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在五十二街中央大道路口的汉克牧场超市蹲点。门楣的标记上写着:“可兑现福利支票。”1月3日是社会救济金发放日,来兑现福利支票的穷鬼在人行道上掷骰子。监控五队得到线报:匿名女人说男朋友及其伙伴打算抢劫超市,她生气是因为男朋友睡了她妹妹。杰克在先锋车上盯着前门,约翰·皮特维奇警司停在五十二街上,他怒目而视,杀气腾腾。
午餐是油炸玉米饼和纯伏特加。杰克打哈欠,伸懒腰,盘算着阿拉贡对皮门特尔的胜率,艾里斯·洛韦想干什么,他今晚要参加一场政治晚宴,和洛韦见面。伏特加烧心,尿憋得厉害。
信号喇叭嘀嘀响,皮特维奇手指人行道,两个白人走进超市。
杰克穿过马路,皮特维奇也走过来,在门口碰头,向内张望。劫匪在收银台,背对大门的两人一手持枪,一手抓钱。
不见店主,不见顾客。杰克眯眼望向远处的过道,墙上有鲜血。搞好消音器,后门有人接应,杰克瞄准劫匪后背开枪。
皮特维奇尖叫,后门传来脚步声,杰克随意开火,追赶。酒瓶在他脑袋上方爆裂,因为有消音器,所以没有砰砰的枪声,只有发闷的噗噗声。两个死酒鬼跑过远处的过道,一扇门正在关闭。皮特维奇开火,轰开那扇门,一个男人蹿过小巷。杰克打空弹仓,男人越过围墙。人行道上传来喊叫声,掷骰子的人在欢呼。杰克重新装弹,跃过围墙,跳进一家人的后院。杜宾犬扑向他,对他咆哮,冲着他的脸龇牙,杰克当头就是一枪,狗喷血倒下。杰克听见枪声,看见围墙爆裂。
两个蓝制服冲进后院。杰克扔下枪,但他们还是开枪了,肆意乱射,打烂围墙。杰克高举双手:“警察!我是警察!警察!”
他们慢慢上前,搜他的身,都是毛还没长齐的新人。高个子摸出他的警徽:“嘿,文森斯。你以前好像是号人物,对吧?”
杰克一膝盖顶上他的下体,小伙子倒下,同伴瞠目结舌。
杰克扬长而去,找地方喝酒。
他找到一个小酒馆,点了一排烈酒。两杯下肚,止住颤抖;再来两杯,他发表祝酒词。
敬刚被我宰掉的两个人:抱歉,我其实更擅长射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我正在被迫退休,所以我必须在满二十年之前再灭几个坏种。
敬我的妻子:你以为你嫁了个英雄,但你逐渐成长,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现在你想去上法学院,像你老爸和艾里斯一样当律师。不必担心金钱问题:老爸买房子送你,老爸让你婚后过得体面,老爸也会付学费。等你读报看见丈夫杀了两个恶棍劫匪,你会以为他们是他枪下的头两条亡魂。错了,早在1947年,禁毒斗士杰克就杀过两个无辜百姓,他甚至想吐露秘密,只要能让婚姻恢复些许生机就行。
杰克又灌下三杯。每次身体里有了足够分量的麻醉品,他就会飘去同一个地方:1953年的黄书案件。
他不怕遭到勒索,他的证词是保险,哈金斯命案被打入冷宫,《秘闻》试图启封,却一无所获。帕切特和布雷肯没有找过他,他们持有席德的大文档案复本,很遵守彼此之间的协议。他听说琳恩和巴德·怀特还是一对,有脑子的妓女和帕切特已经成为历史,只是那个血腥春天的一个坏消息而已。真正让他发疯的是那些黄书。
他把黄书藏在一个保险寄存箱里。他知道它们在那里,知道它们让他兴奋,知道迷恋那些东西会葬送他的婚姻。他全心全意投入婚姻,筑起高墙,不让那年春天打扰他们。连续戒酒一段时间对他有帮助,婚姻对他有帮助。但他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事实:凯伦逐渐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见过他收拾“两点”帕金斯,他当着她父母说“黑鬼”二字。她猜到他和媒体相互利用尽是谎言。她见过他喝醉,很生气。他讨厌她的朋友,搞砸《警徽荣光》之后,他唯一的朋友米勒·斯坦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厌倦了凯伦,扑向那些**书刊,为之疯狂。
他再次尝试查证模特身份,仍旧没戏。他去蒂华纳购买同类黄书,也没戏。他四处寻找克里斯蒂娜·伯杰伦,找不到,协查电传石沉大海。搞不到真货,他决定仿制。
他雇妓女,威胁应召女郎,把她们打扮成书里姑娘的样子。他让她们三四个人拍一张,一个接一个在被单上连成串。他设计服装和姿势,他模仿原版拍摄自己的照片,重新体验刺激。有时候他想到涂假血的照片,心惊胆战,完全符合血案中的样子。
真女人带来的刺激永远比不上照片,恐惧使他远离鸢尾花,这是黄书的源头。他看不出凯伦害怕什么,她为什么还不抛弃他。
最后一杯,邪恶念头再见啦。
杰克整理干净,走回车上。轮胎盖没了,雨刷折断。汉克牧场超市周围拉起犯罪现场的胶带,停车场里有两辆黑白警车。挡风玻璃上没有罚款单,多半被破坏者拿走了。
他赶到时晚宴早已热闹开场,艾里斯·洛韦,共和党大人物在饭店套间济济一堂。女人身穿晚礼服,男人身穿深色正装。大文身穿卡其布便裤,洒满狗血的套头衫。
杰克叫住侍者,从托盘上取了杯马丁尼。墙上的带框照片吸引住视线。
是一张慷慨激昂的快照,记录了政坛生涯。来源于《哈佛法律评论》,时间是1953年的选举,内容是洛韦告诉媒体说夜枭案凶手在越狱前已经招供。杰克大笑,金酒乱喷,险些被橄榄噎住。他背后有人说:“你以前的打扮比较体面。”
杰克转身:“我以前算是号人物。”
“你这身打扮有什么借口吗?”
“有啊,我今天杀了两个人。”
“明白了。还有吗?”
“有啊,我从背后开枪撂倒他们,又打死一条狗,没等上司露面就溜了。再给你插播一条新闻:我最近一直在喝酒。越说越没意思了,艾里斯,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要我对付谁?”
“杰克,小声点。”
“什么打算,老大?参议员还是州议员?”
“杰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怎么不是?说实话吧,你准备参加1960年大选。”
洛韦悄声说:“好吧,是参议员。我想求你帮几个忙,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没法开口。等你恢复过来咱们再谈吧。”
现在有观众了,整个大套间。“说吧,我想帮你牵线想得要命。先从谁开始勒索?”
“警司,声音小点。”
提高嗓门儿。“去你妈的,你抬抬手指我就跑前跑后。是我帮你灭了比尔·麦克菲尔森,我麻醉了他,把他和黑姑娘放在**,我当然有资格知道这次你要我收拾谁。”
洛韦嘶哑低语:“文森斯,你完了。”
杰克把金酒泼在他脸上:“天哪,我求之不得。”