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守護人真願意設想,
城堡裏沒有這樣的來賓。
——《小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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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射進室內,宛如灑向水底的淡綠色燈光。窗外的樹木剛剛萌發出新芽。太陽照著潔白的牆壁、顏色如同報春花的黃床罩、大扶手椅、長沙發和擺滿高深讀物的書櫥。一個花盆裏栽著幾株從瑞典買來的早開的黃水仙。這兒能聽見室外陰涼處的噴泉聲和一個戴無框眼鏡的小夥子熱情又柔和的講話聲。
“你要知道,最要緊的是別憂慮。迪格比先生,當初你在戰爭中盡了力,現在可以問心無愧地休養了。”
小夥子一向注重良心。幾個星期前,他談到自己的良心時說,他是清白的。雖然他並不讚成不抵抗主義,可是他那雙倒黴的眼睛卻使他失去了任何積極的價值。他的那雙可憐的眼睛視力很弱,但卻透過那副厚得像玻璃瓶似的鏡片射出充滿信任的目光。他一直希望進行一次嚴肅的交談。
“你別以為我不願意待在這兒。我是很願意的。這是一種很愉快的休息。隻是有時我在想,我是誰?”
“嗯,迪格比先生,我們知道這一點。你的身份證……”
“是的,我知道我的名字是理查德·迪格比。但是,理查德·迪格比又是誰呢?你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一種什麽生活嗎?你知道我以後會有辦法來償還你們為我做的一切嗎?”
“你不必為此擔憂,迪格比先生。你的病讓醫生很感興趣,他已經得到了他所需要的全部報償。你是他的顯微鏡下的一件很有價值的標本。”
“可是在這困難時刻,他的生活怎麽能過得這麽奢侈呢?”
“他很有辦法,”小夥子說,“你要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在鄉下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彈震症[1]診所了。不管人們會怎麽說。”小夥子又怏怏不樂地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