也就想通了。
既然如此,小闺女儿又这么称心如意,该娶就娶,娶过来俩人一块儿干,日子也就更有奔头儿了。这么想着,也就不想再睡了。可激灵一下,再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已睡了一觉,刚才的这些念头,都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想的。
来子起来匆匆洗了把脸,就来东屋叫小闺女儿,一块儿去铺子。可叫了两声,屋里没动静。看来小闺女儿已经先去了。来子就赶紧奔包子铺来。
可到了包子铺,还是没见小闺女儿。一问少高掌柜的,说没见她来。来子心里纳闷儿,刚才去东屋叫她,没人,现在又没来铺子,她这是去哪儿了呢?少高掌柜看一眼来子,开玩笑地说,挺大个活人,丢不了,这一会儿没见人,看你跟丢了魂儿似的。
来子一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过了一会儿,还不见小闺女儿来。来子就真有点儿沉不住气了。这回没再说话,就又回小院儿来。小院儿的门敞着。来子早晨走时,记得把院门关上了,看来是有人来过。来子来到东厢房,推门一看,小闺女儿的**已经空了,铺盖和换洗的衣裳都没了。再细一看,她平时手使的东西也都不见了。来子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又回包子铺来。少高掌柜的一听,这才意识到,看来小闺女儿确实有事,就赶紧和来子一块儿来后面跟高掌柜说这事。
高掌柜听了沉吟半晌,没说话。
这时,尚先生来了。尚先生问,小闺女儿在吗?
高掌柜说,这儿正说这事儿呢,一早晨没见她。
尚先生说,我早晨看见了,小闺女儿好像跟个男人走了,那男人给她拎着铺盖,拿着东西。说着又摇摇头,我那会儿也是刚起,出来只看见个背影儿,还不敢确定是不是她。
少高掌柜的说,要这么说,就肯定是了。
高掌柜想了想,可这个男人,是谁呢?
尚先生说,是啊,我也寻思,事先从没听小闺女儿说过。
来子没说话,转身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