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注:舊作。寫於2009 年,其中一段是《牆另一側的女孩》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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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去她的家裏。她踩著薄底的白色拖鞋,穿著寬大的紫色襯衫,裏麵套了一條從外看很難察覺存在的極短灰格子睡褲。她邊彎腰從冰箱裏取出紅色包裝袋黃色大字體的薯片,甩在旁邊的櫥櫃上——直到現在我還不明白為什麽她喜歡冰凍那些薯片——邊漫不經心地說著:“老實說,雖然一直鄙視那些碌碌無為的人,卻覺得自己比起菜市場的阿姨們還要沒見識。”
我一麵不自主地把目光放在她細長結實的小腿上,一麵隨意地作出她應該會期待的反應:“怎麽說?”我問。
“嗯。是啊。怎麽說呢……”她邊翻找著冰箱,邊皺著眉頭重複著我的問題,但語調閑散得讓我察覺不到她有在思索。
隻是像普通嗯嗯啊啊的毫無實質的應答。但是她畢竟還是抬起頭,看著我認真地說:“因為我至今連一份工作經驗也沒有。
也沒有好好旅遊過,沒有認真地看過什麽書,思考過什麽電影。菜市場的阿姨們起碼對青菜的種類和價錢嫻熟於心,而我呢?自命不凡?”她眯著眼,淡淡地笑了起來:“酒?”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她又笑了起來:“要什麽酒?”
我擺了擺手:“水就好。”
我察覺到她的眼神裏似乎透露出一種認為我很無趣的訊息。也可能她並沒有那種意思,隻是我那樣擔憂著,她會如此看待我。可是沒有辦法。倒也不是喜歡喝白開水如此單調。
但我總不能直白地向一個問我喝什麽酒的女子開口說其實我想喝可樂。寧願變成一個單調的人,也不想變成一個看上去低俗沒品位的人。似乎擁有這個想法的我,更為沒品位。
九歲的時候。家裏院子裏的遊泳池剛剛開放。那一晚很多人跑去遊泳,懷著新奇感。包括不會遊泳,一被扔進池子就哇哇大哭的我。我小心翼翼地在有台階的、水隻淹沒到腳脖子的地方來回走著、坐著,踢著水。遊泳池的旁邊剛好是我家的大樓,抬起頭,能看見媽媽趴在陽台的欄杆上,邊看著我,邊閑閑地和爸爸說著單位的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